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叼着唯一会发出声响的拉链,第一时间锁定了那副能够自主行动的中世纪铠甲,双脚自上而下踩着它空洞的胸膛,蹲下身体顺势先它一步握住它腰间的剑柄,“噌”的一声抽了出来。
它漆黑一片的头盔视窗里猩红的光点微微扩大,硬生生让人看出了点茫然。
我拿到武器也不恋战,踩着怪物们的头顶往城堡的方向跑。
很快我停了下来,看着丝毫没有拉近距离的城堡,目光落在脚下张牙舞爪中西合璧种类繁多的怪物们身上。
微微张口拉链头叮铃一声重新落回立领外套的顶端。
我不耐地甩了甩糊到脸上的长发,几年过去当初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早就在我随意的处理下,变成了齐腰的一刀切,稍微活动了一下就四处飞舞。
好在不影响我“看”见。
我在密密麻麻的死线当中回头,低声蓄力:“看来要先拿到入场券。”
·
城堡内部与外部的阴森不同,汇聚着所有消失人员的大厅灯火通明,一只巨大的咒灵将自己充当吊灯,悬在所有人头顶。
所有人面色都很差,但目光却都一致落在最前方由未知血肉组成的方框上,方框中央深不见底的黑色闪烁几下,如同一只巨大怪物的眼球,放映出城堡外的阴森景象。
紧接着没有人说话他们自然而然的明白过来——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游戏。
外面的怪物是所有人内心的恐惧,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增长。
想要离开必须要亲自杀死自己的恐惧,在无数怪物的包围下。
或者献祭和自身恐惧相当的祭品换取离开的机会。
但随着被困的时间越长,他们越是绝望。
以利相逼走第二条路的所有人已经被头顶的怪物吞食,他们停留在这里除了眼睁睁的看着离开的难度不断增加之外毫无办法。
“果然怪物就是怪物!”
有人在人群中小声啜泣:“它根本就没想放我们出去。”
也有人还维持着镇定,眼神不停往大厅一角扫去,那里影影绰绰站着三个男人。
“那是五条悟吗?”
“他和凤镜夜认识?”
当视线扫过那名穿着分外正式的棕发男人时,不约而同的压低了声音,谨慎地窃窃私语:“怎么那位也在这里”
日向翔阳站在人群中,注视着那块屏幕。
他已经在大厅里找了一圈,没能找到小一,反而松了口气:“没来就好。”
从体育馆出来时,他也听到了凤家医养庄园出事的消息,不假思索的就往这里靠近,没想到一靠近就被吞了进来。
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他竟然下意识以为小一会跟进来,还好……
他看着屏幕的眼睛顿住,然后一点点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小一?”
他震惊的低喃被周围陡然爆发出的议论淹没。
他们勉强在恐惧的强压下强装镇静的情绪陡然上扬,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荧幕中显得格外渺小的身影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被卷入领域内的少部分是家世优渥的掌权者,大部分是庄园里负责提供医疗安保服务的护士与保安,他们热切的盯着不甚清晰的画面,交握着的手祈祷着那是来帮助他们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
身穿体面套装的知性女性护着一名老者,捂唇轻声欢呼,眼里闪过如释重负的神色:“爷爷果然不出您所料,他们的动作果然很快,我扶您去旁边休息一下。”
深棕色和服头发花白的老人脊背的挺直,垂着眼睛不再观察屏幕,冷哼一声。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算了,带我过去吧,有……在今天不会出事的。”
知性女□□言又止还是扶着他坐到一旁,终归是没有说出他们已经出事了这种惹他生气的话,端坐在圆桌对面动作轻柔的开始为老人煮茶。
也许是他们起到了带头作用,也许是那些怪物并不能阻挡女人飞快靠近的脚步,又或许是有些人心中的巨石落下。
原本混乱的大厅竟然迅速恢复了秩序。
庄园的客人们在仆从和保镖的拥簇下在一个个圆桌旁坐了下来,原本属于庄园的侍者犹豫着也从这座由庄园化作的城堡当中找到了酒水和食物,甚至有人打开了角落里奇形怪状的留声机。
就这样延续了这场荒谬的聚会。
沢田纲吉盯着屏幕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在侍者端来的托盘里毫不犹豫的选中了冒着泡的橘子汽水。
“我要这个就行了。”
“汽水留下。”
五条悟看了面不改色的两人一眼,嗤了一声,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向后靠进圆弧形的椅背,撑着脸侧。
“比起这些,还是好好想想搞清楚她这次出现的目的,以及……怎么让她愿意留下吧。”
他身上是匆忙赶来来不及换下的高专制服,原本也没什么,但眼前这两个家伙一个穿的比一个正式,难得让他有些怀疑的看了自己一眼。
随后放松下来。
最帅气的果然还是我。
他扬了扬下巴看似岿然不动,但六眼能清晰的看到凤镜夜冰冷沉默的脸,啧,小白脸,下一个。
当他的注意放在沢田纲吉身上的时候,他若有所觉的看了过来,浅笑着轻轻颔首,又屏幕上的人影看去,啧,笑面虎,下一个。
日向翔阳站在最靠近荧幕也是最靠近门的位置,身上还穿着比赛的队服,在这样的场合又是另一种显眼,啧,运动白痴。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有些嫌弃她的品味,又不太想承认的在心底松了口气。
“只要眼睛不瞎,也应该知道该选谁了吧。”
话音落下,身旁传来两道冷嗤。
他转头看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两人平静的侧脸:“……别以为装作没发生,我就不知道你们什么表情。”
角落里安静了一会儿。
最先开口的竟然是情绪看起来最平和的沢田纲吉。
他理了理袖口,宽戒上的宝石折射着迷人的光泽,身为年龄最长者,棕眸中是历经世事的从容:“说笑了五条君,就算是我,在有关妻子的事上也是不可能让步的。”
他按着扶手第一个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余光又看了一眼门口附近神色焦急的日向翔阳,微微一笑:“我先走一步各位。”
