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往昔 住危房,吃过期的压缩饼干……
“裴总。”
“裴总?”
两道声音拉回了裴川的思绪, 他压下了唇角,低头看着手里的方案书,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等到会议结束,裴川回到办公室又回味了片刻, 拿出了手机给盛洋发消息。
“醒了吗宝宝。”
过了一会儿, 他才收到盛洋的回复:“醒了,困困。”
裴川盯着屏幕, 无意识地笑着。
“哥!我来了!”
一声洪亮的少年音响起, 裴川火速关掉了手机。
裴制冲了进来:“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来你这里出差, 我来看看你。”
他最近在帮裴川管理分公司的事情,整个人长高了不少,让人难以想象他甚至还没满18岁。
裴制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给自己翻了个面,发现沙发上还多了几个柔软的可爱抱枕,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哥, 你以前可不买这些东西的啊, 给嫂子买的吧?”
虽然他们还没有结婚, 但裴川并不介意他们这么称呼盛洋。
毕竟总归是要结婚的。
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他喜欢靠着东西。”
裴川啧啧了两声:“哥, 你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裴川抬眼看他, 问:“哪里不一样了?”
裴制看着他那向来冷静肃穆, 脸上只有冷漠或者烦躁两种情绪的大哥现在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锐利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温情, 而且他注意到了裴川的领带。
完全不是裴川以前打惯的温莎结,系法一看就是出自他人之手。
裴制笑嘻嘻地说:“哪儿都不一样了。”
裴川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别贫,遇到什么困难了?”
说到正事, 裴制的神色就严肃了不少:“哥,我最近不是在西北那边搞项目工程嘛,然后我发现那里有一个地下组织。”
裴川微微抬眸看他,裴制说:“我没敢打草惊蛇,那个地方在一个很隐蔽的山里,里面可能在做一些交易。”
“之前我就在想,贺经年是怎么搞出这么多新兴的创新技术的,现在我担心”
他欲言又止,裴川沉思了片刻,抬眼看他:“我知道。”
裴制眉头紧蹙:“哥,你知道啊。”
“那为什么不一锅端了他们呢?”
裴川语气稍微有些沉重:“现在还不是时候。”
裴制叹了口气,狠狠捶了一下桌子:“贺家一件人事都不干。”
裴川看着手里屏幕里盛洋的睡颜,淡淡道:“物极必反,等着吧。”
他看了眼裴制:“就为了这一件事来?”
裴制嘿嘿一笑:“那肯定不啊。”
裴川怎么可能不懂他的小心思,他笑了笑说:“在这儿坐一会儿,晚上去家里吃饭。”
裴制虚伪地推脱:“啊,这不太好吧。”
裴川说:“那就不”
裴制赶紧打断:“很好,哥,这很好。”
他说完后看着裴川还没掩饰好的笑意:“好啊哥,你现在都会开我玩笑了。”
他直溜溜瘫在了沙发上,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哥,嫂子到时候生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个,裴川唇角的笑容渐渐消散。
裴制很敏锐地感知到气氛不对,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现在还没有办法吗?”
“有。”
裴川说,“不出意外,应该快了。”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裴制:“别在他面前说。”
裴制点头:“我知道的,哥。”
*
年底最忙的那段时间已经过了,公司现在人人都期待着过年。
裴川带着裴制下楼的时候,员工都主动跟他打招呼:“裴总好。”
放在之前,他们是绝对不敢跟裴川有任何沟通的,但现在渐渐接触下来,裴川只是人看着冷漠,平日里的相处是意外的平易近人,所以他们也渐渐大着胆子跟裴川打招呼了。
裴川朝他们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时,看到门外突然停住了。
门外停着一辆车,盛洋打开了窗户朝他挥手。
裴川走上了前,捏了捏他被弄得发凉的小脸:“下次不要开窗了。”
盛洋小声牵了牵他的手:“知道啦。”
这时,他才注意到裴川身边还站了一个人,裴制笑着跟他打招呼:“嫂子好。”
这个猝不及防的称呼让盛洋呆了一下,他耳朵骤然红了:“你好,我是盛洋。”
裴川挡在了他们之间:“上车聊。”
“好嘞哥。”裴制说
这是他第一次跟盛洋接触,对他充满了好奇。
虽然在照片上看到过很多次,但现实中见到盛洋还是会感到惊艳。
他也在豪门大院和生意场上混过,自诩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但盛洋还是他见过第一个气质这么温柔的Alpha,那双眼睛也很漂亮。
裴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嫂子。
裴川拉着盛洋的手,跟他解释了裴制的身份,盛洋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小声说:“下次要提前跟我说,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裴川握紧了他的手:“好的宝宝。”
“哥,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你们面前还有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年轻Beta?”
裴制满脸受伤地说。
盛洋赶紧偏过了脸,面颊绯红一片。
裴川看了眼裴制,轻轻哼了一声:“你也可以去找。”
裴制说:“我上哪儿找去。”
他们这个圈子,心思干净的都少,更别说那种能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了。
裴制失去了梦想:“我看我还是好好工作吧。”
他只要努力工作,什么都会有的!
晚上依旧是裴川主厨,盛洋在客厅坐着给裴制泡茶。
裴制对这个新嫂子很是好奇,一直贴着盛洋絮絮叨叨讲话,说了一会儿裴川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来:“裴制,过来炒菜。”
裴制哎了一声,麻利地走到了厨房,开始帮忙,刚刚结束要去找盛洋玩时就被刚刚好被裴川叫住。
一通折腾下来,裴川做了6菜一汤。
裴制用鼻子嗅了嗅,眼里充满了感慨:“哥,你厨艺进步了好多啊。”
裴川有些得意,目光落在了盛洋身上。
盛洋圆润的那一圈都是他养的。
晚饭的时候,裴川先帮盛洋拉开椅子,又帮他盛好了牛丸汤,盛洋悄声说:“我来就好。”
哪怕过了这么久,他还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被裴川这么照顾。
裴川温声说:“吃饭。”
裴制在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就被惊艳到了。
盛洋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以前学过相声,一连串的形容词都没带重复,甚至都押上了韵。
吃到最后,裴制看着对面的两人,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哥,咱们现在日子也好了,我还记得10年前——”
裴川轻轻咳了一声,裴制立马噤声,低头夹着牛肉吃。
有关裴川的一切盛洋都很好奇,他看着裴制眨了眨眼,问:“10年前怎么了?”
