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端着盆进屋后,看到床榻上的无边春|色,才恍然大悟的。
季时玉的衣裳早就被他自己蹭掉,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刺目,连亵裤都被他自己蹭掉大半,双腿紧紧绞着……
戚山州赶紧放下盆子上前解开他手腕,纤细的手腕已经被衣裳擦出红痕来……
他垂眸看着季时玉的狼狈,也不知岳父这是什么好酒,竟是给他喝成这样!
“戚山州……”
“嗯。”他低低应着,“别急。”
嘴上说着别急的人,却是格外利索的把他剥干净。
……
睡梦中。
季时玉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时不时还要晃晃,偶尔会轻松片刻,但很快就重新被压住,脸颊鼻子都很痒。
他缓缓睁开眼,刚好对上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扎着小角辫的小姑娘,手里握着果脯,正探头探脑的看着他。
“小珠宝?”季时玉猛地坐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脸,黏黏糊糊的,估计是小丫头摸过果脯又摸他脸了……
“小舅舅……”小珠宝见他醒了就要继续迈着小腿往上爬,脸蛋都笑成花儿了,“小舅舅抱我上来?”
季时玉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他倒是想,奈何昨晚没断片,记忆犹新不说,身体也如枯柴一般,稍微一动就感觉要朽断了。
哪还能抱得起这小家伙?
“你爹娘呢?”季时玉拨拨她的小揪揪轻声问着,“我现在有些不舒服,你去找爹娘玩行不行?”
小珠宝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似乎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在她看来小舅舅分明就已经醒了,却不肯抱她。
两两相望,僵持不下。
就在季时玉准备强撑着身子下地时,季时雪急匆匆走了进来。
“你这丫头,都和你说小舅舅还在睡觉……一眨眼就不见了,还是小鱼跟我说她可能是进来了,我这才赶紧过来看看,吵醒你了吧?”季时雪把小珠宝抱起来,顺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季时玉轻轻点头,“我正睡着,就感觉痒痒的……”
季时雪笑了起来,“她就爱作怪,你若是不准备睡了,就起床洗洗,一会回家吃饭,弟婿早就走了。”
“知道了。”
季时玉在床边愣神片刻,才起身盥洗。
才中秋第二日,戚山州就已经像往常那样去县城做事了,虽说本就是该这样的,季时玉还是有点提不起兴致。
见他穿戴整齐出来,戚鱼赶紧迎上去,“嫂嫂,时雪姐姐让我们去家里吃饭。”
季时玉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你去把于实哥叫来,我给你们拌面疙瘩汤喝。”
“我们不过去呀!”戚鱼瞬间瞪大眼睛,眼底还带着惊喜,他以为嫂嫂要直接带他们过去呢!
“我和姐姐说过了,不用过去。”季时玉说,“我去做饭,你去叫人。”
戚鱼赶紧说道:“哥哥已经做好了!”
季时玉狐疑笑笑:“那你怎么不说?嫌你大哥做的不好吃?”
戚鱼摇摇头,如果嫂嫂说回娘家吃,那他肯定就不会说了。
季时玉让他去叫于实,自己则是进厨房看戚山州做的饭菜,两人倒也算心有灵犀,拌面疙瘩汤是最方便简单的,里面还摆着三颗荷包蛋,明摆着就是给他们做的。
戚鱼不说,无非是觉得他会想回去吃饭,如果说了反而会影响他心情……不过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回娘家吃,吃过饭去玩闹还行,到底是嫁出来的,不能真的太没规矩。
何况,戚鱼也是想在家里吃的,以及于实,虽说是捡回来暂住家里,多少要顾着些他们的心情。
季时玉把饭热了热,三人在桌前捧着碗吃着,从前只有他爱在桌前吃饭,没想到于实也习惯。
吃过饭才往季家去,毕竟亲人回家相聚,自然是得多相处的,刚过去就碰上他们要去河边摸田螺。
今夏有些旱,河水都下去一大截了,河边的淤泥里总会藏着田螺或是河蚌。
季时雪没去,在家里看着孩子,陪李秀荷说话,杨雪梅不好乱走动,自然也在家里留着,除了她们和几个去看田的,倒是都到河边了。
季时玉身体累的很,就在岸边看着小珠宝,小家伙总想往水里扑,他就只好把她固定在身前,或是找点花花草草小石块分散她的注意。
即便如此,也累得厉害。
小娃娃的心思难猜的很。
“小舅舅,你要小虫虫吗?我去给你挖,上次我挖了一个特别大的……”
“不要!”季时玉赶紧拒绝,“你就乖乖自己玩,不要摸那些虫虫扭扭的东西,很脏,要生病的。”
小珠宝有些失落,扭头就去捡小石块丢河里了。
季时玉捡来扁扁的石头和她玩打水漂,一连蹦出三个水花来,把小珠宝惊的抱着他大腿不肯松,腻乎乎的喊着要和他一起睡觉。
这话叫亲爹杨烁听到就有点吃酸了,他赶紧把自己摸来的田螺放到小珠宝面前,笑着看她,“宝宝,看摸的田螺!多不多?明儿给你做菜吃!”
“我要小舅舅吃,宝宝不吃!”小珠宝亲昵地抱着季时玉,还要噘着小嘴亲他脸颊。
杨烁脸都快拉到地上去了!
季时玉忍不住笑出声,“小珠宝,快去亲亲爹爹,让爹爹教你打水漂!”
小珠宝闻言便立刻迈着小步子朝杨烁走去,还没走近小丫头就直接被杨烁抱起来掂了掂,而后两人就去找扁石头了。
季时玉这才稍稍放松许多,感觉腰都要断掉了。
他轻轻打着哈欠,看着河岸边的人,这时候秋冬菜刚种上,各家也都没什么事,多数也都到河边来磨田螺,虽说肉少,但真做起来也是有滋有味的。
季时玉都惦记着那香辣的味道,今儿若是摸得够多,能吃好几日呢。
杨烁带着小珠宝玩了一会,就坐到他旁边,时不时看季时玉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姐夫想说什么?”季时玉拧眉盯着他。
“确实有些事想问你,昨日听你们说起香膏,可是县城卖的?”杨烁心思活络起来,“能否为我引荐?”
季时玉微微瞪大眼睛,“姐夫也想做这生意?可那都是女子做的,何况你开的铺子,和这香膏也没有关系。”
杨烁到底做了多年小生意,什么场面营生没见过,他笑道:“既然是卖物件,那卖什么不是卖?何况这香膏此时还没卖到其它地方,若是咱们先卖去,必然是能赚更多。”
“话虽如此,可那香膏每日在县城都不够卖,价钱也并不便宜,又要如何做?”季时玉问。
“这边是需要你引荐了,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找她拿货,再卖到别处去,店家并不赔本。”杨烁说。
若是能拿到货,想必回家路上就能卖完。
季时玉到底和阿紫还没有交好到那种程度,若是把姐夫引荐过去,明摆着就是要和她抢生意,就算阿紫的货暂时卖不到别的地方,可别人不与她拿货,她不也照样能卖更多吗?
可眼下是姐夫在问他,到底还有姐姐在,不好拒绝的。
“我只告诉你铺子,你自己去询问吧,店家有些特殊,你可要放尊重些,莫要瞧不起人。”季时玉说完铺子名赶紧叮嘱着。
世间男子,怎会知晓女子做生意的不易?
杨烁连连点头:“三弟放心。”
只是杨烁这番话,倒是让季时玉心中也有些计较,他和对方一样动过这样的心思,只是若有利益牵扯,情分便有些不纯粹了,他并不喜欢这样。
可若是他能拿到货,在镇上卖,到底也是进项……
“你若是想,那明日就跟我去县城问问如何?”
待戚山州回家,季时玉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他难得有想做的事,戚山州当然不会一盆水浇灭他的热情。
只是成与不成,都得看阿紫的。
季时玉扒拉开他双臂,钻进他怀里,笑声询问:“若是真能成,不嫌我抛头露面吗?”
“说得有道理。”戚山州突然皱起眉,“你这张脸实在惹眼,不行不行,此事还是得——带个面纱!”
眼看着季时玉脸色越来越难看,戚山州不敢再逗他,赶紧把话说完。
季时玉抬起手在他后背捣了一拳,“你好烦,那我明日跟着你去问问,若是我都不能成事,就顺便告诉姐夫一声,免得他去影响阿紫心情。”
戚山州点头,还不忘淡声说着:“这东西香归香,但擦完黏糊糊的,若是能一抹即化跟水一样就好了。”
季时玉没忍住笑弯眼睛,“你都抹得香喷喷的,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若是真能做成水,何至于往身上抹?只管在衣衫上洒点就成了!”
夜里戚山州没再闹他,第二日起个大早两人就去了县城里。
戚山州怕季时玉脸皮薄不好意思和阿紫说,还想着陪他,却不想被拒绝了,只好对着他一番千叮咛万嘱咐,才朝县衙去。
县城的铺子几乎都开门了,阿紫的铺子却还要再等等,但此时铺子前就已经排上队了。
姑娘和少爷们都爱用香膏,恨不得把身上肌肤都抹上,自然是不禁用的,因此日日都有来排队的。
季时玉便在旁边的铺子转着看,顺便等着“闻香识玉”开门。
倒是没让他等太久,仅仅是片刻功夫,排队的人群就开始嘈杂,季时玉便立刻抬脚过去,他本是不想走到最前面的,奈何他也不是排队买香膏的。
幸而刚走到前面就被女伙计看到了,立刻笑着把他迎进屋里去,还特意和排队的人解释他是朋友,不是买主。
阿紫得知他来也确实欢喜,不由得笑起来,“你今儿是有事找我吗?否则不会来这样早的。”
“戚夫郎喝茶暖暖身子。”婢女轻声说。
季时玉便端起茶杯嗅了嗅,他眼睛一亮,“好香的茶,是阳羡雪芽?”
阿紫眉宇间的笑意更深几分,她轻柔道:“便是冲你这句话,今日不管你找我做什么,我都会认真考虑的。”
季时玉略有些尴尬的放下茶杯,他扭头看了一眼乌泱泱正在买香膏的人群,略带试探的询问道:“眼下香膏是只在县城卖吗?”
