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死囚萝莉亮相处刑场(2 / 2)

那像是一间宽敞的大厅,虽然和这地牢里的每一处都一样阴冷昏暗,但四周墙壁上安装着的发光石灯,却也让这房间比其他地方清晰许多,虽然灰蓝色的光线并不亮,却依旧将这空旷压抑的大厅照的一目了然,紧接着,一个麻袋套在了自己头上。在阴冷的地下空旷空间里,已经被吓瘫了的米芙卡,那全身的裸体在凉风中瑟瑟发抖,起了一身苍白的鸡皮疙瘩。她被半架着半推搡着,一路押着走上长长的台阶,那一对没有血色的小脚丫已经惨白了,酥软地拖在地上根本走不了半步,拖着漆黑的脚镣发出一路当啷声,被押到准备好了断头台的平台尽头。

此时的米芙卡,吓得已经身体僵硬呆若木鸡,那小小的身体被麻绳捆缚,戴着镣铐的双脚发抖地并在一起,头上套着麻袋,目不能识物地瑟缩着站在台上。她的心里被极度的恐惧与不甘占据,脑子里早已被吓得一片空白,就像一只被吓傻了的猫一般由他们摆弄,连喊冤或是挣扎的念头,都思考不到了。听说有的牲畜被宰杀前,就已经被屠刀吓得浑身麻木,哪怕不用绳索捆绑也只会乖乖跪着待宰,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她不知道,此时就在自己的不远处,观刑的坐席上面对着被按在断头台前的自己,观看着这处刑现场的一幕的,是瑞贝卡,艾瑟亚,以及他们身边的一众亲卫们。他们远远地坐在审判与观刑的台子上,望着这个身材娇小,头上套着麻袋,被按在断头台面前的死囚。艾瑟亚怔怔地,望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他总觉得,这个囚犯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身边心怀鬼胎的黛提莎,不知怎的,在望着这个与自己身材极其相似的身体时,也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的右手,无声无息地伸到了背后。

在死亡的阴影中,已然恐惧的失神的米芙卡,意识不到如今的一切,她被紧缚着的身体被推搡一下,推到断头台那硕大刀刃的下方。颤抖着的米芙卡,流着眼泪呜地一声发出楚楚可怜的声音,哆嗦着把套着麻袋的小脑袋伸到放置脖子的凹槽处,锁着死镣的双腿跪地,颤抖待宰了。但忽地,她感觉到头上的麻袋被轻轻揭起了一点,有一点声音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等会,听到行刑的哨音,马上大喊九皇子求救。”

是谁在说话?是临死的幻觉吗?

临近处决的米芙卡,早已经如同灵魂离开躯壳一般,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在极度恐惧下失神的意识,仿佛迷失在一片无形无相的迷雾中,只能听见脑海里空灵一般的嗡鸣了。那生死攸关的提醒,她竟然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毫无意识。随着尖锐的哨声响起,米芙卡瘫软在断头台上,根本没做出半点回应,下一秒,那悬在头上的刀刃就要剁掉她的脑袋了!

情急之下,身边刚刚出言提醒的那声音,顾不得多少地伸出手来,对着米芙卡屁股上的烙印狠掐了一把。那是被烙铁烫出来的囚犯编号标记,还未痊愈的烧伤伤口,暴露的嫩肉组织被手指狠掐,这撕心裂肺的疼痛终于把昏昏沉沉的米芙卡意识陡然唤醒,发出了一声震得耳朵都发麻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一声回荡在处刑室的尖叫中,艾瑟亚如遭雷击一般眼睛猛然睁大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断头台下,那看不见容貌的萝莉。千钧一发之际,他已容不得多想地慌忙站起来,大喊:“停手!”就在这时,站在他身后的,那可爱面容蒙着一层阴郁的“米芙卡”,也几乎在同时猛然伸手进背后,要拔匕首。

但没有人给她时间,只在她刚做出动作的一刹那,分站在九皇子两侧的亲卫,竟已经先她一步猛扑上去,瞬间擒拿住她的双臂,猛力把她按倒在地。还未拔出凶器,就在一瞬间被生擒活捉的黛提莎,被按在地上时,还尚且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一般,面目狰狞地瞪着不可置信的大眼睛,望着四周冷冷围观自己的亲卫们。下一秒,意识到现状的她猛然脸色大变,发疯一般地猛烈挣扎起来,张嘴似乎要往下咬,但瑞贝卡已经以更快的速度拔刀,瞬间反转刀身,快如闪电地把刀柄捅进她嘴里,卡住了咬合的上下牙齿。瑞贝卡满意地笑着,伸出手指,在她被刀柄卡住的嘴里,掏出了一颗藏在口中的毒药丸。

“原来,安插在皇宫里的内奸,在这里啊。”

为什么?不可能,不可能!

