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小老虎背心
睡完午觉,云善带着闻铭朗和青芽儿回云灵观拿石榴吃。
他俩自己抠石榴费劲,得用牙咬开石榴皮。石榴皮又苦,云善不乐意自己咬,回回都抱着石榴找妖怪们帮他扒开。
三人一人抱了一个石榴往之前睡觉的草地跑。花旗懒洋洋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
“花花。”云善抱着石榴蹲到花旗脑袋边喊人。
花旗睁开眼,熟练地接过石榴“咔”地一下掰开。云善抱着两半石榴跑到坨坨身边,把一半石榴给坨坨。
兜明要走了青芽儿的一半石榴,闻铭朗的半边石榴给了闻青山和小柳。
小丛和秋水拿着书本在树荫下讨论。西觉坐在旁边给青芽儿和闻铭朗编背篓。
昨天晚上,青芽儿央着西觉给他编背篓。
他听坨坨说秋天的山里有太多可以吃的东西,他们经常背着背篓去山里找吃的。
作为一个刚化形没多久,只经历过春天和夏天的小妖怪,青芽儿十分想要个自己的背篓。到时候他就可以背着背篓跟坨坨他们一块去山里寻吃的。
云善坐在地上,抱着半边石榴慢慢抠。身上穿着黑白黄的小毛衣背心,里面是一件黄色长袖,圆滚滚的小肚子露出点形状。
闻青山吃完石榴,盯着云善看。黑白黄的花毛衣有种浓浓的山野气息。听小丛说,这是老虎毛编成的线做的衣服。如果云善现在趴在草丛里,只露出点毛衣,他一定不会觉得这是人,大概率会认成一只小老虎。
看惯了锦衣罗缎,乍一看这花毛衣,闻青山觉得有些变扭。云善好像成了老虎的小孩。
“你们真杀过老虎?”闻青山想,没杀过老虎,哪来的老虎毛呢?
“以前杀过。”坨坨说,“不过现在我们山里只有一头老虎。”
“这些毛是你们从死老虎身上剪切来的?”闻青山问。
“不是,是从活的老虎身上剪切来的。”坨坨笑着回答,偷偷瞥了一眼兜明。
“老虎就乖乖让你们剪毛?”闻青山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啦。”坨坨说。
“下回你们给老虎剪毛一定喊我来看。”闻青山说,“我还没见过老虎呢。”
坨坨哈哈笑起来,闻青山莫名其妙地看着坨坨,不明白他笑什麽。老虎也不是人人都见过的啊。
云善抠了个石榴籽塞进嘴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坨坨,又转头看看兜明。
歇息一会儿,妖怪们去山里砍树。昨天搬完了石头,姑娘们今天忙着割茅草。
过两天,兜明又按耐不住要去镇上买驴。闻青山和小柳跟着一起去镇上取了之前定好的珍珠耳坠。
西街上一头驴也没有,兜明站在街道上意兴阑珊。
花旗买了五只鸡拎着去了梁俊彦家。今天中午不赶驴,他们可以留在镇上吃饭。
周勤俭正在院子里砰砰地剁馅儿。今天把白菜和粉条剁一剁,稍微拌上些辣椒面,一会儿煎大盒子吃。
看到云善先跑进来,周勤俭“哎哟”一声,“这穿得什麽衣服?”
“毛衣背心。”坨坨跟进来道。
周勤俭停下手,擦干净手上蹦到的菜,拉着云善好好地看了一通,“这衣裳怎麽做的?我怎麽没看到缝线的地方?”
“织出来的。”小丛回。
“老虎毛。”云善用了不得的语气和周勤俭说话。最近闻青山总对着他的小毛衣感慨,这让云善觉得穿老虎毛的小背心是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
“哎呀?”周勤俭一惊,“真的假的老虎毛?”
“你咋穿上老虎毛了?”
云善咧着小嘴笑。
周勤俭稀罕了好一会儿,喃喃地说,“我也算摸过老虎了。”
稀罕完小背心,周勤俭对花旗说,“我们前两天吃到驴肉了。真香。”
“还吃到了海货。好些我们都不认识。海里的东西和咱们河里的不一样。”
说到这里,周勤俭有些不好意思。花旗他们时不时就送些肉来。之前帮着收麦子不说,买了驴又主动叫他们用。倒是他家什麽也没能给人家。
上回她回家,家里人商量着给云善、坨坨、小丛和兜明一人做一身棉袄。昨天她刚把布买回来,都是挑的好棉布。
闻青山把准备送给周勤俭的珍珠耳坠拿出来。
周勤俭不敢伸手,“给我的?”
“我……我哪能戴这好东西?”
“弟弟一片心,二嫂子不戴可就伤了我的心。”闻青山在家惯会和嫂子刷宝,现在哄人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周勤俭一直笑着,推脱不过,戴上了珍珠耳坠。她拿出铜镜,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真好看。”
兜明没那个审美,抬头看一眼,没觉得哪里好看。他手下刀子一动,抹了只鸡脖子。
戴上漂亮的耳坠,周勤俭心情一直很好,剁起馅儿来更来劲,“我再剁一棵白菜。一会儿你们可得多吃点。”
西觉来揉面。馅儿剁好了以后,大家一块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包大盒子。
大盒子比饺子简单。一块圆面上放些馅儿,两边合在一起成半个圆,把面四周按起来就行。就连闻青山也能包得很好。
“我前两天回去,听说张槐和陈川也要盖房?”周勤俭和妖怪们闲聊。
“房子盖在东望村和女子村中间。”小丛说,“要是女子村里有狗吠叫,他们能听见。”
“这样好。凡事能有个照应。”周勤俭说,“光是女子也不行。她们在这没什麽依靠,要是遇到那些不要脸的人,夜里都能翻到屋里去。”
“要养狗看门的。”小丛说。
云善满身土地跑进院子里,自己洗了手,要和大家一起包大盒子。
花旗两只手搓着拍掉沾上的面粉,拽了云善到旁边拍干净衣服。
“叫我小老虎。”云善和花旗说话。
“谁叫你小老虎?”
云善指指门口。巷子里的小孩们知道他衣服是老虎毛做的,都管他叫小老虎。
“小老虎多好。”兜明说,“多威风。”
云善咧着小嘴笑,小手摸在自己脑门上,“写王。”他画的小老虎脑袋上都有王字。
“给你画一个。”兜明走进厨房里,手伸进竈台里抹了点锅底灰,在云善的脑门上写了个“王”字。
云善要镜子照,对自己脑门上的字非常满意,放下镜子又跑了出去。
一院子的人都被逗得笑起来。天真无知的小孩哟!
大盒子全都包好,云善也没再回来。
兜明走出去看,小巷子里小孩个个脑门上都顶了个“王”字。只有坨坨和青芽儿的脑门是干净的。
小孩们叽哩哇啦地说着话,兜明听了几句。
“云善是小老虎王。”有个小孩说,“他穿着老虎毛。”
青芽儿表示十分赞同。虽然云善不是老虎,但是云善可以叫得动真老虎。
云善莫名其妙地就被推举成了小老虎王,小孩们让他骑在铁蛋身上,一个个跪下来参拜。骑在狮子身上的小老虎王更威风。
坨坨:……
青芽儿:……
只有他们两个没参与,就连闻铭朗都跟着一起参拜,一起高声呼喊,“小老虎王!”
坐在巷子里晒太阳的老人们咧着缺牙的嘴笑出声。一帮不懂事的孩崽子哦。
参拜完小老虎王,有个小孩说要让小老虎王带着他们去打猎,其他小孩也都跟着嚷嚷起来。
云善懂打猎。花花、西西、嘟嘟每天都打猎。“山里打猎。”
“不去山里。去山里我们真的会被老虎吃掉。”这些小孩子也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懂。人和老虎他们还是能分出来的。
“不去山里,怎麽打猎?”刚上任的小老虎王苦恼地询问他的小信徒们。
“我知道!”闻铭朗大声发言,“吃的就是猎物。找吃的就是打猎!”
找吃的?去哪里吃的?云善回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突然之间豁然开朗。找坨坨、找花花、找西西、找嘟嘟、找小丛!
“坨坨。”
“干吗?”坨坨站在最后面问他。
“吃的。”云善说。
“吃的还在锅里。”坨坨说,“你去院子里看看,问问周勤俭。”
云善骑着铁蛋去院子里,进了厨房,“吃的好了?”
“没好。”周勤俭挨个把锅里的大盒子翻个个,“云善是不是饿了?”
“不饿。”云善从铁蛋身上下来,站在竈台边等着。
周勤俭怕他烫到,让他去外面等。
坨坨站在门边说,“云善要把大盒子拿给巷子里的小孩们吃。”
“几个小孩?”周勤俭问。
“得有十来个。”坨坨说,“云善现在是小老虎王,要打猎给那些小孩吃。”
“什麽小老虎王?”闻青山抄起云善颠了两下,“刚刚还是小老虎,现在就成小老虎王了?”
“因为云善穿着老虎毛衣。”闻铭朗给他叔叔解释。
“你脑门上的字怎麽画的?”闻青山一手抱着云善,用另一只手的拇指蹭蹭闻铭朗脑门上的字,发现蹭不掉。
“小东拿毛笔来,我们自己写的。”闻铭朗说。
闻青山嗤笑,“要是洗不掉你就顶着字吧。”
“洗不掉就洗不掉。”闻铭朗挺着胸脯说,“我才不要洗掉。”
周勤俭把煎好的大盒子夹进碟子里,和外面的云善说话,“云善,到底有几个小孩?你去数一数。人要多了我得把大盒子切开,不然不够分。”
云善听了话往外跑,那些小孩还都等着他。他点数先点自己,“一、二、三……十二。”
他跑回厨房,对周勤俭说,“十二个。”
“那得切。”周勤俭用筷子把大盒子夹到案板上,切了一刀把大盒子分成两半,又用筷子把大盒子夹到另一个碟子中。
周勤俭数到了十二块,把碟子端给云善,“去吧。”
云善端着“打来的猎物”跑出去,小孩子们蜂拥挤过来,一人抓走半个盒子。盘子里立马就空了。
云善看着空空的盘子,一下子愣住了。他的呢?
