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只要有一线生机，便能牢牢抓住……
☆、只要有一线生机, 便能牢牢抓住
楼缕：
“只要聊天群对‘人类’的定义与我世界的一样，那么适合作为人类食物的膏状物的密度就应该类似。”
“不放心你可以先拿一个试试, 用不了你还给我就行了。”
桑未：
“你不怕我拿了后不还？”
楼缕：
“我之于你们的价值，可不在一个小小的储膏器。”
“我最适合卖给你们的，其实是信息。”
“举例来说，我在某一个时空漏洞传来的信息中看过修真文明兴盛的世界。”
黎复：
“哎？”
楼缕：
“还有旅者卖过来自那世界的修真功法。”
“包括剑修入门基础、入门丹方、御剑诀、音修训练题库等。”
刚考完一场期末考的戚玖芒：
“题库？”
楼缕：
“修真文明兴盛的世界，相关教学是系统化、规模化的，自然有考试、有题库。”
戚玖芒：
“既然规模化了，那靠谱的概率大增。”
黎复：
“但，你是这些修真功法的买家吗？”
“如果你不是，那你能知道是谁买走了那些功法？并能从对方手上卖到？”
楼缕：
“说到这里，就需要正式地介绍一下我的职业。”
“而在介绍我的职业之前，需要先进一步介绍一下通过时空漏洞落到我世界的来自其他世界的物品。”
“它们绝大多数对我世界都是完全无害、也谈不上多少用处的小玩意。”
“但偶尔也会出现比较危险, 或者与研究时空漏洞相关的物品。”
“有时，物品的危险性、与时空漏洞的关联性比较隐蔽。”
“所以, 现在我世界对它们采取的管理方法是，无论是谁, 主要是旅者, 在获得异世界物品之后、卖出去之前，必须登记，并送到官方机构进行检测核实，以备需要时查找。”
“获得之后的初始登记内容包括物品信息、物品来源世界信息、获得此物品的人的身份证号。”
“当获得者将物品卖给其他人时，需要追加登记购买者身份证号。”
“如果购买者买了后再转卖, 则同样需要登记新购买者的身份证号。”
“其中物品信息这一项通常需要提供全角度视频。”
“如果是比较容易拆卸的结构，还需要拆开后给每一个部件拍视频。”
“如果是食物，需要取少量进行成分检测。”
“如果是工具、玩具，需要试用、试玩, 并将过程拍成视频。”
“如果是书籍，需要扫描全部内容。”
易隽：
“要求相当多啊。”
楼缕：
“远比你以为的更多。”
“一个人如果想成为旅者，想从事这个最容易接触到异世界物品的职业，得经过严格的考试。”
“考试内容的一大重点就是熟练掌握全面记录异世界物品信息并上传的操作。”
“其他考试重点还包括在简陋条件下察觉时空漏洞踪迹、分辨时空漏洞等级、与野兽战斗、徒手制作多种工具等。”
“通常一个人从决定成为旅者，到真正拿到旅者证，哪怕再天资卓绝，也至少得专业学习五年。”
“学习十几年后依然考不过的也不是少数。”
金觅：
“你们都快世界毁灭了，还要求考证啊？”
楼缕：
“要是因为世界毁灭就抛弃一切规则，那不用等到五十年后，可能五个月后人类就灭绝了。”
“我世界现在活着的绝大多数人都坦然接受了世界末日的步步逼近，但其中的多数，包括我在内，都很希望自己能尽量活得久一些。”
“因为希望能亲眼看一看那最后的末日景色。”
“我们不知道世界是如何诞生的，只能根据各种数据、各种理论去分析猜测。”
“但我们现在有机会去亲眼见证世界的终点。”
“看着时空漏洞越来越多地侵吞我世界，同时又让我世界与其他世界发生物质交换。”
“我世界在毁灭的同时，它似乎又会分散地在其他世界得到些许延续。”
“毁灭是客观上必然会发生的。”
“但毁灭并非所有的终点。”
“毁灭可能也意味着新生。”
“我世界有一种理论认为，如果人类能撑到世界彻底毁灭的那一刻，我们也许能拥有一个高度属于人类的新世界。”
“只是人类撑到那一刻的几率太小。”
“从人类灭绝到世界毁灭，大概率会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差。”
“如果人类足够出息，也许可以把这个时间差压到七年左右。”
“但再往下……”
“需要人类科技在接下来五十年内出现颠覆现有科学基础理论的质变。”
“基本就等于没指望。”
黎复：
“你觉得修真算不算质变？”
楼缕：
“如果能修成故事里那么厉害，应该算。”
“但问题是，不到五十年的时间，能修成什么水平？”
“首先，再次强调，我世界的时空漏洞是无处不在的，所以仅逃出星球、星系绝对躲不开它。”
“于是，大概需要成为能踏破虚空的那种大能才有希望对抗时空漏掉。”
“还有，通过时空漏洞拿到修真世界的一些入门修炼书籍后，我世界有人尝试过修炼。”
“但不知道是尝试者的资质问题，还是环境条件的问题，总之，没有成功的。”
“连第一步引气入体都没做不到。”
戚玖芒：
“估计环境限制的因素更大。”
“我世界在出现吞噬能之前，没有异能。”
“黎复世界在灵气复苏之前，修真也只是玄幻故事。”
易隽：
“插一句嘴，楼缕本来正在介绍他的职业，现在严重歪楼了。”
楼缕：
“好的，那回到介绍正题。”
“我的职业是信息整理员。”
“就是在旅者等人提交异世界物品信息、人工智能进行初步分类后，做人工确认那一步。”
“首先，我需要查看提交来的信息，明确对应物品是真的普通无害，还是可能藏有玄机。”
“如果疑似有问题，就需要联系提交者做进一步确认。”
“如果确认有问题，则需要告知负责此事的机构，请其从提交者手上买下此物，不让此物流到其他人手中。”