五条悟动了动眉头,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看向那片大屏。
在他的注视下屏幕闪了闪。
那道纤细的身影紧跟着消失了。
不知何时弥漫开来的雾气与领域的暗色交织在一起。
五条悟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
关于世界基石的研究也该让那些老家伙加快速度了。
第137章
支棱着漆黑细瘦枯树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或者说堆积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非人生物。
即便他们源于城堡内众人心中的恐惧幻想,也不可否认以目前的形态,它们一窝蜂出现确实会给人带来一些困扰。
我冷静的注视着守住这条道路的使命让它们像古怪堆积的瘤子一样挤挤挨挨的黏在一起的东西。
看似人多势众。
实际上的战斗力比不过多长了几个心眼子的四级咒灵。
我在逐渐适应后速度越来越快, 清扫道路的流程越来越顺畅, 让我逐渐找回了些玩AAVG的手感, 甚至多了一些不必要的花哨动作。
因此当身后传来耳熟的呼唤声,我第一反应不是回头, 而是反手把手里的破伤风之刃刺了出去。
真实的皮肉穿透感从被缴获的细剑上传来。
我顿了顿,疑惑地与从黑发的缝隙中阴暗的探出的猩红眼眸对视片刻,终于意识到那道声音不可能是这东西的小把戏。
它看起来无能狂怒极了。
我抽回细剑灵巧的握着它转了一圈穿透它全是破绽的脆弱身体,喘了口气,转身向后看去。
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道路中央, 被乌云遮盖的天空突兀的漏出一丝月光洒在他身上,照亮了深邃双眸眼底复杂的情绪。
我与他对视一会儿,想了想抬手打了个招呼,抿唇露出微妙的笑意:“好巧啊,好久不见沢田先生。”
和沉默的沢田纲吉对视不出三秒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见鬼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座承受了太多的古堡。
我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不知名猩红液体,故作轻松的说:“我猜测不会这么巧只有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一瞬不瞬落在身上的眼神终于动了动, 轻飘飘的应答在夜色中迅速消散。
我小小的吸了口气,在沢田先生看起来有些受伤的眼神里抑制住向后退的冲动,手指匆忙的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运动服、顺带着收拾收拾那柄被抢来的细剑,自然而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很高兴见到您,但我再不回去有人要不担心了。”
再见两个字含在口中还没说出来就被劈头盖脸的拥抱堵住。
很快他意识到动作过于急促,飞快调整过来,环在我腰间的手不松不紧维持着让人难以逃脱的力道。
他从容的说:“好久不见小一。”
“真是,好久不见了。”
这句话被咬在唇齿之间被他用慢悠悠的语调一点点挤出来。
我打了个冷战,难道在他们的时间里我走了很久吗?
在意识到我们正在移动时,我不再挣扎扯了扯他的衣领,抬头仔细观察他近在咫尺的脸,察觉到我的眼神他偏过头来任我打量。
他的面容和我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照样是那副成熟英俊的样子,只不过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纹路不再是若隐若现。
他带着我落在地上,轻笑着说:“看出什么了?”
我好奇的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
“似乎和普通皮肤的手感也没什么差别嘛。”
沢田纲吉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他温柔的看着我,带着我往忽然出现的入口里面走。
“事实上我们也才分开了三年。”
他握着我的手在门上录入指纹,然后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让眼睛对准屏幕,上面显示【虹膜录入成功】后还没有松手,反而抬得更高让我看到他的眼睛。
我没来及说出我可以自己来,已经录入完毕。
沢田先生好像有点……急切?
我迟疑地与他对视,然后落入了一双异常认真的棕眸,其中浓稠得即将将我淹没的喜爱丝毫不加掩饰。
我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他刚才的话,本来想说我知道,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喉咙像一颗柠檬糖一样在升腾的温度中融化,只能勉强挤出轻微的有些变调的回应。
“嗯?”
沢田纲吉看着眼前已经不能称为少女的未婚妻,原谅他一直在心底这样称呼她,事实上她本该是他的妻子。
乌黑的长发被草草的在脑后扎成凌乱的一团,不久前的活动让两颊散落着零散的发丝。
唔,本就小巧的脸颊显得更加可怜可爱。
他有种把手掌贴上去捏捏最好能揉揉的冲动,但在黑发间看过来的水润双眸的注视下他不动声色的隐忍下来,托着脸颊的手指捏捏柔软的耳垂,看见从耳垂到苍白的脸颊都染上浅浅的粉色,喉结上下移动:“我是说小一会介意我的年龄吗?”
基地的银色大门悄无声息向两边滑开。
一脸烦躁的准备出门的狱寺隼人刚好听到这句话,震颤的绿眸倒映出将黑发女人搂在怀中的十代目,怔怔的看着门在眼前合上。
狱寺隼人捏了一把大腿,在大门识别再次打开之前,见鬼一样红着脸冲向另一个出口。
十代目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哪个女人竟然敢嫌弃十代目的年纪!
我看着他英俊的脸,眼神茫然,权利是女人最好的医美,男人大概相差不大,沢田先生成熟温和混杂着偶尔的冷漠与威严的复杂气质应该还挺受人欢迎的吧。
难道就连沢田先生都会有这种焦虑吗?
想到这里我坚定的捧住他的脸,认真地说:“不介意啊,沢田先生成熟英俊事业有成就连眼角多出的纹路也很有魅力。”
“而且不觉得你的事业超级酷吗?”
