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嫔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丽婕妤那贱人定是因着昨日在御花园拦住她的事,在故意报复她。
当
真好心机啊!
云嫔开始怀疑丽婕妤的蠢笨都是装出来的,说不定她当年也是因着夹在皇后和温贵妃之间难做,才假意被陛下厌弃。
“以后你少给七皇子点脸色,母妃都说了,他先前之所以送你糖葫芦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云嫔越说,五皇子越觉得是这样。
小七坏蛋!
糖葫芦就算再好吃,以后也不吃他给的东西了。
他抹干眼泪,哒哒的跑到自己寝殿,把藏在锦盒里仅剩的一颗糖葫芦翻了出来,恨恨的丢在地上用力踩了起来。
艳红的糖葫芦被踩得细碎,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五皇子边踩边嘟嘟喃喃的骂个不停。
本来睡着的赵砚突然打了个喷嚏,从睡梦中醒过来。
“醒了?”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赵砚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被抱在怀里,抱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丽婕妤。
他当即打了个哆嗦,紧张的喊了句母妃,一双眼睛开始到处乱窜。
然后发现,他在上书房的偏殿外面。
他不是在去找太医院的路上吗?
后来好像躲在御花园的假山里了,怎么一觉醒来就在这了?
赵砚百思不得其解。
“是不是冷?”
丽婕妤察觉到他在抖,连忙接过沉香手里厚实的袄子给他披上。然后抱着他继续往前走,边往外走边数落道:“你这孩子,就算想去太医院,也不能一声不响的就溜了,你知不知道母妃多担忧?”
沉香、半夏还有小路子立刻跟上。
赵砚眼眸颤了颤,没敢接话。
丽婕妤继续数落:“要不是你父皇让人去找,母妃还以为你又掉进荷花池了,险些就要跳进去捞人。你父皇的身体不用你一个孩子操心,还有以后也莫要和其他皇子说你父皇小鸡、鸡站不起来的话了……”
赵砚震惊脸:丽,丽婕妤如何知晓的?
“你父皇小心眼,这次连太子和二皇子都一并罚了,幸而你睡着了,你父皇没记起你……”
又罚太子哥哥和二皇兄做什么?
“哎,那几个皇子胆子也真是大,居然跑去恭房瞧陛下如厕……”
丽婕妤后面的话没说全,但赵砚已经拼凑出个七七八八了。
他就同六哥随口说了一句,‘父皇鸡、鸡站不起来’,然后太子哥哥、二哥他们就都全知道了。还大胆包天的组团翻墙去偷看便宜父皇如厕……
最后被集体抓包,又集体受罚!
就算当时他不在场,他都能想象出便宜父皇有多愤怒!
男子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行!
尤其还是天子。
被自己的一群儿子认为不行。
哎,便宜父皇那强烈的自尊心啊!
赵砚开始深深为自己这条漏网之鱼担忧起来,便宜父皇最不喜欢他,没道理太子哥哥他们都罚了,独独不罚他。
然而,他这种担忧很快就被丽婕妤疯狂的鸡娃给冲淡了。
因为偷溜,丽婕妤又给他多布置了几页大字。再加之柳翰林留下来的课业,赵砚是完全没心思想任何的事。
这和受罚也没什么区别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治好便宜父皇的隐疾才是。
他这次没摸到太医院是因为路径不熟悉。
他不熟,作为宫里侍卫的九九肯定熟啊。可以让九九给他画一个地图,下次再找机会去。
他看了眼在旁边伺候的小路子,小小的打了个哈切。
小路子立刻问:“七皇子是想睡了吗?”
赵砚点头。
小路子立刻帮他铺床,给他收拾好桌子,然后服侍他睡下。
赵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待听见关门的声音后,他才蹑手蹑脚的爬下床,伸手捞过床边的袄子穿上。摸到窗台边上,推开窗户往窗外看。
月光清冷,寒霜铺地。
他在袖口里掏啊掏,掏出口哨吹了起来。
清亮的鸟名声混入黑夜,猫在树上打盹的暗卫一下子惊醒,透过重重树杈看向窗口趴着的小孩儿。
大半夜的,七皇子干啥呢?