“当然，和我从事相同职业的人不少，大家分工合作，所以分到我手上、我必须看的资料不算很多。”
“不过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能查看的资料不少。”
“同事们看到有意思的物品时，也经常会分享在同行交流群里，邀请大家一起去看。”
“包括修真入门资料，也属于一边笑一边邀请同事们一起来练一练的类型。”
桑未：
“你们世界的通讯网络很顺畅？”
楼缕：
“多数地方、多数时候，是的。”
“时空漏洞刚出现的时代，其对通讯、网络相关设施的破坏确实经常给远程交流制造麻烦。”
“不过我世界毕竟研究时空漏洞这么数百年了，虽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避开时空漏洞保持远程通讯、全球网络还是基本做到了的。”
“基地与基地之间、基地内部的线上交流稳定性都很高。”
“旅者在远离基地的区域活动时，网速堪忧，但发个定位、发条遗言什么的，虽然经常有延迟，但基本还是能发送成功。”
“当然，求救信号就不用发了，哪怕基地碰巧收到，也赶不上救援。”
“至于提交异世界物品的详细资料，因为内容太多，对网速要求较高，一般是进入基地后再做。”
“所以法律只规定在将异世界物品卖出前必须提交资料、只有完成登记及检测的物品才能进行买卖，并不要求在拿到异世界物品的第一时间提交。”
林辉谦：
“人类的适应能力真是了不起。”
“只要有一线生机，便能牢牢抓住。”
“只要有喘息的余地，便能让自己的生活越过越好。”
楼缕：
“是啊，在死亡、毁灭真正降临之前，总有人会努力活下去。”
“并尽可能让自己活得愉快。”
“毁灭是注定的，但在毁灭之前，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哪怕所做的事情极大概率会随着世界毁灭一起毁灭，但它们于经历过的人们而言，就是真实发生过。”
戚玖芒：
“只要发生过，就会被能量记录下来。”
“我世界有一种理论，说就像一个人体内单一一个细胞便包含了此人完整的基因数据那般，我世界任意一团吞噬能也包含了我世界的全部信息。”
“即使我世界毁灭，吞噬能也会随着世界毁灭的能量一起，进入其他世界，或者参与建立新的世界。”
“然后已毁世界的信息会通过吞噬能在新的世界中重现。”
“可能重现后的外在模样与原来世界的很不一样，但其核心就是旧世界的那一份。”
“我世界还有一种理论说，每一个世界应该都有如吞噬能这般特殊的、能记录世界核心数据的能量。”
“不同世界的能量时刻都在流动、交换。”
“所以，一个世界的毁灭只相当于一个句号。”
“它代表着一句话的结束，但可能会成为下一句话的引子。”
黎复：
“我世界最近新出了一种观点。”
“不是理论，只是一种假设。”
“但它是官方提出的。”
“这假设里说，世间的一切本质上都是能量，而所有的能量本质上都可相互转换。”
“能量以不同的、各种特定的方式组合运转，便可以构成各种物质、各种生物。”
“而各种物质、各种生物彻底解体之后，又会归为能量。”
“能量是守恒的。”
“能量它可能沉寂、可能爆炸、可能转移，但不会消失。”
易隽：
“这是哲学、玄学，还是神学呢？”
帝悦：
“殊途同归？”
楼缕：
“总之，你们正急需的某些信息，也许我刚好在资料库里见过。”
桑未：
“比如，你甚至有可能见过我世界数百年之后的成熟异能教材？”
第62章 62 人的经历决定了其想法
☆、人的经历决定了其想法
楼缕：
“如果我能确定哪份信息对应你世界的数百年之后的话。”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先说清楚, 我世界获得的其他世界的物品是比较散乱随机的，取决于时空漏洞的口味。”
“比如一个世界一门学科的教材, 可能我们只拿得到一本。”
“没有办法像戚玖芒那样提供包含十二个学年的一整套。”
桑未：
“有总比没有好。”
“这算开外挂，不能要求功能太全面。”
“能有一点参考、少走一点弯路，也许就能多救几条命。”
林辉谦：
“楼缕，既然你世界见过很多异世界的信息，那么你世界肯定也尝试过将不同世界的信息连到一起来理解。”
“比如，千疮百孔与线卷，你觉得后者有没有可能成为前者的药？”
“至少是药之一。”
“可能还得找到针来配合线卷的线使用。”
帝悦：
“哇，这个理解方向……”
楼缕：
“我以前接触到的都是各世界内比较具体的物品信息，还是在入群后才知道世界有明确的名字。”
“所以两个看起来相互有关联的世界能不能相互影响，我也说不好。”
“关键是，即使能, 作为人类，又该怎么请一个世界去治疗另一个世界呢？”
“假如线卷世界内的线真能成为千疮百孔世界实现缝合的材料之一, 且我世界的人还好运地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能配合该线使用的针。”
“那么，谁来手持针与线做这个缝合操作呢？”
易隽：
“请官方专业人士进行研究？”
“所以楼缕你也会对官方暴露这聊天群吗？”
楼缕：
“只是告知我世界名为千疮百孔、有一个世界名为线卷的话, 还用不着暴露。”
“我出基地转一圈, 然后回来说是通过某个小时空漏洞看到这份信息的就行。”
“接着再说那小时空漏洞残留了一丝力量落到我身上，也许与线卷世界相关，专业人士自然就会想办法在我身上检测异世界能量。”
