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回哪个家, 回什么家?
盛枝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
纪清梵看起来真的醉得不轻,搂着她的脖颈,细碎的呼吸伴随着低低的声音:“……回我们的家。”
她听着纪清梵模糊吐出的字语和地址,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多么好笑, 她可以说回她的家, 也可以说回她的家, 但是她们哪里来的共同的家可以回?
虽然心里觉得那应该多半是纪清梵住的地址, 不过听见她说回她们的家, 盛枝还是来了点兴趣, 毕竟这是个马上就要露馅的谎言。
——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拆穿这个谎言了。
于是盛枝应了下来, 不仅应了下来,就连回话的语气都好得不像话, 过分美丽的面庞恨不能让人神魂都为之倾倒,“好, 那回我们的家。”
盛枝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
等司机到的间隙,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再次落在了纪清梵的身上。
纪清梵现在抱起来很温软, 整个人都依赖着她,盛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松手的话对方会立刻倒在地上。
她呼出口气, 尽管知道现在纪清梵可能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还是忍不住道:“你这也太容易被灌了吧, 不是我说,以后要是只有自己的话还是别喝酒了, 一杯就倒还敢喝……”
听到她的声音, 纪清梵突然从她怀里支起些身子,借着并不太明朗的光线看了她一会儿后, 才重新靠回去贴着她的耳朵蹭了蹭:“没关系,我知道这是你喂我的酒。”
“而且……你就在我身边。”
她望向她的目光太过缱绻, 也太过坦白。
盛枝却不由自主冒出来一个很糟糕的猜测,狐疑道:“纪清梵,你不会没醉吧?”
她问着她的同时,心里也被这个假设惊到——
如果纪清梵没醉,那她这脸真的是丢大发了。
盛枝一时间都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冲动的举动,怎么就没忍住呢?
她心里各种想法争斗,结果好半晌没等到纪清梵回答的话音,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才发现不过一两分钟的空,纪清梵竟然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盛枝瞬间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什么没醉,纪清梵分明是醉大发了。
想想也是。
要是没醉的话,纪清梵怎么可能对她叫出那种称呼呢?更别说叫完一遍后又被哄着再叫一遍了。
她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这样等了一会之后,司机也到了。
盛枝看了眼近乎和自己完全贴在一起的纪清梵,决定先把她放后排,自己再坐进去。
只不过她刚试着和她分开,就见一直很安分地在她怀里都没怎么乱动的纪清梵蓦地掀开了眼睫。
她猛一下抓住她的手腕,不知道产生了什么联想,反应很大,语调甚至透出几分慌乱意味:“别走,别丢下我。”
她紧紧抓着她,用力到近乎产生了一种执拗感。
盛枝看了眼被她抓着的部位,反应过来后觉得好笑,也没做出什么甩开的大动作,只哼道:“差不多得了,你不从我身上下去我们怎么上车啊?”
也不知道纪清梵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她说完了,还是那样抓着她不放,之前戴的无框眼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摘掉了,没了眼镜的遮挡,本来就一片醺红的眼尾似乎变得更媚,雾气弥漫的眼眸有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脆弱感,好像真的怕她走,怕她撇下她。
盛枝不由愣住了。
散漫的音调一顿,她撩了下头发,啧了声:“这可是我家的车,我还能跑了不成?算了,手给你牵着,然后我再上车总行了吧。”
之前的话说完纪清梵听了都没有反应,可是这句话说完后她似乎听进去了,依言牵住了她的手。
只不过是指尖扣上她的指尖,牵得很紧的那种牵法。
她似乎真的很怕她离开,很怕她丢下她独自走掉。
直到她也跟着坐上车后都没再松开。
相扣的掌心仿若烫人。
随手撩到后面的长发好像随着上车的动作落下来了一些,盛枝觉得挡视线,用另一只手随意拨了两下看向车窗外。
……没想到喝醉了的纪清梵竟然拽住她就不松手了,真是有够烦,要不是为了当面拆穿她那个关于她们共同的家的谎言,她都懒得管她,什么手给她牵,直接把她撇在后面还差不多。
盛枝这样想着。
只是夜色中车窗外的一切都影影绰绰地看不清,在路边飞速倒退的灯光映照下,浮现在她眼前的全是纪清梵望向她的朦胧而含情的眼。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牵着手的缘故,纪清梵看起来似乎有了些安全感,上车之后就闭上眼眸安安静静地靠着她。
这是一种很难以表达出来的被依恋的情绪,是让人的心都会不自觉柔软的感觉。
盛枝突然觉得车里太窄了——
窄到属于感官的一切都在放大,她感觉到纪清梵的温度,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感觉到那点细密的接触从指尖一直蔓延上来。
窄到……属于纪清梵的存在感避无可避。
盛枝抬起另一只没被牵住的手,最后抵住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上车的地方距离纪清梵说的那个别墅区算不上太远,不过也得开上一会儿。
“她们的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无非是一个谎言叠加着更多的谎言,就好比已经岌岌可危的多米诺骨牌。
于是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这个谎言拆穿了,那么她和她大概率也就结束了。
没有什么再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她其实在一开始想的是刁难纪清梵,等自己玩够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只是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和想象中那么不一样?