“我便是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从我手头拿货去卖?”阿紫说着竟是笑起来,“我当时什么不得了的请求,竟还要你这般不好意思开口,原是这个。”
“你不生气?”季时玉有些讶异,若是他刚相识几日的朋友直接这样开口,他会有些不舒服的。
“自然不会。于情,你是我的知己,你开口我自然是要答应的;于理,我是生意人,你从我此处拿货,我必然不会分文不取,不管如何说都是赚的。”阿紫看着他,认真说着。
或许会有人觉得她过于轻信旁人,可她只是信季时玉的人品。
季时玉也不由得笑起来,“那便好,若真能如此,我要感谢你的。”
阿紫眉目流转,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狡黠一笑:“我在不赔本的基础便宜给你,你能卖何价,皆看你自己的本事。”
“不好这样的,你这里有实价,我跟你价钱卖就是,否则来日传出去,与你此处名声不好,你本就被世人误解,不能再多难过。”
季时玉明白她的意思,如今这香膏难求,狼多肉少,少不得就会有人愿出高价买,若也能用高价出,自然是稳赚不赔。
只是季家从前便是做生意的,季时玉虽未接触这些却也不会做这样的奸商。
阿紫闻言欢快的笑了起来,少女身着娇嫩红衣,声音如脆铃一般欢快,引得外面的人都纷纷往里面看。
“我愿与你做这生意,你只管找我拿货就是,这东西禁放,时时都有。”阿紫笑说。
“可之前不还被卖完过吗?”季时玉不解,“我若是拿的多,你可还够?”
阿紫笑道:“你且放心,我每日都留很多给花柳巷,她们要的最多,若是不够要亏钱的,你放心拿就是。”
季时玉这才放心,他只是想赚些体己,若是阿紫为着情分把自己的生意都做不好,那他真是要愧疚的。
说起这些,他又想到自家姐夫,不由得多问几句。
阿紫倒是很喜欢别人来她这里拿货,只是旁人都嫌她不正经,不肯和她接触,也就季时玉这样心怀真诚,不计较她的难堪。
“对了……”季时玉突然想到什么,“这方子是只能做香膏吗?”
阿紫挑眉,“为何这样问?”
季时玉轻声道:“一些拙见,你莫要吃心,我只是觉得这香膏有些黏腻,女子多是要涂抹全身,难免会有些不方便,若是能如水一般,洒在衣物上,不仅不会弄脏衣裳,依旧还是很香。”
随着他的“拙见”,阿紫的眼睛越来越亮,直到他说完,她立刻激动的握住季时玉手掌。
“你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第67章 拿货 先把你的胭脂水粉,给你的几位朋……
季时玉没想到自己短短几番话就让阿紫醍醐灌顶, 自然,他说出这些也是拙见,对方若是能有更多的法子, 必然能改善这些不足。
看她欢喜的样子,想来是能做到的。
有阿紫的话在前, 季时玉便能踏踏实实的拿货了,而且库房的管事还给了他更便宜的价钱。
他一时不敢拿太多,一来今日没想到事情真能成, 二来也是怕在镇上会卖不掉, 砸在手里就有些不好看了。
阿紫十分体谅他的意思,“你若是在镇上卖不掉, 就拿回来给我, 退银子给你就是,不要为此担忧。”
“多谢你。”季时玉没想到她这样贴心。
“是我该谢你。”阿紫笑说, “你夫君呢?我该给你送到哪里?不如直接送你回村里如何?你是哪镇人,来日若是有机会,我便去寻你。”
季时玉便赶紧自报家门,后又说道:“送我去县衙就好,我夫君在那边做事, 我得去那边等他的。”
阿紫面露惊讶, 反而安心笑了,她嘴里呢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我着人送你过去,这样我也安心些。”
“好呀。”季时玉没和她客气。
阿紫还要在铺子里,何况她的身份也不方便到处乱跑,只让车夫安全送季时玉到县衙处。
这还是季时玉头次来县衙,上次都不曾到这边来, 眼下难免有些紧张,站在县衙前一时不敢进去。
“你谁!在这里做什么!县衙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吗?赶紧走赶紧走!”
他在县衙前走来走去的行为引得衙役注意,见他是生面孔,还是个小哥儿,态度便更恶劣起来。
“你是哪家的哥儿,竟然敢在县衙前乱转悠,信不信爷几个把你抓进牢里!”
“还不赶紧走!还敢看我们!”
季时玉深吸一口气,眉目也冷然起来,他怒道:“这里是县衙,不是你家后院,我来这里自然是有事,你问都不问我,就要把我喝走?”
两个衙役不屑一笑:“你能有什么事?瞧你是个小哥儿,不愿说难听的话,你便赶紧走,县衙忙着呢,没闲功夫陪你闹戏!”
“我找戚山州。”季时玉闭了闭眼,压下翻滚的怒意说道,“劳烦帮我把他请出来,只说我是他夫郎就可。”
“你……你是戚先生夫郎?”
两位衙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惊恐。
眼前这哥儿到底是不是戚先生夫郎,他们不知道,可确实听班长说过,戚先生的夫郎花容月貌,镇上见过的姑娘们都难与之相较。
如今再看这哥儿,确实貌美,也颇有气质……
季时玉淡淡点头回应,只见那两位衙役撒腿就往里面跑,不仅是急着求证,更是怕事情属实会怠慢他。
他只在外面等了片刻,里面便出来好几个人,除了戚山州和那两位衙役,还有那日小聚时见过的班长。
“夫郎。”戚山州赶紧跑上前迎他,“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在湖鲜楼等我?”
季时玉示意他看脚边的东西,笑道:“我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便想着带着东西来找你,放到咱们马车上我能放心些。”
戚山州心疼的牵着他的手摸了又摸,“你拎着这些东西过来的?累不累?手疼不疼?”
“我哪有这本事,是阿紫命人送我过来的,我没累着,就是在这里等了等……”季时玉越说声音越低,神情也不如刚才明艳,眨眼间眼眶便泛起红了。
听他这样说,班长刘振伟赶紧带着两名衙役上前道歉:“弟夫郎,这事是我没管教好底下人,叫你受委屈,你们两个还不赶紧道歉!”
衙役不是正经官,本就是一门活计,只要身高体健能做事,谁来做,不都是这些班长们一句话吗?
因此刘振伟叫他们道歉,他们还真不敢。
跟在县衙里做事,说出去威风,平时还能捞点油水,再没有比这还滋润的活计了,若是丢了,那是悔死的!
两人便赶紧道歉,什么好听的话都往外冒,恨不得给季时玉夸到天上去。
季时玉不吭声,刘振伟也有点难办,下意识看向戚山州,就见这汉子连个眼神都不给,脸色也是出奇的难看,他这才想起来,这老弟是个惧内的!
“戚先生?”刘振伟叫他一声。
戚山州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季时玉的指腹,后者会意,收敛了情绪,却依旧倨傲道:“今日也就是我,若是寻常百姓,怕是要吓坏了。”
“是是,请戚夫郎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了。”
季时玉轻哼一声,却是没说话。
几人拿不准主意便再次看向戚山州,见他点头,才知晓这事是过了。
戚山州带着他进县衙,把东西放到后院的马车上,这才准备把季时玉送走,只是县令已然知晓,便不能不打招呼就走。
季时玉能仗着戚山州撑腰在衙役面前闹性子,却是不敢在县令跟前甩脸子,乖乖跟着戚山州去见县令了。
“草民戚季氏参见县令大人。”
“哦,你就是戚山州的夫郎季时玉?”赵县令抬眸看他,略打量两眼便收回视线了。
季时玉神色恭敬道:“是。”
赵县令轻轻点头,他眼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对他们特意来拜见的事倒是还算满意,便没再多说什么。
“今日的事本官已然听说,衙役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我也略有耳闻,倒是叫你受惊吓了。”赵县令轻声说道。
“您既然知晓——是。”季时玉抿了抿唇,将有些狂妄的话给咽回喉咙里,他真是矫情惯了,竟差点当着县令的面发脾气。
赵县令却是笑了起来,他抬手点点戚山州,“你这夫郎倒是有趣,你是想说我为何明知却不管?你可知太平县有多少黎明百姓?若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大胆,那我这县衙门口岂非要堆满了人?”
“是,大人说的有理。”季时玉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戚山州看他一眼,就知晓他这是内里觉得不妥,却不好在县令跟前发作,就开始假卖乖,不想多说了。
“好了,你们退下吧。”赵县令不觉有它,只瞧着这夫郎是个听话懂事的,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是也看得惯。
戚山州便带着季时玉离开了,眼下他确实不能立即就走,毕竟才刚到县衙,只是若让季时玉等他到傍晚也有些过分。
他想了想提议道:“我找车夫先把你送回去,今日我会早些回来。”
“这就让我走呀……”季时玉有些不高兴,他倒是想和戚山州粘着,可对方是在县衙里做事,不是他能随便出入的地方。
他也怕若是自己在这里逗留,会惹得县令不满,继而怪罪戚山州,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戚山州握着他双手笑:“我这里没什么可玩的,也不能照顾你,你若是想在县城闲逛也可以,你意下如何?”
“那还是回家的好,我要回去想想那些香膏要怎么卖掉。”季时玉说。
“那我找车夫送你。”
戚山州找你车夫送他回去,好在车夫对太平镇也算熟悉,驾着马车就离开了,等把季时玉送到家里,他还会驾马车返回县城。
因着是陌生人送,季时玉期间一直很紧张,时不时就要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路,见一直都是他所熟悉的才不那般紧张。
车夫原是爱说话的,只是马车里就一位夫郎,不管他如何与对方搭话似乎都是唐突,他便不敢说话,只专心驾车。
只是他也能察觉到里面的人在看外面的路,于是每经过一处,他便会扬声告诉马车里的季时玉一声,也是想叫对方放心些。
他们就是靠活计吃饭的,哪里敢做伤天害理的事呢?
近一个时辰的路程,由于车夫驾得快,倒是没耽误太久,跟着季时玉的指示到了家门口。
车夫看到这房屋当即就惊了,没想到村里还有盖这么漂亮院子的人家,这得是富户的做派了,这样的人家怎么连车夫都没有?
“戚夫郎,我帮您搬进去?”车夫扶着他下来,又帮他把几只箱子给搬进院子里,忙前忙后的倒是踏实。
季时玉和他道谢,就要把租赁钱给他,车夫却是笑道:“戚先生说了,他回头给我,不许我要您给的。”
“那你便回县城吧。”季时玉没再多说。
“小的告退。”
他回来的时间巧,正是晌午时候,戚鱼在睡午觉,没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季时玉也没想着把他吵醒,一趟趟搬着箱子进屋,倒是也不重。
阿紫给他留了三箱,每一箱里面是二十四盒,每盒香膏并不多,巴掌大的小圆盒,盒子也不深,自然是放不了多少的,但这香膏要价却是不便宜。
这些东西不多,没必要特意支摊子,何况若真那样做,即便有再多人围着,也不会有人真心买。
换做是从前的他,别说压根不光顾那种摊子,就算偶尔多看一眼,却也不会买,到底和铺子里的会有区别。
只是这点东西也实在没必要买个铺面,他家眼下可真做不到这般。
“要先给橙子他们送一些……”季时玉嘟囔着分配,他们最少一人两盒,毕竟好事成双。
“嫂嫂,你嘟囔什么呢?”
