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明又覆了上来,捏着他的后颈,舌尖撬开齿关,羽毛似的轻挠过上颚。
时望秋逃不开。
他对沈微明有种深入骨髓的惧怕,仿佛见了天敌,惊惧到动弹不得;又像被香甜气息诱捕的蝇虫,无可抗拒地沉浸在温柔的假象之中,最终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
屋门被粗.暴地踹开,沈微明抱着他进来。
时望秋感到锁骨上的那枚印记被粗糙的指腹抹过,宛如碰到烧红的烙铁,烫得惊人。
他想推开沈微明却动不了,连指尖都发着僵。
记忆深处被反复折磨出来的本能叫嚣着、告诫着自己,要顺从、要讨好,否则只会得到更重更狠的惩罚。
内心深处渐渐涌上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每次都会变成这样。
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到最后爱恨都成了空白,融化在欲乂望里,不知究竟是谁在折磨谁。
分明是最亲密无间的时刻,两颗心脏紧紧相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乂肉,近得能感受到胸腔里传来的一分一毫的震动,中间却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
他真的累了。
这样的感情,实在令人疲累。
“沈微明,我……”
“你还留着这枚印记。”沈微明吻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依然留着。”
时望秋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怎么不说我还留着你的命?”
沈微明动作稍顿,抬起眼眸,仔细地端详着许久未见的爱人——眉眼并未有太多改变,只是透露着一股很重的疲态,眸子里面既没有爱也没有恨,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慢慢地松了手。
“既然如此,为何要留着我的残魂?”
“……我不知道。”时望秋拢起衣襟,轻声重复道,“不知道。”
他早已被沈微明磋磨成了一个空壳。
当年的种种,爱也好恨也罢,连同曾经的自己都随着沈微明一起死了,留下来的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如果没有残魂当做念想,大概也懒得活到现在。
沈微明没有说话。
他记得当初自己捉住的是一只光彩照人的花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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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捉来的。
是它在觥筹交错之中游刃有余,转来转去,最后翩然地落在了自己身边,满身酒气,醉眼朦胧地冲自己笑:“上仙,吃酒吗?”
沈微明审视了他片刻,接过酒盏一饮而尽,低声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时望秋晃了一下身子,醉醺醺地倒进自己怀里,不说话,只是笑,笑得勾乂人。
彼此心怀鬼胎的两人,阴差阳错地凑在了一起。
这场相遇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
后来蝴蝶想要飞去别的花丛里,被他折了翅膀关进透明的琉璃盏里,终日徒劳而绝望地扑扇着。
“为何要行骗?你不像那种人。”
“骗就骗了。本仙修的诡术道,还要什么理由?”
“那我就让你这张嘴,再说不出骗人的花言巧语。”
于是一错再错,纠缠百年,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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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会高兴。”沈微明又亲了亲他,觉得怎么都亲不够,“毕竟你对我的残魂那样亲近,片刻不肯离身,夜里都睡在一起。”
“……不肯离身?”时望秋挑了一下眉,“是你不要脸地黏着我。”
“当年我也黏着你,怎么没留我过夜?”
时望秋被气笑了,毫不客气地张口道:“残魂没带把,你也没有?我的被窝里只能睡没把的东西。”
沈微明:“……”
“滚出去。”
沈微明凝视着他,眼底的情绪并不浓烈,但架不住那双眸子生得风流,让人觉得看狗都深情。
末了还轻唤道:“秋秋。”
时望秋被喊得腰乂眼一酸,恨不能把这不要脸的的家伙打成残魂再叉出去。
忽然,他余光瞟见窗外挂着一条柔软的长长的蝎尾辫,随风荡来荡去。
“……容昭?”
容昭从屋檐上翻下来,瞄了一眼似乎正在欺负人的沈微明,又瞅了瞅有些不开心的时望秋,心里记着明尘的叮嘱,没有轻举妄动。
“要帮忙吗?”他问道。
“要。”时望秋一指沈微明,“把他弄出去,谢谢。”
容昭得了“谢谢”,顿时精神一振,不等沈微明开口,一甩绕指柔就把他拽了出去,甩到了院子里的树上。
“有本仙君在,你休想为难他。”容昭警告道。
被树桠挂住的沈微明:“……”
容昭做了好事,颇有些得意,扭头去找时望秋,灵活地跳进窗子:“明尘不让我来找你,说你很忙。我偷偷来的。”
“不忙不忙,来得正好。”时望秋早已深谙和容昭打交道的方法,迅速翻出所有能被称作礼物的东西,满满当当地塞进他怀里,诚恳道,“我不想见到沈微明,你帮我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