当上Mafia教父了应该也算是另一种事业有成了。
听到前半句沢田纲吉眼角不受控制的氤氲出笑意,听完后半句笑意僵了僵。
已经很久没有说过粗话的沢田纲吉,忍不住在心里沉沉的想,别再提那该死的纹路了。
不知道现在开始保养还来不来得及。
沢田纲吉浅浅浅笑:“我的荣幸。”
我在谈话中放松下来,摸了摸胃部:“我进去说好吗?我好饿。”
他带着我去了餐厅,不出意外的都是我喜欢的酸甜口,饱餐一顿之后我被送进一间卧室。
沢田先生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让我更放松了些。
我打了个哈欠,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太多了,精力条被急速耗尽,我困倦的看他,含含糊糊的说:“晚安沢田先生。”
目前看来沢田先生不愧是沢田先生,比我想象中要温和一百倍!
我安心的关上门,对被迫挪窝到彭格列基地这一点没有意见,睡一晚上而已,明天还要去上班呢。
门闭合的声音没有传来。
我转头看向靠在门框边缘的沢田先生:“还有事吗?”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对即将开口似乎有些忐忑,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领口的纽扣扯了扯衣领,喉间发出放松的叹息:“小一。”
我耐心的站在原地,假设了一下如果我在原地睡着沢田先生一定不会放着不管之后就释然了。
他俯身凑过来,几乎消散于空气中的熟悉香气拂过鼻尖。
我懵懵然的站的歪歪扭扭,直到唇角传来试探性的触感,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似乎我的反应愉悦了他。
他最后理了理我的头发,转身离开:“晚安,有个好梦。”
“还记得未完成的事吗?”
他最后一句话轻到几不可闻。
但我在咒力的加持下听的一清二楚。
深夜,我睁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简洁的天花板,整个人被房间里的气息所环绕。我往下钻了钻,嗅了嗅床上味道。
……和沢田先生身上的好像。
更睡不着了。
我默默把脑袋伸出来,双手搭在松软的被面上相互纠缠,脑子里不停地想到沢田先生的话。
“未完成的事?”
是指的什么呢?
嗅着鼻尖熟悉的香气,我第一次开始主动回忆而不是在梦中追溯那天发生的事情,在沢田先生的帮助下奇异的完成了任务离开那天……
明明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当我回忆起来的时候竟然连那间公寓内的陈设都记得一清二楚。
原来根本就没有忘记过。
沢田先生尊重的想法没有挽留,半躺在床上手臂还维持着环抱着什么的姿势,总是宽容的棕眸就那样看着我,我从他眼中看到了眼眸如同星辰一样的倒影。
他仿佛要将我的身影最后记在心里,眼神没有丝毫的回避和闪躲。
然后呢?
我仿佛身临其境一样稍稍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记忆中的画面,那双薄唇微微张合,说出我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他说,等你得到自由,我们仍然……我发誓我会一直爱你。
在黑暗中当中我不禁微笑,是这样的誓言啊。
我下意识摩挲着空荡荡指根,以一种令我诧异的速度安稳的陷入美好的梦境。
到底梦到什么醒来后我已经不记得,只依稀回忆起那似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令人安心的香气在身边飘荡,透过透明的窗户柠檬树的枝叶在微风中摇晃。
以及令人格外沉溺的怀抱,有人与我一起欣赏日出时的景色。
我怔松地捧着茶杯,好梦过后软绵绵甜丝丝的情绪像一捧棉花糖,晃晃悠悠的落在吧台旁的沢田纲吉身上。
在温暖的室内,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领口随意敞开,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结实小臂,端着小半杯巴罗洛晃了晃,色泽格外深沉的深红液体在杯壁上留下半圆形的痕迹。
他垂着眼睛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身旁的助理低声耳语,他握着酒杯的手在沉思时定住,只拇指时不时的划过圆润的杯壁,垂落的棕色睫毛也如同雕像一般凝固,直到得出结论才翩跹的抬起露出温润的瞳孔。
然后那双温润的眼睛跨越小半个机舱落在我身上。
凝固的粘稠的氛围忽然生动起来。
他毫不犹豫起身走到我身旁,浑身洋溢着三岁小孩都读懂的快乐,牵起我的手慢悠悠的落下一吻,真诚的欣喜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没有移开。
“抱歉,感觉无聊了么?”
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我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一股热气从脖子下一股脑往上涌。
他松开手贴着我坐在双人沙发里。
我把手缩回来按住手背,从醒来开始一直轻飘飘的情绪终于落在实地上,真切的意识到这是去意大利的飞机。
可恶,沢田先生用那双和梦中一样的眼睛看着我提出的请求,我完全没办法提出异议。
这算是做出了选择么?
我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再犹豫下去说不定会让大家都难过,这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我做好心理准备把头转回来,一只手恰好把一叠还散发着热气的点心推到我面前,他这和我做在一起的姿势很正经,没有刻意靠近,维持着令我舒适的空间。
沢田纲吉眼神落在窗外一瞬,面不改色的拉上挡板,不经意全方位展示了一下这碟点心。
“上飞机前我试着做的,要不要一起吃下午茶?”
“我正好有想很多事想和你分享。”
亲手做的?
我看了看沢田先生平静的侧脸,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期待,忽然觉得成熟的沢田先生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可爱。
我掩住唇角的笑意,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迎着他看过来的眼神,我咀嚼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眼中的笑意似乎也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那叠最成功的曲奇,不动声色的递了杯茶给我。
我捏着茶杯柄抿了一口,放下来的时候发现原本放在身前的曲奇被一叠精巧的小蛋糕取代,忍着笑意伸手又拿了一块扔进嘴里。
看着他隐隐纠结的表情喝完了一整杯茶。
在他给我倒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倒在他肩膀上,颤抖着把那叠点心拉了回来,抽空竖了个拇指。
“实际上超级好吃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再挪了,要掉到地上了!”
沢田纲吉无奈的扶住笑得止不住的家伙,扶着她的腰抚过她的脊背:“笑完了么?”
他也一同轻笑:“你喜欢就好。”
我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拽着他的手抬起来坐直身体,视线落在他脸上,忽然意识到什么,撑着沙发凑过去。
沢田纲吉扶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眼前忽然一花,工作时偶尔戴上的眼镜被取了下来。
我拿着眼镜对着光看了看:“平光镜?”
