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5 页)

格雷森听到警报声,醒了过来。更准确地说,他的合成增强知觉探测到牢房外面很远的地方传来警报的呜呜声,控制他身体的收割者让他的身体坐了起来,睁开眼睛。

他再一次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他可以敏锐地看到并听到一切,他的知觉把信息沿着合成的神经突触网络中继转发到大脑的灰质中。

他可以感觉到空气的温度,凉飕飕地贴着他的皮肤。自己身上的恶臭味——好几个星期没有洗澡了——充斥着他的鼻腔。甚至他的味觉也增强到不可思议的水平——昨天晚上狼吞虎咽下去的口粮中的辣酱味还萦绕在他的舌头上。

虽然他能完全感觉到周遭的环境,但这种感觉却遥远飘忽,仿佛是被处理之后才过滤给他的。这不是红砂带来的高潮体验——虽然他能感觉到地狱犬最后一次给他释放红砂的后效还没有在体内完全清除干净——而是另外一种不同的东西,就像他的意识已经从肉体中删除,躯体和精神本身之间难以名状的连接被割裂了。

收割者越来越强,只有这一种解释。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怦然一动,肾上腺素注入血液当中。本能地战斗或逃离反应给了格雷森希望。他的恐惧触发了这种反应——如果他的精神状态仍能对身体施加某种影响,那可能他并非一无所有。

他想要夺回控制。他与体内的敌人交战,暂时不去理会远处传来的交火声。他努力驱赶收割者,感觉把他们往回驱赶了一点。收割者也知道他在努力,而他对收割者的感受比原来深刻得多,也全面得多。

格雷森想要让恐惧、仇恨和绝望等原始的情感冲刷自己的精神,以切断收割者和他的连接。他希望这些原始的动物情感会干扰或者误导那些在银河系边缘控制他的机器,但他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在这场战斗中,他根本没有有效的武器。

收割者却并非如此。一千个红热针头刺痛他头骨的感觉让格雷森的意识愤怒地吼叫,这种残忍的剧烈痛苦让他立即放弃重新控制自己身体的努力。

不过敌人并未取得绝对的胜利。在刚才的剧痛中,格雷森的躯壳发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哀鸣……这是他没有被收割者完全控制的进一步证据。撕心裂肺的痛苦还记忆犹新,他不敢再去抵挡收割者,至少现在不敢。相反,他让自己的意识收了回去,回归自身,至少现在不与机器对着干。

格雷森把自己降低到观察者的角色上,看着收割者把自己身体移动到牢房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他感觉到异星技术把能量集中到自己的耳朵上——他的听力无比敏锐,能够把其他声音从远处高声尖叫的警报声中分辨出来。

他可以听到近处和远处传来的开火声甚至喊叫声,中间还夹杂着爆炸和惨叫。收割者全数接纳这些信息,力图用听到的这些线索构建出外面发生的事情。

格雷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一些想法,但不敢想得太细。他不认为收割者可以读取他的想法——现在还不行——但他不可侥幸行事。

收割者让格雷森保持这个姿势好几分钟,全然不顾格雷森为了把耳朵像石膏一样贴到墙上而不得不非常别扭地歪着脖子和肩膀,以至于最后肌肉僵硬痉挛。格雷森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受到伤害时却要承受疼痛,这可真是讽刺。

几分钟后,枪声逐渐平息,然后完全停止。他听见几个人来到门前,接着在门外摸索打开电子门禁系统。

他认为门开的时候,收割者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以获取自由。

但他腿上的肌肉轻轻发抖,身体退后几步。这样门打开后无论进来的是谁,格雷森看起来都不是一副威胁很大的样子。

格雷森一直专注于敌人做的事,还有敌人让他做的事。仔细研究敌人是发现他们弱点的唯一希望。从门前往后退的动作告诉格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