瞪着发红的双眼,挣扎狂叫着的黛提莎,那精致的脸庞此时恐怖地扭曲狰狞,披头散发疯狂地发出绝望而狠毒的嘶叫。但——已经无济于事了。她想不通,她死都想不通。自己那天衣无缝的伪装,难不成真的会被她们看破。自己明明在米芙卡惨叫出声的一刹那,就意识到不好,想要以这短暂的一刹那陡然发难,对方却能瞬间将自己制住。他们怎么能反应的过来?难不成自己早已暴露?可在救援九皇子时,他们对自己明明无动于衷。他们凭什么能看破?凭什么!

震惊的艾瑟亚,还站在原地望着身边陡然发生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地僵立着。断头台的刀刃没有降下,大部分人都惊慌地围着九皇子乱成一团,只有刑具旁负责行刑的两个士兵,摘下了断头台下米芙卡的头套。米芙卡瘫在刀刃之下,已然全身发白地吓昏了过去。望着在亲卫牢牢的挟制下,不甘地绝望嘶叫着的黛提莎,瑞贝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不久前,艾瑟亚在盗匪的袭击中被救下的那一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瑞贝卡当然知道。在地牢里见到了被凌辱得惨兮兮的米芙卡本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意识到九皇子身边的那个,是个蓄谋已久的伪装者了。但她没有声张,即使听说九皇子在巧言蛊惑下离开帝都陷入匪徒们的围攻,她便火速调集了卫队,以最快的速度追击驰援。几乎是在最千钧一发,黛提莎的凶器即将出鞘的前一秒将其阻止。即便这样,她也没有丝毫表示,仿佛完全没有察觉黛提莎的所作所为一般。

她当然是有意为之,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瑞贝卡想到了一件比这更重要的事。在这之前,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牵涉的惊天内幕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应付得了的。原因很简单,在她这些日子的暗中走访调查中,关于这神母教潜入皇宫乃至顶替米芙卡的案件里,每一个环节中却时不时地,总出现着一个最不该出现的身影。

是太子亚伦。

那一刻起,瑞贝卡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了解更多了。这件事,不能不查,却又万万不能轻易去查,相关的线索谁都无法插手,能做的只有将它悄悄摆在皇帝面前,由他一人定夺。不管皇帝将会如何处理此事,一个外人,都决不应该了解这样关于太子的内幕。自己先前暗中调查那么久,掌握了那样的种种线索,皇帝会不会怀疑,自己已经先他一步,知晓了太多连他都不曾知道的内情呢?

这简直是最不能跨越的雷池,在意识到此事的一瞬间,瑞贝卡已经做下决定,一定要把自己预先得知米芙卡是假的这件事,永远不见天日的深埋地下。这个长期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女孩,虽然性格稳重可靠,但她也一点都不傻,反而在常年的察言观色中极其敏锐。在这一刻起,她决定做一场戏。

自己,绝不能表现出预先就知道黛提莎是内奸,同时又要用最稳妥的手法,把她擒拿归案。所以,她暗中授意,策划了这一场假处刑,为的就是让黛提莎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自己跳出来。她暗中安排好了处刑人,让他在行刑的前一刻,悄悄通知米芙卡发声求救,当米芙卡的声音被每一个人听见时,这个冒名顶替的黛提莎,就再也藏不下去了。接下来不等她暴起行凶,早已安排好的亲卫就会瞬间将她拿下。到那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看到,是杀手自己暴露被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个牵扯到太子的凶手,公开行刺被当场抓获,至于这个凶手身上有何等内情,未经审问,无人知晓。瑞贝卡所查到的一切,也会在不为人知中,随黛提莎一起埋进这永远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狱深处。这场戏中唯一出现的变故,是一无所知的米芙卡。这个可怜的家伙以为真的要杀掉自己,居然在处刑台上吓傻了过去,没有听到给她的提醒。幸好事先授意的刽子手在紧急之下,一把把她掐的惨叫了出来,否则很可能这时候,米芙卡的脑袋真的已经滚落在地上了。

但这些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被擒的黛提莎,接下来唯一属于她的,就只有同样体验被她陷害的米芙卡经历过的一切事,永远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狱里,接受无数刑具永无止境的调教。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神母教抛弃,甚至她连自己为何会失败都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以为行动天衣无缝的自己,早就被瑞贝卡用来策划这一场演给皇帝的戏了。原来,自以为得计的她,才是被所有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不!不!混蛋!你们……不……啊!”