钢蛋看到空盘子也愣了,它的呢?
云善指着人头数数,“一,二,三……十二,十三。”
“多一个。”
小信徒们有东西吃,小老虎王还空着肚子。云善端着盘子又跑回去了。
周勤俭接过盘子放在竈台上。
“少一个。”云善说。
“咋少了,切六个大盒子,不正好十二块麽。没有落单的。”周勤俭道。
“云善少数了一个。”闻铭朗咬着大盒子走进来,“他没的吃。”
周勤俭笑着说,“再等一下。”之前剩下的大盒子已经被兜明他们拿去吃了。
西觉喊云善,把吃剩下的半个大盒子给他。
云善一般不会把二十以内的数数错,坨坨让他再出去数一遍。云善跑出去又点出了十二。
坨坨也跟着数一遍,外面是十一个小孩,加上云善一共十二个。云善点的数是对的。那大盒子怎麽不够分?
“谁走了?”坨坨问。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没人走。”
青芽儿也数了一遍,“十个。”
坨坨,“再数一遍吧。”
“数好了?”闻铭朗从院子里跑出来。
“没。”坨坨盯着他,“是你!”
闻铭朗啊了一声,“什麽呀?”
坨坨说,“你来回进出院子,云善数数时你一会儿在,一会儿不在,他就数错了。”
“云善二十以内的数不会数错。”坨坨对云善的数数能力十分肯定。
云善听懂了,他点点头。
闻铭朗挠挠头,“那好吧。”
大狗蛋、二狗蛋下学堂回来,两人看到云善和坨坨在巷子里,飞奔着跑过来,甩得书袋上下飞。
巷子里有大人喊吃饭,有两个小孩跑回家吃饭了。
“你们怎麽在脑门上写王啊?”大狗蛋问云善。
“老虎。”云善回道。
“写王就是老虎了?”二狗蛋笑。
云善拉拉身上的小背心,“老虎毛的。”
“真的假的?”大狗蛋伸手摸了摸,“好软啊。”
“老虎毛长这样吗?”
云善,“嗯。”
周勤俭煎出来的大盒子赶不上吃,盘子一端出去就空了。花旗他们都说好吃,周勤俭高兴地说,“我现在把粉丝泡上。不够吃再多做点。”
“够吃了。”花旗说。
周勤俭继续回厨房煎大盒子,小丛跟进去,烧了另一口锅跟着一起煎。
不一会儿,梁俊彦提着一袋棉花回来了,看到花旗他们很高兴,“上回你们来镇上,没留下吃饭。前两天我们回去,你们也没下山。这都好久没见了。”
“我们旁边铺子可以拿粮食去换棉花,你们换不换?”
“我们不换。”坨坨说,“山里种了呢。”
“过两天就能摘了。”
“我说给你们几个小的一人做身小棉衣。”周勤俭在厨房里大声说,“布料都买好了。”
“给我买的红布吗?”坨坨跑到厨房门口问。
周勤俭笑着说,“是红的,大红的。”她知道坨坨就喜欢红色的。虽然没见过哪家小子穿大红袄,但是孩子喜欢,给他做就是了。
“拿给我看看呗。”坨坨说。
“跟我进屋。”梁俊彦带了坨坨进屋,打开柜子,抽出一块大红色的布。
“哎呀。”坨坨喜笑颜开,“好看呀。”
说到做棉袄了,周勤俭转头和旁边的小丛说,“袄子给你们做大点,明年还能再穿。”
小丛应了一声,“稍微大一点就行。”棉袄稍微大一点穿着暖和。再大也没必要,他每年都会给云善做新衣服。
“一会儿我给你们量量。”周勤俭道。
吃完饭,有小孩跑来找云善他们玩。
“下午玩。”云善说,“我睡觉。”
云善只有冬天不睡午觉,春夏秋他都得睡午觉。
“你睡完觉咱们再玩。你可别走了。”小东说。
云善点点头。
因为云善和小朋友们约好了一起玩,妖怪们中午没回去。他们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打盹。
周勤俭说下午带他们去小莲家串门。
坨坨想去串门,看云善的事就交给了兜明。
兜明无聊地站在巷子里看着云善和一群小孩玩闹。他们一会儿跑进一家院子里,一会儿又跑进另一家院子。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云善已经蹿了五户人家。
第六户人家有红柿子,小孩们站在树下眼馋地看着挂得高高的红柿子。
这户人家的小孩就是那个叫小东的小男孩。他家里现在只有奶奶在,坐在院子里看着这一群小孩。
小东要拿杆子敲柿子,小东奶奶抓着杆子不让他敲,缺牙的嘴里露着风,“硬的敲下来也不能吃。等熟了上树摘。”
青芽儿直接三两下蹿上了树,小东奶奶小跑到树下,仰着脸说,“小娃子快下来,一会儿摔了。”
青芽儿摘了个柿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啃了一口,嚼两下就吐了出来。他往外吐着口水,皱巴着脸,“不好吃。”
“柿子还没熟,涩嘴。”小东奶奶说,“小娃你听话,下来。”
“柿子没熟,不好吃。快下来。”
外面的哭声由远及近,声音逐渐变大。树下的小孩们跑出院子去看谁哭了。
青芽儿也下了树往外跑。小东奶奶跟在后面也出来看热闹。
巷子里的小孩哇哇哭,说他在前面巷子被人家打了。
“为什麽打你?”青芽儿问。
“我和表哥打架,他们帮我表哥一起打我。”小孩大声哭道。
“别哭,我们帮你去打他。”一个小孩说。其他小孩纷纷响应。
阿古劝闻铭朗,“少爷,咱们别去了。”
“你没看他被欺负了吗?”闻铭朗义愤填膺。
“就是。”巷子里的孩子们说。
“伤着了怎麽办?”阿古问。
“怕死的不用去。”一个小孩突然高声说。
“对,怕死的不用去。我们不怕死。”小孩子们一个个跟公鸡似的,伸长了脖子喊。
一个瞧着有三岁的矮个小丫头也跟着喊,“我不怕死。”
闻铭朗被这一激,梗着脖子道,“谁怕死了?我不怕死!”
阿古眼见着劝不住,看向兜明,盼着他说句话。结果,兜明什麽也没说,转头还看着人家院子里的柿子树。
兜明现在想的是今年要还要晒点柿饼。冬天可以一边看下学一边啃柿饼。不过柿饼吃多了不好。等山里的果子熟了,让小丛做罐头。冬天吃罐头多美呀。
“兜明。”阿古叫道。
兜明转过头来,一群小孩已经往外走了。先前哭的那个小孩在前头带路。
“他们要去打架!”阿古说。小孩子打架本来不是大事,问题是他是伺候人的,主人家的小少爷打架就不是小事。要是碰着伤着,他们得被问责。
“打呗。”兜明毫不在意地抬脚跟上。哪有幼崽不打架的?兜明觉得这就不是事。
阿古哎呀一声,只好跟上去。看着云灵观里的人平时疼云善跟眼珠子似的,没想到还舍得他去打架。
小孩子们气势汹汹地找去了人家巷子里。
他们这边是三岁到七岁的小孩,人家那边的小孩个头都比他们高,一看就比他们大。
“就是他们打我。”被欺负的小孩指着对面说。
“我们……”小孩们又不傻,人家比他们大,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
云善也不傻呢,站在那不往前走。闻铭朗也跟着站住脚。只有青芽儿个愣头青,自己喊,“我们来打你们!”
这话没得到大家的回应,身后的小孩们都不吭声。
这种架就没什麽好打了,肯定得输。兜明站在后面举着拳头问,“谁要打架?”
那些小孩一看兜明长得又高又壮,各自散开跑回家了。
没想到居然能不战而胜,被欺负的小孩得意地站在他舅舅家院子门口骂他表哥。骂他表哥就骂他表哥,骂着骂着连带着他舅舅也骂进去了。
小孩被他舅舅拎进院子里打了一顿屁股,哭唧唧地出来了。
轮到他表哥得意地在院子里冲外面做鬼脸。
这事没法帮,只能是这小孩倒霉。
大家只好安慰那个小孩,“你舅舅打你,你回去告诉你娘。”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小孩抹着眼泪往外走,“我要告诉我娘。”
“告诉你娘你还得挨你娘的打。小王八羔子。”他舅舅站在院子里往外喊。
“呜呜呜。”小孩哭得更大声。
阿古劝他,“你别告诉你娘了。你连你娘都骂了,回去一说,肯定还要挨打。”
小孩哭得伤心,委屈巴巴地抹着眼泪。
大家陪着他走回去,小东奶奶站在巷子里问,“这麽快就打完了?”
她知道,隔壁巷子都是大孩子。刚刚看到兜明和阿古跟着去,她知道出不了事。
“没。”小东说,“平平被他舅打哭了。”
“他舅打他干什麽?”小东奶奶问。
“平平骂他舅舅。”小东说。
小东奶奶看着平平说,“你别学你爹,总好骂人。你骂你舅舅怎麽能不挨打?”
第122章 听曲儿
云善玩累了,跑过来抱兜明的腿。兜明把他抱起来,云善问,“坨坨呐?”
“去小莲家了。”兜明和云善商量,“我们去找他们?”
云善点点头,趴在兜明肩膀上休息。
“少爷,少爷,走了。”阿古喊闻铭朗。
青芽儿跟在兜明身后问,“小莲是谁?”
