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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分明还是冬日, 今晚的风却很奇怪。一点不凛冽,甚至有种春山微云般的柔, 丝丝生凉。

陆齐铭以为自己听错, 指掌托住钱多多的脸蛋略抬高,感受到她烫到炙手的面颊温度,低眸审视她。

她五官漂亮到无可挑剔, 其中最优越的是眼睛。

杏仁般的眼型,圆而微挑, 自带一种矛盾感, 娇娆而纯真。平时温柔含笑, 恬静乖软, 此时雾蒙蒙的眼底晕满醺意, 又透出蛊媚人心的妖媚劲。

喝完酒的小姑娘胆子大不少。

他安静地看她,她也仰着脸懵懵地和他对视,并不见往常的闪躲和怯意。

陆齐铭问:“你知不知道, 自己在说什么?”

她的脸颊光滑水嫩,像晨间最新鲜的那份豆腐脑。陆齐铭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掌无意识在她耳廓颈项一带摩挲,力道轻而柔,像把玩一件易碎的瓷器。

钱多多这会儿脑子晕沉沉的, 身上热脸也热,被他沁过冷风的指掌一摸, 觉得舒服。本能地贴更紧,像只小猫一样去蹭他修劲微凉的指骨。

“知道呀。”

她口齿有点含糊,但说出的话还是很有逻辑性,“我说我不想回家,我让你带我去酒店。”

陆齐铭:“为什么不想回家?”

“我妈不喜欢我喝酒……”

像是困了, 小姑娘抬手揉她的眼睛,清淡精致的眼妆被她揉得乱糟糟,瞬间变成熊猫眼,语气可怜巴巴:“我喝了酒,回家要挨骂。我妈要数落我很久的。”

听见这个理由,陆齐铭沉默。

因为自己喝了酒,害怕回家被妈妈骂,所以就要他找个酒店让她过夜,她的想法似乎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她难道一点都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何等分量的诱惑。

他在葛东的待了快半个月,荒凉戈壁,风沙漫天。

半个月的时间,每晚想她想到难以入睡,脑子里时不时就会浮现出和她在一起的情景。

这妮子分明纯洁犹如白纸,却会得很。

好像拿捏一个男人的七寸、让一个男人为她如痴如醉欲生欲死,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

在葛东的数日里,陆齐铭几乎是无法自控地,会反复回忆起那个弥漫着柑橘淡香的午后。

她将他踩在脚下。

一边生涩地摩擦动作,一边小心翼翼、羞怯又试探地偷看他表情。

他下颌线崩成弦,额角青筋突起,全身所有肌肉线条都崩得死紧,在她带来的巨大激荡中竭力地冷静、克制、忍耐,最后还是丢盔弃甲。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席卷陆齐铭全身。

他心甘情愿成为一个小姑娘探索情欲世界的玩物,心甘情愿做她的掌中之物,裙下之臣。

但,短暂的满足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空虚,和更强烈更火烫的渴……

她为什么这么会折磨他?

总是一脸的懵懂真诚乖巧温软,说最软的话,做最残忍撩人的事。之前每一次都是如此,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不是真以为,他正人君子到极点,这么放心地把醉醺醺的自己交到他手上,还要跟他去酒店开个房间过夜。

她不知道,他想她想到要命?

陆齐铭唇线锋利而淡薄,眸色沉得像一片海。

怀里的醉猫女孩对此一无所知,还在闹腾。身子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沉甸甸的软盈存在感太强,即使隔着几件衣物,触感都能清晰传递到他胸膛,像是撒娇又像是耍无赖,嘴里振振有词,念叨个不停。

钱多多仰着脸蛋望他,手臂把他脖子搂得紧紧的:“不行吗?”

陆齐铭不语。

“为什么不行?”

她眼神显出困顿,“你一走半个月,执行任务,执行什么任务?去哪里执行任务?”

陆齐铭不做声。

她像是醒悟,长长啊了一声,“忘记你不能说。其实我也不想知道。我提这个只是想让你觉得愧疚,知道对我有亏欠。”

陆齐铭闻声,薄唇开合两下正要出声,姑娘脑袋后撤拉开段距离,望着他,又说话了。

“我这么好看,这么漂亮,半个月没见面,你都不想对我做点什么吗?你不饥渴吗?你是不是真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陆齐铭:“……”

“算了,这个不重要。”

钱多多没有看见男人沉郁莫测的脸色,下巴垂下来,整张绯红的脸蛋都埋低,小声说:“你不想就算了,我自己回公司睡。”

她是真的有点醉了。

耷拉着脑袋,神色难掩失落。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语气柔弱楚楚,像被迁徙的鸟群丢弃在雨林中的一只雏鸟,格外的惹人怜爱。

两人站在马路沿上,几步之遥就是大马路。

这个点儿的市中心,车水马龙,往来不绝。

钱多多退后两步,从陆齐铭怀中脱离开,垂着眸留下一句“我先回公司睡觉,明天再联系”后,便努力保持视线清晰神志清醒,再次走向路边。

抬眼一瞧,多的是出租车,她挥挥手就能拦下好多辆——喝多了又怎么样,她可以自己找地方去,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才不用依靠这个脑子里只有任务和工作的男人呢。