裴川声音淡淡:“没什么。”
盛洋没说话,一直看着他。
O.O
“”
裴川给他夹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都过去了。”
盛洋意识到他是在瞒着自己,便先给裴制递了一张纸,让他擦一擦眼泪。
裴制接过,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哥,我实在忍不住。”
他红着眼,掉着眼泪说:“我其实是孤儿,只是运气好,从小被爷爷捡了回来养在身边,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为了抢夺财产才故意让爷爷注意到我的。只有裴川哥,看着好像很凶但对我可好了,后来他出事失踪,我知道是家族里其他的长辈暗中动手的,可我那时还没有能力,只能干着急。后来我去美国做交换生才收到了他的消息。过去看的时候,裴川就睡在一个很破的小棚子里,吃那种过期了的压缩饼干。”
印象里永远光鲜亮丽、干干净净,身上全部都是名牌的大哥竟然会住在那么落魄又狼狈的地方。
但裴川除了穿着变了之外,他的身型依旧挺拔,好像什么都没办法把他打倒。
年幼的裴制眼泪止不住地流,但他知道那个时候的裴川没有其他的选择。
裴氏所有的人都不会让他活着回到国内继承遗产的。
裴川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好好学习。”
那时的裴川眉眼间的锋芒还未收敛起来,他看着月亮,眼睛很亮:“等我几年,我会回去的。”
年幼的裴制抽噎着,临走前抱了抱他:“哥,你得活着回来。”
裴川拍了拍他的后背。
临走前裴制还把所有的钱给了裴川,等他回到宿舍才发现,那笔钱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帽兜里
一眨眼这么些年过去了,裴川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国外混得出人头地,又回到了国内拿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当年那个浑身是伤的大哥跟现在穿着休闲干净的家居服,眉眼温柔的大哥渐渐重合起来。
裴川拥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他的爱人,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他想到盛洋生产的难题,又忍不住难受。
他不想这一刻是短暂的泡影。
贺经年这步棋走得实在恶心。
让裴川公然抢婚、在大众面前宣布了自己跟盛洋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盛洋的手术只有贺氏能做。
贺经年就指望着到那个时候让裴川交出所有底牌。
到目前为止,他们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盛洋听完一时间忘记怎么说话了。
他抿了抿唇,给裴制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温声道:“不哭了,先吃饭吧。”
裴制眼泪还是啪嗒啪嗒掉,裴川无奈地说:“再哭就回去。”
这时候裴制才勉勉强强不哭了,他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付出任何声音,安安静静吃着饭。
盛洋暗中扯了扯裴川的衣袖,让他不要说话这么凶。
裴川也顺从地闭上了嘴。
一顿饭因为裴制的一番话而显得有些沉重。
晚饭结束,裴制又恢复到了之前活力四射的模样,三个人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盛洋听过裴制的话了解到他现在已经提前保送了大学,盛洋有点疑惑:“可裴川不是说你——”
“当时还没保送。”裴川淡定地补充。
裴制眼里充满了疑惑:“哥,我不是去年就”
裴川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裴制立马改变了语调:“去年就很想保送了,但没去成。”
盛洋了然地点了点头,还安慰他:“能保送已经很厉害了。”
这时裴制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通之后语气稍微有些急躁:“不是说不要来吗?你怎么又来了?”
“行了,你待着别动,我现在就去。”
等他挂断了电话,裴川才问:“怎么了吗?”
裴制一脸无奈:“爷爷走之前不是把楚家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少爷安排到我身边了吗,说什么未婚夫,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但他总是纠缠我,整天去家里找我。”
他只顾着自己吧嗒吧嗒说了,忽略了对面两个人微妙的神情。
盛洋跟裴川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静静听着裴制从一开始的我真是烦死他了,能不能别来找我了、我今晚说什么都不会过去的再到他这个人什么也不会,在家里万一踩空摔倒了怎么办、我一点都不想回去但我不想他出了事还怪我。
最后他站了起来:“哥,嫂子,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
裴川起身:“太晚了,我送你。”
盛洋说:“我也去。”
裴川伸手把盛洋按回了沙发上,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柔声说:“外面冷,在家等我。”
现在已经快到下雪天了,盛洋还怀着孩子,万一感冒了很伤身。
盛洋也知道裴川的想法,很无可奈何地坐了回去。
等哄完人,他才起身对着裴制说:“走吧。”
裴制挠了挠头:“不用了哥,我打车回去就行。”
裴川神色未变,说的话不容置喙:“我送你。”
“那行。”
裴制歪头朝着盛洋摆了摆手,“那盛洋哥,我下次再来,你别送我了,外面风大。”
盛洋朝他浅浅一笑:“路上小心。”
等裴川走后,盛洋脸上温和的笑容才渐渐消散。
裴制说的那些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裴川曾经在国外肯定过得很不好,但没想到会不好到这种程度,怪不得不愿意告诉他的曾经。
盛洋抬眼看着整个大厅,一想到这些都是裴川在国外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心里就一抽一抽的难受。
对于裴川的曾经,他什么都不知道。
裴川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半分。
他面前的裴川永远强大、自持、温柔,好像从来都没有狼狈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他曾经一个人只身在水深火热的国外,住着危房,吃着过期的压缩饼干。
盛洋垂着眼,靠着沙发,一言不发。
*
车上。
裴川打着方向,裴制在后排低头敲手机,屏幕被戳得很响,裴川不用猜就知道他是在跟谁聊天。
“小制。”
裴川开口。
“嗯?怎么了哥?”
裴制问。
裴川看着前方,声音平淡:“对人家别太凶。”
似乎是没料到裴川会干涉他的事,裴制愣了一下,立马解释:“是他总纠缠着我。”
裴川见到他就感觉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换了个话题:“我听说那个小少爷家好像要退婚了。”
裴制呆了几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哥,你说什么?”
裴川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楚家前段时间派人过来跟我说想退婚。”
裴制下意识说:“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裴川说,“人家的时间也是时间。”
“可”
裴制眉头紧蹙,顿时就急了,“可我被他纠缠了这么久,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吗?如果不是他总是来班里缠着我,我早就有对象了。”
他说的种种好像都在像裴川证明他根本就不喜欢楚家的小少爷。
裴川没有说话,但他明显能感受到身后的小孩好像更焦躁了。
等到了老宅,裴制急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就下了车。
裴川目送着他进了屋里才驱车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大厅的暖光灯还亮着,只是今晚的盛洋没有在家。
裴川以为他是累了,随手整理了一下沙发后抬脚上楼。
房间里开着小灯,盛洋早就睡了。
他以往都是朝着裴川那个方向侧躺着的,而今晚却换了个方向。
裴川直觉告诉他不太对。
他走到了盛洋面前,低声喊:“洋洋?”
盛洋没有任何反应。
真的睡了?
裴川不信。
他微微侧头,想要看盛洋的脸,只是盛洋用手臂挡住了。
他思索片刻,抬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微微移开。
这时他才发现盛洋眼睛上全是泪水,脸哭得通红。
第52章 抱歉 我不能帮盛洋做手术了
盛洋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泪痕和轻轻抽动的鼻翼根本没办法发现他是在哭。
裴川不知道盛洋怎么了,他摸着盛洋热乎乎的小脸,语气不自觉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洋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盛洋没说话, 裴川更急了:“哪不舒服跟哥哥说好吗, 是不是肚子疼?”