“不过应该最多只能检测到我与聊天群的连接，很难再以聊天群为跳板检测到某一个群友所在的世界。”
“我已经用手边的仪器测过了，这聊天群的时空能量并不强, 还比不上最低等级的时空漏洞。”
“即使换成更高精度的仪器来测，也只能测出这是一团能量，测不出它的聊天群形态。”
帝悦：
“意思是不是，只要把一切推给时空漏洞, 你就能轻松、安全地公开从这聊天群获得的一切信息？”
楼缕：
“实际上，从入群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怀疑，这群是我遇到的一个与我特别有缘的时空漏洞。”
“截至目前，群内的一切交流、信息，都更验证了我的这份怀疑。”
“以前也有不止一人遇到过这种事。”
“当一个人与某时空漏洞特别合拍时，那人便可以通过那时空漏洞获得更多异世界物品。”
“甚至能像是控制着一个无人机拍摄器那般，全方位地浏览那异世界的风景。”
“这群里，除了发文字外，一切都受限，这是低等级时空漏洞以其微弱的能量可以提供的交流模式。”
“而低等级时空漏洞，只要没突然升级，便都是安全的。”
易隽：
“同样是刚入群，楼缕将这聊天群理解为时空漏洞。”
“戚玖芒理解为异能系统。”
“金觅理解为异能。”
“黎复理解为灵气复苏造成的影响。”
“人的经历果然决定了其想法。”
帝悦：
“时空漏洞可以制造出聊天群效果的话，突然觉得它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楼缕：
“我世界现在活着的人本来也不太恐惧时空漏洞。”
“它早已成为我世界的日常。”
“在我世界人的认知中，连世界毁灭也和生物的生老病死一样，只是必然会经历的生命流程罢了。”
楼缕的信息整理员工作确实给群友们提供了很多帮助。
以前跨界聊天群内的交易主要是以物易物，而楼缕主要是以信息换黄金。
戚玖芒：
“其实我卖教科书给桑未也算是信息换黄金呀。”
帝悦：
“但你的要价基本就是教科书的售价。”
易隽：
“甚至还免费送了不少旧书。”
戚玖芒：
“我那是友情支援群友。”
桑未：
“还有一个不同之处是，戚玖芒给出的知识多数有‘纸质书’这么一个实物载体。”
“而平常聊天提到零散信息时，就直接在群内说出来了，没有另行要价。”
戚玖芒：
“因为我并不指着靠这群赚钱。”
“我靠我的异能系统给人做美容的赚钱效率挺高的。”
易隽：
“你正在学的不是兽医吗？”
戚玖芒：
“兽医我才刚开始学，但美容我已经小打小闹做了很多年了。”
金觅：
“你的异能系统主功能不是给人做变性吗？”
戚玖芒：
“你理解错了，我系统的核心功能是给我自己变性。”
“变性涉及到的身体结构变动太大，我可不敢在别人身上做这个。”
“怕万一哪里没弄好，给人整出疾病来我就摊上事了。”
“但弄个双眼皮、把嘴调小一点、把鼻子调挺一点，又快速又安全。”
“偶尔我也会帮人治点小伤小病。”
“但对外绝不能说‘治疗’，因为是无证行医。”
“当然我的主业还是研究动物身体结构，争取早日让我的异能系统增加变猫技能。”
“不得不说，美容比治疗伤病、研究动物容易赚很多，而且更安全。”
“但钱这个东西，多到一定程度后，就只是数字而已。”
“所以我更偏向于做自己喜欢的、感觉有意思的事情，而不是以赚更多钱为导向。”
易隽：
“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黎复：
“一个高尚的人。”
楼缕：
“比较起来，我可真是太俗了。”
“每次提供几句话的信息都要你们给我发点黄金。”
黎复：
“可一条细细的金手链能换到一个空间法器，又显得太值了。”
“我世界开始出现随身空间法器了，但半立方米的空间价格炒到了几千万，根本不是我这等穷人能觊觎的。”
楼缕：
“那个半立方米是什么都能装，我提供的只能装水和营养膏。”
“对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我世界的储物器用处真的很鸡肋。”
易隽：
“你世界有没有容量更小、只几升的储水器？”
“如果小规格的价格足够便宜，就很适合短途游了。”
楼缕：
“我世界的储水器、储膏器其核心都是截取了时空漏洞的能量，并加以固化、安全化。”
“之所以主要规格为五吨、五十千克，是因为这个规格能实现可控、大批量、自动化生产。”
“高于或低于这个容量，大批量生产时总是会在稳定性或安全性方向出点问题。”
“甚至有一次直接搞出时空漏洞升级，把整个工厂区吞了。”
“于是其他规格只能进行实验室级别的少量制造。”
“因此，这里小规格不等于便宜，反而更贵。”
林辉谦：
“你世界在研究时空漏洞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相关产品吗？”
楼缕：
“自然。”
“时空漏洞是一种世界级的存在物。”
“对于它的研究，只要取得一小点进步，都会大幅提升我世界的技术水平。”
“时空漏洞是极危险的，但于人类而言，也是无尽的宝藏。”
“我世界人类现在日常接触的东西，一半以上都含有时空漏洞的研究成果。”
“包括而不限于基地建筑、通讯网络、发电设备、种植方式等。”
林辉谦：
“那么，在研究时空漏洞，以及将相关研究理论转化为实际产品的过程中，是不是发生过很多严重程度与‘整个工厂区被吞’差不多的事故？”
楼缕：
“是的。”
“非常多。”
“与时空漏洞相关的每一次研究，每一场生产，都是冒险。”
