17 浑身雪白的士兵(第1/6 页)

第二十二条军规 约瑟夫·海勒 39 字 2024-02-18 07:59:14

约塞连直接跑进了医院,决心永远待在那儿,不愿在他已完成的三十二次飞行任务之上,再多飞一次。他改变主意而从医院出来后的第十天,上校把飞行任务提高到了四十五次,于是约塞连又直接跑回医院,决心永远待在那儿,不愿在他刚刚多飞的六次飞行任务之上,再多飞一次。

因为他的肝脏,还因为他的眼睛,约塞连只要愿意,随时可以住进医院。那些医生无法诊断他的肝病,因此他每次对他们说他有肝病时,他们都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他可以在医院里自得其乐,只要病房里没有人真的病得厉害就行。他的身体还算强健,有一次别的什么人得了疟疾或流感,他存活了下来,几乎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他能承受他人的扁桃体切除术,而不会为任何术后疼痛感到苦恼,甚至能忍受他们的疝气和痔疮,只是稍微有点作呕和厌恶而已。但是他不生病也就只能承受这么多了,超过这些,他就准备逃跑了。他可以在医院里放松,因为那儿没有人期望他做任何事情。他在医院里要做的不是死掉就是好起来,而他一开始就根本没病,好起来是很容易的。

待在医院里自然要好过身处博洛尼亚上空,或者飞越阿维尼翁,那是由赫普尔和多布斯操纵飞机而斯诺登在后舱奄奄待毙。

通常,医院里的病人远没有约塞连在医院外见到的多,而且一般来说医院里极其严重的病人也少些。医院里的死亡率比医院外低得多,也正常得多,很少有人不必要地死掉。人们对死在医院里的病因要了解得多,因而处理起来也整洁、有条不紊得多。他们虽不能在医院里控制死亡,但是无疑使之规矩听话了。他们教会了死神礼仪。他们虽不能把她挡在门外,但她在里面时举止得当,像位淑女。在医院里,人们死得雅致而有品位。这里完全没有医院外常见的那种对死亡的野蛮、丑陋的夸耀和卖弄。他们不会在半空中被炸得粉身碎骨,就像克拉夫特或约塞连帐篷里那个死人那样;也不会在阳光灿烂的夏天被活活冻死,就像斯诺登在飞机后舱向约塞连吐露他的秘密之后被冻死那样。

“我冷。”斯诺登喃喃道,“我冷。”

“好了,好了。”约塞连试图安慰他,“好了,好了。”

他们没有像克莱文杰那样离奇地逃入一片云层。他们没有被炸成血淋淋的肉块。他们没有淹死,没有遭受雷击,没有给机器绞烂,也没有在山崩中被砸得粉碎。他们没有遭拦路抢劫而横死枪下,没有在强奸中被扼死,没有被捅死在酒吧,没有被父母或孩子用斧头劈死,或者草草死于上帝的其他作为。没有人窒息而死。人们在手术室里像绅士那样流血而死,或者在氧气罩里二话不说地断气。这里完全没有医院外极为流行的“现在你见得着我转眼就见不着”的把戏,也没有“现在我还在转眼就没有了”之类的东西。这里没有饥荒或洪水。孩子们不会闷死在摇篮里或冰柜里,不会跌倒在卡车下面。没有人被活活打死。没有人开着煤气把脑袋伸进烤箱里,或者跳到地铁列车前面,或者从旅馆窗户呼地跳出,自由落体般地垂直下落,以每秒三十二英尺的速度着地,可怕地扑的一声摔在人行道上,像一只装满草莓冰淇淋的羊驼呢袋子,恶心地当众死在那里,鲜血横流,粉红的脚趾歪斜着。

综合考虑,约塞连常常还是宁可待在医院里,尽管医院有医院的缺点。治疗有过分周到之嫌,那些规定,如果留意的话,有很大的限制性,那里的管理者则太好管闲事。因为病人随时会来,他不能老是指望他的病房里有一群年轻病人同住,而且娱乐活动也并不总是那么有趣。他被迫承认,随着战争的继续,前线越来越近,医院的情况已经在持续变坏,尤其在战区内医院状况的恶化可谓特别显著,迅速发展的战况直接导致了不好的结果。他越往战斗深处去,人们就伤得越厉害,直到最终医院里来了那个浑身雪白的士兵,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