这么琢磨着,钱多多觉得自己精神一震,浑身都像充盈起昂扬斗志。

然而就在她再次抬起手,试图叫车时,一个同样带着酒气的年轻女孩从旁边走过来。

这女孩一看也喝了不少酒,指尖夹烟,正皱着眉举着手机,和电话对面的男友骂骂咧咧。

忽地,她脚下踉跄,竟一下朝钱多多撞过来。

钱多多脑子迷糊,没防备,让这一下撞得趔趄几步,身体忽然失去平衡。

就在她快要摔倒在地的前一秒,背后男人修长有力的臂膀环住她腰肢,不费吹灰之力地一勾,她被嵌入对方怀中。

钱多多身体很热,被酒精肆虐的脑神经迟钝而蒙昧。

她越是热,越是晕乎,便越觉这人身上寒霜清冽的气味蛊惑人。

前一秒还想着不理他了。喝醉的美女也可以自力更生。

可人被他抱进怀里,心思就没骨气地开始动摇——她都有男朋友了呀,任何事都靠自己、所有事都自己做,那要个男人来干什么?

她现在喝多了,头晕目眩,路都走不稳。

他本来就应该照顾她、呵护她,替她收拾所有残局才对。

陆齐铭睫羽微掩,定定注视着怀里的姑娘,对她说:“钱多多,我最后问你一次。”

她已经心安理得赖上他,拖长的音调带着慵懒味,醉绵绵的:“嗯?”

他眸色浓酽,像两方端正又漆黑的砚台,语气听上去也是平素的冷静理智:“今晚,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一起?”

钱多多红唇微张想回答,唇瓣却被男人的手指轻轻抵住。

陆齐铭沉声:“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

“想清楚,再回答。”

男人话音落地,恰好一阵夜风吹过来。

钱多多的酒量算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多差,几杯红酒会让她昏眩,却并不止于让她完全昏头。

一个成熟女性,当然听得出这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

心跳蓦地加快几拍。

钱多多脸一下更红了。

赵静希的话依稀回响在耳畔。她说她一身媚骨,放在古代就是祸国的妖姬,往后宫一送,从此君王不早朝。她又说她陷进去了,明知陆齐铭不是自己的最佳选择,但还是陷进去。

想想都有点气。

她本来那么坚决,不要和军人谈恋爱。

怪谁呢?

这个男人,初识之后便各种想方设法出现在她面前,使尽浑身解数吸引她注意力,还会以退为进,得寸进尺……一张肃朗端方的皮囊下藏着蔫坏的骨,心机深沉满肚坏水,简直坏透了。

钱多多忽然坏心眼地想:如果自己的陷入无可转回,那她现在想做的,是让他陷得比她更深。

她要他的冷静理智,在她面前崩塌成废墟。

要他的端清如玉,在她面前碎成一片片残渣。

要他为她如痴如醉,为她癫狂疯魔。

酒精肆虐下,她晕乎乎又邪恶地思考着,转念的两秒工夫,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但她仰着颈项望着陆齐铭,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面红耳赤,故作镇定地反问了句:“你不想睡我了吗?”

陆齐铭闻言,像是有点惊讶她酒后的奔放,眉峰很轻地挑了下。

钱多多心跳已经完全失序,像是马上就要从嗓子里出逃。但她还是仰着小巧通红的脸,毫不避闪地跟他对视。

男人不做言语,但露骨又直白的眼神已经宣示答案。

钱多多端详他两秒钟,再度犯困,揉着惺忪眼眸软糯糯地冒出三个字:“假正经。”

陆齐铭:“……”

“我喜欢法式风格的房间。”

她打了个哈欠,脑袋软软依偎进他怀里,轻声嘟囔,“要有蜡烛,要有香氛,还要有好多好多慕斯。”

*

就在数个钟头前,陆齐铭还在葛东戈壁滩十年一遇的沙暴里。

数个钟头后的现在,他开着车,载着一只迷糊又魅惑人心的醉猫,在南城繁华的大路上飞驰。

满大街找醉猫小姐要的法式酒店。

像南城这种一线城市,旅游业发达,酒店多到数不清,上至象征行业最顶尖水准的白金五星级,下至大学旁边百来块一晚的小宾馆,应有尽有。

可尽管如此,要在这么多酒店里找出符合姑娘要求的“法式风”,也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法式风格,陆齐铭之前知之甚少,但在网上查了点资料看了点图片,心里大概还是有了个数。

钱多多要求房间里有蜡烛、香氛,陆齐铭都理解。

一个秾艳妩媚粉雕玉琢的年轻姑娘,喜欢罗曼蒂克,娇气一些,是件再自然也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最后的那个要求,陆齐铭是真有点无奈。

陆齐铭知道钱多多口中的“慕斯”是种甜点。

平时随便一家店就能买到的甜食,在十点多的南城显得格外难得,大部分甜品店都已歇业,陆齐铭真正找了四条街,才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店铺。

得知慕斯蛋糕还剩三块,他一口气全要下。

买完回到车上。

陆齐铭把慕斯蛋糕放到后座,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刚一坐下,旁边的小姑娘便软绵绵地贴过来,像只顽皮的小动物,张开牙齿去咬他喉结。

男人有力凸起的喉结在她唇齿下滚动一瞬,像绵滑有力的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