“为这冒险，我世界付出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
“如果时空漏洞的扩展速度能慢一些，如果留给我世界的研究时间能再多几百年，也许，我世界的人类能找到驯服时空漏洞、保下世界的方法。”
金觅：
“这种无力感也太愁人了。”
楼缕：
“不用太难过。”
“我世界的人类已经尽我们所能地努力过了。”
“连那些没能力参与技术革新的动植物，也以生物进化的方式努力地与时空漏洞抗争过、和解过。”
“即使最终依然不能破解毁灭的局面，但总有些东西能流传下去。”
“可能是以能量的形式。”
“也可能是通过跨界聊天群这样的东西，告知其他世界、成为其他世界历史的一部分。”
黎复：
“我把从楼缕那儿买的修真基础资料上交官方了，反馈说可做参考。”
“最新公布的一个丹方就是我世界古籍与楼缕给的资料的结合体。”
桑未：
“关于异能的训练技巧，楼缕提供的部分资料比戚玖芒世界的教材更适合我世界。”
金觅：
“关于异能的激发技巧，我也拿楼缕给出的几种咨询了官方。”
“官方说有一种也许可行。”
“不过具体还得再试验，有结果了会告诉我。”
“到时候我会同步告诉你们。”
楼缕：
“用得上我就算对得起你们给的黄金。”
“世界有无数个，每个世界还有无数个时间节点。”
“我无法精确找到来自你们世界未来的信息，但肯定有一部分世界的发展脉络很相似，可以相互参考。”
“其他世界想相互联系很难，我世界被时空漏洞破坏成了筛子，倒变相很适合担任中转站。”
易隽：
“楼缕，你从群里获得的异世界信息以及红包也作为‘时空漏洞物品’提交入你世界的资料库了吗？”
第63章 63 最后一位群友
☆、最后一位群友
楼缕：
“当然。”
“单独来看, 你们哪一个世界也没有直接提供我世界应对时空漏洞的方法。”
“包括看似最有可能的线卷世界，其价值目前依然仅限于猜想。”
“但当信息积攒得足够多之后, 很难说未来某一天会不会突然出现一条线串起所有信息、把时空漏洞一网打尽、让我世界重获新生。”
“也许帝悦线卷世界的价值不在于直接修补我世界的千疮百孔，也不需要针的配合。”
“也许线卷世界的线的功能是把其他世界所有对我世界有用的材料都连起来，最终实现快速修复。”
“以我世界自己的技术发展进度，无论是让时空漏洞全部消失，还是穿过时空漏洞安全到达其他世界，都绝无可能在五十年之内办到。”
“但其他世界，也许能直接送给我们一个可行方案、可用工具？”
“我世界也许可以找到那个与我世界有相似处境、但比我世界处理得更好的世界。”
“就像戚玖芒世界之于桑未世界的参考作用。”
黎复：
“也像你世界之于我、桑未、金觅世界的参考作用。”
当第九名成员入群时，群的自动提示信息与以往稍有不同。
以往都只说XX入群。
这次还新增了一条“群已满”。
戚玖芒：
“这群这么小？”
“才九人就满员了？”
“一般群即使不充钱，也能容纳几百人吧？”
楼缕：
“考虑到这群一直连接着不同世界，让不同世界的人随时可以顺畅聊天、交换物品，九人也不算太少。”
“这里的九人可是代表着九个世界啊。”
林辉谦：
“惭愧, 我觉得我没资格代表我世界。”
“连我世界名字的含义我都只是连蒙带猜。”
“哪怕我自认为这猜测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我毕竟跟那位长神没有丝毫的直接接触。”
帝悦：
“你起码还有猜的确切方向。”
“我对我世界名的理解, 那可真是纯解读字面意思。”
“连想要冒着暴露自身的风险去进行打听，都不知道该找谁、找哪个方向打听。”
易隽：
“楼上加一。”
第九名, 也是最后一名群成员所属世界的名字不像帝悦世界那么云里雾里, 它光从字面便能解读出些东西。
此人的基本资料为：
姓名：夏蝶
群中定位：普通群成员
当前所在区域：梦中直播间世界
群龄：0天
种族：人类
性别：女
帝悦很感兴趣地对还没在群里发言的新群友提问：
“夏蝶，你世界是可以梦中开直播吗？”
“以前我看过一些全息游戏类的小说，其中有一部分的设定是玩家躺在全息舱里玩全息游戏的同时，对身体来说是处在睡眠休息状态。”
“就是一边玩，一边就能得到充分睡眠。”
“于是可以白天辛苦工作, 晚上尽情玩全息游戏。”
“人生仿佛被延长了一倍。”
易隽：
“还有一些小说设定是全息游戏内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一样。”
“现实里一晚上八小时，全息游戏中体感是十六个小时。”
“人生就被延长得更多了。”
楼缕：
“要是真有这种技术，我世界绝对非常感兴趣。”
“甚至愿意大量掏出战略级别的黄金来购买。”
林辉谦：
“可惜，在我们群里前八人的世界中, 发展很成熟的纯科技向的帝悦世界、主异能向的戚玖芒世界，以及科技与能量研究并重的楼缕世界，关于这种技术都仅限于小说幻想。”
“其他科技发展平平的易隽世界、我世界，异能发展刚开了个头的桑未世界、金觅世界，以及处在玄幻向起步阶段的黎复世界，对这种技术更是只能想象一下。”
“于是，第九位群友会带给我们惊喜吗？”
易隽：
“林老板，你能不能好好地当个人？”
“新群友刚来，还处在因为不知这群是好是坏而紧张到不敢轻易发言的状态，你就给她压力？”
林辉谦给新群友发了个红包，并说：
“热烈欢迎新群友。”
“不知道你需要什么，这是我公司大部分产品的样品大礼包和最低折扣价目表，你试用看看。”
“东西品种很多，红包封面上写不完，反正就日化用品那些。”