口哨声又连续响了起来,赵砚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来。有些泄气的放下了口哨。
也是,都这么晚了,九九肯定要睡觉的。
他刚想关上窗户,一个人影就快速掠了过来。
赵砚雀跃,小小声喊:“九九,你也没睡啊,我还以为你睡着,不来了。”
天佑帝能睡得着才怪!
罪魁祸首终于醒了,他能不过来瞅瞅。
天佑帝没理会他的高兴,冷淡道:“七皇子闯了祸,陛下很生气,卑职们跟着受罚,夜里哪里能睡!”
赵砚眼里的雀跃一下子灭了,小声愧疚的道歉:“对,对不起……”
小脸儿一下子耷拉了下来,眼泪汪汪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问问太医,父皇的病能不能治……”
天佑帝拧眉:“陛下身体若是有恙,自然会找太医,不劳七皇子一个孩子去问的!”
太医院那帮人也不是吃屎的,犯不着一个孩子去提醒他们天子身体不行。
“我知道……”赵砚小鼻音里带着急切:“可是我想父皇身体快些好!”
语气里的关心丝毫不做伪。
天佑帝蹙起的眉头松开:“七皇子好像很在意陛下?”
赵砚重重点头:“嗯,父皇的病不好,我每天都睡不着的,我会很难受很难受!”
一想到丽婕妤鸡娃的手段,他就寝食难安。
便宜父皇能好,分散些丽婕妤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天佑帝眸光闪了闪:这孩子的回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先前让他出宫祈福也是,这次也是。
他如此冷待小七,小七却真真喜欢他这个父皇。
天佑帝语气缓和了几分,一字一句解释:“陛下他身体很好!”
赵砚吸了吸鼻子,仰头看他:“是父皇和你说的吗?”
天佑帝点头。
赵砚奶声奶气的说:“大人都会骗人的,就像我母妃,明明没银子了,还说自己有银子。还有半夏姐姐,明明哭了,也说没哭。”
天佑帝:“陛下是天子,不会骗人。”
他说完这句,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现在不就是在用白九的身份骗小孩。
还骗了不止一次。
赵砚撇嘴:“天子也是人,也是阿娘肚子里出来的呀,为什么不会骗人?”
九九一看就是被便宜父皇洗脑了,对自家老板的话深信不疑。
天佑帝:这孩子又开始犯倔了。
他总不能当场脱了裤子尿给他看。
天佑帝沉默。
赵砚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自己唯一一个朋友的脑回路给掰回来,不然以后被便宜父皇卖了还替人数钱。
于是他‘语重心长’道:“母妃说父皇勤勉,每天都要上朝、披奏折、检查我和皇兄他们的课业,要一直忙到很晚很晚!父皇从太子哥哥出生起就一直这么忙,这么辛苦,这么累,肯定会生病的吧?”
天佑帝有些触动,他继位多年,似乎每天都真的很忙。
偶尔也有头疼脑热的时候,但往往披着奏折就过去了。
他自觉身体铁打,朝臣和后妃们也觉得他身子骨强壮。
难为一个五岁多的孩子会觉得他累、辛苦。
这孩子是真的关心他。
天佑帝心里的那股郁气一下子就散了许多。
罢了,不罚他也行。
但,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不行的!!
“七皇子,卑职是为了你好,陛下身体很好,以后你莫要惦记这事,也千万别再去太医院了。”
天佑帝语气微微加重,吓唬他道:“不然,陛下肯定也会罚您的!会比太子他们还重!”
赵砚小身板抖了抖。
天佑帝很满意他的害怕,唇角微勾,转身就走。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下一秒又回到了窗口。
小孩儿尽管害怕,还是坚持重复:“父皇他真病了。”
天佑帝脸黑,一句话不说,闪身就走。
下一秒,他又回到窗口。
小孩儿异常执着,盯着他重复:“九九,父皇他真病了!”
天佑帝:看来他今日不承认自己有病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