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刚才在怕什么?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你只会生气,不会害怕。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
谢辞重又提起他那一瞬间无法掩饰的惊惧焦虑,林湛犹豫片刻,故作轻松地开口:“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的水平确实不足以处理这种程度的复杂手术,元主任抢走也好。他能获利,患者也能多一重保险,你、师父、医院的名誉都不会受损,皆大欢喜。”
林湛表现得洒脱通透,但谢辞依旧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什么意思?你觉得上次的医疗事故是因为自己经验不足?”
“……”
光是提起,林湛都会觉得窒息。
他勉强笑笑,准备绕开谢辞离开,单方面结束这个话题,可对方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认识的林湛,冷静、理智、聪明。在其他人吃喝玩乐的时候,他在埋头苦学;在大多数人都睡下的夜晚,他还在一遍遍地折磨自己。他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因为比起信赖别人,他一直都最相信自己。”
“……你是说我太自负?”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
身后的人轻笑,脚步声慢慢贴近,林湛不必回头,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目光滚过脊背的烫。
“不过,你欺负我的时候,叫自负;你看不起别人的时候,叫自傲。我的意思是,林医生,你完全有资格一直这样骄傲下去。”
谢辞双手扳着林湛的肩,与他四目相对。林湛抿了抿唇,悬在身侧的手进退无据,只想逃。可谢辞不许,偏牵起林湛的右手,五指紧扣,将他微凉的掌心覆在自己的胸膛。
“我必须得承认,手术,我一点都不懂。但我知道,如果我哪天重伤濒死,我希望救我的人是你。你一定能救活我,我从不怀疑这一点。”
隔着薄薄的衬衫,指腹按触的肌肉温热紧实,再稍微用点力,林湛就能隔着肋骨触碰到最深层的心跳,指尖丢失的体温就这样被慢慢暖了回来。
林湛恍然望着谢辞温柔的眼睛,忽然觉得,那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谎——心脏的温度,不会骗人。
“哎,记得呼吸,别憋坏了。”谢辞俯身密语,话尾带笑,“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不经撩啊?小时候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难不成是吃素太久,想开荤了?”
“少开屏。光污染,差点瞎了。”林湛抬起手,轻敲了谢辞肩膀一下,“还有。我看你是活腻了,整天把‘死’挂在嘴边。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哎,我这可是在安慰你。倒打一耙,我会伤心的。”
“你伤心了吗?没看出来。”
“那怎么说,要我抱着你的大腿大哭一场吗?”
谢辞作势要蹲下,林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推开他的肩,绕过货架,打开了狭仄存储室的门。
“林湛。”
“嗯?”
他回头,正看见谢辞斜靠在货架,双臂抱胸,朝他温柔地笑:“等到这些事都过去之后,我们出去好好吃顿饭吧。离医院越远越好,不然总是感觉在加班。”
林湛低着头思索,像是在考虑宇宙大爆炸之类的难题。就在谢辞几乎都要举手投降时,林湛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很轻。
“我今天要一直工作到8点半。”
“哦,知道了。”
是谢辞预料中的拒绝。
可谁知,过了半分钟,林湛还没走,他在原地踌躇半晌,右手用力攥紧又松开,又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晚上,如果你愿意等的话,我,可能有空。”
谢辞完全愣住,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打开录音机,递到林湛面前,不确定地问:“你,再说一遍。我保留下证据。”
“……”
林湛转身就走,像是逃难。
身后放肆的笑声传来,林湛羞恼地捂住耳朵,努力把谢辞的声音丢在脑后。
走到门口,他恼恨地丢下一句:“但是我有条件。”
谢辞挑眉:“说。”
林湛轻咬下唇:“你……换个香水,毒性小点的。”
谢辞身上喷的香水怕不是用致幻性的毒蘑菇榨的。
否则,他为什么每次靠在谢辞怀里都大脑一片空白?
这总不可能是因为荷尔蒙上头导致的短暂性失智吧?
不可能吧。
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