他小心的护着她,以免摔倒,随意说:“一点点度数,主要是防蓝光。”
“嗯~”
我在沢田先生不赞同的目光中把它戴到自己脸上,握拳在唇边一本正经的咳嗽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戳到他脸上向上提。
“再笑一次沢田先生。”
衬衫被折腾得凌乱的沢田纲吉不解的露出浅浅的笑意,握着她的腰把人从沙发的边缘提起来放到正中央:“小心点。”
我没在意他的动作,严肃地指出:“不是这个。”
第138章
“是和之前一样的笑。”
我说到一半,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想了想矮身凑过去睁着眼睛贴上他的薄唇,在他凑过来之前退开。
“小一?”
我看着他贴近的动作顿住,按着他上扬的嘴唇,满意的低头吻住他的眼角。
“其实很……。”性感。
最后两个字模模糊糊的被我含在嘴里。
我在他没反应过来跳下沙发到对面坐下, 若无其事的扬了扬下巴, 打开窗户往外张望,语速急促:“所以不用特意收敛。”
沢田纲吉再次察觉到了那股从眼角嘴唇一路烧到心尖的激烈情绪,让他想要将刚才还大胆的说出那种……情话的家伙带回怀里,就算只是拥抱应该也能稍微缓解这股迫不及待的渴望。
他克制的起身,想要更靠近一点。
助理匆忙的脚步声与近处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动作。
“boss!检测到飞机周围有剧烈的咒力波动!是否需要立即清除。”
我震惊的看着贴在狭小窗口上的龙脸,然后一只极为修长的手指按着龙头一点点下压,五条悟的脸就这样紧紧地贴在了窗户上。
“……”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用力贴在玻璃上变得扁平的脸,卡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隔着玻璃戳了戳他的脸。
“……悟?”
紧紧贴在玻璃上充满怒火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我身后的脸唰的一下消失了。
我缓缓转头。
飞快将这扇窗户的挡板也拽下来的沢田纲吉若无其事的朝我伸手。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看书?那边也有电脑。”
虽然很想去看看那台电脑, 但是……
我指了指窗外:“就这样放着不管没关系吗?”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虹龙吧?
怎么连杰也在和他一起胡闹。
沢田纲吉唇角提起露出异常柔和的笑意。
我被他牵着离开那边在电脑前坐下。
他说:“放心吧,会有人复杂把他们打下去。”
我:一点都没有放心下来啊!
正如他的话所说,飞机很快传来细微的震动,有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在机身外接连响起。
没等我出口干预, 声音突兀的停了下来。
“啧。”
我转头朝沢田先生早有预料的脸看去,错觉吗?
两道脚步声从机舱前方接近,还没看到人两人一唱一和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都怪杰, 居然连这都躲不开, 害得我只好想办法上飞机了。”
“虹龙很好用,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要是不想上来的话我送你出去飞(笑)。”
“好过分——本来还想在小一面前帅气出场诶!”
“……从你贴上窗户开始就没有那种东西了。”
随着声音他们熟悉的对话越来越近,我竟然紧张起来,手指捏着鼠标,眼神却不受控制往通道瞥。
身高几乎碰到通道顶端的白发男人率先出现,六眼毫无阻隔的落在我身上,蓝瞳微缩,脸上自然而然的笑起来。
“哟,终于见面了。”
他把一同进来的挚友和全副武装的护卫扔到身后,大步走到我面前,隔着桌子给了我一个拥抱。
那头毛绒绒的短发亲昵的蹭着我的侧脸,语调黏黏糊糊的在我耳边说:“我好想你啊。”
我下巴被迫搁在他的肩膀上,不小心与落后一步的夏油杰对上视线,他怔了一下同样勾唇,细长的眼睛在脸上变成两道弯弯的弧度。
“好久不见了小一。”
我下意识张大眼睛,推了推五条悟的肩膀:“杰想起来了?”
五条悟不情不愿的松手,顺便给了沢田纲吉一个挑衅的眼神,揽着她的肩膀挤在一个椅子里,朝挚友扬了扬下巴。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
正准备回答的夏油杰被抢了话也不生气,先是和飞机的主人打了个招呼:“打扰了,沢田先生。”
我被沢田先生牵着手腕和腰肢从五条悟怀里带了出来,安置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沢田纲吉微笑:“确实打扰到了,可以的话能请你们下去吗?这里是彭格列的私人飞机。”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滑动椅子凑到我身边,拿着我的手把玩。
我:当没听到吗?
夏油杰瞥了眼已经贴到小一身边的好友,按下眼中的杀意,看向眼神不含一丝笑意的沢田纲吉,认命的开口:“关于彭格列提出的基于空间融合而产生的力量变化研究方案我们觉得不是没有可行性。”
“方便的话借一步说话吧。”
沢田纲吉看了眼那边跟狗一样黏上他未婚妻的五条悟,微笑着用脸骂人:“既然如此,必然少不了五条君才对,一起来吧。”
我悄悄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闻言也看向捏着我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的五条悟,他仍然低着脑袋仿佛我的手指上刻着文字一样细细研究。
沢田先生背后好像出现了不得了的黑色雾气。
我尴尬的戳了戳抵在眼前的白色大脑袋,压低声音:“悟?悟!沢田先生他们需要你一起去。”
过了好一会儿五条悟才慢吞吞的抬起脑袋,能看穿一切的六眼没有表情的时候绚丽得让人无端感觉冰冷。
他在审视我。
在我生出这样的感觉之前,沢田纲吉和夏油杰同时出声。
“悟。”
“五条君。”
五条悟没有转头,他垂下眼皮雪白的睫毛也有气无力的耷拉下来,握着我的手放到脸侧贴了贴。
“你准备抛弃我了吗?”