“呀!”季时玉被他吓一跳,轻轻拍着心口,“你没小睡?”
戚鱼点点小脑袋,“家里没人,我不敢睡,我特意留着门呢,嫂嫂这些都是什么?”
季时玉轻咳一声,莫名有些不自在道:“是我在县城收的一些香膏,想着拿到镇上去卖,若是能卖掉,自然也能有银钱补贴家里。”
“嫂嫂你真厉害。”戚鱼瞪大眼睛,居然都能从县城收货,若是拿到镇上,一定会很快就被哄抢完的!
季时玉被他夸的脸红,都没开始盘算呢,就觉得他要赚大钱了啊?
“若是能卖掉,我就请你吃糖块,能比平时多吃几块。”季时玉捏捏他鼻子笑说,“但你到时候刷牙得勤快些。”
“我会的!”戚鱼立刻疯狂点着小脑袋。
家里如今好过,顿顿都有肉,能让他吃很饱,但的那些零嘴却不长让他吃,但他偶尔也会吃到,所以不觉得馋。
只是糖块不同,每日哥哥最多让他吃两块,多了就要打手心的。
季时玉先把东西放进库房里,之后便让戚鱼小睡去了,他自己则是仔细思考起来。
从前看爹做生意,只觉得简单,只需要把铺子开出去,就能有钱赚,到他这里,就连这么些东西都要苦恼!
他轻叹一声,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响了。
季时玉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他回来前时间还早,自然没在县城吃饭,可家里也没人做饭,戚鱼和于实吃的什么?
“小鱼,你和于实吃饭了吗?”
他先是进厨房看了一眼,发现灶台上干干净净的,锅里的早食也都被吃完了,午食能吃什么?
戚鱼还没睡着,听他这样问,立刻回道:“雪姐姐有来送饭,我和于实哥已经吃过了,吃的卤面条。”
“那就好。”季时玉这才放心。
至于他自己,随便垫两口点心,再吃点茶水就能果腹,没必要再单独开火。
他躺在床榻上苦思冥想,只觉得脑袋像是被堵住一般,什么好法子都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扯过被子翻身便睡了起来。
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睡着感觉有些冷,睁眼才发现被子都掉地上了,季时玉气得对着戚山州枕头好一通捶。
再睡也是睡不着,他便干脆背着竹篓,准备去田里看看,那些秋冬菜也得仔细着,少不得也要长虫,自然,那不是他该解决的事,他只要看看有没有杂草就好。
此时凉爽,季时玉到田间时就看到于实已经在田里了。
“于实。”
“你回来了,我吃过饭了。”于实似乎是想起什么,赶紧说道。
季时玉笑笑:“我知道,小鱼告诉我了,田里有问题吗?”
既然有人已经在看着,他自然是不愿再下去的,若是真无意间碰到什么虫子之类的东西,那可真受不住。
于实摇摇头,田地当然没问题,自从他来到这里,就总是他来看呢,他可比这恶夫郎要靠谱多了。
“那我便放心了。”季时玉哼笑起来。
再看于实,依旧是很有气质的模样,只是这位有气质的失忆公子,正弯腰在他家的田里劳作呢。
来日他若恢复记忆,不知是不是要恼了。
“不要脸……”
一句肮脏咒骂随着风飘进季时玉耳朵里,他抬眸看去,就见王秀霞和贾小梅正用鄙夷地眼神剜着他。
若是眼神能杀人,他怕是早就被剁成泥了。
“于实,我听着有狗叫,你听着没?”季时玉虽是和于实说话,眼神却是一直盯着她们两个。
骂谁,不言而喻。
于实此时憨厚,且又畏惧“恶夫郎不给饭吃”势力,听他这样说便立刻打起精神仔细听了听,但还是没听到。
不过他很懂!
“听到了,还叫的很大声。”于实煞有其事地点头应着。
实际上他听到个屁。
季时玉笑了起来,“我就说呢,狗都成精说人话了,回头家里也养两只,又能看门叫唤,还能吃咱们剩饭。”
“你说的对。”于实捧着。
“咱家肉都吃不清了,连狗都要便宜了,可惜有些狗不如狗,累死累活一辈子骨头都嗦不到一口。”季时玉继续骂。
“很有道理。”于实继续捧。
王秀霞和贾小梅瞬间就恼了,尤其是王秀霞,真跟条疯狗一样,挽起袖子就要冲过田埂来张牙舞爪。
于实本想躲在恶夫郎身后,可一看他那小身板,再想到好兄弟阿州……他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季时玉身前,然后胸口就被抓了!
士可杀不可辱!
于实当即奋起一脚,怒不可遏又惊慌失措,“你!不要脸!”
季时玉没想到还能看到这出,当即也掐起腰点点王秀霞,“戚大明家的,你说说你,啧啧啧……”
王秀霞哪能想到会这样,原本还想再爬起来继续闹,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动弹,就被人拽着衣领子拖行起来,不等她站稳,带给她的就是响亮的耳光。
“臭婆娘!你还要不要脸了!什么人你都敢碰,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戚大明鲜少来田里,偶尔就来这一次,还被他给瞧见王秀霞不要脸地往男人怀里扑,还上下其手地摸!
很快王秀霞就被拽走了,哭天喊地的,闹的田间所有人都听见看见了。
季时玉忍不住摇摇头,一句“活该”始终想冲破唇瓣跑出来,都被他给憋了回去。
王秀霞一走,贾小梅就更不敢造次了,赶紧弯腰去做事了。
再没见过比戚有才一家还不要脸的,别家都是男女一起劳作,只有他们家里,每日都是女人在田里做事,男人们则是躲在家里吃酒闲聊。
怪不得戚大宝说不到媳妇,若是能说到,不是要在他家当牲口了?
“咱们走吧。”季时玉看向于实,“你别一脸被糟蹋的样子……”
“她摸过我了……”于实深受打击,一副悲愤欲死的样子,看的季时玉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季时玉轻咳一声,哄道:“我一会就问哥哥还有没有其它旧衣裳,给你穿,这身就当擦桌布,如何?”
于实眼睛一亮,不悲愤了,也不想死了,脑袋点的比转动的水车都快。
两人便立刻朝家里走,于实乖乖跟在他身后,想着又要有别的衣裳穿了,心里止不住的高兴。
到季家时,人都在院子里。
要衣裳这样的话自然是得悄悄的,还要避开于实,不然若是所有人都看向他,到底是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你们去田里了?”季时雪把他们叫进院子里,“小玉儿如今也是愈发能干了,山州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季时玉一跺脚便开始撒娇:“姐姐,明明就是我更委屈,我如今都这样能干了,不知是吃多少苦过来的!”
季时雪哼笑一声,戳着他脑袋,“你啊,爹娘大哥都在呢,还能叫你吃苦?你比小珠宝还矫情!”
“那怎么了?”季时玉得意的哼了一声,“戚山州都不说我!”
“厚脸皮你……”
“嫂嫂呢?”季时玉眼珠子一转就开始问人。
李秀荷道:“你嫂子说想再躺会,你别进去打扰她。”
季时玉眯起眼睛笑:“我就进去说句话,我和嫂嫂可好了!”
说着就一溜烟跑进去,连竹篓都忘记摘下来了。
没一会的功夫他就又跑出来了,不免被李秀荷念叨两句,末了就叫他们晚饭到家里来吃。
季时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又带着于实回了家里。
他从竹篓里把衣裳拿出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身新衣裳。
“于实,你有福气了!”季时玉把衣裳塞进他怀里,“这是新做的衣裳,一定是我娘做的,她缝衣裳的针脚很密,就等着我去要呢。”
于实眨眨眼,“谢谢。”
季时玉颇为大气地摆摆手,“行了,你回去收拾一番,晚些时候我让小欢儿去喊你吃饭,你去休息吧。”
“那我走。”于实抱起衣裳,转身离开。
季时玉失笑一声,石头脑袋还闹起脾气了。
再回到家中,他才惊觉自己又忘记询问爹爹卖香膏的事了,他没多纠结,左右离得这样近,晚些时候吃过饭再问也是一样的。
戚山州比平日里回来的早一些,手里还拿着几盒点心,季时玉看了一眼便稍微瞪大眼睛,这点心他在县城见过的,不便宜。
“县令给的。”戚山州笑说,“县令是好管,那些衙役们说话做事是狂妄些,却也能震慑住百姓,若是百姓连他们都不怕,也不会信服县令了。”
这事季时玉早就想明白了,总要有人唱黑白脸。
季时玉哼哼两声,“我那样不懂礼数,大人没生气吧?”
“没有,还说若是有空许你到县衙。”戚山州笑说。
“那多吓人……”季时玉皱皱鼻子,赶紧拒绝掉了,他这样好的夫郎,怎么好常去县衙呢?
在家里略休整片刻,便都去了季家。
做饭的做饭,看孩子的看孩子,闲聊的闲聊。
季时玉四下张望一番,便去里屋找季多林了,看着在屋里自己补褂子的老头,季时玉没敢吓唬他。
“爹爹。”
“有事说事。”季爹冷漠的很。
季时玉才不理会他这副模样,甜声询问道:“爹,我若是想做买卖,该如何把东西卖出去?”
季多林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低头补衣裳,“自然得看你要卖什么?卖给谁?你若是卖菜,到镇上随便找块地儿一坐就能卖!”
“我若是想把胭脂水粉卖给千金和少爷,该怎么做?”
“那就先把你的胭脂水粉,给你的几位朋友送去一些。”
第68章 赚钱 季时玉轻哼着小曲儿,蠢货的银子……。“可我原本就是这样想的, 爹为何还要特意叮嘱我一番?”
回到家里,季时玉越想越觉得奇怪。
先前在镇上时,他们便关系好, 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分着,眼下自己得了这样的好东西, 便是不说,他自己都要送的。
戚山州颇为疑惑的看他一眼,紧接着就抬手摸他脑门儿, 却被季时玉一爪子给拍掉了。
“做什么这样摸我?”季时玉皱眉瞪他, “我眼下和你说正经的呢,你不要总想那些下流东西!”
