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假如宗策走的是黑化枭雄路线】
天将暮色。
被禁军严密把守的寝殿内,传来轻声细语的对话声。
“陛下,该用膳了。”
话音落下,却唯有一室寂静。
躺在榻上的殷祝不声不响,仿佛死了一般,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安安静静地闭目躺在那里。
苏成德跪在帷幕旁,苦苦劝说道:“您都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奴才知道自从宗将军……之后,您心中有怨,可这饭不能不吃啊。”
“朕不饿。”
许久之后,帷幕里传来殷祝的闷声回答:“把饭菜都端走吧,闻着就油腻想吐。”
苏成德:“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奴才这就叫太医来为您诊治——”
“不必了,”殷祝睁开眼,直接打断他,“你知道朕要的是什么,让宗策过来见朕,否则这些东西,朕一口也不会吃的。”
苏成德为难地低下了头,是他不想吗?他找宗策都找了十几回了,对方就是不愿来,他能有什么办法?
“陛下……”
殷祝笑了一声,故意叹气:“这宫里上上下下,如今也就只你一人还会这么叫朕了。罢了,他一直不愿来,朕也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叫朕自行体面罢了。”
“这样吧,你就去跟他说,今晚朕会写好诏书禅位与他,叫他不必再这样干耗下去了。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他费尽心思得到了这个位置,总得给下面的兄弟一个交代。”
苏成德慌了,颤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您还年轻着呢!况且宗将军他根本不想……”
“不想什么,不想某朝篡位?”殷祝淡淡道,“那你先让他把门外的那些人都撤了,再说这种话吧。”
“退下,朕乏了。”
苏成德没有办法,只能像之前那样,拎着殷祝分毫未动的食盒忧心忡忡地告退了。
等他一走,寝殿大门关上,殷祝立马精神了。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飞快走到墙角,从一口大花瓶里掏出了两个馒头、一块拳头大的酱牛肉和一小碗凉拌好的大头菜,津津有味地干起了饭。
瞧他那模样,面色红润有光泽,哪有饿了三天三夜的亡国之君样子?
这还要多亏殷祝在他干爹领兵打进新都那天,趁着宫里乱成一团,偷偷藏了这些吃食。
他一边啃馒头一边得意地想,虽然素了点儿,但碳水维生素蛋白质都齐全了,这三天要是真饿的话,那他确实演不下去。
对于宗策的谋反,殷祝最初是不相信的。
但等后来宋千帆把一件件铁证如山的证据摆在他的案头,以及每次云雨过后同床共枕时,他干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则早就暴露得不能再明显的痛苦纠结神情,殷祝也不得不信了。
——他干爹,是真的有反心。
这个真相叫他很是难以接受。
主要难接受的点在于被论坛上那个黑粉给说中了,他堂堂一个宗策的铁杆粉丝,居然都不如一个黑粉了解偶像,这怎么能忍?!
于是他花了半天时间让自己接受这个现实,然后默默地叫来宋千帆,开始给他干爹的造反大业铺路。
这样一来,宋千帆不仅能给他当内应,还能在他干爹的开国集团里混个好位置,前途一片光明。
那天宋千帆在听到他的命令时,脸上的精彩表情简直可以载入史册。
不过他到底还是奉命去做了。
凭借他的能力和人品,很快就得到了他干爹的信任,以致于后来宗策的造反时辰都是殷祝帮忙选的,良辰吉日,宜嫁娶,宜动土,宜造反。
他干爹行事很小心,一直觉得自己瞒他瞒得很好,却不知道,但他们最初定下的那个换班时辰,其实是当初殷祝故意给祁王放出去的假消息。
那时候的守备不仅是全天最严的,而且还正好撞上他睡午觉的时间了。
殷祝觉得既然他干爹有此雄心壮志,那正好自己就可以顺势摆烂了,那堆见鬼的奏折爱谁批谁批去吧,至于他,每天最起码的八小时睡眠总得保证一下吧?
要是连觉都睡不够,那他这个亡国之君岂不是白当了。
殷祝的算盘打得很好,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干爹确实造反成功了,但居然连着三天!都没来见过他一面!
整整三天啊!!!
即使他干爹选择谋反,殷祝也绝不相信他会对自己下手,好歹睡了这么多次,要是他连宗策这个人的性格底色都看不明白,殷祝也肯定不会轻易把这个位置让出去,即使那个人是他钦慕依旧的偶像。
改朝换代不是儿戏,大夏这栋被蠹虫侵蚀得摇摇欲坠的大厦,除了突然出现一位中兴之主力挽狂澜外,最好的拯救办法就是将它推倒重建。
原本殷祝是打算自己来践行第一条路的,但现在他觉得选二也不错,前提是宗策不要再莫名其妙地玩消失。
——这次他故意在苏成德面前表现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连着绝食三天,还放出话去要禅位,他干爹再心虚,也总得来见他一面了吧?
殷祝看着手中的牛肉,把这当成他干爹胳膊上的腱子肉,恨恨地咬下了一大块。
混蛋!你给我等着!
*
“宗大人,陛下他还是不肯吃饭,”苏成德把分毫未动的食盒在宗策面前打开,语气近乎乞求,“整整三天了,陛下连口水都没喝过……您当真要把他逼死吗?”
宗策沉默地坐在桌边。
周围人都注意到,他的五指正死死地攥着扶手,骨节泛白,显然心绪并不宁静。
“将军不如进宫看看吧,”宋千帆忽然出声,“毕竟那位从前待将军不薄,即使如今恩断义绝,也该去探望一眼,好聚好散。”
很难说他没有故意添油加醋的成分,因为在听完宋千帆这番话后,宗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当初我说过,我踏上此路,是因为被逼无奈,”宗策低声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次……再重蹈覆辙,任由手下百万军民再度被那些蠢货败类白白葬送。”
每当午夜梦回,他辗转反侧时,他都会这样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他没有错。
可宗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敢直视殷祝那双眼睛,明澈透亮,每次望来时,都盛放着对他的满满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