我惊愕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心头划过一抹心虚,在他追上来之前……我确实已经答应和沢田先生走了。
他从我的沉默当中察觉到什么,竟然笑了起来。
唇上倏地一痛。
他得逞的退开舔了舔染上鲜红的浅色嘴唇,在沢田纲吉忍无可忍过来赶人之前转身离开。
“我就知道小一不可能忘记我,毕竟你是我的妻子嘛。”
他们朝另一头的会议室走去,沢田先生微微蹙眉竟然没说什么,倒是夏油杰离开之前意味深长的一瞥让我有些汗流浃背。
直到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才彻底放松下来。
我起身敲了敲吧台,看完了全程的调酒师用一种敬佩夹杂着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来一杯……沢田先生喝过的那种。”
我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放心吧,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干活。”
调酒师立即优雅的站直了身体:“是,请稍等。”
“小姐您的巴罗洛。”
我与一只冷白色的修长大手手背碰到一起。
那人语调缓慢:“小一。”
这人将我简短的名字咬在唇齿之间硬生生念出了缠绵悱恻的感觉。
我站在原地没敢转身,那只手伸过来擦过我的眼下,微凉的触感一路下滑至脖颈轻轻摩挲。
“昨晚没休息好么。”
凤镜夜端起那杯红酒随意倒进口中,朝眼睛里写着还来的调酒师点点头:“请给她一杯橙汁。”
我捏着果汁,喃喃道:“镜夜?”
站在我身边身材消瘦但纤长的男人无疑是许久不见的凤镜夜,他半长的黑发打理得异常整齐,凤眸深不见底,典雅苍白的侧脸浮着浅浅的红晕。
我猜是因为那杯酒喝的太急了。
他脆弱的睫毛抖了抖,终于转过头看向我,那张脸比我想象中更加苍白,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视线如同凝固的雾气向我包裹而来。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害怕惊扰的到什么。
“我很累,可以陪我休息一会儿吗?”
我微妙的停了一下,看着他的脸还是不忍心拒绝,我左右看了看:“这里好像没有休息的房间。”
他沉默的转身松松的圈着我的手腕,略过我的眼神却格外粘稠,带着我朝一角的长条沙发走去。
我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走出几步之后我还能感受到调酒师落在我身上的震惊夹杂着敬佩的眼神。
……希望今天之后彭格列不会出现关于我的奇怪传言。
虽然也确实是事实就是了。
我乖巧的随着凤镜夜手坐在扶手旁。
他坐在我身边,身体向我倾倒,我的手僵硬在半空,看着他枕在我的腿上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我的手轻轻落下来,将他脸上散落的黑发拨开,然后轻触他眼下的暗沉:“自己都这样了还说我。”
我紧张的看了眼三人离开的通道,又眼巴巴看了眼根本摸不到的电脑和杂志架,坐了一会儿之后也跟着犯困脑袋一点点的闭上了眼睛。
凤镜夜平静的睁开眼睛,手掌托住她的脑袋,动作轻缓的把人放平到自己腿上,解开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轻轻叹息一声,胸腔中一直以来的空洞终于被填满,连夜处理好山庄突发事件又想办法坐上这架飞机的疲倦化作的柔软的心绪,环绕着怀中的少女蓬松跳动。
“还能再见真是太好了。”
他小心翼翼的环抱着他的宝贝闭上了眼睛。
飞机落地时发出轻微的颠簸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我贴着脸侧温热的触感打了个哈欠,撑着沙发坐了起来,与凤镜夜清明的双眼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我们的位置和睡着之前反了过来。
打哈欠的动作停下来,我有些羞赧:“是我睡姿太差了?抱歉没想到看你睡着之后我也会这么困。”
他拖着我的后背让我坐正,身上层层叠叠的落下来四件衣服。
我茫然地把它们都捡起来抱在怀里。
难怪这么热。
我把凤镜夜的外套挑出来递给他,镇定的转身看向围坐在一张小桌前的三个人,先瞪了一眼瞎掺和的夏油杰一眼,获得一个无辜的眯眯眼。
沢田纲吉率先站了起来,似乎对于这样幼稚的行径有些不自在,主动拿回了外套披在身上。
“别管他了,我们到了。”
我看了眼脱掉高专制服外套之后只穿了一件贴身黑色背心,却仍然大大咧咧朝我龇着嘴乐的五条悟以及同样穿着紧身背心沉默的夏油杰,把最后两件分别扔到他们脸上,冷静的说:“给我把外套穿好你们两个。”
知不知道很奇怪啊!
我转身率先走出机舱。
沢田纲吉带着她走向VIP通道:“阿武已经带人在外面等了,他们都很想见你。”
我听出他话里的声音,眼神一亮:“阿武他们也还记得?”
只有一个人拥有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
我欣喜的拉着他加快脚步:“那我们快点出去。”
沢田纲吉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纵容又无奈:“跑慢点小一。”
“不会的这里没什么……嘶!”
跑过转角忽然出现有一队穿着相同队服的身影。
我结结实实的撞进了走在最后那人的怀抱,捂着酸痛的鼻子我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艰难地和那人道歉:“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那人没有出声,视线中的运动鞋动了动,那人似乎也跟着蹲了下来,他穿着运动短裤,单边膝盖上套着黑色的护膝,下蹲时格外明显的大腿肌束出现在视野内。
我盯着他的大腿看了两秒。
哇。
我情不自禁感叹一声。
好像有点眼熟。
蜜色的大手带着一块手帕放到我面前。
他的声音有点慌乱还有些抑制不住的欢喜:“小一?!怎么样好点了么?”
我听到他的声音默不作声的抽出他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后被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翔阳?”
“你怎么在这里?”
橘发青年爽朗道:“是到这里来训练,还有排球联赛,还以为没办法邀请你了,要来看我比赛吗?”
他从运动包里拿出两张票递过来,眼神落在我身后:“可以的话沢田君也来吧?”