“我又下流了……”戚山州没忍住笑出声, 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 “我见你话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你却还没想透, 怀疑你是不是脑袋不舒服。”
季时玉闻言摸了摸脑袋:“是有些昏昏的,但我没发热,和你说正经的呢。”
戚山州却强硬地抚上他额头,很快就皱起眉,“夫郎, 不怪你今日这样蠢笨, 你的额头都能把鸡蛋烫熟了。”
说着,他便直接把季时玉抱回床榻上, 利索脱掉他的鞋袜,把他塞进被窝里,然后叫来戚鱼看着他,自己则是去喊村医来了。
季时玉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真说起来确实有些懒懒的没劲, 喉咙总是痒,时不时就要咳两声。
戚鱼满脸严肃,活像是季时玉若是敢下地,就要随时把他打昏似的。
“嫂嫂,我都不知道你不舒服。”戚鱼瘪瘪嘴,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抱歉。
“你又不是大夫,当然不能看出别人有没有生病,怨不着你,是我自己疏忽了。”季时玉摸摸他脑袋。
先前还未察觉不适时,整个人并没有太难受,可察觉后,病痛就开始肆虐了。
片刻功夫,季时玉就觉得头昏脑胀,稍微动脑袋,都感觉要吐出来了。
“时气所致,正值换季,发热是在所难免的,喝几贴药就能好,多喝热水发发汗,好的也快。”村医号过脉,倒是没觉得有其它问题。
“多谢您,辛苦跑一趟了。”戚山州沉声道谢,随后又使唤戚鱼去村医家拿药,自己则是守着季时玉。
“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戚山州有些气,当即捏住季时玉的脸,却是舍不得晃他。
季时玉连扒拉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往被子里躲了躲,虚声道:“往年换季生病,会来势汹汹,今儿就这小病痛,我如何能知晓?我又不是大夫……”
“就会顶嘴。”戚山州拿他没办法,却是听村医的话,开始让他喝热水。
“夫君……”
一声夫君,听的戚山州心软的一塌糊涂,再说不出指责的话来,不免怪自己疏忽,他都这样难受,还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戚山州揽着他喝水,用被子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生怕泄露一丝热乎气儿。
季时玉这一病彻底老实了,戚山州也告假在家照顾他,每日不是吃鸡就是炖鸡汤,势必要把他给补好了。
连着好几日,害得季时玉听到鸡叫都觉得头疼想吐。
好在他的风寒是好全了。
再次浑身充满干劲,季时玉就准备好好卖那些香膏了。
自然,那日受风寒影响,头脑转的确实不如寻常快,没明白爹和戚山州的意思,可好全后却是自悟了。
香膏价贵,寻常人家自然是不会花二两银子去买一盒三五日便能用完的东西,可那些少爷小姐们却是不同,她们最是好脸面,有这样的好东西都是要抢着要的。
先给朋友们送去的意思很明确,一来当真的关系好,好东西先想着他们,二来也是要通过还在镇上的他们,去向其他的少爷小姐们炫耀。
这法子看似很不入流,却是最好的办法了。
什么样的好东西,你有,她有,我却没有?
这可不行!
自然是要想尽办法都要买到!
“这事交给我们你便放心吧。”姜橙子捧着香膏满脸笑意,“不过这东西真是好香,一股幽香,沁人心脾,所以你且放心,保准没两日就能都卖掉!”
季时玉也是头回请他们帮忙这样的事,不免还有些不好意思,如今朋友间地位不同等,他少不得要觉得自卑些。
如蓝一眼将他看穿,当即笑了起来,“难得有这样的好东西,咱们也能把受过的气全都讨回来,多亏小玉儿,否则咱们还想不出法子呢!”
江池青颇为赞同地点头,冷傲的脸上柔和几分,也是觉得此举对他们很有帮助。
季时玉心尖淌过一丝暖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掉,安心和他们畅谈起来。
虽说这世间胭脂水粉众多,要价几何都有,可阿紫那香膏的配方却只有她有,因此制作出来的香膏就算不是独一无二,也是太平县只此一家。
季时玉把香膏送给姜橙子他们,他们自然会好好帮着宣扬,每日都要抹的香香去和别家的少爷小姐们相聚,再不动声色地提及香膏的事。
“那香膏你们都有了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抢到一盒,可惜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你们有谁跟我换换?”
“你居然能抢到香膏?我听说那卖香膏的很神秘,我好几次想让人去买,都买不到!你们是哪里得的门路?”
“自然是姜家那位少爷,不知他们三个是从哪得来的,那桃子味的当真是清甜,感觉肌肤都变得更光滑了!”
“好姐姐,能不能帮我们也买一些?这样的好东西,看在咱们关系不错的份上,能不能让那几位少爷给我们留一些?我们愿意多出些价钱!”
“我也愿意多出!”
有姜橙子几人从中帮忙,季时玉手里的香膏没两日就卖掉了,他又到县城去找阿紫拿货,再放到镇上卖。
虽然不是借由出摊贩卖,但这样的稀罕东西在千金少爷间流通也是很快的,每个人都是三五盒的买,买来自己用不算,拿去送给手帕交也是好的。
在不亏本的前提下,阿紫给季时玉便宜很多,倒是让季时玉也跟着赚了些银子。
季时玉窝在床榻上数着碎银,越数脸上的笑意越深,眼睛都眯起来了,“银子当真是好赚,不算本钱,我赚了有几十两!怪不得阿紫都能在县城开铺子了!”
“夫郎真厉害。”戚山州立刻出声夸他,“之后买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夫郎,比我能赚钱。”
“女子的银子当真好赚,这样的香膏就要二两银子……”季时玉说着忍不住啧啧两声,“若换做从前的我,我也会抢着买,凭什么他们都有,我却买不到?”
戚山州抬手摩挲着他后脖颈,屈起手指碰碰这些银子,笑道:“回头我做只木盒,把你赚的都收起来。”
季时玉侧头看他,“不用呀,我们放到一起就可以,都是我们的银子,不管你是想买猪买牛,都可以。”
“你自己留着。”戚山州说,“家里的花销都是够的,你顾好你自己就成。”
季时玉一听他说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喜欢,一家人哪有说这种话的?
他赚银子的本意也是想补贴家里,好让戚山州不那样累,可对方总是这样说,就好像他们不是一家人似的。
“你去偏屋睡。”季时玉突然说。
“……好好的,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戚山州轻咳一声,只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你的银子还要留着收货周转,不能全都花掉,何况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
再说阿紫的铺子也不知能开到何时去,自然,若是对方一直开,那季时玉自然也能一直有得赚,可对方若是突然不开,那季时玉就得再想其它办法。
眼下手里的银子自然是得缓和着用。
思及此,戚山州还是觉得愧疚,养夫郎,从来都不是单单让他吃饱饭就可以。
季时玉轻哼一声,勉强算是原谅他了,他侧目看过去,“我不想听你说生分的话,我也能赚钱。”
戚山州忙不迭应声:“我当然明白,我们是一家人,真有需要,我当然会和你开口。现在把这些收起来,我们该睡觉了。”
季时玉闻言立刻躺下,再顺势往里面滚了滚,戚山州便把银子都收拢起来,暂时放到衣柜里,等他回头打了新的木盒,就能放进去了。
之后,季时玉便时常到镇上去,哪家小姐或是少爷要多少香膏,他这里都有数,就能直接给他们。
其余的则是散卖,若是有谁想要,就会在固定的时辰里到酒楼雅间去找他,等手里的货卖完,他才会离开。
季时玉安静吃着茶,随意拨弄着手里仅剩的两盒香膏,若是没人来买,他就准备带回家自己用了。
“季少爷,我来买香膏。”
正想着,雅间门前便传来求见声,季时玉立刻起身去开门把人迎进来。
这段时间,从前相识的不相识的千金少爷,倒是又重新和他说起话了。
有些瞧不惯他如今贩卖香膏的行为,却不得不找他买,也只能捏着鼻子和他说话,季时玉对此倒是不甚在意。
眼前这位少爷倒是有些眼生。
“辛苦跑一趟,还剩两盒。”季时玉轻声说着,并将两盒香膏推到他面前,“四两银子。”
那少爷笑道:“早就知晓香膏价贵,却不想比寻常的胭脂水粉要贵这般多。”
“嫌贵就别买!”
不等季时玉回应,雅间门猛地被打开,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张春雨就站在门前,还摆出一副狂妄的嘴脸来。
有一瞬恍惚,那位少爷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季时玉。
看到来人是他,季时玉瞬间蹙眉,提醒道:“若是还要,眼下就能结账走了。”
“好。”那少爷说着就去摸钱袋子,刚要拿银子出来,面前的香膏就被张春雨给抢了,他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张春雨得意一笑:“做什么?你买不起,还不许别人买吗?这两盒香膏我要了。”
他边说边直接把银子拍到季时玉面前。
看着那两块碎银,季时玉眉宇间地嫌恶更甚,他冷声道:“我不卖你。”
“你什么意思?”张春雨震惊的看着他,“何时有店家挑客人的?何况我又不是不给钱!”
“就是不卖给你的意思。”季时玉起身夺走他手里的香膏,递给另一位少爷,又接过对方已经拿出来的银子,把人送走了。
张春雨没想到他能把事情做的这样绝,顿时怒从心头起,就要和他好好掰扯几句。
“季时玉?你有必要这样针对我吗?我们现在都各自安好不行吗?我买你卖,这么简单的事都要撕破脸吗?”张春雨气的直跺脚,那香膏他一直买不到,都快羡慕死!
“谁要很你各自安好?”季时玉冷笑一声,“你当初如何找我麻烦的,竟然都忘了,恐怕也忘记还欠我二百两的事?”
张春雨听他提起这事便更生气了,“当初说好你不许出现在崔智明眼前,你没做到,我当然不会给你!”
都没用银子打发他,就想迫不及待见到成果了?
季时玉也懒得再和他废话,左右今儿的香膏是卖完了,他也得赶紧回家了。
他站起身就要走,却被张春雨拽住手腕,季时玉满脸不耐地甩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把香膏卖给我!”张春雨执拗地看着他。
“且不说今日的香膏已经卖完,就算没有卖完,我也不会卖给你。”季时玉瞪他一眼就要走。
“我加钱!”
“只要你肯卖给我,三两一盒都没问题!”
张春雨赶紧大声喊着阻拦他。
凭什么他连一个香膏都买不到?
镇上那些夫人夫郎们根本就不会和他接触,若不是他缠着别人不放,还送了很多好东西,对方恐怕也不会告诉他还有香膏卖!
他很想让崔智明出面,可真在一起后才知道崔智明根本不是外界传言那般心善温和,他若是屡生事端,难免对方会彻底放弃他!
因此,当他得知香膏并匆匆赶来时,压根没想到是季时玉在卖。
闻言,季时玉像是被他的大手笔惊到一般,难以置信道:“这香膏也不是只有我这里有,县城也有得卖,你没必要为此破费。”
“你懂什么!我就是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这些东西只要我想要,我就能有!”张春雨神色癫狂狰狞。
他可是崔智明的人,若是人人都有的东西他却没有,这不是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就算他眼下是崔智明的妾室,却也没几个人看得起他,但他偏偏就要那些人没办法忽视他!