他说着就摸向了少年鼓胀的肚子,被盛洋一把拉住, 他睁开眼睛, 带着很浓重的鼻音:“没有不舒服。”
听到他的回答,裴川松了半口气。
他轻声问:“那为什么哭?”
盛洋看着他, 眨了眨眼,随即摇了摇头:“没事。”
都哭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
裴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今晚发生了什么,盛洋好像并没什么异样,那又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他在沉思的时候,盛洋又捏了捏他的手, 鼻音很重:“我真的没事哥哥。”
裴川可不信, 他缓缓躺在床上抱住了盛洋, 声音低低地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太闷了?还是——”
他说到一半, 脑海里立马闪过了一个猜测。
难道盛洋知道那件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 裴川瞬间也有点不淡定了。
他之所以要瞒着盛洋就是知道盛洋心思很敏感, 总是会自责,说不定还会在知道这些之后不想拖累他, 偷偷跑掉。
可现在盛洋好像知道了这些,这是他的意料之外。
裴川一向敏捷的大脑在此刻却宕机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盛洋解释。
但盛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他思索的时候,盛洋终于开口了。
“哥哥。”
裴川心里猛地一跳, 他嗯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跟盛洋解释这件事。
盛洋会恨他吗?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盛洋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你最困难的时候我没有办法陪着你。”
听到他的话后,裴川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盛洋知道了那件事。
他抬手抹掉了盛洋脸上的泪水,低声半开玩笑着说:“如果你那时候在我身边,只能吃过期的饼干了。”
盛洋抓着他的衣服,闷闷地说:“那我也愿意。”
“那可不行。”
裴川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舍不得我的宝贝陪我一起过苦日子。”
“可是,我觉得我什么都帮不到你,当初你还因为我惹了大麻烦,我感觉我很没用。”
盛洋把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都一股脑说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格外的难过。
裴川把他抱在了怀里,语气罕见地带了点严肃:“盛洋,你不能这么想。”
他发现,盛洋好像习惯性会把所有的过错带入到自己身上。
这种下意识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心理极有可能是幼年时就承受了创伤。
裴川说:“那我也要后悔为什么那些年没能陪在你身边了。”
他有绝对的自信,只要他那时在国内,他就不会让盛洋受一点点的委屈。
但他没有,反而还忘记了盛洋,甚至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让盛洋一个人在盛家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欺负。
盛洋抓住了他的衣服:“不怪你。”
“所以啊。”裴川声音很温柔,“我也不怪你。”
“没必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知道吗?”
裴川说,“而且你帮了我很多,盛洋。”
盛洋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看他,裴川继续说:“你知道吗,今晚我看见了裴制就好像看见了当初的我。”
嘴硬、不留情。
好像承认自己的内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在跟盛洋接触的时候,裴川却学着慢慢敞开心扉。
原来不是所有话闷在心里就好,原来喜欢和爱也是可以这么轻易说出口的。
原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从来都不是一件会被人轻视的事情。
“盛洋。”
裴川说,“你让我看见了人间。”
盛洋被他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本来很悲伤的情绪也消失不见,整个人红着耳朵靠在了裴川的怀里。
裴川问:“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盛洋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好点了。”
裴川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不过这次有进步,肯告诉我在想什么了。”
盛洋立马联想到之前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拖着行李箱跑了的事,顿时觉得很尴尬,干脆装死。
裴川知道点到为止就好,再说盛洋估计今晚都睡不好觉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贴了很久。
“洋洋。”
裴川突然开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裴川垂眸看着他,“以后不管出现了什么问题,都相信我,好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仔细听可以听出他的紧张。
盛洋点了点头:“好。”
他伸手跟裴川十指交扣:“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
裴川笑了笑,两个人静静对视了片刻,裴川的视线又落在了盛洋的唇上。
慢慢地,他把头又凑了过去,盛洋也很顺从地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亲,房间里静到只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和水声。
*
在那之后盛洋还是照例会去图书馆,只是再也没见过温知秋。
他有些失落地翻开了书,虽然他很明白有些人可能就是一面之缘,但他还是觉得很遗憾。
快一月份的时候,盛洋就没有再去图书馆了。
他现在肚子总是隐隐作痛,偶尔还伴随着很强烈的酸胀感,有时候半夜都会被疼醒,裴川也不睡了,轻轻帮他揉着,温声安慰道。
后来裴川带着他去检查了身体,私人医生说Alpha的生殖腔本来柔韧度就很差,更别说怀了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了。
“还有一个办法。”
医生对着裴川说,“他那里已经闭合了,生孩子可能会很困难,可能需要提前打开生殖腔。”
裴川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看着床上满头是汗的盛洋,无不疼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裴川没经验,盛洋哭着喊疼,鼻子红肿,特别可怜。
现在却为了这个孩子,遭了这么多罪还一声不吭。
临产期只剩最后3个月,现在偏偏一点消息都没有。
能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温知秋的弟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贺经年肯定不会把人暴露出来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裴川突然接通了一则电话,是温知秋打来的。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盛洋,转身走出了房间,低声喂了一句。
“裴总。”
温知秋的声音传来。
裴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贺总已经帮我找到弟弟了,很抱歉不能帮到你了。”
裴川眉头紧皱,声音丝毫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气定神闲地说:“你怎么确定他就是你弟弟?”
温知秋笑了笑:“我是他哥哥,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裴川还想说什么,电话就被被迫中断。
温知秋挂断了电话,转身看着贺经年,语气带着微微的激动:“现在能让我见他了吗?”
就在一周前,池恙成功独立完成了一门手术,那天他高兴的在温知秋身上乱蹭,想要邀请温知秋出去吃个饭,但是被他婉拒了。
贺经年适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淡淡:“又想着跑去找那个小Alpha?”
温知秋很冷淡地回复:“跟你有关系吗?”
贺经年眼神示意让池恙退下,等他走了后才哼笑了一声:“故意跟我作对?”
他拿起实验桌上的手术刀,轻轻拍打着温知秋的脸颊:“这些年我有亏待过你吗,为什么乖乖听点话很难吗。”
他的声音乍一听依旧温柔和煦,实际上已经暗藏汹涌,那双总是装作温和的双眸此刻已经盯上了温知秋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掐死他。
温知秋挥开了他的手,冷冷一笑:“没有亏待过我?那我弟弟呢,这么多年有哪怕一丁点消息吗?你以为我只有你一个选择吗?”