“小莲是梁文忠的小女儿,小菊的妹妹。”兜明道。他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小莲家去。
小莲家所在的巷子口围满了人,很是热闹。
青芽儿挤进人群里,看到中间空地上坐着一对父子。父亲弹着琵琶,十四五岁的儿子唱着民间小曲。
小曲讲了一个故事,一名女子抛绣球招亲,招来了个相貌平平,性子还有些憨的夫婿。女子不满意夫婿,不情不愿地穿了嫁衣拜堂成亲。
成亲以后,女子慢慢察觉出丈夫虽然憨,对他确实极好的。她心里的不满慢慢消散。两人携手走完了后半生。
少年歌声时而幽怨,时而欢欣。幽怨的时候叫人跟着一起想,这般好的女子配上这麽个憨儿真是可惜。调子欢喜时,大家又忍不住跟着雀跃起来,那女子知道丈夫的好了,打从心眼里高兴呢。
一曲唱完,少年停下来喝水。
弹琵琶的男人高声喊,“各位乡亲父老,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男人拿了个小簸箕,顺着围观的人走了一圈。
花旗大方地撒了一大把铜钱。小莲和周勤俭也摸出三个铜板放进小簸箕里。
“人家这曲儿唱得可真有意思。”周勤俭说。
少年慢慢地喝了一碗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爹收来了满簸箕铜钱。
“再唱一个。”坨坨喊。
“唱不了了。”弹琵琶的爹道,“一天就唱两曲儿,唱多了嗓子要哑。”
兜明只赶了尾声,听了十来句,抱着云善挤到小丛边上问,“唱得什麽故事?”
小丛给兜明讲了一遍。
“明天上我家唱。”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道,“请你们去唱,二两银子一天!”
闻青山紧跟着道,“后天我包,一样二两银子。”
坨坨激动地拉着闻青山的袖子,“这个好,这个好。叫他们去咱们云灵山唱。”这样小妖怪们也能跟着听听曲。
前头的中年人问了唱曲父子二人住的地方,说明天一早就来接人。
坨坨挤到中年男人身边笑着对唱曲父子说,“后天,出了镇子一直往东走,走到东望村梁家就能找到我们。”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妖怪们也离开镇子回去了。
坨坨一路上十分兴奋,时不时地哼两句。云善跟在他后面学,有模有样地唱,“当初绣球砸到他~”
兜明哼着结尾的几句,“一辈子恩爱守到老,来世再做夫妻续前缘~”
闻青山惊诧地看向兜明,“你嗓子不错,不比那人唱得差。”
“兜明唱歌好听。”小丛说,“他唱歌从不走调。”
回到东望村,妖怪们看到北边荒地上多了半人高的土墙。姑娘们个个脸上都是汗,脸边的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
红娘大声笑着问,“今天怎麽没赶驴回来?”
“街上没卖驴的。”兜明回。
莫娘笑着问云善,“你脑门上咋写字儿了?”
“王。”云善摸摸脑门,又扯扯自己的小背心,“我是小老虎王。”
莫娘被他逗笑,“云善这麽厉害啊。”
云善,“嗯!”他站在那把他今天打猎的事说给姑娘们听,还说他们打架赢了的事。
梁文忠蹲在一旁吸了口烟,悠闲地吐出来,笑道,“你也去打了?有没有没被人推得摔跟头?”这麽小点的人还去打架了?
“没啊。”云善说,“他们跑了。”
“没打就赢了?”梁俊永跟着笑。
云善有他自己的想法,完全忽略了当时跟在他们身后的兜明,“他们害怕。”
“就是。”青芽儿补充,“我们一到那他们就跑了。”
“人家怕你们什麽?”梁文忠又问。
“我们人多。”云善早琢磨过这事了。对方有多少人他没数,但是他们们有十三个人!
兜明嗤嗤笑起来。
闻铭朗迷茫地想了一下,那些大孩子在兜明说了一句话之后确实跑了。不是因为兜明?而是因为他们人多吗?
大人们歇息了一会儿,继续干活。
姑娘们打算盖一排十间屋子,再在院子西南边盖个小厨房。
张槐、陈川也在这干活。几十个姑娘再加上梁家人和妖怪们,干起活来快得很。
云善他们几个抓了黄泥打仗玩,个个身上都抹了半身泥。
西觉见小孩来回跑动碍事,专门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活泥给孩子们玩。
太阳走到西边,坨坨领着几个小的回梁家洗脸。他们衣服脏得没法看,挂了黄泥的衣服一件就有五六斤重。
现在天冷,坨坨烧了热水洗澡。大丫坐在小板凳上,帮他们挨个洗。
云善脑门上的“王”字已经不清楚了,一擦就掉。闻铭朗脑袋上的“王”字怎麽擦都有很清楚的印子。
大丫笑他,“你咋拿墨水画?擦不掉了。”
“擦不掉就擦不掉。”闻铭朗还是那句话。他一点都不在意。他觉得脑门上顶个“王”字很威风。
大丫拿了大狗蛋、二狗蛋的衣服给小孩们穿上。
衣服在云善身上显得大了许多,裤脚拖在地上,手被盖在衣袖里。大丫帮他把衣袖和裤脚都挽了两道。
洗完澡,穿上干净衣服,这几个泥猴子又成了干净孩子。
兜明揉好面后擀开,切了好多面条。
云善摸了根面条,和青芽儿一人扯着一头在院子里追跑。
大丫拿根棍子对小孩们换下来的衣服一阵敲敲打打。打得粘在衣服上的黄泥碎成渣。
她把衣服拎起来使劲抖一抖,小块的黄泥扑簌簌地掉在地上。
“云善,去房子那边喊人吃饭。”坨坨对云善说。
坨坨站在大门口看他们几个边跑边喊,“吃饭啦!吃饭啦!”
大丫勤快地打了水开始洗衣服。
姑娘们先回来,在院子里洗脸。
坨坨把盛出来的面条放到小桌上。姑娘们先让小孩们吃。
红娘喊大丫,“吃饭了。”
“你们先吃,我把衣服洗了。”大丫抬起头笑着回。
等姑娘们都吃完,红娘去喊了梁家人来吃饭。她们还打算再干一会儿活。
大丫把衣服洗完晾在竹竿上才过来吃饭。
太阳已经落到山下去了。云善他们几个猫着腰在挂了湿衣服的竹竿下来回蹿。
衣服上的水滴到脑袋上,云善会大叫一声往外跑。跑了半个院子远,又跑回来继续在竹竿下玩。
“别把架子撞散了。”王小花大声喊。
“知道了,知道了。”狗娃和三丫敷衍地回了两句。
吃完饭,闻青山把耳坠子拿出来分给梁家的女人们。“二嫂子今天戴得可好看了。你们也试试。”
“还真给我们打首饰了呀。”小菊不好意思地说,“你怎麽这麽客气呢。”
“就是。”梁周氏把耳坠推回去,“就在家里住了十来天,值当什麽?”
闻青山笑道,“带回来的珍珠多,拿来孝敬婶子。”
闻青山嘴甜,梁家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梁文忠见闻青山这麽说,就对梁周氏道,“孩子一片心意,你就戴着吧。”
梁家的女人挂上耳坠,互相看着互相夸,都很高兴。
云善来回在竹竿下跑,后背被滴湿了半边跑过来找花旗。花旗给他脱掉衣服,让兜明把他搂衣服里。
云善胖乎乎地被兜明揣在怀里不老实,想下去玩。
“没穿衣服一会儿着凉了。”花旗不让他下来。
兜明嫌云善闹腾,脱了上衣把云善包起来。
“铭朗。”闻青山问他,“你衣服湿没湿?”
“没。”闻铭朗走过来,闻青山摸了他后背,只有一两处被水滴湿。
“乌日善呢?”闻青山问。
乌日善摇摇头,“没湿。”
妖怪们回山时经过房子那,叫上姑娘们一起上山。
秋娘眼睛亮晶晶道,“再有两天,房子就能盖好。”房子盖好,他们就有家了。
又辛苦一天后,泥墙已经全部砌好。只剩下装房梁、铺茅草。
天刚亮,坨坨起床洗漱完迫不及待地往山下跑。
“这麽早就来了?”梁文忠把擦过脸的毛巾晾在竹竿上。“吃饭了?”
“没吃。”坨坨说,“我等唱曲儿的来。”
梁家人前两天就听坨坨说过这事。
“不会这麽早来,人家也要吃饭。”梁周氏说完冲厨房里喊,“小菊,坨坨在咱家吃早饭,给煮个鸡蛋。”
“哎。”小菊在厨房里应了一声。
这边坨坨在梁家吃了早饭,云善站在板凳边看着一旁的空位问,“坨坨呐?”他今天一早上都没见到坨坨。
“坨坨下山了。”小丛说,“他去带唱曲儿的上山。”
云善爬上板凳坐好,“什麽时候回来?”
“等你学习完就回来了。”花旗说。
梁家人吃完早饭,锁了门,跟着坨坨一起去村口等着。没一会儿就等到了唱曲儿的父子。
坨坨把人往山上领,那父子二人心里有些发慌。刚刚不就有村子吗?怎麽把他们往山上领?一般请他们唱曲儿的都是大户人家,从来没有人请他们去山里唱曲。
背着琵琶的父亲问,“山上还有村子?”