一只手从我背后伸过来接过门票。
沢田纲吉比起那几个心思深沉的家伙,对日向翔阳的印象要稍微好一点,他不讨厌专注一件事努力到甚至有些笨拙的家伙。
“有时间的话我们会去的。”
“翔阳?走了,教练在找了!”
日向翔阳的视线落回我身上,向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脸上却不自觉出现不舍的神色,明亮的狗狗眼落在我身上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眨了眨眼,朝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他双眸一亮,又飞快凑过来,滚烫的掌心附上我的后颈,在我额头上亲了两下。
甚至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
脸颊快速升温,又有些矛盾的恼怒。
他满足的眨了眨眼:“有你的加油,我绝对绝对不会输的!明天见!”
他如出现时一样突然离开,只留下脸上热情的温度,有一瞬间阳光仿佛洒在脸上的错觉。
我只来得及摆了摆手,他就已经被队友拽着消失不见,望着空荡荡的通道我叹了口气。
跟着沢田先生回到彭格列意大利总部,这里和我离开之前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山本先生见到我非常高兴,替我一路重新介绍了一遍。
直到熟悉的被环绕在中央的小楼出现在我们眼中。
他非常自然的止住话题,按着心不在焉的我转了个圈把我朝一路上沉默着看着我们的沢田先生的方向推去:“啊哈哈哈再见面实在是太开心了,不小心有点兴奋过头。”
“接下来我还有事要干,和阿纲好好聊聊吧。”
山本武正经起来有种让人不自觉信任的气质,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鼓励的看着我。
我不自由自主点点头,看着他脚步轻快的离开。
我看向沢田先生,他到此时眉眼间仍然是平和的,与我的目光相触,他就牵着我的手并肩走向那栋房子。
院子前的草坪修整得非常漂亮,不知名的花丛凑在一起散发着我梦中的香气,他打开门露出其中一尘不染也丝毫未变的陈设,侧身:“这是我们的家。”
我抬起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迈了进去。
我穿上那双毛绒猫咪的拖鞋,走进这栋瞪着我的房子里,心里忽然有了决定。
沢田纲吉拖鞋外套挂在门口,熟练的从柜子里翻出茶具和点心,就像做过很多次一样,将茶点和泡好的红茶放在桌子上。
他在我对面坐下。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鼓起勇气开口:“沢田先生我觉得……”
茶杯放在桌面发出异常清脆的响声。
他把装着点心的碟子往我面前推了推,平静的打断我:“先吃点点心休息一下再说。”
再等下去可能会有些说不出口。
但在他的眼神下我还是端起茶杯,微微有些发烫茶水划过唇舌,我后知后觉的张口吐息。
“好烫。”
我把茶杯放下来,捂着嘴唇:“沢田先生……”
我还没说完他就猛然起身朝厨房走去,不一会儿端着一杯冰块走回来,清洗过的手指泛着冰冷的水汽捏着冰块塞到我嘴里。
“含住。”
他低声命令道。
我下意识张嘴,含进冰块时唇角似乎被温热的指尖碾过,我抬眼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是不小心的吧?
我在心里嘀嘀咕咕,等嘴里缓解得差不多了,趁他转身放下杯子,小心的开口:“我觉得我不能和您结婚。”
我看到他的脊背实实在在的僵了一下。
装着冰块的杯子落在桌面上发出叮叮铃铃的凌乱声响。
他似乎在一瞬间受到了重击,我察觉到自己似乎坐错了什么,急忙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臂。
“对不起!您还好吗?”
握住他的手指被轻柔又坚定的拿开。
我心里也一瞬间落下了一块巨石,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充满迷茫。
空荡荡的。
但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迅速填满胸腔。
沢田纲吉好整以暇在对面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头,认真的看着我:“能说说为什么吗?”
他平静得刚才一瞬间的失态是我的错觉一样。
我松了口气,更加肯定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我用力按了按手指,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您应该知道的,我并不能完全回应您的感情,毕竟就和喜欢您一样,我同样喜欢大家。”
他一瞬不瞬的冷静目光不再和以前一样充满柔软的笑意,让我忽然有些胆怯。
我顿了顿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鼓起勇气朝他弯唇,加快了语速,没动他又推过来的点心。
“比起我胆怯的感情,大家的喜欢对比来说太过浓重,如果不负责任的贸然和您结婚,不久的将来您一定会感到失望。”
“说我胆小也好,知难而退也好,玩弄感情也好……我都决定要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
我像是和朋友谈话一样露出憧憬的眼神:“从进入公司开始我就一直在为别人的人生生活。”
“我从没想过能够在这个时候获得人生的自由!”
“请原谅我的自私。”
我说:“我见到大家的那一刻开始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清楚的明白,那一刻我不受任何束缚和指令,全盘由心意主导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所以此时我也做出发自内心的决定。沢田先生,我可以吗?”
沢田纲吉平静的表情逐渐融化在她幸福而充满希望的感情当中,听到最后的询问,他叹了口气,擦了擦她的脸:“难道我还有放你走之外别的选择吗?”
不会有人忍心破坏此刻她的希冀。
……我后知后觉的察觉,应该不会有人比我还差劲了。
我是明明在做伤害别人的事却自己先掉眼泪的家伙,坐立不安的被沢田先生强硬的留下来,吃了他亲手做的晚餐,时隔多年我再次在这栋房子留宿。
·
提早从彭格列基地溜出来后,我按照地图指引摸去了体育馆,昨天的票在沢田先生那里,好在体育馆门外有临时售票的工作人员。
我安静的钻进被众人遮挡的后排,看完了翔阳的比赛,然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上飞机前我给频繁看观众席的某人发了条匿名讯息。
“比赛非常精彩,请继续加油~”
美和看到失踪几天得我终于回来松了口气,嗔怪的锤了锤我的肩膀:“吓死我了,要不是店长说你请假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
我顺势抱住她的手臂蹭蹭:“抱歉抱歉让你担心了,晚上我来请客吃寿喜烧。”
她无奈的抽抽手臂,冷漠转身:“不要,穷鬼都给我有点自觉。”
可恶,我的存款和补助什么时候才能发下来啊!