贺经年听完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悠哉悠哉地说:“知秋,你真的很不乖。”
温知秋被他这个称呼喊得心里泛恶心,他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他不加掩饰的厌恶当然逃不过贺经年的眼睛。
但他并没有生气,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就让他的心情很愉悦。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贺经年微微一笑,“我已经找到温辞了。”
问完,温知秋瞳孔骤然收缩,一时间甚是忘记了怎么说话,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贺经年静静欣赏着温知秋失神的模样,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已经找到温辞了,他现在就在我的别墅里。”
温知秋面颊雪白又透着一点因为情绪激动带来的红:“让我去见他!”
温知秋是一个低阶的Omega,此刻贺经年很清晰地感受到他信息素的波动。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说:“可以,但前提是把核心技术的U盘交给我。”
他摊开了手,轻轻晃了两下,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温知秋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沉声说:“带我去见他,如果他真的我想要的人,我会给你。”
贺经年起身,笑了笑:“当然可以。”
温知秋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就急冲冲地跟着他上了车。
等到了别墅,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走了进去。
别墅里站着一个瘦弱白皙的少年,五官简直跟年幼时的温辞一模一样。
温知秋低声呢喃了一句:“小辞。”
温辞眼里含着泪水,低低喊了一句:“哥。”
温知秋快步走上前,把温辞的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伤口后才紧紧抱紧了他。
“小辞。”
温知秋哑声问,“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温辞也哭傻了,抽抽噎噎的,回答不上来话。
“以后哥保护你,不会再让你走丢了。”
温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摸到了少年光滑的脊背。
温辞哭着说:“哥,我好想你。”
贺经年就这么静静等着他们兄弟相认。
在温知秋终于梳理好情绪后,他才牵着温辞的手转身,那双红肿的凤眸看着贺经年。
“我可以把核心技术给你。”
他说,“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整理。”
贺经年对此没有任何的不悦,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他说着,嘴角的笑容更明艳了:“你不可以帮盛洋做手术。”
温知秋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贺经年说:“为了让你履行承诺,盛洋生产前你就待在这栋别墅里吧。”
他转身看着窗外的阳光,意味深长地说:“后面还有好戏要看呢。”
第53章 眼泪 哥哥,你怎么哭了?
盛洋起床的时候裴川已经离开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看了眼时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好像是裴氏的年会。
裴氏集团有一个半月的年假,在别的公司忙碌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忙完准备放假了,所以他们的年会时间也提前了。
裴川说今天可能会很晚回家。
下午裴川刚刚跟他说过的, 结果他又忘记了。
现在他一点都不像曾经的自己了。
盛洋高中的时候几乎过目不忘, 文言文通读几遍就能背诵下来的程度。
结果现在连裴川跟他说的一句话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能默默祈祷等生完宝宝后可以好一点。
盛洋探头看了看窗外,雾蒙蒙的。
新年要来了。
这还是他跟裴川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呢。
他靠在窗边沉思了很久, 实在想不到能送给裴川些什么。
还有什么东西是裴川没有的吗?
他苦思冥想, 最终脑海里一闪而过了一个画面。
如果裴川一定没有什么的话,那就是戒指了。
盛洋行动力很强, 立马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给裴川挑选新年礼物。
他的穿搭很简约,修身的休闲毛衣和黑色羽绒服,带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引得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但在看到他微微隆起的肚子时又把那个念头按捺住了。
盛洋揣着自己当初攒下来的两万块钱,走进了一家很是华丽的戒指店,当他看到柜台里那一串0的时候, 忍不住暗暗咂舌。
怎么这么贵QAQ
纵然盛洋心里早有准备, 但还是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他得上多少节课才能赚这么多钱啊?
柜台的小姐走了过来, 微微一笑:“先生,你想买什么吗?”
幸亏有口罩挡着, 她们看不见盛洋通红的脸颊。
盛洋很尴尬地说:“有没有便宜一点的戒指呀?”
柜台小姐很温和地笑了笑:“有的先生, 有的。”
她丝毫不敢怠慢地带着盛洋去了另一个专柜:“这些可能会稍微符合您的需求。”
盛洋看中了一个特别喜欢的戒指, 很简约大气,裴川戴上一定很好看。
可当他看到价格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好贵啊QAQ
最便宜的戒指也要这么多钱吗?
盛洋并不是心疼这些钱, 而是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但他又想给裴川最好的。
在盛洋纠结的时候,大门那里又穿来了响声。
“你们这儿那款新的祖玛绿宝石手链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盛洋的后背瞬间僵硬。
他实在是太熟悉那个声音了。
盛天赐。
盛天赐刚刚赶完通告,正想shopping放松放松呢,刚进门报完自己的想要的,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前方那个人身上。
身量很高,是个Alpha,气质很温和,只是看不清脸,浑身上下都是五位数起步的名牌。
盛天赐知道这里的员工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于是他直接上前想跟对方打招呼。
谁知刚刚走到他身后,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侧脸,他微微抬高了声音:“盛洋?”
盛洋的名字一被喊出来,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现在她们这个圈子的谁还不知道盛洋和裴川的事。
原来这个长得清秀帅气的男生竟然就是盛洋吗?
盛洋表情平淡地转头,声音很冷:“有事吗?”
他从来没有在盛天赐面前这么平静过,换个意思来说,这是盛洋第一次如此不卑不亢的跟盛天赐说话。
他的眼里并没有怨恨,只有漠视,好像盛天赐只是一个陌生人。
盛天赐被他的态度激得心里很恼火,视线落在了盛洋的肚子上,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反正你也活不久了,别太得意。”
盛洋眉头微蹙,盛天赐从小到大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希望他快点死掉,虽然早就习惯,但他没有想到盛天赐都20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他垂眸看着盛天赐,平静道:“说完了吗?”
盛天赐哽了一下,他从未在盛洋面前如此落入下风,他还想像以前那样用惯用的手段胡搅蛮缠时突然对上了盛洋那双冷淡疏离的眸子。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总是软弱爱哭的弟弟竟然比他高了这么多。
“我说错了吗?”
盛天赐咬着牙说,“全国能做你这门手术的只有贺经年,你以为你还活得了吗?”
盛洋是一个不喜欢跟傻子争论的人,他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每次看到盛天赐都怯生生地喊一句哥哥,而是目不斜视地转身离开,好像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离开那家店又走了很远后,盛洋才找了家奶茶店坐下,他摸着手里温烫的黑糖珍珠奶茶,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盛天赐的话。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东想西,裴川不会骗他的。
可能只是贺氏对这项技术的宣传力度比较大而已,并非只有他家一种选择。
前段时间遇到的温知秋不也是对这些方面略有涉猎吗,说明这项技术在医学界说不定已经成熟了。
盛洋,你不要总是多想。
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盛洋的心里总是闷闷的,好像在预感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一般。
但盛洋并没有忘记今天自己来的目的,他想给裴川买一枚戒指。
这次他走到一家看着较为平价的店,一眼就相中了一枚简单大气的戒指,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身上的钱刚好够买这一枚戒指。
导购小姐帮他结账的时候还笑着问:“是给家里先生买的吗?”