“如果你觉得哪些用着好，以后随时可以在我这里以最低折扣价买。”
“我不图在这群里赚钱，就是交个朋友。”
“毕竟异世界的人脉很难得。”
戚玖芒也一边给新群友发红包，一边说：
“林辉谦啊，你刚进群时，我误以为你是一个有钱但被财狼环绕的可怜人。”
“但很快，这印象变成了腹黑霸总。”
“而现在，你更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土老板。”
林辉谦：
“‘土老板’这个形容我还是认的。”
其他群成员也纷纷发出自己份的迎新红包，并都将红包封面设置为透明，还尽量写清楚里面的东西，以尽可能让新群友能感受到他们的无害与友好。
易隽还照旧给新成员介绍了一下收藏格子的使用技巧，并告诉她：
“每日每人收取红包有上限。”
“如果我们的这些红包你收完之前就达到上限了，不用担心，没被收取的红包要等满二十四小时才会退回给发出者，你等过了零点、明天的收取额度到账后再继续收也来得及。”
“都是指定了你接收的，其他人不会误收。”
然后老群友们继续给新群友留出适应时间，他们先只八人聊。
楼缕：
“你们以前相互爆过照吗？”
易隽：
“作为最早入群的人，此问题我最有发言权。”
“除了我不小心把我的证件照发给过桑未外，其他人都没爆过照。”
“哦，对了，戚玖芒和金觅爆过猫照。”
帝悦：
“爆的都不是自家猫照片。”
“戚玖芒时不时说一句他家猫小烟有多好，但爆照却只爆历史名猫小绒毛的。”
桑未：
“从群给出的基本资料来看，它对个人隐私还是很保护的。”
“除了所属世界有点分析价值，其他信息都是看过、知道了就完事的类型。”
戚玖芒：
“我觉得种族和性别两项本来应该可以有更多内容。”
“但也许是这聊天群力有不逮，于是才不得不让群内物种统一、性别仅两种。”
楼缕：
“在限制种族与性别的前提下，连上九个世界可能已耗费了这群的全部力气？”
“如果要纳入更多种族与性别，为了实现连接稳定性，也许群成员数量就得更少？”
“比如七人、五人，甚至三人？”
帝悦：
“为什么你的举例全是单数？”
楼缕：
“根据我看各世界零碎资料的感觉，能量、灵异问题上，单数的例子明显多于双数。”
“不过我也不懂其中的原理。”
几小时后，新群友夏蝶终于有了动静。
她首先收下了帝悦的红包。
里面是蔬果小零食等东西，就是帝悦小超市里常卖的那些。
半小时后，夏蝶将其他红包也逐一收下。
易隽看完八个收红包特效，感叹：
“加起来竟然没超限额。”
林辉谦：
“我特意精简过我的样品包。”
又过了一小时，夏蝶在群聊天界面发出她的第一句话：
“你们都是生活在人人皆可上学的世界吗？”
八人齐齐静默了片刻。
因为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以他们过来人的思维，新人入群后可能问这群的情况、问各个世界的特色、介绍自己世界、问今后的交易方法、问红包里某个东西是什么……
或者惊喜自己有了异能、自己是天选之人。
再或者大骂他们是骗子、流氓、不经允许就入侵了她的大脑。
但上学……
这跟这个群、跟八人所属世界的名字，有关吗？
夏蝶可能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于是她很快又接连发出几句话：
“谢谢你们的红包。”
“东西很多、很丰富，我全部都用得上、很喜欢。”
“我现在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回赠你们，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
“很寒酸，希望你们不嫌弃。”
然后夏蝶发出了八个红包。
每一个都仔细设置好了接收者，以防其他人误点。
同时，夏蝶也照着群友们的做法，将每个红包设置为透明封面，并写清红包内容。
夏蝶完全没有谦虚。
她发的东西对比八人发给她，确实必须用“寒酸”来形容。
从数量、质量两方面来说，都很寒酸。
但可以看出走了心。
东西分别为：
一个只有半个手掌大的小苹果，送帝悦，因为帝悦送了她很多水果。
一张绣了蝴蝶的手帕，送戚玖芒，因为戚玖芒有猫，猫喜欢扑蝴蝶。
一张绣了梅花的手帕，送黎复，因为别人说夏蝶的绣工只有绣梅花稍微有点灵气。
一根木质发簪，送桑未，因为桑未经常需要去没有人烟的地方，木头多少能当柴火烧一烧。
一枚铜钱，送林辉谦，因为林辉谦是大老板。
一枚水红色的小石子，送楼缕，因为楼缕世界有很多漏洞，而传说中女娲补天是用石子。
一个荷包，送易隽，因为易隽喜欢囤东西。
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米糕，送金觅，因为金觅家有小孩。
其中，手帕和荷包的布料非常粗糙。
不仅不如易隽等人常用的洗碗布、一次性洗脸巾，连处在物资严重短缺环境的桑未从废墟中翻出来的破布，把破损处剪去后，剩余部分看着也比这礼物布料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蝴蝶和梅花夏蝶已经明确说了是她亲手绣的。
但那绣工……
虽然其他八人没一个会绣东西，可他们都在视频中见过不少绣品示范。
第64章 64 在古代
☆、在古代
那些专业吃这口饭的行家绣工当然没必要比, 但连很多自称是初学者、玩一玩的主播绣的也远比夏蝶绣的精致。