“没有。”梁文忠说,“山上有个道观。”
“请我们来唱曲儿的是道观里的师傅?”背着琵琶的父亲又问。
“不是。”坨坨说,“是闻青山,他现在住在云灵山。”
梁文忠说了闻青山是县里闻家的少爷,背着琵琶的父亲道,“难怪。”
一路闲聊着上去,梁文忠知道了这对父子的事。父亲叫秦二牛,儿子叫秦大山。这对父子是打西边来,一路卖艺到了安平镇。
“我婆娘去年得病没的。”秦二牛说,“给她借钱看病,欠了些钱。”
“家里只有二亩薄田,还不上债,只能出来想办法挣钱。好在我爹以前会唱曲,我和大山都跟着学过。”
“你们欠了多少钱呀?”坨坨记得包一天唱曲儿就得二两银子。要是每天挣二两,一个月就能挣六十两银子。看病吃药应该花不了那麽多钱。
“欠了二十两银子。”秦二牛说。
花旗一早去山里摘了好些果子。小丛吃完饭就开始做爆米花。闻青山他们跟着西觉一起做小麻花。
姑娘们今天也歇息。泥土墙要晾上两天再上房顶。
桌子不够用,只有几个小丫头跟着一起做麻花。其他的姑娘在云灵观里到处找活干。
院子里干干净净,东西也整整齐齐。姑娘们找了一圈,根本找不到能干的活。
小柳见她们到处转,哎了一声,“你们歇歇吧。这几天累得够呛。”他一个男人都累得很,更何况这些没干过重活的姑娘们。
红娘很是不好意思,“我不累,有什麽活说一声。咱们人多,立马就能干出来。”
翠娘说,“你们要是想听曲儿,我们也会唱一点。”
“你唱两句。”兜明感兴趣道。
翠娘张嘴咿咿呀呀地唱了一段,兜明听了什麽也没说。
翠娘问他,“不好听啊?我唱曲儿可是这里面最好听的。”
“人家的曲儿里讲故事。”兜明说,“我喜欢听前天那人唱得曲儿。”
姑娘们哈哈笑起来。翠娘掐着腰说,“那我得好好听听人家怎麽唱的。”
“没什麽活。”西觉道,“你们歇着吧。”
姑娘们去外面的稻草堆上坐着。做了这几天活,她们只觉得浑身酸疼。一想到以后得好日子,心情就和天上的太阳一样明媚。
“来了,来了。”猴子精在树上喊。
“两个人。”小松鼠说。
大黑熊敏捷地爬上树往下面看。就连重山也来了。
小兔子们太矮,根本看不见。小鹿伸长脖子往外望,有一群人类往山上来。
小麻雀拍拍翅膀,往坨坨他们那边飞过去。
听曲,听说书对小妖怪们来说是很遥远的事。坨坨大人告诉他们,那个叫闻青山的人类花钱请了唱曲的人来他们云灵山唱曲。这可把小妖怪们激动坏了。一大早就守在山脚下,巴巴地等着唱曲儿的人来。
昨天听小麻雀说人家唱曲好听,观众会给钱。小妖怪们商量了一上午,磨磨蹭蹭地找到花旗,大着胆子问要钱。
花旗疑惑地“你们要钱?”
“你们不下山要什麽钱?坨坨让你们帮他要的?”
“什麽啊?”站在一旁的坨坨立马撇关系,“不是我!”
“你不要随意诬赖妖!这和我没关系!”
小兔子瑟瑟缩缩地说,“小麻雀说,如果人家唱曲唱得好,听曲儿的会给钱。”
“我们没钱。”
小松鼠大着胆子说,“人家要是唱得好,我们想给他们钱。”
猴子精点点头,讨好道,“是这样的,花旗大人。”
大黑熊跟着猛点头。
花旗审视地扫了一遍小妖们,视线重点在坨坨身上停留片刻。坨坨一仰脖子哼了一声。
花旗也用鼻子哼了一声,“每只妖怪有十个铜板。”
小妖怪们欢呼起来,排着队欢欢喜喜领了铜板。
猴子精用草把铜板串起来,又搓了草绳把铜板系在腰上。走起路来,腰间的铜板撞得“铿铿”响。
看到重山站到面前,花旗愣了片刻,“你也要?”
“我也没钱啊。”重山拄着雕花木杖说,“我两千多年都没出过云灵山呀。”
给小妖怪们分了钱,花旗回到云灵观,又给云善他们一人分了十个铜板。
云善拿了钱就跑进屋里找小钱袋去了。他自己把钱装在钱袋里,再把钱袋挂在脖子底下。
青芽儿没有钱袋,让云善帮他装着。云善走起路来,小钱袋里铜钱撞得更响。
第123章 房子建成
零嘴都用小簸箕装了拿到草地上。姑娘们来返于云灵观和草地,把东西摆了一圈又一圈。
“咱们弄得开宴会似的。”莫娘笑着说。
大家心里都十分欢快。山野之间的宴会上,没有什麽珍馐,有的是大家爱吃的零嘴和新鲜的果子。而这一次,她们是听曲儿的人。
小妖怪们在半山腰变成人形,个个都穿着蓝色道袍,腰间挂着一串铜板,高高兴兴地来到草地上。
只有小鹿的人形是个瘦削的少年,其他小妖怪的人形都是小孩。
姑娘们好奇地看过去,翠娘问,“几位小师傅上山可是来云灵观上香?”
“不是不是。”小松鼠摆摆手,“我们来听曲儿的。”
小妖怪们没有坐下,他们去了云灵观。
云善带着闻铭朗、青芽儿正在抠砖缝里的小草喂钢蛋。小草小,薅上来时带着根。钢带得用牙齿咬掉草根,剩下来不到一节手指上的小草只够它嚼上两下,根本尝不出什麽味。
小纸今天没出去打猎,盘在铁蛋脑袋上晒太阳。
“云善掌门。”小妖怪们跑进来。
小柳闻声抬头看,是几个小道童。
小妖怪们在山里很少用人形,云善只见过几次。这时候看见了,并不认得。
“谁啊?”云善问。
小兔子们笑出声,云善小掌门不认识他们啦。
“你们是谁啊?”闻铭朗问。
话音刚落,外面走进来一个黑壮的大汉,直接抱起云善,亲热地喊,“小掌门。”
云善挣扎着踢动双腿,大声喊,“花花,花花,西西,西西。”他不认识这个人。
“把云善放下来。”兜明说。
大黑熊放下云善,挠挠脑袋,一副憨傻的样子。
云善一落地转身就跑,跑到西觉身边才转回头看这些人。
“这些是山里的道童?”小柳问西觉。
“嗯。”西觉说,“不常出来。”
这些小道童也不是小柳之前见过的那两个话少,不主动往人跟前凑的。这些小道童很热情,会主动跑过来和云善说话,也会进厨房帮忙。
之前要是看到这样的小道童,小柳一定不会觉得他们是鬼。
小妖怪们还没有名字,闻铭朗追着问他们叫什麽。小妖怪们说不上来,他们要等云善掌门长大了给他们取名。
小妖怪们拉着云善玩,云善跟他们出了云灵观,很快又跑回来对西觉说,“他找我说话。”
“谁找你说话?”西觉问。
“那个大人。”云善对进来就抱他的大黑熊很戒备。
大黑熊站在门口很是无奈。小掌门现在不认识他。
“云善和他说说话。”西觉说,“他不是坏人。”
“你和他们去看看坨坨回来没。”
云善又跑出去,离大黑熊远远的。大黑熊想和他亲近,云善只要看他靠近就立马跑开。弄得大黑熊十分郁闷。
“下次我们在小掌门面前变身,以后他就认识我们了。”猴子精安慰大黑熊。
小妖怪们带云善去草地那。重山拄着雕花木杖站在一棵树下。
云善不认识小妖怪变成的人,但他认得出重山。重山一直都用的那张老人脸。
云善跑过去抓着重山的木杖仰着脸问,“重山,你来听曲啊?”
“是啊。”重山笑得一脸和蔼。
远处传来说话声,小妖怪们跑过去看,欢呼道,“来了!来了!唱曲的来了!”
秦二牛和秦大山听到这喊声,抬头往上看,只见山上山间站着几个小道童。
梁文忠没见过那几个小孩,问坨坨,“这些小孩是谁?”
“我们山里的,住在深山里。今天叫他们一块来听曲的。”坨坨回道。
小妖怪们从山上冲下来,眼神火热地看着秦家父子。
秦二牛笑笑,“山上的小师傅也喜欢听曲儿吗?”
“喜欢。”坨坨回。
上了山,秦家父子坐在草地中央。猴子精拿了两个果子送给秦家父子吃。
坨坨跑回云灵观,催着花旗他们赶快去草地,“唱曲儿的秦家父子已经来了!”
小丛捞出锅中的麻花倒进簸箕里。大家赶快收拾了,抬上吃的奔着草地去。
小个子的孩子们围着坐在第一圈,全都眼神发亮盯着唱曲儿的秦家父子看。
兜明坐在大树杈上,一旁摆着零嘴和果子。小麻雀落在果子旁边。
秦大山从怀里掏出快板。今天上午唱的是一个老头讲他从出生到最后的故事。这曲儿是秦二牛唱的,由秦大山偶尔打两声快板。
云善听了一会儿,大多是听不懂的。他坐不住,和狗娃一起跑到旁边空地上玩。
兜明拿果核丢云善。
云善脑袋上被砸了一下,左看右看找不着人。
“是兜明。”狗娃小声告诉他。
云善抓起果核走到树下,抬手往兜明身上砸。被兜明一闪身躲过了。
“哈哈。”云善笑起来。
小麻雀转头,小嘴啄了口果子。
那边琵琶声停下来,秦大山喝了口茶水,舔舔干掉的嘴唇。
猴子精摸着腰间挂着的铜钱,期待秦家父子拿着小簸箕来收钱。
可秦家父子休息了一会儿后,又继续唱起来了。
等到中午歇息,猴子精也没等到人家收钱。他悄悄问小麻雀,小麻雀说要等全部唱完才会收钱。
又等了一下午,唱完了曲儿,秦二牛开始包琵琶,人家也没像小麻雀说的拿着小簸箕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猴子精觉得不能再等了。再等,人好像就要走了。
他把自己面前的小簸箕里剩下的爆米花倒到小松鼠的小簸箕里,然后解下腰上挂着的铜钱放到簸箕里,端着簸箕送给了秦家父子。
有猴子精带头,小妖怪们十分开心地解下各自腰上的铜钱串,主动上前把铜钱放到簸箕里。
小松鼠仰着脸夸赞秦大山,“你们唱得可真好听。”
秦家父子一瞬间有些呆愣。他们没想到来山里唱曲儿会收到赏钱。
青芽儿见其他小妖怪们都给了钱,扯着嗓子大声喊,“云善——”
云善听不进去曲儿,早跑到旁边玩去了。
“哎——”云善从小树林跑出来应了一声。
“我钱呢。”青芽儿问。
云善跑过来,打开小钱袋,倒出一把钱,正准备数数呢,被青芽儿全都拿过去了,“别数数了,反正我俩的都要给他们。”
“走,咱们给他们钱。”青芽儿一手抓着铜钱一手拉着云善一起过去,把铜钱撒进小筐里。
云善把小钱袋里剩下的的钱倒出来,撒到小簸箕里。昨天大家说好的,要给唱曲儿的人钱,他记得。
看到云善他们都给了钱,梁家人也凑趣,也撒了一把铜板到小簸箕里。
姑娘们虽然没什麽钱,但也图热闹,笑呵呵地一人给了一个铜板。
闻青山看重山最后一个过去,他经过时扶了一把,“老人家,您慢着点。”
重山冲闻青山笑了一下,也把自己的十个铜板放进了小簸箕里。
小柳拿出二两银子给秦家父子结了钱。他们高高兴兴地收了钱,和妖怪们告辞,跟着梁家人一起下山。
大黑熊趁着云善不注意,凑到他身边,刚想说话,云善转头看到他立马跑开了。
大黑熊讨好地冲云善招招手,“小掌门,我带你去山里玩。”
“嘟嘟,嘟嘟。”云善抱住兜明,十分戒备地看着大黑熊。
“你真不认识他?我都认识。”青芽儿说。
云善说,“我不认识。他是谁啊?”