盛洋眉眼温柔,笑着说:“对。”
他买完戒指后,一个人捧着热奶茶拿着戒指盒子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段时间他每天要么躺在床上,偶尔出去也是司机接送,很少有能一个人安安静静散步的感觉了。
天色渐晚,盛洋刚刚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就看到家门口站着的裴川。
他的神情很严肃,脚步又很快,好像在暗示着主人的焦躁。
盛洋还没说什么,裴川突然转身看到了他。
盛洋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裴川。
那一刻裴川的表情很难形容,如果直白点来讲就是他感觉裴川好像快哭了。
“哥哥,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红着眼的裴川抱了个满怀,男人的力度很大很紧,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
裴川声音沙哑:“你刚刚去哪儿了?”
他的状态有点不对劲,盛洋小声说:“就出去逛逛。”
裴川沉默了很久,才不太相信地问:“就这样?”
盛洋乖乖点头:“对呀。”
他解释道:“这些天有点闷,我就想出去走走。”
他说完用鼻子轻轻嗅一嗅:“哥哥,你怎么还喝酒了?”
裴川才终于卸力了一般,把头放在他的肩头,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盛洋刚想抬手摸摸他却愕然发现男人的脸颊很烫很烫,盛洋语气有点慌张:“哥哥,你发烧了。”
他说着就要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打车,但却被裴川冰凉的手攥住了。
“不要打。”
他哑声道,“我抱你一会儿就好了。”
盛洋怎么可能听他的话,但他又不会开车,只能让张叔来接。
但裴川又重复了一遍:“不去医院,洋洋。”
盛洋有点急了:“可是你在发烧。”
裴川睁开烧得通红的双眼,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家里有退烧药。”
所幸裴川现在还有些力气,能够被盛洋扶着走回房间。
只是刚到床边,他就像再也没有力气了一般倒在了床上,整张脸烧得通红,今晚又喝了酒,连退烧药也吃不了。
盛洋急得不行,只能先把裴川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紧接着他又把空调的温度加高,准备让裴川捂热出汗。
可裴川还是眉头紧皱很不安,嘴里一直念着盛洋的名字,手也在慢慢摸索着。
盛洋赶紧脱了鞋坐在了他身边,低声哄道:“哥哥,我在呢。”
裴川终于摸到了盛洋,他紧紧环着盛洋的大腿,好像怕他跑了一般。
他还在不断低声喊盛洋的名字,从一开始的洋洋,到后来的不是故意瞒你,别离开我。
盛洋听得一头雾水,他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裴川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他明显感觉到裴川的不安,于是盛洋一边轻轻拍着裴川的背哄着他,一边打电话请小区里的私人医生来。
医生很快就到了,盛洋很快地跟他说明了情况,医生检查了一番后起身:“先给他擦擦身子或者干脆盖上被子捂一会儿,出出汗就好了。”
盛洋很认真地记在脑海里:“谢谢医生。”
“不客气。”医生说着,目光又落在了盛洋的肚子上,目光有几分诧异,“你是Alpha吧?”
盛洋点了点头。
医生平时光顾着手术和看书学习知识,并不知道裴家和贺家的竞争关系,他很自然地说:“我听说贺氏的技术很好。”
他说着又不禁感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盛洋听着有点疑惑,他问:“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做这项手术吗?”
医生听完立马摇了摇头:“这我从医三十多年还真没听说过。”
盛洋呆了几秒,才控制好情绪对医生微微一笑:“我送您下去吧。”
等送走了私人医生后,盛洋脸上温和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抿了抿苍白干涩的唇,转身上了楼。
房间里裴川还在睡着,白皙俊逸的脸泛着红,眉头紧缩好像在梦里也不安生。
盛洋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男人的眉眼。
就在这时裴川迅速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攥住了盛洋的手,眼神很冷冽,可当他发现是盛洋后才渐渐放松下来了,还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盛洋理了理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温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裴川的确是做噩梦了。
他梦到他回到家的时候盛洋拖着行李消失不见,全国都快翻过来了也找不到盛洋。
他还梦到盛洋难产,床上全是红色,医生很惋惜地对他说节哀。
梦里的他只能抱着盛洋逐渐冰冷的身躯,无能为力。
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盛洋正皱着眉关切地看他,手的温度也正常,是活的。
裴川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结果盛洋反倒是先慌了,他赶紧抬手抹了抹裴川的眼角,语气很是无措:“哥哥,你怎么哭了?”
裴川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一片湿润。
第54章 戒指 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盛洋可从来没见过裴川掉眼泪。
今晚他就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裴川就成这样了?难道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他躺下后伸手抱住了裴川, 低声问:“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裴川这时才缓缓从噩梦的阴影中清醒过来,他鼻间全是盛洋的味道,声音沙哑:“可以再抱紧点吗?”
盛洋这下直接钻进了被窝里,挺着大肚子贴着裴川温热的肌肤, 乖乖巧巧地问:“这样行了吗?”
裴川闭了闭眼:“嗯。”
盛洋就这么陪着他过了好久, 才又斟酌着开口:“哥哥,能告诉我今天怎么了?”
怎么在门口那么失魂落魄的?
裴川没说话。
他从下午就心事重重, 在公司处理事情处理得烦了, 就干脆去阳台吹冷风抽烟,到了晚上头就很晕, 想吐。
但公司年会,他作为总裁不能不喝,做做场面。
本来七点多就准备回家的,可是习惯性调开监控却没看到盛洋的身影。
裴川心脏猛猛一跳,赶紧给盛洋打电话,却完全打不通。
他急忙让顾南开车回了别墅, 但顾南那边有事情一定要回公司处理, 他就先让顾南回去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 盛洋根本不在别墅。
这时的场景就跟上次盛洋静悄悄离开很像,他还以为盛洋知道了什么, 又悄悄逃走了。
但这些话裴川又怎么可能会告诉盛洋, 他偏头紧紧贴着盛洋, 语气很虚弱:“今晚我去客房睡,身上难闻。”
盛洋的确不太喜欢酒味, 但这也不代表他会嫌弃裴川。
他低声说:“这又没什么,我可以照顾你呀。”
裴川还是不乐意,哪有让盛洋一个孕夫来照顾他的道理。
盛洋继续说:“哥哥, 我跟你说过,我也想你的依靠。一段关系里,不一定都需要你来付出。”
他亲了亲裴川的脸:“所以偶尔也让我来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吧。”
裴川被他几句话弄得不上不下的,只能作罢。
他看着盛洋进了卫生间,过了一会儿拿出了蓝色的小盆子,里面放着印着云朵的干净毛巾。
盛洋坐在床边,把毛巾浸在热水里,然后拧干,给裴川擦脸。
裴川就这么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盛洋看着他,哭笑不得:“哥哥,你不舒服就先睡,我又不会消失不见。”
裴川看了他很久,才带着点不安,轻声问:“真的吗?”