“三日后我会再来。”季时玉懒得多看他一眼,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个蠢货。
季时玉轻哼着小曲儿,不过是吓唬他两句就上钩了,蠢货的银子可真好赚啊!
忙活完这里的事,季时玉就坐牛车回村里了,他这几日总是到处跑,季家人自然也知晓他在做什么。
路过季家门前,季时玉就被在院外玩的小珠宝给抱住大腿了。
“玉哥儿回来了,生意看起来不错。”杨烁忍不住打趣他,他也没想到这位三弟竟也肯放下身段去做贩卖的事。
季时玉笑着点点头:“还不错。”
杨烁也算心里有底了,他笑道:“有你在前,回头我若是去拿货卖,想来也不用太担心了。”
“小舅舅,玩沙子!”小珠宝拽拽季时玉的衣摆,示意他蹲下。
“宝宝,该让舅舅回家吃饭了。”杨烁把小珠宝抱起来,“玉哥儿在哪吃?”
季时玉:“我回家去吃就行,姐夫不用管我。”
杨烁便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嫁出去的哥儿若是常回娘家,免不得叫人说闲话的,他是不在意这些,但到底是一家人呢。
季时玉回到家里,于实没在这里,应该是去田里了,戚鱼正在喂鸡,他则是先进屋把银子放进新木盒里,就准备做饭了。
秋日里就得吃肉喝汤,季时玉仔仔细细做了饭,争取让他们都吃饱喝足,至于他自己,吃得就更简单了。
“秋季该吃羊肉。”于实啃着香喷喷的骨头说着,偶尔会帮戚鱼把骨头上的肉给夹下来。
季时玉确实有听过这种说法,秋冬吃羊肉会暖身子,他想了想道:“确实越来越冷了,回头问问戚山州,若是有门路,也好弄些羊肉吃。”
“羊肉好吃吗?”戚鱼询问。
“若是我来做,定然就不好吃了。”季时玉说着笑了起来,他的手艺着实有些糟糕,没把肉糟蹋了就是好事。
今儿的肉就炖的很柴,但于实和戚鱼默契的不敢提,若是敢多说一个字,往后怕是都吃不到肉了……
吃过饭,戚鱼和于实去洗碗,季时玉则是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消食。
一晃数日过去,季时雪夫妇也准备带着孩子回家了,到底还开着小铺面,耽搁的时间越久,银子就赚的越少。
再加上越来越冷,他们也没带什么厚衣物,不得不走了。
“姐姐……”季时玉双目含泪看着她,“以后要常回家来。”
季时雪笑着摸摸他和季时欢,嘴里轻声哄着,“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能再见了,以后有空会再回来的,不要哭了。”
“姐姐,过年回家吗?”季时欢眼含期待,自从姐姐嫁人后,过年就没再回来。
“回,今年回家。”季时雪笑说。
她虽可怜丈夫没了母亲,却也觉得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一直被婆母针对,她也很难熬,如今可算是熬过来了。
杨烁倒是没说什么,他也知晓自家妻子受了很多委屈,他也已尽量从中劝和了。
来时只有一辆马车,里面还空荡荡的,走时马车便装满了东西,都是从赋税后剩的蔬菜粮食,还有些瓜果点心,生怕这位远嫁的女儿会吃不饱穿不好。
李秀荷抓着她的手紧紧握着,“你和女婿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孩子们,有什么事随时让人送信回来,让娘知道你好。”
“娘,我都知道。”季时雪双目通红。
“行了,快走吧。”
“爹娘大哥三弟小妹,我们走了。”
送走二姐一家,季时玉心里也蓦地有些惆怅,和二姐比起来,幸好他就嫁在同村,还离娘家这样近,有什么事只需要吆喝一声就好。
可是二姐但凡有点不如意,就都得自己憋着……说句难听的话,终于把她那位恶婆婆给熬没了。
唉。
他托着下巴坐在屋檐下,阵阵凉风扑面,让他稍微放松些。
戚山州忙活一日回到家里,就见自家夫郎面无表情地做着饭,问了戚鱼才知晓是季时雪一家走了。
“二姐她们走了?”
“嗯。”
“你为这不高兴?”
“也不是,就是提不起劲,可能睡一觉就好了。”
季时玉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这般低落,但他情绪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想来睡一觉就把自己哄好了。
戚山州有心想猜猜到底是为什么,但季时玉就是矫情性子,说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若是再多问,怕是要连他一起恼了。
“如今觉得家里冷不冷?”戚山州问他。
“早晚会冷,白日里倒是还好。”季时玉仔细想了想,“村里要如何取暖?炭盆吗?”
戚山州解释道:“盖房时就已经叮嘱过匠人们,专门做了火墙和火炕,冬日里睡着暖和,再添个碳炉就能过冬了。”
“那就好。”
没自己想的那么艰苦,季时玉这才稍稍放心些,他最是怕冷的,冬日里能在床榻上窝过冬,若是村里连取暖都做不到,他真就要闹性子了。
于实和戚鱼就像是不存在一般,默默吃着饭,反正家里一切都会以季时玉为主,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吃饱饭,跟着享福就好了。
吃过晚饭,季时玉擦洗过后就钻进了被窝里,戚山州也简单清洗一番,把脏衣裳丢到篓子里,也跟着躺上去。
两人相拥说着体己话。
“越来越冷,就别到河边洗衣裳了,不小心掉进去再伤着身子。”戚山州轻声说着,“或者就等我回来再洗衣。”
“这样的小事我能做。”季时玉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矫情归矫情,可该做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戚山州来往县城做事本就累,他哪里还好意思给对方添麻烦。
在戚山州眼里,这些可都不是小事,不管季时玉做什么,只要他做了,那定然都是值得表扬的。
“香膏最近卖的如何?每次都会和朋友见面吗?”戚山州问着这些在别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
“三日一次,次次都能卖掉,阿紫说还会有新东西,我只等着呢。”说起这些,季时玉便有更多话说了。
又说他是如何坑张春雨的,卖他卖得最贵等等。
等他说完,头顶的人迟迟没有夸赞。
季时玉抬头去看,就见戚山州早就听着他的声音睡着,眉宇间都是舒展的。
他扬扬唇角,好暖和。
第69章 苦恼 哪哪都不差,那方面也很厉害,怎……
时节越来越冷, 季时玉便有些懒怠,不愿出门,奈何他还要继续做他的香膏生意, 不得不打起精神到县城拿货,之后便返回镇上贩卖。
来往县城总是麻烦事, 否则这些少爷小姐们早就派自家人去买了,但他们多多少少听到一些,比如:
县城人本就多, 有钱人更是数不清, 每每买起香膏都恨不得整箱买,他们若是贸然去排队, 能不能买到都另说。
再者他们还听说, 季时玉和县城铺子的东家交好,想要香膏货什么时候都有, 他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只要季时玉到县城,那必然能买到香膏,自然是要巴着他一些!
季时玉坐在雅间里,双手捧着热茶,只等这些小姐少爷挑完, 他收了银子便能回家了。
“瞧你这样怕冷, 我先前还有条多的披风,上面的风毛很暖和, 你从前见过的,是月牙白那件。”江池青淡声说着,“回头我拿给你,暖和就好,何必去管颜色?”
姜橙子闻言捏着糕点笑个不停, “我依稀记得是前两年,有一回我穿了件白色夹袄,小玉儿那一日问了我三次冷不冷!”
如蓝也跟着笑:“他就爱跟着节气选颜色衣裳穿。”
季时玉觉得有什么,冬日里若是穿件橘色衣裳,如太阳一般,光是瞧着都觉得暖洋洋的,穿在身上便更是如此了。
他冬日里是绝对不会穿白色夹袄的,瞧着就冷。
这边闲聊着,那边也挑着香膏。
都知晓每盒价钱几何,早早就换好银子,来他这里拿相应的数,给季时玉看一眼,把银子放到他跟前就离开了。
如今倒是叫他也体验坐着便能赚钱的好事。
没一会的功夫香膏就全都卖光了,季时玉将那些箱子收起来,回头去县城时还要再带上的。
“你这生意当真不错,怕是连酒楼的东家都要感谢你。”如蓝轻声说着。
季时玉常到飘满香卖货,这些小姐少爷少不得就得在酒楼里吃饭,一来二去,便就都成熟客了。
季时玉故作惊慌:“感谢倒是不必,人酒楼东家不嫌我在这里做这些就是好事,哪里还敢奢求这样的好事?”
“你何时对这样的事来兴致了?莫不是家里过得不好,银钱短缺?”江池青皱眉询问,以他对季时玉的了解,这位少爷从前可不会管这些。
“不是,只是觉得这样的银子好赚罢了,你们也瞧见了,短短数日就能赚几十两,寻常人家三五年都赚不得这些!”季时玉一副掉进钱堆的模样,来钱这样容易,谁会不喜欢!
这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尤其是还有个愿意花高价买的张春雨,分明就是在给他送银子。
“这话虽粗,却也是实在话。”如蓝笑弯眼睛,冰蓝色的衣衫衬得他格外清雅,他屈起手指隔着虚空点点季时玉,“这位便是最有脑子的,怕是连银子如何花都想好了。”
这话倒是戳中季时玉心事了。
他想了想问道:“我若是要买宅子,是要先找牙人,还是先到县衙?”
面前的三人都成精了,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旁人要买宅院自然是得先找牙人,但若是想买回你家的宅子,恐怕得先让你夫君问问县令,毕竟宅子当初是直接抵给县衙的。”如蓝说。
他对这些事颇有了解,抵给县令,却也不是独属于县令,而是有完整的房屋地契,会托给牙人去进行贩卖,若是有人买,那自然就再次卖出去了。
季家当初的宅院并不小,真要买,少不得得几百两银子往上,按照季时玉如今的赚钱速度,怕也得到明年了。
“可宅院买回来是要给我爹娘的,我怕他会不同意,不想让他知晓……”季时玉有些为难。
季家的宅子本就是爹娘当初买的,若他买回来,自然也是要爹娘住进去,那大哥和嫂嫂以及小欢儿也得住,至于他们一家自然也得住,否则岂不是要重新买宅院了?
可家宅能住的地方实在有限,到时一家人都在,更别提来日还有小侄儿出生……到时候根本住不下。
戚山州怎么可能会同意!