青芽儿趴在云善耳边说,“他是大黑熊啊。”
云善:!他扭头看像那黑壮汉子,那是大黑熊?
“骗人。”云善不相信。
“我没骗你。”青芽儿小声说,“不信我们去山里,让他变给你看。”
“现在走,闻铭朗没看见咱们。”
青芽儿拉了云善和大黑熊一起悄悄地往外跑。铁蛋追过去,钢蛋在捡地上小簸箕里的小麻花吃,根本没注意到云善离开了。
他们一路跑到山顶上。云善站在铁蛋身边问黑壮汉子,“你是大黑?”
“是我啊。”大黑熊变成原形,“小掌门,是我啊!”
“大黑。”云善这下子认出来了,主动跑到大黑熊身边,惊喜地说,“真的是大黑啊。”
大黑熊驮起云善和青芽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后山去。他给云善讲,哪个小孩是哪个小妖怪。云善一个也没认出来,很是惊奇。
闻铭朗回过神来找云善和青芽儿,可那两人早没影儿了。就连山里的小道童们也不见了。
闻青山捉住要跑的闻铭朗,“明天我们去就回去吧。出来这些天你爷爷该着急了。”
“我不想回去。”闻铭朗说,“在云灵山多好啊,有云善他们和我玩。”
“你回去也有人玩。王恒生不是总来找你吗?”闻青山边走边说。
“不一样。”闻铭朗说,“家里没有云灵山好玩。”
“叔叔,你回去吧,我留在云灵山。”
“那你就等你爹来抓你吧。”闻青山笑道。
转天一早,小柳把他们买的海货、珍珠装上马车。闻铭朗抱着云善死活不撒手,哭喊着,“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云善——”
“青芽儿——”
“我不回家——”
闻青山拽着闻铭朗的衣服往外拖,“下回我还带你来。”
“要是等你爹来,你还得挨打。铭朗,你说何必呢?”
闻铭朗哭得厉害,云善也跟着哭了。两个小的抱在一起哭,活像是要被人拆散,再也不见不到彼此的可怜兄弟。
花旗见云善也哭了,带着他一路把闻青山送到东望村村口。
说了好一会儿话,这两个小的才平静下来。他们在东望村村口互相挥了挥手告别彼此。
青芽儿观看了整个过程。他寻思了好一会儿问秋水,“伯伯,我们还回去吗?”只在娇儿山呆过几个月的小妖怪其实对娇儿山没什麽感情。他也觉得云灵山好。云灵山有很多小妖怪可以和他一起玩。
秋水回他,“可以在云灵山呆几年。”
青芽儿很高兴,拉着云善跑去梁家找狗娃他们玩。
自打听过唱曲儿,云灵山的小妖怪们时不时地就哼上一两句。但谁也没有兜明唱得好。
兜明看书学习不灵光,听过一遍的曲儿却都能记得调子。他记不得那麽长的词,咬着笔杆绞尽脑汁地按照记忆里的字数填词。
写了一天填了几句词。“云善今年三岁半,抛了绣球招夥伴。猴子小鹿和小兔,松鼠黑熊和桃树,大家齐聚云灵观,遇上云善在吃饭。”
“云善一顿一碗半,吃完就去找夥伴。抛完绣球回头看,黑熊个高把球占。”
云善歪着脑袋问兜明,“我抛绣球啊?”
“我仿写别人抛绣球的词。”兜明说。
“绣球是什麽?”云善问。
兜明,“就是个球。”
云善跑回屋里抱出他的绿色小皮球,“我抛这个球。”
“行。”兜明不管云善抛什麽球,拿着纸自己练着唱了几遍。
云善听得多了,也会跟着哼哼。还要了纸,跟兜明一起看。他认得字,兜明带他唱几遍,云善也能把词记下来。
中午花旗回来,云善唱给他听。
“坨坨写的?”花旗问云善。这写的什麽词?怎麽都不实事求是了?云善明明一顿只吃一碗饭。
“不是坨坨,是嘟嘟。”云善举着小皮球说,“我抛绣球。”
花旗笑笑摸摸云善的小胖脸,真心实意地说,“难为兜明,写的挺好。”以兜明的脑子能写出来这样的词已经很不容易了。
云善下午唱给小妖怪们听。猴子精怂恿云善抛球。
云善爬上树,把绿色小皮球往下丢。真被大黑熊一伸手,揽入怀里。
“兜明大人说得真对。”小松鼠发自内心赞扬兜明有先见之明。
第二天,云善抛绣球的小曲就传到了山下,引得梁家的小孩都跟着学唱。兜明写得押韵,都不用唱,念出来都顺着调。
梁家人在村子里给姑娘们寻摸小狗崽。在东望村找了两家,一家只有两只断了奶的小狗,另一家小狗还没满月。梁周氏和他们说好了,等过几天来抱小狗。
村里人打听,“俊永娘,那些姑娘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小老婆?老爷没了才都变成了寡妇?不然哪那麽多寡妇?”
梁周氏说,“我不知道。”
三愣子娘隔着远远地跑过来,拉着梁周氏去她家,“嫂子,你看有没有可巧的姑娘给我家三愣子说个媳妇儿?”
“我瞧女子村好些姑娘就不错。”
“她们隔得近,你要是看好,就自己去说。”梁周氏不接她这话。
“我脸面没你大呀。”三愣子娘恭维道,“我看你和她们关系不错。上两天我还瞅见你帮人家盖房子呢。”
“你要是帮人家盖房,你和她们关系也能处得不错。”梁周氏笑着说,“要真看上人家,不能去搭把手吗?”
“庄户人家还惜力气?”
“是这话,是这话。”三愣子娘赶紧说,“我前几天让三愣子去,他还怕人说闲话。”
梁周氏笑笑没再说话。明天把房梁上了,铺了茅草,房子都盖好了。还需要什麽人?前些天干活的时候怎麽不见人去献殷勤?
说什麽闲话?她家好几口人都在那,光天化日也不避着人,能传什麽闲话?
出了三愣子家,王小花小声对梁周氏说,“三愣子娘还真有意思。”
“可不是。”梁周氏说了一句,又道,“咱们村里其他家也小狗了,赶明儿你回娘家看看,你娘家村子那有没有狗。”
“明天我回去看。”王小花说。
“带一斤籽乌,带块海带,叫你娘家人也尝尝海货是啥味。”
王小花高兴地答应下来,转天挎了一篮子东西回了娘家。第二天下午又挎着满满的篮子回来了。
女子村的房子已经盖好了,小孩们都在房后玩。
王小花走到前面去看,板板正正的十间茅草屋。西觉和花旗正在前面插篱笆。兜明坐在院子里刨木头。三愣子拿了锄头在前面刨地。
王小花心想,还真来了呀。
“今天兜明怎麽刨木头?”王小花新奇道。以前回回都是看见西觉刨木头。
“我自己做点东西。”兜明问,“篮子装的狗?”
“是啊。”王小花放下篮子,拎出五只肥嘟嘟的小狗崽。“人家不想养,叫我现在就拿过来。”
小狗崽在院子里到处闻,“嘤嘤嘤”地叫唤。
“还缺什麽东西不?”王小花问红娘。
“不缺什麽了。”红娘说,“昨天去镇上买了两口锅,买了米粮。”
“今天就能安置好,晚上我们就睡这了。”
“嫂子别走,今天在这吃饭。兜明打了一头猪,刚收拾好,马上就炒了。我已经秋娘他们去喊叔和婶过来。”
“那我不客气了。”王小花笑道,挽上袖子就要一起干活。
莫娘不让她上手,“嫂子,你歇歇吧。咱们这麽多人,哪还能让你动手。”
梁家人很快来了。莫娘她们在厨房里做饭,红娘问梁文忠,“叔,你家是不是要收豆子了?”
“明天就收。”梁文忠说。
说到这个话,梁俊永转头对花旗说,“明天能不能赶两头驴下来拉豆子?”
“成,明天一天就赶下来。”花旗道。
梁文忠和梁俊永都是闲不住的,看有人在干活,他们也都上去搭手。
“叔。”红娘说,“明儿咱们去给你家收豆子。白吃你家这麽多天饭,我们该干点活。”
“你们会割豆子?”王小花看大部分姑娘都是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做农活的人。
“不会割就学呗。”翠娘笑着说,“这活还能学不会吗?”