声音不复以往的冷静自持、运筹帷幄,反倒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的不确定,生了病的裴川好像比平时要脆弱很多。
盛洋把毛巾放在一旁的小盆子里,很哭笑不得地说:“真的,哥哥,实在不行你在我身上装追踪器都行。”
“再说了,”他补充,“以后我生完宝宝回学校,你不能每天都见到我了,那时候怎么办?”
裴川听到生宝宝那三个字时神色一僵,而盛洋也默默把这一切观察在眼里。
“好啦,哥哥你不要太想啦。”
盛洋倾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困了就先睡,我等下就来。”
裴川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紧紧攥着盛洋的手。
确定了他不会走后,裴川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缓缓松弛下来,这时困意也渐渐涌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他彻底睡着后,盛洋才抬手轻轻理了理他的头发,轻轻抽出了手。
盛洋进了浴室后把盆里的水倒掉后,整个人就虚脱地坐在浴缸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无意识抚摸着。
他不是傻子,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
盛洋现在只觉得整个人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到现在,在快要生下这个孩子的3个月前才知道他原来根本没有办法活着生下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活。盛洋苍白着脸,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裴川都是在骗他。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帮他接生的医生,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裴川为了让他不多想而用的借口。
盛洋咬着唇,眼眶突然红了。
但如果是这样,裴川到最后不就是任由贺经年宰割了吗?
他一点都不会怀疑裴川对自己的感情,他明白,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裴川绝对会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交给贺经年。
这跟上断头台没有任何区别。
之前的抢婚和采访上那个记者的问题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很明显的目的性——就是为了把裴川架起来。
这样一来,不论裴川最后的选择是什么,他都会背负骂名。
盛洋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抖动着。
其实这一切早就有暗示,裴川对生孩子这个问题的下意识回避,去逛母婴区却被裴川巧妙地阻止
盛洋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摸着肚子,表情放空。
如果他生不下这个孩子,是不是说明他只有最后几十天可以活了?
想到这个可能,盛洋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明明曾经无数次渴求的死亡,却在他最幸福的时候悄然降临。
盛洋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等他用水洗掉了脸上的泪水后,轻轻走到了床边。
裴川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了一点,盛洋就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第一次发现,裴川的疲惫是那么明显。
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怎么一个人抗下来的。
怪不得今晚那么着急,估计是怕他又像之前那样跑掉了吧。
盛洋明明在浴室里哭够了,但此刻看着裴川那张满是疲惫的脸,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抬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今天买的戒指。
本来打算今晚来一个小惊喜的,现在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盛洋动作轻柔地拉着裴川的手,打开了戒指的盒子,把那枚戒指缓缓套在了裴川的手上。
裴川的手指骨节分明又修长,带起来很好看,好看到盛洋的眼睛发烫。
他小声地念着在心里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台词:“我发誓,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都永远的珍视他,爱护他,直到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说完这句话后,盛洋低头亲了亲裴川的戒指,温热的泪水滴在了戒指上。
他擦掉了眼泪,缓缓躺进了裴川的怀里。
盛洋怀了孕之后四肢总是发凉,所幸裴川的身体像个大火炉,能够给他持续的温暖。
他刚躺进去,就被裴川紧紧抱住。
盛洋还以为裴川醒了,心里狠狠跳了一下,结果发现他还在熟睡,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他在下意识寻找盛洋。
这个念头让盛洋心里很难受。
他再也无法克制身体的发抖,缩进了裴川的怀里。
没有人能这么坦然的面对死亡,他也是。
“哥哥,”
他小声说,“我有点害怕。”
裴川动作收紧,人还不是很清醒却下意识拍了拍他的后背,偏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声音很轻:“不怕,洋洋。”
盛洋干脆把眼睛贴着裴川的胸前,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甚至开始没有理由地埋怨,为什么他现在要这么幸福?
为什么要在他最幸福的时候让他知道这些?
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他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却让他过得这么坎坷,让裴川过得这么艰难。
幸福的谎言提前被戳破,盛洋一时间难以接受。
*
裴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缓缓张开了眼睛就看到盛洋紧紧贴着他,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睡得正熟。
裴川垂眸看着他,低头亲了亲少年的脸颊。
裴氏正式放了年假,他现在有时间在家里陪着盛洋了。
裴川刚要起身,处理公务就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戴着一枚戒指。
他愣了片刻,脑海里飞速回忆,但昨晚的记忆中断在他抱紧盛洋的那一刻。
难道昨天盛洋出去就是为了给他买这枚戒指吗?
想到这里,裴川心脏就止不住狂跳。
他忍了忍,没忍住,拿出了手机紧紧扣着盛洋的手,对着戒指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他的手掌包裹着少年白皙修长的手,看着暧昧又幸福。
裴川一时间忘记了正事,对着那枚戒指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甚至到最后还发了人生中第一条朋友圈,只有图片,没有配文,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裴氏有直接接触总裁进行不合理规章制度举报的公司规定,所以每个人都添加了裴川的微信。
裴氏员工在休假的第一天就看到自己向来沉默寡言,朋友圈查无此人的老板发了一张照片,呆了几秒后纷纷留言。
【恭喜BOSS!】
【什么时候结婚,婚礼我能去吗BOSS】
【9999】
裴川的朋友圈一时间爆满,公司的员工、昔日的好友以及朋友圈各路的合伙人,都纷纷点赞留言。
裴川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很矜持地回复了每一个人的消息。
随后又用那只带着戒指的手轻轻抚摸上了盛洋的脸,心里鼓鼓囊囊的,好像一看到盛洋就幸福得忘乎所以了。
病好了后,裴川又恢复了活力,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了几下,但到最后就成了单手捏着盛洋的后颈,唇慢慢凑了上去。
盛洋做了个梦,梦里他被很大的触手缠住了双手和双脚,无法挣脱开来。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裴川那双罕见的,带着明显笑意的明媚双眼。
裴川哑声说:“早。”
盛洋呆了几秒,才磕磕巴巴地说:“早早上好,哥哥。”
裴川唇角难掩笑意,他从来没有情绪这么外露过。
他抬起了手,明知故问道:“这个就是你昨天出去买的东西吗?”