“买宅院可不是小事,他虽由着你胡乱花钱,可你也不能真不告诉他。”如蓝赶紧阻止他的念头,“你便和他说清楚,他若是不肯,你撒撒娇就是了,不要瞒着他,免得伤了和气。”
季时玉狐疑地看向他,“你能说出这般话来,实在是反常……”
如蓝见他打量自己,当即一放糕点,扭过身去,半句话都不再多说了,免得他总要找机会打趣自己。
“哎呀我说错话了,怎么还恼起来了?”季时玉赶紧笑着上前哄他,“快别和我计较了,你说的都对,我会再仔细考虑这事的。”
如蓝轻哼一声,“季时玉你这张嘴!”
季时玉当即笑弯眼睛,轻轻拍拍自己的嘴,“都是我坏心眼,我最坏~”
“懒得和你计较,左右你让他先打听着,若是没人打你家宅院的主意,你也可慢慢攒银子,再不济还有你夫君呢!”如蓝说。
“就是,你夫君那样疼你,你说想要,他必得不眠不休地把事情给你办妥了!”姜橙子忍不住打趣起来,再没见过比那戚山州还疼夫郎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戚山州也是有脾性的,这样的事总得商议着来。
在酒楼消磨片刻,季时玉便拢紧衣裳准备回家了。
江池青道:“缓些再走,我命人去拿那件披风,你回头穿着能暖和些。颜色有什么重要的,你模样顶好看的,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那我便等等。”季时玉笑弯眼睛。
“瞧瞧,这话说他心坎儿里了,日后想给他什么东西,还得捧着哄着!”姜橙子啧啧两声,眼睛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季时玉羞的拿起桌面的果子就丢他,众人哄笑一团。
几人身形相仿,衣裳便是换着穿也能穿下,何况是一件挡风的披风,能保暖就行。
季时玉没和他们客气,将东西收拾妥当就去坐牛车了。
十月底的风有些凉,他瑟缩在牛车上挡着脸,想着还是得再买辆马车,若是冬日里还要他这样跑,那真是要冻死了。
好不容易回了家,季时玉脱掉外衣,将江池青给他的衣裳收进柜子里,等再冷些时候就能穿了。
他进厨房做饭,每日都得有肉有菜,不是吃米就是面,时间一久,季时玉连馒头都会蒸了。
利利索索烧好三菜一汤,将锅子刷洗干净,又烧了一大锅热水,等于实和戚鱼他们回来还能暖和暖和。
“好香好香!嫂嫂我们回来了!”
戚鱼刚进家门就闻到饭菜香了,把竹篓农具放好就往厨房跑。
季时玉朝他抬抬下巴,后者立刻去锅里打热水,和凉水兑好,端到屋檐下和于实一起洗手擦脸。
于实让他先洗,之后再就着水洗。
“他在做什么?”于实问。
“大概是在炖肉,很香。”戚鱼说起肉就满脸餍足,分明还没吃到,好像就已经尝到肉香了。
“不好吃。”于实实话实说。
戚鱼慌的就要用布巾捂他的嘴,圆润的眼睛瞪的老大,“你不要这样说!”
于实半弯着身子任由他捂着,却依旧不死心的嘟囔着后半句,“实话。”
“做什么呢?来吃饭!”季时玉探头对外面吆喝一声,阻止他们两个继续闹腾。
不管人多人少,都要上桌吃饭,这是季时玉立的规矩,不能端着碗就在屋檐下吃,像没家似的。
季时玉炖肉很香,但就是不好吃,今日这顿依旧如此,但嘴上叫嚷着不好吃的于实却啃的最多。
吃过饭,于实主动夺过戚鱼手里的碗去洗,还不忘添上热水,免得冷手。
“阳历十月里,就冷成这样了,真是不得了。”季时玉也不由得感慨起来,若是再叫他沾凉水,他可是不愿意的。
“那让哥哥把火炕烧起来吧?晚上睡觉就热乎乎的了!”戚鱼也附和着,他倒是觉得还好。
只是他近来手痒的厉害,怕是冻疮又要复发了。
季时玉瞥了一眼他的动作,轻声道:“越抓越痒,回头让你哥哥买些冻疮膏回来,擦一冬日就好了。”
“年年都要长,反正暖和了就好了。”戚鱼并不是很想浪费那个银子。
“那是因为往年住的不好,今年住着大宅院,还有暖和的火炕碳炉,只要再仔细些,就不会长。”季时玉拽过他的手指看,每根手指都像红萝卜似的,“不好好养着,以后手指会越来越难看。”
他说着还把自己的手指伸直给戚鱼看。
季时玉自幼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手指理所当然的被养的白嫩纤细,虽然在乡下这数月做过不少事,但也不曾真变得粗糙难看。
两相对比,戚鱼难免觉得自己的手指粗笨难看,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手……如果好好养着,会变成嫂嫂这样吗?
“就听说的,不要再碰冷水了。”季时玉捏捏他肥嘟嘟的手指,莫名很有喜感。
“好!”戚鱼连连点头答应。
之后便再无其它事了,三人都没有睡意,干脆就一直坐在屋檐下闲聊,聊聊之前的沙河村,哪家有什么新鲜事,谁有身孕了,谁家的鸡被黄鼠狼叼走了等等。
“好像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于实说。
“等等,有一件事我有点好奇,怀孕的是谁?”季时玉却是对此好奇。
戚鱼将嘴里的瓜子皮拿掉,笑着解释:“嫂嫂最近忙,不知道也正常,是杨小草怀孕了,我也是听田里的婶子们说的,说她不住的干呕,好像是有宝宝了。”
季时玉若有所思,杨小草都怀孕了,这确实是喜事啊!
他长舒一口气,明明他和戚山州也很努力,怎么就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呢!
戚山州的能力毋庸置疑,难不成问题是出在他身上吗?可之前都让村医瞧过,也都不曾说他有什么隐疾……
唉。
“你到底在苦恼什么?”
在季时玉不知道第几次发出叹息时,戚山州终于壮着胆子按耐不住地询问出声。
季时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却是紧紧皱着眉打量他,分明就是这么孔武有力的汉子,哪哪都不差,那方面也很厉害,怎么就是不行呢?
“什么不行?”戚山州被他弄的满头雾水,全然不明白他今晚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猛地推到床上,紧接着纤细的身体便俯身而上,由上至下,压制着他。
仅一瞬间,戚山州便呼吸急促起来。
“夫郎?”
“杨小草怀孕了。”季时玉清透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眼底闪着奇异的光。
戚山州却是愣住,“不是我的。”
季时玉:“???”
他只愣了一瞬,利索从他身上下来,然后钻进被窝里,侧身背对着他。
“怎么了?”戚山州贴近,试图把他揽在怀里,“她怀孕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说话?那就不是因为这个?”
戚山州当然知道季时玉不是在怀疑他,只是也确实想不到别人有孕和他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有孕?
“咳、我们也努努力,会有的。”戚山州只能尽量安抚他,“你是在为这事不高兴吗?何必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不高兴,我们时日还长,总会有的。”
“话是这样说……”季时玉像是被哄好一般转过身面对着他,“可我们成婚时日也不短,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戚山州神色微变,他笑道:“这事也是要讲究缘分的,许是缘分未到,急不来。”
听他这样说,季时玉便不再说话了,好似只有他着急似的,有或没有,不还都是他戚家的孩子吗?
“你真的不着急吗?”季时玉仰头问他。
“这算什么问题?”戚山州有些不解,只是比起这个问题,他还有更重要的想问,“你很喜欢小孩?”
季时玉仔细想了想,轻轻摇头:“我也不知,只是生儿育女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有自然是最好的,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自古以来,女子和小哥儿都要承担起生儿育女的责任,且只生女儿还是不可以,还得有儿子才行,他是有些着急,毕竟成婚后就该生孩子的。
可若真说喜欢不喜欢,他说不出来。
“那我们就再等等,或许等我们都喜欢孩子的时候,就来了。”戚山州把他捞进怀里轻声哄着,毕竟这事他也有错。
季时玉每晚都很累,他有没有弄进去,或者清洗时再弄出来,对方根本不知道。
季时玉轻轻咬唇,“我以为你会着急,虽然没有公婆,但也怕你会觉得我不能生……”
“怎么会?”戚山州轻轻拍着他后背,“我与你成婚,从来都不是为着你能不能生,不要总因为这种不值一提地小事苦恼,顺其自然就好。”
重要的是,虽然季时玉心性早已成熟,但在戚山州看来,他始终都是需要照顾的孩子,因此这件事他一点都不着急。
“那就好,那你不要怪我,也不要跟我发脾气,如果有人说我,你要大声斥责他们!”季时玉说。
就算他不在意村里人说什么,可若是真听到难听的话,他很难不去在意。
戚山州笑了起来,“你放心,如果是趁我不在家时说的,就等我回来后告诉我,我绝对找到他们家里去讲讲道理!”
“那行。”季时玉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哄的很。
左右都没心思做那些事,季时玉便又想起白日里如蓝说的那些事。
他清清嗓子,往戚山州怀里贴了贴,腻歪歪的叫了声夫君。
戚山州瞬间扬唇,“又要说什么了?”
季时玉却是关心起他来,关切道:“你最近做事怎么样?县令有没有对你不满意?上次的事可有解决?”
“如常做事,县令不会对我不满,周丰的事县令暂时压下去了,前阵子放榜,周丰考中秀才了。”戚山州说。
这便是要保下他的意思了。
当初的事周丰本就是受害者,如今有了功名,想来就更不会有事了。
季时玉若有所思点点头:“那县令一定很高兴,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我家原先的宅院是否还在?”
戚山州低头看他,“你是想把之前的宅院买回来?”
“我盘算着,如今香膏生意好做,我努努力,多攒些银钱应该是能买的,只是怕到那时宅院已经卖掉了。”季时玉有些忧心。
“我会找机会问问县令,只是宅院就算买回来,恐怕也只能给你爹娘他们住。”戚山州仔细算了算人口,觉得那宅院若是要住这么些人,似乎不太妥当,“我们到时候可以再买其它宅子,你觉得呢?”
戚山州没说他早就跟县令打听好这事了,毕竟眼下一切都没办成,他原是想着自己赚钱买回来,没想到季时玉比他能干。
季时玉愣愣看着他,他还以为要和对方解释商量很久,毕竟那宅子若是要买当真不便宜,那些银子他本就可以都用在家里……
戚山州他,连这方面都想到了。
“我听你的。”他轻声回应。
“明日到县城,我会私下问问县令,回来再与你说,眼下该睡觉了。”戚山州说着就像哄孩子一般嘴里发出哦哦的腔调来。
季时玉反倒是被他哄笑了,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将手放在他后背轻轻拍着,像两只互相振翅的鸟。
他的脚时不时就要勾着戚山州的腿,往他身上贴,察觉到暖意,他才惊觉自己又想起一件事。
“我们什么时候烧火炕?”