盛枝实在不耻于自己对她的念头,倒不是她有多正经,不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个对象是纪清梵而已。
她不喜欢咬人的狗,更不喜欢被自己用心养过的狗反过来咬一口的感觉。
但理智和想法相互拉扯,理智总是落到下风。
就像刚刚听到她对她的那声称呼控制不住产生兴奋情绪一样。
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一边唾弃一边还对她上瘾般的样子实在贱,一会儿又觉得因为利益哪怕厌恶她至极也能笑着和她虚与委蛇,甚至主动放低姿态讨好她的纪清梵更贱。
所以还是结束吧,在这里结束没什么不好。
相反,她可以让纪清梵的算盘落空,还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她离婚,以后也再不用看见她那张让她心烦意乱的脸。
这正是她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不是吗?
纪清梵应该都想不到自己也会有百密一疏被她抓到漏洞的时候吧?
伴随着司机声音的响起,车也停了下来。
司机已经按照地址开到了地方。
盛枝应了声,放下手睁开眼,随意地拍了拍纪清梵的侧颊,“起来下车了。”
纪清梵被她的动作唤醒,但只是更向她这边侧身,蹭了蹭她,唇瓣吐出的话语分不清是在对她说话还是自言自语,盛枝凑近听了听,只捕捉到类似“回家睡觉”的字眼。
盛枝想了想,见她不动,又开口重新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说的是:“下车吧,我们到家了。”
纪清梵闻言抬眸看了她一会,像是在反应,反应过来后弯了下眼,温顺地嗯啊应了声,就很听话很配合地准备跟着她下车了。
盛枝忍不住咧嘴:“你这什么毛病,选择性听得到是吧?”
纪清梵发出声轻轻上昂的询问的鼻音,她正下车,结果刚迈开一步身形就是一晃,直接栽进了她怀里。
而她栽进她怀里后,就埋在那里不起来了。
盛枝闻到了一点很浅的香气,萦绕身侧连同她一并包裹。
她试着把她拨开一点,别贴这么紧,但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动纪清梵反而粘她粘得更紧,还娇声哼喘着:“不分开……”
盛枝见过醉了后撒酒疯的,可还是头一回碰见纪清梵这样的,很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那样微妙。
顿了顿,她别开视线:“行吧行吧。”反正等待会打开门揭穿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们之间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半搂半抱着纪清梵进去。
玄关处放了两双拖鞋,款式看起来长得差不多少,就是颜色不一样。
盛枝看了眼,正在想要不要帮纪清梵把高跟鞋换了的时候,就感觉到怀里一空。
仿佛感觉出来她在想什么一样,她从她的怀里离开,将外套脱下搭在一边,但因为晃得实在厉害,最后不得不扶住墙,偏偏嘴上还说着:“没关系的枝枝,我自己可以……”
纪清梵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这样扶着墙曲下些腰肢。
她动作很慢,曲下腰的时候,身体曲线像是一幅静止又优美的美人画,高跟鞋勾下来一点,一直松散挽着的头发因为之前一路的动作变得更散,在她微侧着弯腰将其脱|下的时候就不受控制地花瓣一样被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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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一颗石子跌入寂静湖面,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盛枝突然不合时间地想起来之前在包厢,她对夏奚言那群人平淡自持的样子。
纪清梵摇摇晃晃地换着鞋,好不容易换好了,好险又摔了。
她将这一幕收进眼里,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