至少那些主播用的线色彩明快，而夏蝶的线……
即使最客气地形容, 也只能说灰扑扑。
发簪打磨得很光滑，但木头本身很软，保存得也不太好，倒确实像是很容易烧。
铜钱作为货币，换一个世界自然既没有购买力，也谈不上收藏价值，就是当个纪念品。
……可能当纪念品也不太合适，因为铸造技术是显而易见的粗糙。
除了上面的字不是印刷体之外，林辉谦感觉很像自己以前在骗子手上看过的小作坊劣质品。
小石子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石子，河边等地应该比较容易找到同类的。
不过比起其他东西来，这小石子的颜色最鲜亮, 这也让它整体显得最漂亮。
米糕看着就是新鲜出炉没多久的米糕。
闻起来比较香，但不知道是做法有问题, 还是米粉有问题，看起来颜色有点黄、有点灰, 好像还有点绿。
总之金觅是不敢让儿子吃的。
不过金觅自己少少地尝了一点。
谈不上怪味, 但不如他以前吃的米糕甜软，甚至好像还有点发苦。
金觅暂时把剩余的米糕放入收藏格子里。
至于那个苹果，帝悦用她超市里配置的仪器检测了一下。
这仪器用来检测帝悦世界内的生鲜，能给出品种、生产地、主要营养成分、建议食用方式等信息。
而检测异世界生鲜，主要就是看营养成分和食用方式。
有时也能测出品种和生产地, 就说明这种生鲜和人类一样，在不同世界里高度相似。
而对于夏蝶的小苹果，这仪器的检测结果是：
蔷薇科果实。
疑似已灭绝物种。
未成熟便采摘。
有轻微毒素。
该毒素在完全煮熟后会依然存在。
不建议食用。
收下新群友红包的八人主要只能仔细查看自己收到的那一份，对于其他人收的红包礼物只能透过封面与夏蝶给的说明了解个大概。
而就这么细看一份、略看七份后, 八人都意识到情况不对。
非常不对。
首先，从夏蝶的发言来看，她并不是故意给他们一些破烂寒碜他们。
毕竟，如果夏蝶真的抠门，她完全可以不回礼。
他们已经说了他们发的红包是迎新礼物，当作新人福利就行，不是非回礼不可
其次，那布料，极其粗糙却很干净、有不少使用痕迹。
像是被人很珍惜地使用过一段时间。
肯定不是从垃圾堆里临时捡来的。
发簪和小石子上有很多手指摩挲的痕迹，让这两样东西的表面格外光滑。
总之，种种迹象表明，夏蝶更可能是拿不出更好的东西回礼。
或者更直接地说便是，这八件东西已经是夏蝶当前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
这得是什么概念？
再结合夏蝶那个有关“上学”的提问……
夏蝶再次对群友们道歉：
“我的回礼太寒酸了，请大家包涵。”
“非常感谢你们给的红包。”
“如果你们觉得两份红包过分不等价，我愿意将你们的红包退回。”
“虽然我已经吃了一些，但……”
“我以后会尽量还的。”
林辉谦首先回神：
“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管，我那份你肯定不需要还。”
“那就是样品。指望你使用后产生兴趣、来购买、成为我公司的长期顾客的。”
“当然，如果使用后你觉得不满意、不想购买，那也是我公司产品有欠缺，不是顾客的问题。”
帝悦：
“我那份也可以看作样品。”
“我的生意做得远没有林辉谦大，但在这群里，食物方面你找我就对了。”
“还有科技含量比较高的产品，你也找我。”
“虽然光说科技水平，楼缕世界应该比我世界更高，但楼缕资源消耗大，送东西得精打细算。”
“相对来说，我世界正处在物资多到经常浪费的时代。”
桑未：
“我世界还处在巨变期，没多少富余物资可送。”
“但我给你的那种压缩膏，你一个人吃的话，我基本可以保证长期管够。”
楼缕：
“营养膏、营养液我世界的产量也很富足。”
戚玖芒：
“如果夏蝶你世界没异能的话，我能提供的东西可能不如他们四个的有用。”
“不过我可以给你猫故事书。”
“讲述的是我世界历史上真实存在的神奇异能可爱强大猫。”
黎复：
“那我可以讲灵气复苏初期的修真故事？”
金觅：
“我则是讲异能公开化初期的故事？”
易隽：
“……看来我只能再讲讲这聊天群的使用小技巧了。”
“还得谢谢群友们愿意把这个活留给我，让我不至于显得太没用。”
夏蝶：
“谢谢你们。”
“非常感谢。”
“你们可能无法想象这些物资对我有多大价值。”
“真的……”
“太谢谢了。”
虽然只能看到文字，但其他八人都莫名觉得，夏蝶好像快哭出来了。
既是因为感动，也可能带着一些压抑了很久的委屈。
楼缕：
“夏蝶，从你与我们的交流来看，你肯定是上过学的。”
“这个聊天群虽然直接位于我们的意识中，但交流依然需要通过文字，而不是意念或语音。”
“所以夏蝶你至少理解文字、使用文字绝无障碍。”
“你对文字甚至不是‘略懂’‘认得几个’，而是‘熟练’‘仿若本能’。”
“如此才能达到现在这种交流流畅度。”
“而这种对文字的本能必须通过长期学习才有可能建立起来。”
夏蝶：
“是的，我长期学习过。”
“在学校里，读了……”
“一共十四年的书。”
“上辈子。”
“而这辈子，我出生在生产力极度落后、文盲率高到可怕的古代。”
易隽：
“古代？”
夏蝶：
“对，古代。”
“我送给林……”
“老板的铜钱就是我这边当前的流通货币。”
林辉谦：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这群里其他人叫我‘林老板’都是在表达嘲讽。”
夏蝶：
“抱歉。”
“好的。”
又过了好几秒后，夏蝶才发出：