“冷了?”戚山州下意识把他后背的被子都掖紧,争取半点风都不漏。
季时玉道:“那倒不是,我瞧着小鱼手上冻疮要复发了,家里得尽早暖和起来才行,虽说现在烧火炕有些早,但总归是冷了,你回头记得买些冻疮膏回来。”
戚山州将他的话都记在心里,既然要烧暖炕,炭就得早早备下,幸好家里的柴还有很多,暂时够烧了。
村里人家就没有几个不生冻疮的,也怪他最近和戚鱼接触不多,自然不知道这时候他的冻疮就开始了,是得买些药膏备上。
不过他依稀记得季时玉的生辰要到了。
季时玉的生辰是阴历九月十二日,刚好是阳历十一月的第一天,这样算下来,似乎也没几日了。
“最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戚山州抚摸着他后背,在心里盘算起来。
“没有啊,你要给我买?”季时玉低低笑了起来,“买些暖和的物件吧,我怕冷的很,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如一盆碳火实在。”
这倒是实话。
戚山州便没再继续问,季时玉从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他只需要跟随心意送他礼物就好了。
两人没再说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沉沉睡去。
翌日。
天气阴沉着,仿佛随时都要下场暴雨,季时玉便连屋子都懒得出了,吃过早饭就带着他们坐在屋檐下赏天气。
于实吐掉瓜子皮,嚼嚼嚼道:“我们不用去田里看看吗?”
季时玉嚼嚼嚼道:“定然要下雨的,用不着你们去看了,就那样吧,如果老天爷不许我们有收成,你们去了也是枉然。”
“吸溜~嫂嫂说的对。”戚鱼轻轻啜了口热茶。
三人格外慵懒惬意。
只是很快就惬意不起来了。
有人来传话,说村里又有人被野猪攻击了,受伤严重,直接被抬到村医那去了。
里正的意思是要像之前那样,每家都要派个汉子组队进山,而他们家里,自然得是戚山州去。
“野猪不是已经抓到了吗?怎么还有!”季时玉有些难以置信,却又猛地想到戚山州之前说的,野猪都是三两成群的生活,有一只,定然就还有。
他瞬间头疼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戚山州就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抓野猪了。
来传话的赵二看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语气不免冲些,“谁知道!等戚山州回来你跟他说一声,里正的意思是要像上次一样,我先走了!”
季时玉倒是没计较他的态度,毕竟杨小草现在有身孕了,赵二要是出什么事,杨家是绝对不会管她的。
尤其是,戚山州昨日还说前阵子就放榜了,杨家到现在都没动静,想来杨耀祖又没考上。
“唉。”
“不如我去吧。”于实认真说,他眼下也算是家里人。
“且不说你能不能打猎,单说你连后山都没去过,什么都不知晓,去了也是给野猪送口粮?”季时玉忍不住刺他两句,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于实默默把剥好的一撮瓜子仁捧到他眼前,恶夫郎又凶巴了。
第70章 生辰 他还没有把生辰贺礼送给季时玉。……
戚山州得知这事倒是没多说什么。
村里发生这样的事当然得尽早解决, 只是没想到这些野猪居然还在沙河村没走,他还以为有那只被抓捕到的野猪做例,其它的野猪早就跑了。
如此一来, 沙河村不得不临近的几个村庄都商议一番,毕竟有这样的野畜在, 周围的村民肯定都不敢贸然进山里了。
戚山州白日里就去县衙做事,和县令说起野猪出没的事,对方很体谅, 许他每日都能早些回家, 务必要尽早把野猪一网打尽。
多出来的时辰,他会在县城逛买些东西, 好为季时玉的生辰做准备。
“生辰?”
“您不说我都要忘记了!”
李秀荷带着新腌制的小菜来戚家, 期间闲聊起来,自然而然就谈到季时玉要过生辰的事, 连他自己都要忘记了!
李秀荷笑着戳戳他脑袋,“可见你这段时日过得充足,从前除了打马吊,就掰着手指数生辰了。”
季时玉抱着她手臂撒娇,“娘, 你别笑话我, 我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我有很认真的做好夫郎。”
“娘知道。”李秀荷轻拍他手背, “眼下越来越冷,冬日肯定要比从前在镇上难熬,娘回头给你做双靴子送来,就当你生辰礼了。”
“好呀。”
季时玉欢快应着,“那要做暖和些, 宣宣软软的穿着不咬脚。”
李秀荷笑问:“那要什么颜色?”
“红色的。”
“好。”
和他聊过这些,李秀荷没再多逗留便离开了。
想到自己生辰将至,他却还不知道戚山州的生辰是哪日,当初媒婆合八字时也就匆匆一瞥,依稀记得是很冷的时候,回头问问小鱼。
季时玉哼着小曲儿,想着等戚山州回来,就把自己的生辰告诉他,好让他快快准备礼物!
他可不是那种还要闹性子叫别人猜缘由的人!
最近天冷,香膏反而卖得更好了。
季时玉原本每隔三日就会到县城拿货,再到镇上去卖,只是最近天愈发凉,他便改为五日了,倒是让这些小姐少爷们更疯狂了。
让他有些苦恼的是,阿紫最近似乎一直在让人做全新的东西,只是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他最近几次去县城,都没有见过她了,可见是在着急盯着。
“东西都卖完了还唉声叹气?”姜橙子顺手摸到他额头,“也没发热啊?”
季时玉没好气的躲开他的手,“我心有愁绪,不便透露,当然要叹息。”
如蓝笑了起来,“那你先别烦,再过几日就是你生辰,我们算着时日,今日是你生辰前最后一次到镇上,所以就先把生辰礼送你,一会我让人送你回村里。”
“难为你们还这样想着我……”季时玉眼眶骤然红了一圈,当初回到乡下,还以为要失去这几位朋友了。
“羞不羞?”江池青皱着眉将帕子丢给他,“快些擦擦,年年不都是这般过,偏你年年矫情的厉害。”
季时玉知晓他向来刀子嘴,也不恼,反而贱兮兮地凑到他跟前撒娇,偏要闹得江池青抬手揍他才觉得舒坦。
每每到镇上来,季时玉都是满载而归,今年依旧不例外,季时玉自然也用心记得他们的生辰,等时候一到,便也要送贺礼给他们。
如蓝家的车夫将他送到门前便回去复命了,季时玉则是招呼戚鱼和于实帮他把东西搬到屋里,这些可都是他收到的贺礼。
“嫂嫂,买这么多东西吗?”戚鱼看着这些箱子和礼盒震惊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倒不是,都是别人送的,因为快要到我的生辰了。”季时玉说,“对了,你哥哥的生辰在什么时候?”
戚鱼喃喃道:“腊月二十八。”
他满脑子都是嫂嫂要过生辰了?
“那还有很久呢。”季时玉便稍稍放心了,“你呢?”
“正月十五……”说起这个日期,戚鱼有些不太高兴,他从来没过过生辰。
季时玉笑了起来,“是个不错的日子,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吧。”
“好!”戚鱼又瞬间高兴起来。
天凉时季时玉起床困难,今日历尽千辛万苦才从被窝里爬出来,此时困得厉害,连饭都不想吃,更别提进厨房做饭了。
但为了两张嗷嗷待哺地嘴,他只能打起精神进厨房,煮了一锅面条,再浇上肉汤,别提多鲜香了。
季时玉不吃,做完饭就直接回屋睡回笼觉了。
往年稍冷时候,季时玉的脚边都有婢女放的汤婆子暖脚,才使得他的被窝不那么冷。
晚上有戚山州也很暖和,可一到中午小睡,就冷的明显了。
季时玉蜷缩在被窝里,连脑袋都埋进去,只露出一点缝隙保证自己能呼吸,很快就睡着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被冷醒,沉睡时却好似躺进了什么热乎乎的大蒸笼里,没有半点寒意不说,还让他觉得十分暖和,这一回笼觉睡得格外舒适。
因此,当他看到身侧躺着的戚山州后,还以为自己已经睡到夜深了,他直愣愣爬起来掀开床幔,见外面依旧是亮的才稍稍放心。
他转而看向在沉睡的戚山州,纤细的手轻轻落在他紧皱的眉宇,试图将那些褶皱抚平。
“怎么了?”
他刚摸两下,就被攥住手指了。
戚山州睁眼看着他,握着他的手指轻轻啄了一口,季时玉眉眼弯弯,“你回来的好早,我没想到这么早。”
“抓野猪的事迫在眉睫,县令格外通融的,不算什么好事。”戚山州也开着玩笑。
“那晚上你来做饭吧,吃得饱饱的再去抓野猪,到时候能跑得快。”季时玉没再纠结这件事,眼下已然这样,就只能希望戚山州能平安无事。
戚山州笑:“想吃炖肉了?”
季时玉点点头:“天冷了,就想吃暖和的东西,多放点萝卜和玉米吧,我想吃。”
“都听你的。”戚山州拍拍他后腰,“那我现在就去炖肉,你去喝点水。”
他说完就利索下床去厨房了,季时玉龟速走至桌前倒了杯尚有余温的茶水,即便如此他还是打了个寒颤。
稍冷的天,就该喝热乎乎的茶水。
如今天越来越短,换做夏日这时辰,天还大亮着,可秋冬时节,就渐渐变暗了。
戚鱼和于实在院子里喂鸡喂马,热热闹闹的,反倒是叫人觉出几分暖意来。
“嫂嫂!快看!”
戚鱼双手捧着白色的东西朝他跑过来,那动作有点像左右摇晃的小鸭子,但季时玉没空笑话他,因为他看到了戚鱼手里捧着的东西。
“鸡蛋?”季时玉微微瞪大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刚下没多久,蛋壳上还有脏乎乎的东西。
戚鱼疯狂点着脑袋:“我们每天都会去鸡窝里看,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有下蛋!从今往后,家里就能每天都吃鸡蛋了!吃鸡蛋!”
欢快的声音让空荡的院子热闹许多,季时玉看着那些鸡蛋也觉得很有盼头,当初养鸡时就知道这批鸡下蛋晚,没想到都快十一月了才开始下蛋。
但至少能下蛋,就是好事了。
“那得留神着,有的鸡会把蛋吃掉。”戚山州听到动静从触犯探头说道,鸡吃的东西很杂,有些鸡会把自己下的蛋吃掉。
“那我每天有空就看看。”戚鱼赶紧摆出一脸严肃来,鸡怎么能吃自己下的蛋!太可恶了!
他小心翼翼把新得的鸡蛋放进厨房的篓子里,想着等鸡蛋越来越多,家里就吃不完了!
