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灼人(第1/5 页)

紫禁城魔咒Ⅱ:邪灵 简千艾 17 字 2024-02-18 08:10:00

他坐在月光地里。他说这是新月的光芒,第一个看到月芽的人,会得到祝福。我跟他坐在一起。这样的时刻并不多,宫女拿来软垫,但我们宁愿坐在十月冰凉的台阶上。他将我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手里。

这个夜晚,天空明朗。不仅有云朵,还有黯淡的星辰,之后才是柔嫩的月环。一直等到初月的光环完全显露,地上铺满银毫似的月芽,他才拉我起身。他说,你来之前,我一直在观察养心殿上空的月色。月,有时是极为险恶的,有时邪恶,充满了毒。我一直不明白汉人为什么赋予月色最美妙的意境和最祥和的含义,为了你,我说服自己相信汉人编织的催眠小调,说服自己相信,只要虔诚地向它许愿,就会得到圆满的报偿。看来,这一切并非虚妄,汉人诗歌中的美意没有欺骗我,终究,我得到了你。

同治皇帝那年十九岁。皇帝和我的婚礼惊动了整个皇朝。这场婚礼是自顺治爷和康熙爷以来最盛大的婚礼。若是皇帝即位前已经成婚,婚礼就不会这么盛大。婚礼的各项细节遵照最高礼仪标准。父亲为我预备了丰厚的嫁妆。而在八月十八日那天,我们家收到的黄金、白银、贡缎和骏马,这些源源不断的聘礼,让我的父亲和母亲不知磕了多少次头,谢了多少次恩。

我细心查看了这些尊贵的礼物,同时看到我们家上至主子,下至奴才,每张脸都被缤纷的礼物映得如同锦缎,血液在笑容和皮肤下喧嚣着。我的耳畔充满了礼花般的赞美和称颂。沿途街道,从皇宫到我家,都已被浩瀚的皇恩所眷顾。总之,那一个月,整条街,整座城,乃至整个国,都在为这场百年来罕见的婚礼而动容。婚礼当天,身穿花衣前往观礼的百姓,将通往乾清门的御道挤得水泄不通。

九月十五日,子时,四位福晋率内务府的女官为我改换装束,我的头发梳成双髻,又戴上双喜如意,披上大红的龙凤同和袍。我右手握玉如意,左手握苹果,坐着十六人抬的婚轿,从大清门入宫。

我头戴凤冠,凤冠上蒙着恭亲王福晋亲手备下的盖头,又是坐在轿子里,无法看见许多的奢华仪仗,但我知道,这世间最丰沛的荣耀,我和我的家族在这一天都领受到了。

可浮在我心头的,却是不安。我的心像一池在雨中颠簸的湖水,溅起万朵梨花。

这不是秘密,圣母皇太后不喜欢我。从我第一次拜见她,我便知道。那天,凤冠上的珠翠挡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她的脸;当我换下礼服,再次拜见她时,我感到的不仅是不安,还有不详。皇帝叮嘱说,你看着她的时候,不要看她的眼睛,看着她的衣领,或是耳环就可以了,不要看她的眼睛。但那双眼睛是绕不开的,她的眼光直刺心腑,我感到的,是由衷的忐忑和伤痛。

我问皇帝,这是为什么?新婚之夜,新妇不该问这问那,我们所有的谈话都应依嬷嬷们预先教导的那样进行。这些固定的问答,我事先练习过许多遍。

入洞房前,我放下如意和苹果,捧着福晋递来的宝瓶,跨过乾清宫里的火盆,走过放着马鞍的坤宁宫的门槛,每一步,都让我离皇帝更近。皇帝一直看着我,有许多皇室成员在场,皇帝的目光越过他们,犹如快乐的光柱,环绕在我四周。我放下心来。他耐心地看着内务府的女官重新为我梳头,将我的双髻改为两把头,然后褪下龙凤同和袍,穿上朝服,戴上朝冠。在这些繁琐的仪式之后,我们离得更近了。女官奉上合卺宴,皇后居左,皇帝居右,我们对饮对食。由于发型和装束的改变,我一下子成了成年女人,而皇帝则是目光灼灼的俊朗青年。过了今夜,他就是真正的成年人,可以亲自处理政务了。当我们望着对方时,我们的谈话很自然丢弃了繁文缛节,又很自然地绕过那些该说的吉祥话儿和问答题。皇帝说,过了这么久,才有一个中意的人来陪朕。按理说,我应该低头不语,但我一点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