“咱们这几十个人,几天就能把你家豆子收完。”
“小狗。”云善一跑回来就瞧见院子里的小狗了。他欢喜地跑过去逮了一只胖胖的,胸口带着白毛的长毛小黑狗搂在怀里,亲亲热热地喊,“小狗~”
小孩们都喜欢小幼崽,青芽儿也喜欢。
晚上回山,云善还要抱小狗上山。
花旗没让,捏着后颈皮把小狗拎到地上。
“嘤嘤嘤。”小狗不安地直叫唤。
花旗抱起云善往外走,“明天还下山玩行不行?”
“嗯。”云善往后望,小狗摇着小尾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呢。
“我明天再来。”云善对小狗喊。
姑娘们送妖怪们到院子口。今晚她们就在自家睡了。
陈川和张槐的房子也已经建好,今天也要从梁家搬出来。乌日善住得近,带了一只小狗回去。陈川同意乌日善养一只小狗。
陆虞他们靠着每人四斤米,好不容易走出了中州。出了中州地界,终于能看到地上长着东西。
大家挖了些老野菜、野草煮了吃。老掉的野菜发苦,一点都不好吃,也填不饱肚子,但能让人饿不死。
遇到村子,他们就去讨点饭。人吃不饱,每天身上也没什麽劲,走路慢。走了二十天终于走完三百里路到了东陵县。
第124章 买琵琶
日头上来了,妖怪们才赶了两头驴下山。梁家人和姑娘们已经在地里忙着收豆子。
云善骑在铁蛋身上精神得很,跑到地里问红娘,“小狗呐?”
“小狗在家呢。”红娘指着远处的房子说,“云善还记不记得在哪?”
“嗯。”云善拍拍铁蛋,小手指着大院,“走。”
“等等我。”青芽儿喊。铁蛋不愿意驮他,他只好跟在后面跑。
“今天怎麽来晚了呢?”莫娘问坨坨。
“云善早上睡落枕了。”坨坨说,“弄了好一会儿才好。”
“那真看不出来。”莫娘说,“我瞧他和平时没两样。”
“他今早起来脖子歪在一边,西觉拿热毛巾敷了好长时间敷好的。”坨坨道。
梁俊永先赶了一头驴回家装车,另一头驴拴在树下让它先吃草。
姑娘们没镰刀,跟在梁家人后面把豆子往田埂上抱。
然后再把豆子往车上叉。装满一车就赶回去卸在梁家院子里,铺开来晒。
等梁家人累了,姑娘们拿了镰刀自己试。
看梁家人用镰刀好像快得很。可真自己拿刀就不是那麽回事。一刀割下去都不一定能割断东西。
“这有技巧。”梁周氏道。
梁家人在旁边指导,一大群人边聊天边干活,有说有笑,干起活来一点也不枯燥。
坨坨在地里和人说话,兜明去了大院看云善。
梁周氏纳闷地问,“兜明今天还刨木头?”她瞧见兜明手里拿着一块大木头。
“他说要自己做个琵琶。”坨坨说,“兜明唱曲可厉害,他还能自己编词。”
“云善抛绣球找朋友的词?”王小花笑着唱了两句,“咱们村里小孩都会唱了。”
“云善在山里找朋友找到熊瞎子啊?”
“怎麽不找人当朋友?”梁俊永问。
“山里又没人。”坨坨理所当然道。
王小花问,“熊瞎子真能当朋友?听说上回云善让熊瞎子抱走了。”
“山里的熊不伤我们。”坨坨说,“但是别人不能往它跟前凑。”
梁周氏往地上丢豆杆儿,“谁没事凑熊瞎子跟前啊。”
梁文忠问,“咋不让西觉给兜明做琵琶?西觉的木工不是好麽?”
“他说想自己先做做看。”坨坨说,“兜明已经做了快板,还会打呢。”
快到中午时,莫娘带着几个姑娘先回家做饭。
小狗趴在云善脚面上咬他的裤脚。云善弯下腰推开小狗,“不给咬。”
“汪汪汪。”小狗稚嫩地叫了几声,又调皮地扑到云善的鞋子上,短短的小尾巴摇着得飞快。
云善见了心生喜欢,一把揪住小狗肥肥的短尾巴,“小。”
看惯了铁蛋和钢蛋的大尾巴,云善很少能见到这麽小的尾巴。
他一直攥着小狗的尾巴。坐在凳子上弯着腰,没多会儿,云善不小心滴了口水下来,落在小狗脑袋上。
“嘤嘤嘤。”小狗叫唤起来。
“嘬嘬嘬嘬嘬。”青芽儿在旁边唤另外三只小狗。
云善擦掉嘴边的口水,放开手,“多多多多多多。”他还不会唤狗。
“是嘬嘬嘬嘬嘬。”青芽儿纠正,“不是,多多多多多多。”
云善一张嘴,还是“多多多多多多。”
几只小狗在一起扑闹,张开嫩嫩的小嘴试图咬向对方。它们互相追着跑到钢蛋旁边。
钢蛋原本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看到小狗来,它站起来跳到院子另一边再趴下来晒太阳。
“钢蛋不喜欢小狗。”青芽儿说。
云善赞同地点点头。只要小狗往钢蛋跟前跑,钢蛋都会跳开。“铁蛋喜欢小狗。”
小狗们跑到铁蛋身边,铁蛋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闹腾。偶尔还会给小狗舔毛。
兜明停下来看着自己手里已经有琵琶形状的木头。思考那些三角形的木头是怎麽弄上去的?
他坐在那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放弃,还是找西觉帮他弄吧。
翠娘端菜出来见兜明把木头扔在旁边,“做好了?”
“没。”兜明随手抓来一只小狗摆弄,“不会弄,得让西觉来。”
“没个十几做琵琶的技术,弄不出来好琵琶。”翠娘说,“你不如去买把好琵琶。要是想学,我教你。我可会弹琵琶了。”
兜明把小狗弄在地上转圈圈,心里想着一会儿和花旗申请买一把琵琶。
云善蹲下来,按住兜明的手,不让他再弄小黑狗。
小黑狗爬起就往云善腿边跑,晕头晕脑地趴在地上。
等花旗他们从地里回来,兜明就说了要买琵琶的事。
“想要的话,下午去镇上逛逛。”花旗道。
花旗他们不会挑琵琶,下午就带着翠娘一起去了镇上。云善非要把小狗带上,梁文忠给他找了根绳栓在小狗脖子上让他牵着。
他们在镇子上好一顿逛,里里外外的街全都逛了一遍。逛得云善都累了,抱着小狗坐在铁蛋身上玩。
没一会儿就被小狗尿在了身上。
“花花,花花。”云善大喊,“尿了,尿了。”
花旗赶紧把他抱下来,迅速扒掉裤子,再看云善两腿中间干干的,根本没尿。
“小狗尿了。”云善这才把话说完整。“衣服湿了。”
“你把小狗放下来。”花旗问他,“哪里湿了?”
云善放下小狗,花旗给他拎起裤子,看到云善的怀里和胳膊上湿了一大块。
云善也知道脏,自己开始脱衣服,“洗澡。”
“带你去大狗蛋家洗澡。”花旗牵着他,“先别脱衣服,脱了会感冒。”
“嗯。”云善老实了,蹲下来把狗绳牵着,始终他的小狗。
花旗留了点钱给西觉,先带着云善去了梁俊彦家。
周勤俭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听到花旗的声音,她手里拿着件衣服走出来,“来镇上了?”
“来镇上买东西。云善衣服让小狗尿湿了,他想洗澡。有衣服让他穿吗?”花旗说。
周勤俭立马道,“有。”
周勤俭给花旗找了个木盆,又找出一身二狗蛋的小衣服。
花旗把盆放在竈台边,舀了热水,又兑了点冷水,试着水温差不多,就把云善衣服脱了。
云善坐进木盆,唤门口蹲着的小狗,“多多多多多。”
“来啊。”
小狗跑进来,云善抱起小狗要放进盆里,被花旗拦住。“不给小狗洗。”
“它脏。”云善说,“尿在身上了。”
“洗洗干净。”
“你看铁蛋、钢蛋秋天根本不洗澡。”花旗说,“小狗和人不一样。秋天洗澡着凉会生病。”他可没那个耐心给狗洗澡,再给它擦干净,然后帮他烤干。
云善放下小狗,“嘟嘟秋天洗澡。”
“他带你去水潭洗澡了?”花旗顺带着给云善擦了擦灰,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云善这麽说肯定是看到兜明洗澡了。
“嗯。”云善说,“水里冷。我冷,嘟嘟不冷。”
“他缺心眼。”花旗问他,“什麽时候的事?”老虎和人能一样?兜明在雪地里躺半天都没事。
云善,“昨天下午。”
“水冷怎麽办呢?”花旗问。
“不洗澡。”云善说,“脱衣服晒太阳,嘟嘟给我盖被子。”
花旗又问,“下午难受吗?”
云善摇摇头。
花旗心想,还好云善没生病。兜明实在是不靠谱。这都秋天了,云善都穿毛衣了,他还能带云善下水。
云善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西觉他们也过来了。
“镇上没有卖琵琶的,只有卖琴的。”坨坨说,“翠娘说县里有卖琵琶的。咱们什麽时候去县里买琵琶?”
“写信让闻青山帮着买一把寄过来吧。”花旗道。最近天越来越冷,他不想动。
兜明显得有些兴奋,“咱们自己去吧。两三天就回来了。”
花旗撩着眼皮子看向兜明,“昨天你带云善去水潭里洗澡了?”
兜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没什麽底气道,“我下水的时候他要跟着下去。”
“水里也还好,不冷……”
“你不冷,他不冷?”花旗冷声问,“要是感冒你能替他受着?”