我拜托过沢田先生帮我和大家带了消息,大家比想象中更体贴,真的没有来找过我。
就这样平静又安详的过了一周。
逐渐开始享受退休生活的我:太幸福了。
“啊!要迟到了!”
我从被子里蹦起来,昨晚遗落在被子上的手柄和卡带飞了出去,急匆匆的洗漱穿衣打开门冲了出去。
美和昨天搬出去和男友一起住了,虽然我很期待独居生活,但每天早上真的太危险了。
打开门的瞬间,对面新搬来的邻居也同时开门,我急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往楼下跑。
没走出几步就被抓住衣领停下,我反射性向后肘击。
身后传来痛苦的闷哼。
我迟疑地向后转头。
半个小时后,我带着面色惨白的凤镜夜站在医院里,医院里的医护在老板出现的瞬间全都吻了上来,我凭借咒力加持的体魄才没有被挤出去。
凤镜夜靠着我虚弱的咳嗽一声,慌乱中进行了一系列措施的医生冷静下来,忽然察觉到我们的姿势,眼神逐渐八卦。
我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隐忍的靠在我身上,也不管他和我的身高这样的姿势到底有多诡异,虚弱的说:“医生,我的病需要休养多久?”
医生愣愣的开口:“只是轻微骨裂,大概好好休息……咳三个月就好了,最好有人能贴身照顾。”
我担忧的眼神逐渐犀利起来。
凤镜夜顶着惨白的脸虚弱的说:“我不怪你,不过接下来的几个月就拜托了。”
我面无表情。
“我听到了,只是轻微骨裂而已。”
话虽如此,凤镜夜还是成功住进了我的家,暂居另一间空出来的房间,我站在厨房用锅铲搅拌锅里的咖喱,小声安慰自己:“谁让是我造成的呢。”
我舀起一勺咖喱小心放到嘴边尝了尝,脸色逐渐沉重下来。
十分钟后,凤镜夜虚弱的表情也和我一样沉重下来。
他和我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决心,咬了咬牙,端起碗:“其实做的也还不错,我正好饿了。”
我无奈的把碗抽出来。
“别搞,伤情加重的话,我的积蓄只能骑自行车载你去医院了。”
没想到简餐做的还不错的我完全搞不定这些超过三步的营养餐。
凤镜夜和我对视一会儿,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丝红晕,转过头推了推眼镜:“知道了,我让人送饭过来。”
他在羞涩什么?
我心里吐槽,身体却有些无所事事的扯下围裙,转身推开椅子,又把游戏机拿过来:“好啊,吃饭之前要玩做饭游戏开开胃吗?”
他期待的答应下来然后下饭的操作差点让我失去理智把人赶出去。
·
凤镜夜在我家养伤的第三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就感受到一股凝滞的氛围,抬眼就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玩下饭小游戏。
我不忍直视的转头:“怎么不高兴,今天我不是下班就回来了么。”
他不吭声。
我:“我保证没有背着你吃路边摊。”
他把手柄按得噼里啪啦响。
我:“……就吃了一根烤肠而已,可是它真的很香,我还给你带了。”
他终于放下手柄,慢吞吞的走到我面前,撑着我身后的墙壁,低头微微启唇。
我和他对视了三秒。
“好吧。”
伤员有矫情的权利,特别是我是罪魁祸首的情况下。
我把怀里的烤肠拿出来,送到他嘴边笑嘻嘻:“还是热的哦。”
他看着烤肠油光锃亮的外皮,眼神逐渐凝重,在我收手之前低头咬了一口,然后细细咀嚼。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吃的,看这表情我还以为他是在吃干噎酸奶。
我把只受了外伤的烤肠一口咬掉一大半,朝他翻了白眼,推开他的手走进客厅:“说了多少次了,不喜欢的事不要勉强了。”
走进餐厅我忽然嗅到厨房里的复杂的香气。
“哇,你做饭了?!”
日向翔阳端着一盘烤鱼自然而然的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系着我的粉色碎花围裙,看到我开心的笑了笑:“你回来啦,饭菜马上就好了。”
他身后好像有尾巴在摇(确信)。
这股自然的犬系人妻感让我直到坐在饭桌面前,都还没想起来问他怎么来了。
手里忽然一轻。
我抬头就发现日向翔阳把剩下的小半根烤肠嚼嚼嚼吞了下去。
他眼神亮晶晶:“我帮你解决了,快来吃饭吧。”
我欲言又止的把这只是我有点不舍得吃掉所以留下的最后一口这句话吞下去,当做没看到凤镜夜嫌弃的表情,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饭后日向翔阳朝我展示了一下他行李,快乐的说:“训练基地搬到附近了,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小一可以暂时收留我吗?”
我迟疑了一下。
凤镜夜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过一片白光:“你可以去对面住,三个人太挤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刚吃了翔阳做的饭就把人赶走似乎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
在我开口之前,日向翔阳失落的说:“可是我只想麻烦小一,让凤君帮忙的话会显得我很没用。”
我:“……行吧。”
深夜,我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与说好在客厅沙发上借宿的家伙四目相对。
他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红晕,把我往怀里揽了揽,小声说:“一个人睡不着。”
我推了推他的小腹,动作忽然一顿。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
我摸着手下一片紧致而富有弹性的腹肌,面无表情的把人踹了下去:“晚安,你在地上睡吧。”
日向翔阳的声音乖巧的从地面上传来:“好啊。”
“……”
明知道是苦肉计。
过了几分钟我还是把人喊了上来:“把衣服穿上再过来,不然直接出门直走。”
今晚的梦里我在橘子小狗暖融融的怀中睡了好觉。
“半夜偷偷爬床的行为非常坏,坏就坏在……”
我在比沙发低了许多的小凳子上并拢双膝,忏悔道。
半夜爬床当事人盘腿坐在我旁边的地毯上,若无其事的扯着我衣角的线头,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线头编成了长长的三股辫。
“……”
我一把把线头扯过来,顺便瞪了他一眼:“我的衣服都短了!”