盛洋看到那个戒指,脸也一红:“嗯。”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裴川封住了唇,他现在越发没有之前的自持了,整个人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很急切地吻着自己的爱人。
盛洋也很顺从地回应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川才松开了唇,沙哑地说:“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第55章 前夕 哥哥,我不想死
盛洋掩饰掉了眼里蕴含的悲伤, 他乖乖笑了笑:“喜欢就好。”
裴川啄了啄他的嘴角:“等我一下。”
他说着就下床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裴川手里拿了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他单膝跪在床沿,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声音里透露着几分紧张:“其实我也准备了一个。”
很早之前在某次路过戒指店的时候, 裴川就相中了一枚戒指, 偷偷买回来之后就在书房的保险柜里放着。
他想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再交出来给盛洋, 毕竟盛洋还是太小。
可现在
裴川拿出了那枚刻着盛洋名字的戒指, 手有点抖,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开启这段对话:“前段时间买的, 不知道款式有没有过时。”
盛洋看着他,突然发现裴川好像有些时候也笨笨的。
他很淡地笑了笑,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裴川的掌心。
裴川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不给盛洋一丝一毫抽出的机会。
他的语气还是跟个绅士一般,彬彬有礼地询问:“洋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盛洋被他的小动作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他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啦。”
“放心吧哥哥。”
盛洋说, “我这辈子只会有你。”
哪怕只剩下短短90天。
裴川不知道盛洋心里的所思所想, 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手抖,认认真真的给盛洋带上了那枚求婚戒指。
尺寸是他亲自丈量的, 很合适。
盛洋的手很好看, 带上那枚戒指一点都不违和。
裴川戴上后, 显然情绪激动了不少,他起身紧紧抱住了盛洋, 一点一点轻轻啄着盛洋的脸,哑着声音说:“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先办婚礼好不好?”
盛洋红着眼点了点头, 装作很轻松地回答:“好呀。”
可是他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有了这枚戒指的加成,裴川一整天工作效率都很高。
在跟外国合作商视频通话的时候,还不经意地露出了自己的戒指。
合作商很是惊讶:“亲爱的,你已经结婚了吗?”
裴川故作矜持地回应:“嗯,快了。”
房间里,盛洋躺在床上,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摸着逐渐鼓胀的肚子,很崩溃地偷偷哭。
他今天起床的时候真的很想直面问裴川,可当他看到裴川那副抑制不住开心的表情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一想到他可能会死,盛洋就忍不住后怕。
他不想死。
曾经的他一无所有,就算死掉也不会有人会为他惋惜。
可是现在他有了裴川,有了宝宝,有很要好的朋友,还考上了自己最喜欢的大学,他不想就这么死掉。
盛洋无法抑制地幻想着万一他死了,裴川会怎么办,会哭吗,会释怀吗,会在几年后有另一个人代替他的位置吗?
盛洋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着。
他绝对不能让裴川知道他已经知道这些事了。
他不能再让裴川担心。
盛洋努力平稳住心情,走进洗手间里洗了洗脸,他看着镜子里的少年,双眼红肿、神情颓丧,肚子还大着,一点都不像当初的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盛洋突然感觉很恶心,那种生理性的恶心,整个人在池子边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盛洋罕见地生病了。
这还是裴川做好饭见盛洋许久未起床,进房间里想去叫他时发现小孩躺在床上,小脸通红,怎么叫都叫不醒。
裴川立马抱着他放在车上,去了医院。
最后医生的诊疗结果是,体质不好再加上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发烧。
情绪波动过大?
裴川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今早的戒指?
盛洋输着吊瓶,裴川就在旁边握着他的手等他醒来。
可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盛洋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时一通电话打给了裴川,他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少年,轻轻接通了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裴川的声音很沉:“找不到就继续找,现在离手术就剩两个多月了,加快速度。”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裴川一一回复。
等他挂断电话转过头,完全没有预料地对上了盛洋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
那双不管何时都泛着光泽,带着希冀的双眼此刻黯淡一片。
“洋洋”
裴川心不自觉地揪了起来。
盛洋像是没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一般,自以为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说你,情绪波动过大又受了凉,发烧了。”
裴川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盛洋,想从盛洋的脸上寻找到一丝一毫他没有发现这件事的迹象。
盛洋勉强扯了扯唇,笑得比哭还艰难:“这样啊。”
他佯装跟平常一样:“可能就是最近稍微有点——”
“洋洋。”
裴川沉声叫住了他,那双清墨般的双眼深邃无比,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不知道!”
盛洋突然情绪很激动,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好像过激了,他努力平稳下语气:“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川皱着眉看他,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疼惜,他轻声说:“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盛洋下意识摇着头,所有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全部都落实了。
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怪你。”
裴川摸了摸他冰凉的手,承诺道:“洋洋,你给我一点时间,会没事的。”
他亲了亲盛洋干涩的唇,哄道:“不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彻底让盛洋再也无法装作淡定从容了,他把头靠在裴川的怀里低低哭了起来,身体都在发抖:“哥哥,我不想死。”
裴川疼惜地吻了吻他的头发,把人抱得很紧:“不会让你有事的。”
盛洋努力感受着裴川身上的温度,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想到有一天他再也闻不到了,盛洋就很害怕,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一样。
殊不知他的哭声和颤抖也像尖锐的钉子一般,一寸一寸扎进裴川的心里。
他抱着盛洋,说:“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会让你有事的。”
盛洋紧紧攥着裴川的衣服,他现在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把脸颊贴在裴川胸口,眼睛失去光泽,乖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
他永远相信裴川。
盛洋忍不住在心里自责,不是明明已经想好不给裴川添麻烦,不在裴川面前表露出来的吗?
盛洋讨厌死自己了。
总是给裴川添麻烦。
他的情绪波动过大,又一直在哭,晚上又发了低烧。
裴川在他身边,沉着脸给他擦拭着手,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苏墨打来的。
他的声音很严肃又带着焦急:“苏遇不见了!”
原来苏遇从上次回去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整天都哭,总是做噩梦。
苏墨无奈只能停下手中的工作整日整日陪着他,哄着他,但收效甚微。
苏墨自己就是医生,明白苏遇现在这样是因为曾经有过很严重的精神创伤导致的应激反应。
昨天苏墨因为工作迫不得已离开了家,那天晚上下了大雨,等他凌晨回到家的时候就被保姆告知在哪里都找不到苏遇。
他找了一圈,最终看到了二楼储物间的窗口被打碎了,上面还沾着血迹,旁边丢着苏墨给他带的手环。
苏墨第一时间就去派人搜索,但苏遇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完全找不到。
这让苏墨心里不妙的预感更加浓烈。
苏遇是从贺经年那里逃出来的实验体。
绝对不能让他被贺经年找到。
不然苏遇绝对活不了。
裴川牵着盛洋的手,声音很沉:“你别急,他不会有事的,我现在也派人去找。”
偌大的A市,处处都有监控,以苏墨的能力到现在还找不到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第一,是苏遇找到了犄角旮旯的地方躲了起来或者被别人送进了医院。
第二,就是被贺经年抓起来了。
如果是第二个,那情况就很糟糕了。
*
苏遇是被渴醒的。
他睁开眼,只能看到昏暗的房间。
他微微侧眸打量,发现这个地方他完全不认识。
“醒了?”