坨坨、小丛站在院子里大气也不敢喘,都怕招了花旗挨骂。
青芽儿缩缩脖子跑到秋水身边,一声也不吭。他现在不像以前那麽傻,知道花旗不能惹。云善昨天下水的时候他也在,就生怕说到他身上。
翠娘悄悄拉拉周勤俭的衣服,小声问,“花旗这麽凶啊?”最近姑娘们在花旗的要求下不叫老爷了,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也头一回见。”周勤俭说,“他平时话不多,没看出来发火这麽吓人。你看他家那三个小的怕地都跟鹌鹑似的。”
云善听到花旗语气不好,跑过去抱着兜明,转头看花旗维护道,“嘟嘟好。”
“他好?他就是缺心眼。”花旗把云善换下来的衣服丢进盆里。
“不缺。”云善护着说,“嘟嘟好。”
花旗没说话,端着水盆到院子里把衣服洗了。他知道在云善心里,他们个个都好。
云善安慰兜明,“嘟嘟好。不缺心眼。”
兜明心情复杂地摸摸云善的脑袋,有些愧疚,昨天不该让云善下水的。还好云善没感冒。
“后一句你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嗯。”云善答应了。
兜明现在不敢说要去县里买琵琶的事。叫闻青山寄来就寄来吧。只要有琵琶就行。
他不留在院子里,带着云善去外面巷子玩。
云善、青芽儿和巷子里的小孩们很熟了,挨个跑人家门口喊人出来玩。
等大狗蛋、二狗蛋下学,小莲抱着孩子和汪生一起过来,要去东望村帮忙收豆子。
等梁俊彦回来,一大帮人赶紧往回走。秋天日子短,他们要赶在天黑前回去。
第125章 陆虞到来
当天晚上,坨坨就给闻青山写信,请他帮忙买琵琶。第二天一大早,妖怪们就去镇上送信,兑了银票附在信中。
豆子太多,梁家院子里铺晒不开,姑娘把豆子拉到自家院里晒。大丫带着小孩们在大院里看豆子。
一共五只小狗,他们有六个小孩,做不到一人分一只小狗。玩着玩着,三丫就和狗娃吵起来了。
“行了,行了,别吵。”大丫说,“咱们现在去六叔家再抱些小狗来。”
“到时候一人一只,就不用吵了。”
小孩们欢呼着带着小狗们往外跑,很快又多带了四只小狗回来。
新来的四只小狗都是黑狗,眼睛上方多个金色的点,瞧着跟画上去似的。这种村民们都叫四眼狗。
云善蹲下来用手指头磨擦小狗眼上的金毛,他以为那上面抹了东西。可怎麽擦也擦不掉。
“小狗的眉毛怎麽长成一个点?”二狗蛋问。
“眉毛应该是黑的。”大狗蛋说。
狗眉毛应该是黑的,那怎麽能长成金色的了?
“小狗长得不对。”青芽儿说,“应该是黑的。”
大丫道,“这种是四眼狗,多的两只眼就是金的。”
“还是黑的好看啊。”福丫把云善的那只小黑狗拽过来,“这样多好看。”
小孩们围着小狗们看了一圈,大狗蛋说要回家拿毛笔,把小狗的金毛涂成黑的不就行了吗?
小孩子们说干就干,带着小狗跟着大狗蛋去了梁家拿毛笔。
坨坨站在旁边,看着云善拿着毛笔把人家小狗两点金毛给点黑了,“金眉毛不比黑的好看吗?”
“黑的好看。”云善肯定地说。
中午,梁家人过来大院吃午饭。梁周氏看到多了几条小狗,问道,“哪来的黑狗?”
“六叔家抱来的。”大丫回。
“你六叔家的狗长这样?”梁周氏怎麽看怎麽不对劲。前几天去看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
“眼睛上头有一块让他们涂黑了。”大丫说,“上面是金点。四眼狗被他们涂成黑狗了。”
“咋这麽能造呢。”梁俊彦笑道。
云善吃完饭后可忙了。他拿着一块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丢给小狗们吃。
钢蛋站在一旁,也跟着小狗们抢食。它一下能把小狗们扒拉开好远。
“钢蛋。”云善叫一声,他跑过去抵住钢蛋,继续撕馒头丢给小狗们。
钢蛋想伸手,云善立马挡在前面,“你吃过了。”
钢蛋摸摸云善脑袋,手往云善手里的馒头上伸,被云善一巴掌打开,“你吃过了!”
“你和钢蛋说吃过有什麽用?”坨坨说,“这种事钢蛋能听你话?”
云善跑去兜明身边,小狗们也都跟着跑过去,一个个甩着小尾巴盯着云善手里的馒头。钢蛋也跟着跳过来。
云善撕了馒头丢给小狗们,青芽儿抱住钢蛋不让它抢食。
没一会儿就变成了老鹰捉小鸡。钢蛋往哪边跳,云善和青芽儿就往哪里挡。小·鸡·狗们在后面忙着抢馒头吃。
蹦累的钢蛋趴在豆杆上,一低头叼起一根豆杆吃起来。
“钢蛋!”花旗严厉地喊一声。最该防的就是钢蛋。
钢蛋一个激灵,立马把豆杆吐出来,装作什麽都没发生,闭上眼睛装睡觉。
花旗走过去拎它耳朵。钢蛋的耳朵有时候就像是塞驴毛了,简单说几句它不当回事。和它动一回手,它就能记上几天。
“再偷吃,明天你就不用下山了。在山上想怎麽吃草就怎麽吃。”
钢蛋死闭着眼睛不睁开。花旗冷笑一声,在它脑袋上扇了几下,“听到没?”
钢蛋实在忍不住,终于睁开眼,老实地点点头。
花旗掐着它肚皮上的肉,“你少吃点也不会饿瘦。”
钢蛋看向云善的方向,想向云善求救。可云善现在正背对着它,蹲在地上摸小狗,完全没有看到钢蛋求救的眼神。
下午,花旗不让钢蛋悠闲了,他让钢蛋去拉车。钢蛋的块头和驴差不多,但两头驴都没钢蛋壮。
钢蛋拉车一蹦一蹦的,梁文忠提心吊胆地总怕他把车拉翻。
没想到钢蛋好好地把豆子拉去了大院里,它自己就会给自己卸车,还会帮着把豆子卸下车。
“钢蛋快赶上人能干了。”秋娘夸道。
钢蛋弯下腰把地上的豆杆铺开,干得活一点不比人类差。
“钢蛋比驴强。”跟过来的梁文忠道。
村里其他家收完豆子,梁文忠去借镰刀来。几十口人从早到晚地在地里割豆子,不过四天,地里的黄豆已经收了一大半。
这天下午,闻青山着人送信回来。除了替兜明买了琵琶,还把陈川和张槐卖珍珠的钱也寄过来了。
有了这笔钱,陈川和张槐可以带着乌日善潇洒地过好几年。
坨坨拆开信,坐在院子里念。
兜明在旁边稀罕地拨动琵琶弦,听到响声,脸上露着笑。他是真喜欢琵琶。
云善伸着小手也来拨琵琶,几个小孩围着兜明,都想上手摸一摸。
“信是坨坨写得吧。”坨坨咦了一声,“闻青山还认得我的字迹?”
“字总是少笔画。坨坨须得勤加练习。”
坨坨挠挠脑袋。他写的信已经寄给了闻青山,没法看自己又写错了哪些字。他嘟囔道,“能有多少错字?”
花旗嗤笑,“下次让云善给你检查检查。”
坨坨哦了一声。梁家人都跟着笑。
梁文忠笑着问他,“你五岁,还能让三岁半的弟弟给你检查字?不是招笑嘛。”
坨坨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怕笑。”他一贯脸皮厚,这种事他根本不在乎。
坨坨继续念信。
“陆虞真带了村里人来?”梁俊永十分吃惊。没想到陆虞真的回到家乡,还把一群人带过来了。
“闻青山是这麽写的。”坨坨说,“他们应该快到了。”
“不容易。”梁周氏道。
兜明跟着翠娘学弹琵琶,他手重,弹了没一会儿,断了三根弦。只剩下最后一根弦孤零零地竖在琵琶上。弄得兜明不敢再上手谈。
“这才到手多久?”坨坨拨动最后一根琴弦,“这样还怎麽学?”
“再买琴弦换上。”翠娘捂着嘴笑起来,“什麽功夫都是练出来的。”
兜明把那几根断掉的弦绑在小棍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拨动。那几根弦一断再断,断到最后短得根本绑不到木棍上。他大概也知道该用什麽力道了。
坨坨去梁家拿了纸笔,又给闻青山写信,让他多多买些琵琶弦来。写完信,坨坨自己先检查一遍,改了几个字,再喊云善帮他复查。
云善拿着纸,一个字一个字读,还真叫他看出两个错字来。一个少一点,一个多一横。
少点的那个补个点,多一横的那个字划掉,坨坨在旁边补上对的字。
云善拿了坨坨放下的毛笔,把四眼狗掉色的金毛又点黑了。
坨坨吹吹信,塞进信封里,“云善,人家就是四眼狗。你不要强迫它做两眼狗啊。”
“就两只眼。”云善哪里听懂的,他看小狗就只有两只眼睛。
送信来的人还没走,正好又带了信回去。
第二天早上,梁家人在地里干得起劲,云善他们带着小狗在山脚下玩。
小狗崽个小,没草高。不一会儿就少了三只。
“我的狗没了。”三丫喊。
“铁蛋找找。”云善拍拍铁蛋。
铁蛋甩着尾巴站起来,四处闻了闻,钻进草里叼回了一只小狗崽。
小松鼠蹲在树杈上吱吱吱叫唤。云善抬起头,对着树枝招招手,小松鼠下了树爬到云善肩膀上坐着。
“小松鼠。”孩子们稀奇地围过来。
二狗蛋伸出手想摸摸小松鼠,小松鼠爬到云善另一边肩膀上。
“吱吱吱。”小松鼠又叫唤两声。
坨坨听他说有一只小狗往山上去了。他按照小松鼠说的,把那只小狗捉了回来。
还剩下最后一只小狗没找到。
小孩们在山上找狗时,陆虞带着一帮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人进了东望村。
村子里的人好奇站在路边看,“你们从哪里来?”
