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5 页)

卡莉整夜辗转反侧,一直瞪着床边的夜光小钟。每次她都吃惊地看到从她上次看时间只过了几分钟,似乎早晨永远都不会到来。

每次格雷森给她打电话之后她都睡不好。她总是忍不住想他在哪儿,在做什么。而且每次想起格雷森,最后都会毫无例外地又想起吉莉安或亨德尔。

她关心自己带过的每一名学生,但吉莉安一直在她心目中占据一个特别的位置。她知道亨德尔在照看这个小孩,可这并没有让她对吉莉安——还有亨德尔——的思念更少一些。这名信奉禁欲主义的安全主管曾经是她在空间站上最好的朋友——也许是她生命中最密切的朋友之一。尽管她性格开朗,却总是与其他人保持距离,这可能是她那个不愿意与人交往的父亲遗传给她的性格。

想一想乔恩·格里斯姆对她的人生有多大影响是个很奇怪的事情。她痛苦不堪地隐瞒了这所学院实际上以她的父亲命名的事实。她的父母离婚之后,他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所以她跟了母亲的姓。她长大之后,一直尽力保守她与人类最著名——也最被误解的——英雄之间关系的秘密。

虽然她尽了力,她的父亲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闯入了她的生活。那个时候有人陷害她屠杀了“西顿”研究基地的科学家同事,她亡命天涯,只好躲进了父亲在伊莱修姆的家中,然后他父亲又帮助她和大卫·安德森——他当时是联盟军官,也是除她父亲外唯一一个相信卡莉无辜的人——逃离了那里。

差不多二十年后,安德森帮助薛帕德司令官揭露了萨伦这个流氓突锐族幽灵特工实际上是理事会的叛徒。卡莉成为生物异能领域的顶尖研究人员,而且是升华计划的负责人。然而,她的父亲一直隐居在伊莱修姆。他过着与世隔绝的孤独生活,拒绝所有的访谈,尽力躲开那份他从未曾学会承担的传奇荣誉。

她一直和父亲隔一段时间就联系一下,虽然不频繁,但却一直保持到他谢世的那天。他大概六个月前无疾而终,只有七十五岁——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看,早逝得让人震惊。但她的父亲成了逝去时代永远的传奇。

葬礼上来了几百位高官显贵,他们过来向一个被树立成偶像但从未真正被了解的人致敬。卡莉参加了葬礼,但并非以格里斯姆女儿的身份,而是以学院教员的身份。显然她很珍视自己的隐私,这一点和她父亲一样。

她母亲在她十多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她的世界也随之崩塌。而格里斯姆的辞世对她的影响就小得多。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真正接近过父亲,每年两三次私下在伊莱修姆和他的见面不过是进行一些不愉快的谈话,还总是以痛苦的长久沉默收尾。而现在,这个乖张的老家伙走了,她倒真的开始怀念他。每次她经过食堂门口刻着他名字和浮雕的纪念牌时,她依然感觉哽咽。

她努力想把痛苦的思绪从以前的人和事上拉回来,努力去想如何摆平尼克的事。她不想因为已经发生的事而让他感觉羞耻或者尴尬,但如果直截了当地和他谈肯定会让事情更糟。

如果亨德尔还在这儿的话,她也许会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情,但是他已经走了,就像她的父亲,还有格雷森,还有安德森。

为什么我生命里的男人总是要消失?

她不想在这个漫长无眠的夜晚细细咀嚼这个问题:幸运的是,这时候终端响了,显示有信息进来。她从床上爬起来,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

她打开屏幕,感到一阵恐惧的刺痛。在晚上,终端会无声接收并存储数据,直到早上。只有标记为紧急的消息进来时才会发出声音提醒。她看到消息来自格雷森,更加紧张。

和他今天早先打来的电话不同,这个不是实时传回的数据流。她可以从格式看出这是预录制好的信息,还附带加密的数据文件。她点击了屏幕观看,喉咙开始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