“林辉谦。”
其他人明显能感觉到夏蝶发出这个名字时的艰难。
仿佛她为如此称呼一位老板而感到……
自己不配。
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其他人经常说林辉谦的发言因为只能看到文字、看不到表情、听不到语气，于是难以判断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糊弄或欺骗，但夏蝶的寥寥几句却总能让大家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真实情绪。
仿佛她满脸的惶恐，甚至谦卑弯下腰的动作，都浮现在了聊天群界面上。
易隽：
“夏蝶，群里每一句发言的时间你那边也能看到吧？”
“我们其他人看到的年月日时分秒都与我们各自世界当前身处的时间完全重合。”
“你那边呢？”
夏蝶：
“我这边，不是用这种计年方式。”
“我现在是天佑十三年。”
“不过，群里的这个时间，我也很熟悉。”
“这对应的是我大二的第一学期，而我是在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穿越的。”
“我穿越的时间是八月九日，群里显示的这个时间距离那个穿越日刚好还差十个月。”
易隽：
“那十个月后，当群内显示的时间与夏蝶的穿越时间点重合时，会发生什么？”
帝悦：
“穿回去？”
易隽：
“夏蝶，你穿越的契机是什么？”
“在穿越之前，发生了什么特殊事情？”
夏蝶：
“并没有特殊的。”
“那段时间每天气温都很高，我就窝在家里……”
“吹空调、玩手机。”
“在穿越的前一天，我很常规地玩到很晚才睡。”
“然后一觉醒来，我就穿越成了一个古代穷苦人家的小婴儿。”
“一开始时，我难以相信我穿越了。”
“尤其这时代的日子这么苦。”
“但一年又一年的，我好像也逐渐习惯了。”
“十个月后，当时间重叠的那一刻，如果我真能回到原来的时代……”
“如果那一天我一睁开眼能发现我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戚玖芒：
“我建议你先别忙着激动。”
“如果穿越也是一个能量问题，那么这事的能耗必然相当大，很可能不是我们这个弱小的群能负荷的。”
楼缕：
“跨越时空确实是非常艰难的课题，我们这群能独立做到的几率很低。”
“不过，也有可能这群只是发现了穿越现象，然后凑上去试图蹭点能量。”
“后一种情况的话，穿越本身的实现与否与这群无关，我们重点需要分析的就只是这群有没有能力提前十个月发现时空穿越的征兆。”
桑未：
“至少可以肯定，在夏蝶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的那一次，我们这群没有提前发现。”
林辉谦：
“但群内时间体现的是夏蝶在现代而非古代的时间，所以这群盯上夏蝶有可能是在夏蝶穿越之前。”
戚玖芒：
“早早盯上，但没有拉人，或者拉了但没拉成功。”
“这除了再一次证明‘这群很弱’外，还说明了什么呢？”
黎复：
“那个，夏蝶，你是穿越到了你上辈子世界的古代，还是穿到了其他世界？”
夏蝶：
“是架空。”
“哦。”
“应该就也算是其他世界吧。”
“反正我上辈子没听过‘盛’这个国号，也没听过哪个皇帝姓‘起’。”
易隽：
“能讲讲你那个古代世界吗？”
“如果讲起来不会让你痛苦的话。”
夏蝶：
“痛苦……”
“其实从这辈子有意识以来，我一直都在痛苦。”
第65章 65 生活本身就这么苦
☆、生活本身就这么苦
夏蝶：
“痛苦到麻木。”
“这份痛苦不受是否讲给他人听的影响。”
“是生活本身就这么苦。”
可能是逐渐习惯了在这聊天群里说话的关系, 也可能是对十个月后有几率发生的事情产生了期盼，夏蝶的文字中渐渐没有了之前那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感觉。
夏蝶：
“我这辈子出生在一个村子里。”
“一个我上辈子完全无法想象的贫穷村子。”
“出生后, 我甚至不太能顾上震惊我的穿越，就陷在了深深的饥饿中。”
“而这份饥饿一直跟随着我。”
“十三年来，我几乎没有一天不饿。”
帝悦：
“你这辈子现在十三岁？”
夏蝶：
“对，虚岁十三。”
“实际十二。”
“家里在不知算饿死还是冻死或者病死了三个孩子后，在我七岁那年，将我卖给了路过我们村的一个富贵人家。”
“就是当奴婢的那种卖。”
“一张卖身契，换给家里人一袋米，我这辈子就只能是奴婢了。”
“而且还是得跟着主人去往另一个城镇、大概率再也回不到村子、与家人永别的那种奴婢。”
“但其实我并不因此恨我这辈子的家人。”
“因为我知道，我亲身感受到了，他们只是没有其他选择了而已。”
“卖掉我，他们能靠那袋米再熬一阵, 也许就能熬来一点收成，然后就能熬更久一些。”
“而我, 在主人家里，也能有饭吃, 远比在自己家里不容易饿死。”
“能让富贵人家看上, 在我那个小村子的不少人家心中，是有福气。”
“虽然因为那富贵人家不是本地人，我被卖了后帮衬不了家里，但至少对我本人，大家都觉得是大造化了。”
“买我的这户人家姓孟。”
“会在路上卖我的原因是, 这家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当时突然感染恶疾，急需再要一个人来伺候三小姐。”
“我当时外表虽瘦小，但意外地健康，便被看上了。”