“中州的。”陆虞扬声回。他们到了东陵县,讨了些饭,虽然不足以吃饱,但也足够垫肚子,人瞧着就比之前有精神。
“中州的咋跑这麽远?”村里人问,“来咱们这干什麽?”
“再往前面去可就全是山了。”
“来混口饭吃。”陆虞笑笑。
一路上看到农户们弯着腰在田里收割成熟的豆子,陆家村的人心里又羡慕又心酸。要不是大旱,他们现在也该在田里收粮食。
东望村的村民好奇地跟在陆家村人身后,看着他们直接奔着梁家地里去了。
梁家的地多,站在东望村,一直望到云灵山,那都是梁家的田。
“你们认识梁家人?”东望村的村民们问。
陆家村里正没说话,都是陆虞在说,“我认识云灵山上的花旗他们。”陆虞和东望村的村民说的官话,中州的话和这边有些不一样。
“你们认识他们啊。他们最近在梁家帮忙。”家里没事的村民们一直跟着陆家村的人往云灵山走。打听着他们一路走来的事。
听到说野草都被人挖完了,他们哎哟着说,“咋这麽可怜哟。”
“人怎麽都饿成这样了。”
梁周氏抬起腰,看到远远走来一大群人,她奇怪道,“怎麽来这麽一大帮人?”
等人走近了,梁家人看到前面是一群外地人,后面跟着村里人。这些外地人衣服上灰扑扑的,个个瘪着腮帮子,大部分人鞋子都破了,好些露出脚趾。
“哪个是陆虞?”张槐往人群里扫一眼,找不到记忆里的人。
“我啊。”陆虞走过来,呲出来一口黄牙。
眼前的人半点没三个多月以前的高壮样子,瘦得就剩个骨架子了,眼窝凹陷,腮帮子也凹下去了,还没什麽精气神。
“你怎麽变成这样了?”陈川瞪大眼睛。
“饿的哇。”陆虞说,“差点就要饿死在路上。好在路上遇到送粮的队伍,送了我们些粮食。”
陆虞惊喜道,“你们俩怎麽也在这?”
“你们给青川派报仇了吗?”
“报仇了。”张槐心里五味杂陈,看了陆虞身后的一大群人,这人还真的说到做到了。“走,走,我们刚建了房子。去家里吃饭去。”
陆虞没想到能在这里看陈川和张槐,心里十分高兴。“我还以为咱们这辈子见不着了。”
陈川不由分说地拉着陆虞往家走,“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陆家村的人听到吃饭,全都两眼放光,紧紧都跟在陆虞身后。
“乌日善呢?”陆虞问,“怎麽没看见他?”
“和云善他们去前头玩了。”张槐说,“等一会儿回来你就能看见了。”
快到做饭时间,梁家人也不争这一时半会儿,全都放下镰刀,跟过去看热闹。
坨坨他们找到栽到坑里的小狗,带回来去田里找人。四处望一遍,没看到一个人。
“人呢?”坨坨说,“不干活啦?”
“今天这麽早回去。”
小孩们往梁家跑,远远瞧见张槐他们家门口围着好大一群人。
“那儿。”小丛说。
小孩们跑过去瞧,除了村里人,还有些外地人,手里端着碗正仰脸往肚子里喝粥。
坨坨带着云善挤进屋里,里面还挤着一桌人正狼吞虎咽。
云善跑到西觉腿边站好,拉着西觉的两根手指,好奇地看向屋里吃饭的人。
“是不是陆虞来了?”坨坨问。
“是。”陆虞咽下一口饭,抹抹嘴,“坨坨。”
“你咋成这样了?”坨坨一眼都没认出来。
“饿的啊。”陆虞说,“在家前两个月还有粮食吃,后来连草都没了。”
陆家人边吃饭,边抬头看向屋里的人。这些人他们都不认识,不过看样子,陆虞应该和他们很熟。陆虞家的小孩们看人的眼神都怯怯的。
到做晚饭时,东望村的村民们才都散了去。
陈川和张槐请了女子村的姑娘们蒸馒头,把家里的一袋面粉用完,又去梁家买了一袋来。顺带着买了两袋米。
“小乌,还认得我不?”陆虞凑到乌日善跟前。
乌日善摇摇头。
“你陆叔啊。咱们以前一起在前面山上躲着的。”陆虞笑道。吃饱了饭,他浑身舒坦。
“陆叔。”乌日善记起来了。
陆虞拉了小智过来,“这是我侄儿,比你大两岁,你带着哥哥玩呗。”
陆虞在屋里说话,陆家村的人都在张槐家院子外坐着。
没一会儿,东望村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过来。这家送两把菜,那家送一碗米,东拼西凑送了不少东西。
“谢谢。”
“谢谢。”
陆家村的人感谢着东望村村民们的善意。
陆家村里正说,“俺们来这来对了。”
“这时候能拉拔俺们一把,说明这儿的人好。”
陆家村的人纷纷点头。
屋里,陆虞对花旗说,“我寻思了好久,家里待不下去,别的地方也没熟悉的人。只能来投奔你们。”
“我心里有点打算。”
“什麽打算?”花旗问。
“我们想去前头深山里打猎。”陆虞指着之前他和陈川、张槐藏身过的山说。“现在秋天,开了地也种不出来东西。我们要活命,就只能靠山。”
云灵山是花旗他们的地界,山里的动物都有灵性。陆虞不会带村里人去云灵山打猎。
“你们能不能教教我们怎麽打猎?我们那边不靠山,都是种地的,没跟山里的野物打过交道。”
花旗心想,他们和人类又不同。捕猎是天生的本能,从小学的技巧人类也用不上,这怎麽教?
“你们不如先跟着练功。”小丛说,“兜明每天都要带云善打拳。你们现在身体弱,先把身子养起来。”
他早看出了陆家村的人身上没有劲,这样怎麽能进深山。要是遇到野兽,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对。”张槐说,“先把身子养起来。练些功夫和技巧。”
东望村送来的东西由村长统一看管了,等天黑的时候又点着火给大家煮了一顿粥。配着馒头,大家吃了第二顿饱饭。现在不能再省粮食,得让壮劳力养好身体,才能有出路。
第126章 兜明背书
这两天没弦用,兜明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一起收豆子。就是每天还把只有一根弦的琵琶从山上背下来,时不时地摸两下。谁都看出来,兜明对琵琶是真的喜欢。
大丫带着小孩们送了茶水到地里,兜明喝完茶水,坐到树荫下,从怀里掏出快板,边唱边打,有模有样。
但他没词,翻来覆去就唱那首自己填的云善找夥伴的歌,要不就是哼哼着。
秋水看他实在是喜欢,找了几首长篇叙事诗给他唱。但是得自己编曲。
可兜明也不会编曲。小丛找了一下午,在云灵观的藏书阁里找了几本乐书。
那几天,大家难得地看见兜明整日捧着书,拿着笔,在院子里边读边写。
坨坨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到兜明脸上,惊疑地问,“你看得懂?”
兜明点点头,“有些吃劲。”有的繁体字他还不怎麽认识,连蒙带猜,或者记下来问小丛和秋水。
坨坨有点佩服兜明了。兜明居然能看得进去除故事书以外的书!
梁家晒在院子里的豆子已经干得差不多。大部分豆荚被晒干都会自己炸开,豆子直接掉在地上。还有一些豆子没掉,梁家就会用粗棍子敲打豆杆。或者叫小孩们在上面跑一跑,保证所有黄豆都掉下来。
陈川和张槐赶了驴车去镇上拉了一车粮食回来。西觉也从山上扛了几袋粮食下来。有这些粮食,够陆家村的人饱饱地吃上几天。
吃饱了饭,陆家村的人眼见着就有劲了。他们休息了两天后,借了镰刀到处割茅草,准备起屋子。
陆家村的人听说大院是由几十个外来的姑娘们建的村子,他们本来以为过来要并到别人村子里。有这麽个先例在前,他们不打算再并到东望村,而是在陌生的土地上,创建属于自己的村子。
北面荒地没地方了,他们只好往西北方去。在离了姑娘们的大院一里半远的地方准备建他们的村子。
这边陆家村的人忙着弄泥起屋子,那边兜明抱着书硬啃两天后,两眼无神地望着天。
“怎麽了?”坨坨端着碗,一口气喝了半碗水,剩下半碗递给云善。
青芽儿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地喝进肚子里。
他们跟着梁家小孩,带着一群小狗跑去陆家村那边看人盖房子。陆家村人更多,好多还有经验,比姑娘们那时候盖房子快得多。
“我看不懂。”兜明挠挠头。
“你前两天不是说看着吃劲,没说看不懂。”坨坨问,“怎麽就看不懂了。”
“一开始看着吃劲。”兜明说,“越往后越看不懂。”
小丛坐在一边,手里拿着针线说,“等我看了告诉你。”
兜明点点头,放下乐书,“还是你先看吧。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红娘边绣花边笑,“看你这两天这麽刻苦,还以为能看出什麽明堂。”
“已经很不容易了。”花旗懒洋洋地开口。在这之前,他都没想到,兜明会抱着书坚持看两天。
坨坨跟着点头,兜明已经很不容易了。又不是每只妖都是小丛和秋水。
姑娘们在周勤俭的帮助下,从镇上的布庄领了帕子回来绣。这是她们今年冬天挣钱的唯一来源。但是她们大部分人绣功还不行,现在正加紧着练绣花。
小狗们也累得吐舌头,一个个蹲在地上,尾巴也不怎麽摇了。
西觉按照养猪的食槽做了个狗食槽,比猪食槽更矮一点,方便现在还是小个子的小狗们吃东西。
他往狗食槽里面加了些水,小狗们挤到食槽边抢水喝,欢快地甩起小尾巴。
闻家送信的人终于过来了。他一下子带来了三百根弦,笑道,“我们小少爷把县里的弦都给买来了。您放心用。”
兜明丢开书本,看着翠娘换了琵琶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