黛提莎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即便在卫士的钳制下依旧疯狂地挣扎,发出怨毒而不甘的尖叫。但没有人理会她,空旷的处刑场里只有那瘆人的叫声回荡着,直到随着一阵铁链的响动,一双小小的,锁着锁链的光脚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就和米芙卡那天被她们擒获,被投入这恐怖的地牢的最后一幕一般无二,只不过现在,这二人完全反过来了。此时的米芙卡,就和被顶替那天,站在狼狈仆地的自己面前的黛提莎一样,无声地站在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歇斯底里的黛提莎,抬头想要发出恶毒的咒骂,但她的目光上移与那金色的眸子对视的一瞬间,气息却不由自主地委顿了,身体不甘地抖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死里逃生的米芙卡,那低头冷冷地望着她的双眸中,人畜无害的双眼,第一次在淡漠中透出慑人的冷意,如同俯视着垃圾一般。这凶悍的杀手在她面前,竟身不由己地心悸起来,提不起半点气势。米芙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沉重项圈,然后俯身如同端详着玩物一般,把刚摘下的项圈,铐在黛提莎的脖子上。正好相仿的身材,连镣铐刑具的尺寸都不需要特意挑选了,米芙卡身上的镣铐省去了一切步骤,摘下来就能锁到她的身上。

“很舒服吧。”米芙卡漠然地望着她,淡淡说道。“你就好好享受吧。”

在无辜沦为替罪羊,经历了地牢里的无数刻骨铭心的凌辱折磨,甚至在断头台上差点丢了半条命的一切事之后,即使是脾气最好最随和温柔的小公主,在顶替自己的始作俑者面前,也会抑制不住地露出这种表情的吧。那么接下来,米芙卡所经历的一切,也必须让被囚禁在这里的她同样全部亲身体验的吧,黛提莎。

幽静的高档包厢内,亚伦沉着脸,无声无息地坐在正中央。跪在他面前的三个人,阿洛刻,特尔锦,克伦拉尔,三个都是太子最信任的心腹官员,太子党中呼风唤雨的核心人物。说出身份,足以吓得这小小的酒馆举座皆惊的四位大人物,此刻云集在一间不起眼的包间内,面色阴沉地一言不发。神母教的接连失败,让亚伦与其之间暗藏的裂痕不断扩大,相互的信任也开始急剧动荡。随着听到九皇子安然无恙被救回帝都的消息,本就忐忑的亚伦,彻底在令人发寒的狞厉表情中发作起来。

在这之前,他对神母教的所作所为仅仅止于不满,她们每一次失败,牵扯到的自己,都在累积着父皇心中对自己的反感与忌惮。这一次,艾瑟亚身边的内奸暴露,只要深入调查,势必牵扯出有关自己的线索。这帮婊子们出什么事,就只知道简单的灭口弃卒,这简直是浅薄透顶!但是,在那一次与胡泽宰相的夜谈,听到了胡泽亲口提醒自己的那一句话后,此时眼看着神母教的所作所为,他突然有了某种可怕的猜想,某种比自己原本对神母教仅仅停留在表面的不满,更可怕百倍的猜想。

这样的想法,让此时早已满心被怨忿填满的亚伦,彻底坐不住了。他无法容忍可能发生的这种事,眼下黛提莎被查获,牵扯到自己身上的线索同样令人头疼。面前的几个心腹手下,蜷缩匍匐在自己脚边,却无法让他感到半点权力的满足,仿佛这太子身边尊贵的一切东西,都是由虚假构成。

心腹们跪在面前,下人们侍候在门外,这群俯首帖耳的奴才们,能做的永远只有像一群死人一般下跪,奉承,附和。他烦躁地站起身来,背着手急促地来回踱步。跪伏在下面的克伦拉尔,战战兢兢地小声回答道:“殿,殿下,等阿泰伦节的朝贺,庆典之后,陛下抽身出来势必要彻查此事,还……还得趁现在,尽快抹除证据……”

又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屁话!

亚伦瞪着发红的眼睛,如同狂躁的恶兽般呼呼喘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胆战心惊地伏在地上,在那杀人一般的凶光中瑟瑟发抖,恨不得把头钻进深深的地板下。在这难熬的气氛里,跪在地上察言观色许久的阿洛刻,终于有些耐受不住地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说出了一句埋藏在心里犹豫很久的话:“……属下觉得,发生此事,您若有心为之,这,这反而是您的一个机会……”

亚伦充满血丝的眼睛猛然转向他,面目狰狞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如,如今节日之际事务繁多,陛下无暇抽身……此时要决断这帝都内的一切,是您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时间了。太子殿下,您真甘心,一辈子当那神母教的傀儡吗?”

亚伦猛然一震,原来自己一路走来的这长久的,自己的属下早就看在眼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阿洛刻接下来的举动。觉察到亚伦未显出反感之色,跪伏在地的阿洛刻,猛地做出个把手掌一翻的手势,满头流汗,咬牙切齿地开口。

“覆巢之下,无有完卵!”

亚伦怔住了,下一秒猛然浑身都惊惶地颤抖一下,他明白了这惊心动魄的话的意思。他没有说话,只是那被极度的震惊与紧张笼罩的阴沉脸上,时青时白地映出一阵困兽般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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