“然后我就一直伺候比我小两岁的孟三小姐, 直至现在。”
“离开了我这辈子的家人后，我完全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只隐约听说我九岁那年的冬天，那个村子所在的区域，下了非常大的雪，极其寒冷，冻死了很多人。”
“我不知道我的那些家人有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我根本找不到人可以具体打听。”
“也不敢太打听。”
“因为一旦打听出我家里大量死人，我会被嫌晦气。”
“甚至可能连累孟三小姐也被我污损名声、被认为不是有福之人。”
“然后我可能失去孟三小姐贴身丫鬟的身份，还可能被赶出孟家、横尸街头。”
“‘孟三小姐的贴身丫鬟’，这是我人生的最大依仗。”
“只要我还有着这个身份，只要孟三小姐还能吃饱肉，我就能有汤喝。”
“将来，等孟三小姐出嫁时，我应该会陪嫁进入她的夫家，然后继续伺候她。”
“也许会被孟三小姐指给男主人的某个小厮，嫁了。”
“如果无法穿越回去，这就是我能期待的最美好的未来。”
戚玖芒：
“有可能反抗吗？”
夏蝶：
“怎么反抗呢？”
“逃？”
“逃奴一旦被抓，就是死。”
“一小袋米就能换到的奴婢，还不如随便一件首饰让主人家心疼。”
“即使不被抓，我孤身一人，又能怎么活？”
“这里可不是现代。”
“在现代只要肯吃苦，怎么也能找到工作、赚到饭钱。”
“但在这里，一个女子想找工作？”
“能在一个不非常苛刻的主家、给一位不拿虐待下人当爱好的小姐当婢女，便已经是极好的、需要天大福气才能得到的工作了。”
“更重要的是，孤身在外的安全问题是我根本无法解决的。”
“从一个村子走到另一个村子，从一个镇走到另一个镇，都需要走过大量无人烟的区域。”
“坏人、野兽、蛇虫鼠蚁，或者突然落下的雨水，全都能致命。”
“我甚至听说过被老鼠活活吃了的人。”
“我刚刚说的‘最美好的未来’不是反话，没有嘲讽，而就是真心实意。”
“在一个宽容的主母手下，嫁给一个人品不太糟的小厮，不饿死地活到三四十岁，就是对我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最美好的一辈子了。”
“如果不是突然进入这个群，我几乎已经忘了，我曾经生活在一个吃穿不愁、可以肆意笑闹、不用见到谁都得赔笑下跪、多掉几根头发便是天大烦恼的世界。”
“我想回到现代社会。”
“我想做个人。”
“抱歉，我抱怨得太多了。”
“非常感谢你们送我的东西，只要我小心些使用，这些会让我下半辈子好过很多。”
戚玖芒：
“那个……”
“孟三小姐的贴身丫鬟……”
“在孟家的下人群体里，地位不高吗？”
夏蝶：
“下人的地位取决于主人的地位。”
“孟家主子们的情况是这样的。”
“孟三小姐的爹孟老爷，是这个家的核心，是孟家毋庸置疑的食物链顶端。”
“孟家的一切都优先服务孟老爷。”
“然后排第二位的是孟老爷的娘。”
“一个‘孝道’决定了孟老夫人的高高在上。”
“有时连孟老爷都得让这位老太太几分。”
“孟老爷的爹已经去世。”
“孟家地位排第三的是孟老爷的正妻，她主管孟家的一切大小事务。”
“孟夫人生有两子一女，其大儿子也是孟老爷的长子，正在努力考秀才。”
“小儿子今年仅两岁，是现在孟家里最受孟老夫人宠爱的。”
“女儿是孟家的二小姐，是孟家培养得最精心的女儿，准备等大儿子考上秀才后，说个好人家。”
“除了这三位嫡子嫡女外，孟老爷还有一子两女。”
“分别由两个妾所生。”
“其中一个妾只生了一个女儿，那是孟老爷的长女，已经出嫁。”
“嫁给了孟老爷的一个朋友的儿子。”
“据说是门好亲事。”
“剩下的一子一女就是孟三小姐和她同母的哥哥。”
“他们的母亲在我九岁那年的冬天，因为伤寒去世了。”
“那位作为庶子的孟二少爷，比起作为嫡子的孟大少爷来，相当地一言难尽。”
“二少爷读书看起来很用功，但没有天分，至今连童生都没考上，被几位老师都评过‘驽钝’‘不是这块料’。”
“他还容易轻信，曾经被一个‘朋友’骗走不少钱，惹得孟老爷大怒，自那以后就很不喜欢这个儿子。”
“此外，二少爷还看不起自己的亲妹妹。”
“他觉得三小姐不如二小姐美丽多才，也不如大小姐温婉端庄。”
“不过，觉得三小姐不如她两位姐姐的人倒远不止二少爷一人。”
“几乎孟家所有人都这么说。”
“连三小姐自己也这么认为。”
“孟夫人不是个苛刻的主母，她虽然更偏心自己的亲生儿女，但对庶子庶女也都照着规矩来。”
“该请的老师、该给的吃穿，没有短缺。”
“大小姐出嫁时的嫁妆也被很多人说厚道。”
“三位嫡子嫡女吃用得更好，是因为有孟夫人、孟老夫人，以及孟老爷，额外的私房补贴。”
“而三小姐和二少爷，亲生母亲没了，本身的能力、性子又都不讨喜，所以只能拿到规矩内的份额。”
“连带的，这两位的贴身奴婢自然也不会有额外入账。”
“孟家给少爷小姐以及下人们的月例只能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
“我这种签了死契的奴婢月例中甚至没有钱币，最值钱的大概是换季时发的衣服。”
“下人们以及地位不那么稳固的主子们想要过得稍微像样些，需要表现得好、把事情办漂亮，以得到额外的奖赏。”
“比如大少爷得到先生夸奖了，老爷就会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