戚山州看着篓子里的鸡蛋出神,觉得眼下的鸡蛋确实不够用。
天刚擦黑时戚山州做好饭,四人坐在桌前吃着饭,时不时就要聊上几句,很快就聊到季时玉后天要过生辰这事。
“生辰要吃长寿面!”戚鱼赶紧说。
“吃什么都一样的,何况我也不爱吃面。”季时玉对吃食确实不太讲究,只觉得能入口便是好的,“我们就像平时那样就很好。”
戚山州听他嘴上这样说,可若是真和平时一样,怕是夜里又要闹他,谁会不喜欢惊喜呢?
这几日晚上都要进山找野猪,不仅有沙河村的人,还有其他村村民。
有之前的经验,他们找起来倒是方便很多,也确实看到了野猪的踪影,村民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想着若是只有一头野猪,还能强拼一把,可跟着进了山,才发现有两头。
野猪的本事不容小觑,若是真闹急眼,发了狠,是要把人撞死的,以他们眼下的情况只能想办法把它们一举除掉。
“不如就在粮食里放药!干脆药死它们算了!这畜生留着也是祸害!大不了不吃它的肉了!”
“这主意不错!那畜生都伤人了,还撞毁了那么多庄稼树木,干脆毒死算了!”
“程叔您觉得呢?就等您拿主意了,这肉吃不吃的都无所谓,要紧的是不能再让这畜生害咱们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各个都盯着程荣田,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野猪这事还是得和另外几个村子商量,到时候真需要帮助,还能多些人手。
程荣田想了想说道:“我明儿就和其他里正商议,再出两个人去镇上买砒|霜,咱们得多做一手准备!”
“您说的有道理,我们都听您的!”
其他村村民倒是没多说什么,却也将这事记下,想着回去告诉他们的里正如今只能把野猪逮住,否则很有可能从沙河村跑到别的村躲着。
戚山州对这样的事向来不会多说,虽然他不认为狡猾的野猪会乖乖吃下有毒的食物,但这至少是个法子。
却不想另外几个村子和他们的想法完全不同。
其它村子都想要野猪肉,这对山里村民们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食物,但若是想得到这食物就很有可能要付出生命,一般人谁敢这样贪婪?
程荣田试图说动他们,“野猪肉确实难得,但是也得为村里人着想,如果野猪真到处乱跑,到时候岂不是更麻烦?干脆下点药,一劳永逸。”
“两头野猪,都够整个村子分了,这哪能说药死就药死?而且你们村是分过了,我们这几个村庄还没分过,不能这样吧?”
“好歹都认识几十年了,这点小心思都得藏着掖着?野猪再腥臊也是肉,我们村子里穷苦,看到肉就是得要!”
“话也不能这样说,那程里正也是为咱们这些村子着想,吃肉事小,性命事大!不要为点蝇头小利就闹出大事啊!”
有赞同有反对,几个里正僵持不下,最终其他村子的村民冷不丁说了一句,“反正野猪也是在沙河村,又没在咱们村里,管这些干啥?”
本是毫无同情心的一句话,却说进了其他村村民心里,也因着这么一句,他们干脆也不管了,直接带着自村的村民离开了,只剩刚才赞同此提议的里正。
程荣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失望,这些村子的山头都牵连着,能在他们村里,自然也能跑到别的村,没想到他们这么想。
另一位里正安抚道:“我倒是赞同你的提议,我们村子这些年轻人就全都交给你指使了,只管他们口饭吃就成!”
“行!”程荣田赶紧应下。
之后程荣田便带着这些年轻汉子们回了村里,想着趁今日都做足准备,不管如何都要弄死那两头畜生。
得知其他村子不太赞同这个做法,沙河村的村民都很无奈,有些还直接骂出声了,都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能跑过谁?
为吃那么点野猪肉,命都不要了?
但那些人有句话却说的很对,野猪如今是在沙河村的山里,和他们没关系,所以用药就用药了。
阳历十一月一。
阴历九月十二。
季时玉生辰这日,他早早就起床了,想着戚山州可能要午后回来才给他贺礼,不禁有些期待。
他换好新做的红色衣裳,穿着新鞋,欢天喜地的样子恨不得比过年时都欢喜。
这是他和戚山州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生辰,所以他要——
“戚山州?”
季时玉揉揉眼睛,他定然是没睡醒,否则怎么会瞧见戚山州这时候还在家里?
“早饭很快就好。”戚山州扬声应着。
季时玉欢欢喜喜跑进厨房里,照旧坐在之前的位置等着他,就见他把煮好的细面放进碗里,连带着几棵小青菜也盖到面上,再压上两枚煎蛋,最后浇上面汤。
一碗戚山州亲自做的长寿面就好了。
而旁边的锅子里还放着一锅面疙瘩汤,里面也有荷包蛋。
但季时玉很骄傲地抬起下巴,他们的荷包蛋,没有他碗里的煎蛋好吃!
“今日生辰,希望你平安喜乐。”戚山州轻声说,这是他最朴素的愿望,也会用一生去维护。
“谢谢!”季时玉双手接过碗,连带着那句祝福也一并捧在手心里,他会做到的。
他还以为要度过很普通的早晨,得等到午后对方才能和他说祝贺的话,没想到戚山州早就和县令告假,今日要在家!
四人坐在桌前各自吃着饭,季时玉是不爱吃面,但今日的面无论如何都会吃完的。
吃过早饭,季时玉美滋滋地挨着戚山州,思索着对方要给他什么生辰礼物,他可不信只有一碗长寿面!
可他等来等去,对方都没有半点动静。
“嫂嫂,我和于实哥哥给你的贺礼!”戚鱼把季时玉带到柴房里,给他看他们捕来的鱼,“晚上就让哥哥烧鱼吃吧?”
他年纪小,只知道得送对方喜欢的。
季时玉爱吃鱼,他们送鱼,便再好不过了!
季时玉看了一眼木桶里的鱼,又去拉戚鱼的手,果然就见他的手指像胡萝卜似的粗胖,肿肿的。
“谢谢你们,我真的很喜欢,但秋来寒凉,不要再去河边了。”季时玉说着看向于实,“下水了吗?一会给你熬一碗姜汤喝。”
于实憨愣点头,那会确实很冷,但在厨房里烧了一会火就暖和过来了。
季时玉眼底带着些水光,这时候还要去河里抓鱼给他吃,他又不是什么周扒皮……
今日虽然是季时玉的生辰,本该是人人都宠着他,他却格外殷切,将之前买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桌上,带着戚鱼和于实一起吃喝玩乐。
戚山州却是在吃过早食后就被里正叫走了,季时玉都没还没拿到他的生辰贺礼!
但他的贺礼实在不算少,李秀荷给他缝制的新衣裳新鞋子已经穿在身上,但还有一套更厚实的,等再冷了穿;季多林和季岩峰是两个汉子,做不来那些技巧活,就只能送点银子花花;杨雪梅倒是则是送了他几方小手帕,每一方上面都缀着个“玉”字。
除去这些,还有姜橙子送的一对金镯和暖手炉,如蓝送的羊脂玉扣和风毛,以及江池青送的披风等等。
这些都叫季时玉拿出来好好显摆一番,这些可都不是华而不实的物件,天气一冷,就能直接上身了。
“嫂嫂过生辰这样好啊?”戚鱼不由得憧憬起来,来年他过生辰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过生辰当然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季时玉摸摸他脑袋,他也会让戚鱼过很快乐的生辰。
把这些东西翻腾出来,又要重新放回去,虽然费时费力,但季时玉觉得很开心,这些都是别人祝贺他的心意。
季时玉一直期待着戚山州回来送他生辰礼,虽然不用想都知道贺礼一定是藏在某个地方,但他还是想等对方亲自给他。
左不过就是一些脂膏或是首饰,也能让季时玉欢喜很久。
可这一等一上午都过去了,眼看着都到晌午了,村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幸好戚山州走时有带点干粮。
只是季时玉不明白,不就是要下药把那两头野猪给药死吗?怎么能这么费劲呢?
另一边山里。
里正带着一群人进了山,像之前那样四散开轻手轻脚赶到野猪的藏身地,沿路还放了很多粮食和生肉,为的就是把这些野猪给吸引出来。
只是等他们赶到山里时,就发现野猪已经不在之前的藏身地了,而且地上散乱着好些农具,依稀还能看到血迹。
沙河村的村民在野猪身上吃过亏,当然不会悄悄贸然行事,而能这样做的,也只有不想野猪被药死的其他村里的人!
老猎户看了一眼痕迹,瞬间提起一口气,“都小心点!这野猪见了血发了疯,保不齐就在哪藏着准备偷袭!”
戚山州和季岩峰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警惕起来,巡视着周围的动静,奈何山里只有寒风刮过,连其他人的惨叫身都听不到。
“那、那其他村民都去哪了?”
“还能去哪?一会把野猪肚子剖开就知道了!”
“我们不会也要被吃掉吧?咱们把下了药的食物扔这不行吗?”
他们当然都想走,可忽然之间,众人只觉得一股腥臭伴随着寒风扑到鼻子里,下意识的都捂住口鼻,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那畜生一定就在附近。
戚山州耳力好,他总觉得隐约有什么动静正越来越清晰——
“救命啊——”
一道凄厉的喊声划破山林,伴随着野兽的嗬嗬声,直砸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们循声望去,似乎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那只野猪追在一个村民身后,直接就用獠牙把他给顶出几米远!
“快!快跑!”戚山州大喝一声,“能上树的上树!下了药的肉呢?快扔过去!”
“朝我跑过来了!啊啊啊我不会上树啊!”
“你他娘的小时候还会,快顶到你屁股了!”
仅一瞬间,山里便响起各种各样的惨叫。
闹出这么大动静也只有一头野猪,另一头说不定已经死了,所以这头才格外疯。
戚山州看着这头野猪,丢到他旁边的生肉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发疯撞击有人的树,疯成这样不肯走,难道要一直耗着吗?
思及此,他握紧手中的长刀,仗着野猪的注意都在别人身上,他慢慢滑到树下躲起来,再强悍的畜生都有累的时候。
有眼尖的猎户看到他的动作,很快就明白他的意图,开始疯狂对野猪叫骂,使得它来回跑来回撞,没一会的功夫就警惕地杵在原地喘着粗气。
戚山州就是在等这个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从树后出来,用刀柄敲了敲旁边粗壮的树,吸引野猪朝他扑过来,与此同时,他手里的刀也早就做好准备。
……
“……州”
“……山州”
“戚山州!”
戚山州恍回过神来,只觉得此时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他看到不远处躺着野猪的尸体,而他自己身上似乎也钝痛无比。
他还没有把生辰贺礼送给季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