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苏遇浑身都僵住了。
他明明心里愤恨到了极点,但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是对那个人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我还以为你当年就死了呢。”
贺经年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单手掐住了苏遇的脸颊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苏遇牙齿都在打颤,但杏眼里满是对贺经年的憎恨:“该死的是你。”
贺经年微微挑眉:“呦,智商恢复正常了?”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遇的身体,笑了笑:“苏墨把你养得还挺好。”
一提到苏墨,苏遇整个人都挣扎了起来,声音嘶哑:“你想干什么?”
“看来感情还挺深。”
贺经年说,“苏墨把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留着这么多年,我竟然都不知道,看来对你的重视程度不一般啊。你说是吧,011。”
提到这个代号,让苏遇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逆流。
这是他在实验室里的代号,011。
他是第十一个实验体。
苏遇强装冷静地问:“你想多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贺经年微微歪头:“哦?是吗?”
他垂眸看着苏遇那伤痕累累的腺体,目光带着侵略性:“伤口都跟以前一样,看来真的没碰过你。”
苏遇稍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的心又被狠狠提了起来。
贺经年轻轻笑了,那双眼里透露着探究的意味:“苏墨那种花花公子竟然会不碰你,真有意思。”
苏遇彻底慌了:“你想对他做什么?”
贺经年语气淡淡:“不做什么,只是想让那些不听话的老鼠乖一点罢了。”
他摸了摸苏遇光洁的小脸:“你一直都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没有丝毫的留恋。
苏遇惊惧不已。
他恢复了记忆。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原本是留守儿童,在一天夜里,贺经年来到了他破旧不堪的家,给了他爷爷一笔不菲的钱,爷爷就把他送上了车。
自此之后,他有了自己的名字——011
他就被关在一个空白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外面常常传来惨叫声,他很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个房间里待了多久,可能几个星期,也可能是几个月,每天都有不同的药丸和饭菜喂到他的嘴里,逼迫着让他吞下。
直到某天他因为过于早熟,提前分化了。
那天他被易感期折磨得狠狠用头撞墙,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进来告诉他可以提前出去了。
等他终于能出去的时候,刚刚把脚踏出去,就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苏遇低下头猝不及防跟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对上了视线,他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被人押着上了手术台,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面容很冷漠的青年,手里拿着刀看向他。
苏遇被吓傻了,那个青年身后还关押着其他人,他们痛斥道:“你这个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青年没有说话,给苏遇注射了麻醉剂后,苏遇就这么顶着易感期,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刀划开了他的腺体。
那是他的第一次改造。
之后还有不同的手术,一次又一次,甚至到后面连麻药都不打。
实验室里只能听到苏遇的惨叫声。
在那之后,苏遇成为了一个残缺的Omega,身体的各项排异反应让他痛不欲生。
而贺经年也常常来实验室观测情况,苏遇恨死他了,三番两次想杀了贺经年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识破。
在他的腺体改造最终完成的那天,贺经年看着他,眼睛明明在笑,但却没有一丝笑意:“想跑是吗?”
“可以,”
他说,“我成全你。”
苏遇走的那天,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里面其他人,最终上了车。
他是第一个在清醒的时刻被贺经年允许离开的,苏遇心里很清楚,一切都不止这么简单。
果然,当他被蒙上黑色的眼罩,带进一个充斥着香水味的地方,他就知道不妙。
那里面发生的一切是苏遇这辈子的阴影。
他性子倔,不论被打多少遍都不妥协,到最后里面的人实在没办法了,苏遇听到他说:“能活着都这么不听话,干脆”
那天之后,苏遇就连带着另一个Omega被送上了车。
那个Omega脸上满是伤痕,他看着苏遇,问:“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往哪里吗?”
苏遇摇了摇头。
Omega弯了弯眉眼:“能让我们四分五裂的地方。”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擦拭干净的血渍,假装头疼般靠在了苏遇的肩上,悄声问:“想跑吗?”
苏遇身体一僵,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那个本来虚弱不堪的Omega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竟然直接踹开了一侧的保镖打开了门,把苏遇推了下去,厉声道:“跑!”
苏遇腿上被摔得全是伤口,他慌乱地看着那个Omega用身体死死挡住了车门,大雨瓢泼,他用嘶哑地嗓音说:“快走!”
那些保镖立马从另一侧下来,苏遇本能地跑了起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大山里,到处都是树木和荆棘,锋利的树枝抽打着他的皮肤,身后训练有素的保镖穷追不舍。
苏遇一个不慎直接踩空掉下了一处断崖,在那之后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记得他迷迷糊糊中闻到了一股很好闻很干净的气味还有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是苏墨。
另一边,苏墨找人都找得快疯了。
哪里都没有苏遇的身影。
裴川那边也一无所获并且盛洋高烧不断,他没办法离开。
贺经年的只手遮天的能力在此刻直接明了,哪怕是裴家和苏家都没有办法抵抗他。
贺经年如今的举动就是在暗示着让苏墨乖乖听话,如同当年威胁裴川一般。
裴川的脸色很冷,他单手转动着那枚盛洋给他买的戒指,眼神幽暗。
他最恨人威胁。
——
温知秋看着正靠着他玩手机的弟弟,淡淡侧开了眸子。
他看到贺经年走下了楼梯,脸上的表情并不愉悦。
“小辞,松开一下。”
他从温辞的身上抽出手来,走向了贺经年。
“你昨晚抓进来的那个人是谁?”
他问。
贺经年转了转手腕,似笑非笑地说:“你认识的,011。”
闻言,温知秋的眉头紧紧皱了皱。
“你也很好奇吧,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贺经年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当初那群人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已经死了的。”
他勾了勾唇,眼神幽暗地深不见底:“原来我手底下就已经有了这么多会欺上瞒下的老鼠了。”
对于他的这个形容,温知秋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贺经年向来都是如此,高傲、自负、平等的看不起任何人。
贺经年说:“不过我一时半会儿不会弄死他。”
他侧头对保镖说:“看好他。”
黑壮的保镖毕恭毕敬道:“是!”
温知秋看了看那个房间严密的看守,知道自己肯定是进不去了。
晚上,温辞缠着要他抱着才肯睡。
温辞还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睡觉粘人。
他告诉温知秋,曾经那个把他抱走的人是一个很好的企业家,对他也很好,只是后面他病逝了,温辞就被他的大儿子赶了出来,刚出来没多久,就被贺经年找到了。
几乎没有吃一点苦。
温知秋看着温辞的睡颜。
乖巧、听话,的确是他印象中的弟弟。
但是
他摸了摸温辞的头发,那里没有一个旋和疤痕。
温辞小时候虽然有温知秋护着,但还是会被他那个畜生父亲揍。
那天就是他们所谓的父亲,用啤酒瓶摔在了温辞的头上。
在那之后,那道伤疤就一直跟随着温辞。
温知秋神色淡淡,他看着窗外的大雪,夹杂着电闪雷鸣。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预兆着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56章 相认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