日向翔阳抓住我拍他的手握在手心:“那我给小一买衣服,就当做是赔偿!”
凤镜夜看着两人,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满的表情收了回去,满脸苍白的嘶了一声:“可是我每天晚上抽痛睡不着,你却在陪他。”
他满脸落寞的扭头,露出纤瘦的侧脸:“算了。”
我的良心隐隐作痛,被凤家当家抓住机会割城赔地,答应在伤好之前一个星期至少要陪他休息三天。
·
三个人的生活略显拥挤。
就在我感叹下班后的生活全部被他们占据之后。
打工的便利店效益不好裁员,将我这种加入不久的员工辞退了,我正式成为一名家里蹲。
对此另外两人罕见的意见统一。
“那种工作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没什么好做的。”
“太好了!小一能来看我训练吗?”
我从两人中间挤了出来,不舍的和宅家生活告别,在咒术界找了个有技术含量不容易被替代只要命硬的工作——窗。
每天的只要将负责的区域检测一遍,将出现的咒灵和等级上报就行。
这实在是一份轻松又高薪的工作。
因为在尝试着写了一段时间报告之后,辖区内所有出现的咒灵一个照面都被我解决掉了。
嘿嘿我真是个天才。
在上头出现关系户把我挤走只为了继承我“轻闲”的辖区之前我都是这样想的。
现在的话,只能祝他成功吧。
我来到新的辖区,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开始干活:“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小咒灵,嘿咻,没了嘿嘿。”
干了几天之后上面可能意识到我的能力,给我升职了。
我穿着女士西装,慎重的扯了扯白色手套,将不起眼的黑色配车停在约定的地点:“果然是星星在哪儿都会发光啊。”
车门忽然被人打开,后座明显下沉了两下。
我朝后座递过去一份整理好的资料:“这是这次任务的……怎么是你们?!”
后座一黑一白两名特技咒术师勾肩搭背的朝我笑得很开心。
“哟,小一。”
“早安,这样穿很精神。”
我确认般看向资料,确定是四级没错。
咒术界在我不在的时候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
我想,那只四级咒灵可以从现在开始祷告,下一辈子不要碰上这俩了。
我瘫着脸发动车辆,头发被人摸了摸,又小心的扯了扯。
“小一?”
“小一小一?”
我直视前方抽空回答:“什么事。”
五条悟把脑袋探到前排座椅旁,朝我嘴里扔了颗巧克力,我嚼了嚼,酸甜的夹心流了出来。
我眯了眯眼睛:“好吃。”
他朝我展示了一下满是糖的口袋,诱惑道:“如果小一当我的辅助监督,这些都是你的哦。”
紧接着他羞涩的捂着胸口:“我也是你的。”
“……不,请把你自己交给伊地知先生。”
我额角跳了跳,思考半路把两人扔下去,自己冲过去把那只咒灵解决掉的方案可行性。
非常可行。
我只用一秒在要不要扔掉五条悟这件事上得出答案。
我转动方向盘朝垃圾场的方向开去。
夏油杰默默开口,细长的眼睛里看穿了一切:“小一,你不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吧,比如把悟扔到垃圾场之类的?”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五条悟大声抗议,凑过来对司机进行骚扰:“你迟疑了!不会是被猜中了吧!”
我把车转回去:“只是走错路了而已,你们也太敏感了吧?太较真的男人不受欢迎哦。”
后座安静了一会儿。
我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我迅速把车门打开下车:“地方到了,你们快去找那只倒霉……四级咒灵吧,说不定还有人等着你们拯救呢!”
余光一片白色以一种躲不开的速度扑了过来。
“我知道了!那从现在开始小一对我做过的所有不好的事我都当做没发生!我可以去你家里了吗?”
夏油杰:“噗。”
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我咬牙切齿的抓着他的衣领摇晃:“不要凭空捏造不存在的记忆啊!”
“谁要对你做不好的事啊!”
他抓着我的手贴在胸口:“那小一现在可以……”
我收回手:“不要。”
我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要让这家伙知道我家里住着两个人,不然绝对会在发生的瞬间变成三个。
任务完成后我继续开车前往下一个地点。
直到傍晚我松了口气,靠在车上,叼着棒棒糖问他们:“晚上回哪儿,我送你们。”
他们对视一眼。
夏油杰勉强挤出一点兄弟情,退后一步:“不用了,我住附近,自己回去。”
我接着看向另一个:“要不你也……”
五条悟大步跨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请务必要带着我回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用力抽出手:“都说了不要啊!”
就在此时一辆低调的跑车停在我们身边。
沢田纲吉风尘仆仆下车,棕眸在夕阳下仿佛流淌着蜂蜜,他显然是匆忙赶来,想来一丝不苟的西装袖口居然随意散开。
他走到我面前,眼神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我听说他们住进你家了,小一,你……”
他声音有些沙哑:“你只是不想接受我吗?”
我震惊的看着他,想捂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五条悟挤了过来,犀利的看着我:“什么?!有人竟然死皮赖脸住进你家?”
“不是……”
我苍白的解释道。
五条悟听了之后沉吟片刻,忽然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塞进沢田纲吉的车里,自己也坐了进来。
“杰,车就拜托给你了。”
夏油杰:“……行。”
我挣扎着坐直身体瞪他:“你干什么呢?”
五条悟朝我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既然有人提前打破了约定。”
他凑过来轻轻啄吻的唇,湛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那我们自然要把落后的讨回来了。”
……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前座担忧的声音。
“体力这么差却这么贪心,还真是拿她没办法。你小心一点不要磕到她了。”
有人在极近的地方回应:“哼,我疼她都来不及。多管闲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