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柏林电影节(二十二)(2 / 2)

毕男早有准备:“难道电影又一次陷入文艺和商业的争论中了吗?难道这不是一次老调重弹?请问商业片里从未诞生过艺术吗?请问希区柯克不配称作大师吗?请问《辛德勒名单》、《肖申克的救赎》以及《禁闭岛》、《飞越疯人院》这些闪耀历史的电影,是文艺片吗?”

毕男甚至提起了特吕弗,“特吕弗说,导演有两种:在电影构想与拍摄的时候,有些导演会在心里想到大众,另一些导演则根本不考虑大众。对于前者,电影是一种表演艺术;而对于后者,电影是个人的探险,这两者在本质上并没有高下之分,只是路线的不同。”

在电影的殿堂里,越是大师,反而越宽容,因为他们站得够高,能看到更多不同的艺术。

连新浪潮的发起人都包容商业电影,为什么他的信徒反而不能?

这就跟西方宗教里,耶稣用自己的死亡诠释爱和和平,但他的信徒却举着他的旗帜,用讨伐异教徒的借口,肆行暴虐和流血之实。

阿娜哑口无言,但她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如果商业电影在艺术上也取得了成功,谁还去关注一位七十岁的老导演最后一部杰作呢。”

她的理由就是,你票房都这么成功了,怎么还能去挤压文艺片的最后一片可怜的空间呢。

气得毕男两眼喷火,不过老杰也不想她们争得伤了和气,于是他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投票,就评审团大奖这个奖项,在《第十三号病房》、《巴里洛切的蚊虫》和《诺拉》三个选项里,七个评委投出自己的票。

毕男略带惊讶地看了一眼老杰,这个大胡子真人不露相,属实是把规则玩明白了,他没有提议单就《第十三号病房》是否获得评审团大奖这个选项做出票选,而是极为聪明地将三部电影并列提名,这就分散了评委的票数,绝不会出现5比2这种一锤定型的表决了,为后面提供更多的可操作性。

因为老杰和毕男的票,绝不会投给《第十三号病房》,而巴西那对夫妇,是很有可能把票投给《巴里洛切的蚊虫》的——

因为《巴里洛切的蚊虫》已经拿下了最佳主演,记住,柏林电影节规则是,拿下银熊的电影就失去了竞选金熊的资格,也就是说,《巴里洛切》在确定拿下演员的单人奖之后,就已经不能再获得第一名的金熊了,但是他还可以凭借评委主席的喜爱,再拿下一个评审团的奖,这对于这部电影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而且是非常大的惊喜。

果然结果出炉,《十三》拿了2票,《巴里洛切》拿了4票,《诺拉》拿了1票。

巴西的罗马里奥夫妇果然给《巴里洛切》投了2票,而剩下的2票则是老杰和毕男投的,这下《巴里洛切》以压倒性优势,直接摘下了评审团大奖这个第二奖项。

罗马里奥夫妇顿时喜笑颜开,伊莲娜的目光在老杰和毕男身上扫来扫去,她隐约有点知道这两人的想法,但她没有吭声,因为毕男刚才很有风度地将本来唾手可得的最佳演员奖给了他们,没有选自己国家的演员。

杰兹莫夫斯基点点头,“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我们就本届电影节最重要的奖项——金熊奖,做出最后的评选。”

现在可选择的只有两部电影了,《十三》和《诺拉》的海报出现在了小小的投影仪上,七个评委看着海报神色各异。

评委站了起来,深思熟虑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是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毕男将手上的丁香放到了《十三》的海报下方,这是早上送来的花束,下午左右花朵有一点点萎靡,不过仍有余香。

就在刚才,老杰抽出了七支花朵,交给他们,让他们选择。

随着一个又一个评委的动作,就见《十三》海报下,出现了两支花,分别是毕男和老杰的,而《诺拉》也是一模一样的两支,来自阿娜和罗马里奥。

德国导演鲁迪舍恩走上前去,毕男放心地看着他,没想到下一秒,他竟然将花放到了《诺拉》前!

代表柏林评论界的鲁迪,毕男以为会毫无疑问支持《十三》的人,竟然把票,投给了《诺拉》!

毕男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脑子一下空白了,她万万没想到柏林那么多家媒体的报道全都白写了,评论家的本性就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所有的夸赞可以给一部挑战他们理念的商业电影以表达他们的包容,但实际上,他们骨子里仍然是那一套艺术至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变过!

这个变故让老杰也措手不及,他明显愣了一下,这时候就是想说什么似乎也来不及了。

明明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三票,居然有一票就这么飞走了,飞向了对手,毫无预兆!

不过下一秒,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就见巴西演员伊莲娜,罗马里奥的妻子翩翩走来,将自己的花束放在了《十三》的海报前。

“Parabéns!”

她说了一句祝福的话,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

“我可不会再上一次文艺评论家的当,”咖啡馆里,丁丁搅着自己面前的黑咖啡,随口道:“他们早就被证明不太值得相信。”

劳伦斯马克很有兴趣地看着他:“你不准备将自己的票数寄托在他们身上?”

“我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任何人手上,”丁丁喝了一口咖啡,嫌弃地皱起眉头,不要钱地往里面加起了牛奶:“那是弱者才有的想法。”

劳伦斯马克很是欣赏他的态度:“往好了想点,万一那帮评论家还是支持你的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选诺拉,而不是你呢?毕竟,他们给了你电影很高的评价,不应该在最后的时刻反水啊。”

丁丁哼了一声:“放弃这个想法吧,劳伦斯,你也是老油条了,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的把戏,早在《诺拉》上映的那天,这帮人应该集体陷入狂欢才对,特吕弗的作品有了继承者,他们不可能不发现这这部作品,发现了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劳伦斯道:“或许是因为你的光芒压过了一切呢。”

“我的电影确实吸引了热度,这个热度恰恰是他们需要的,然而你知道他们最擅长的是什么吗,就是用商业片的热度给文艺片抬轿子,”

丁丁道:“电影节这样的事情可不少,你在美国好莱坞那么久,应该比我更清楚,《社交网络》怎么败给《国王的演讲》的,后者作为一部沉闷的文艺片难道还能胜过大卫芬奇导演紧扣时代脉搏的电影?这可是你们好莱坞的经典例子。”

劳伦斯却道:“不不不,丁,你说的这个是两个电影背后的公司的角逐,这是正常的、被允许的公关过程,哈维那个混蛋,没错他确实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但他在商业营销上面的头脑是天才的,当年有资格投票的全球六千名奥斯卡评委里,他拿下了至少五百个年过半百以上的老评委的票。”

奥斯卡评奖机制是会员评奖,最初成立之时只有36名电影业的知名专业人士成为会员,发展到现在全球会员已增至一万名以上,他们都是在业界获得有较高荣誉或知名度的电影人,他们就是奥斯卡金像奖的评委。

当然只有最佳影片的提名是由全体会员共同投票产生,而其他专业奖项提名则由专业分会的会员投票产生,但最佳影片就是最重要的奖,跟柏林的金熊是一个性质。

而当年哈维韦恩斯坦的公关就是利用《国王》深受老年观众喜爱这一特性,成功拉到了老年评委的票数,要知道那时候的奥斯卡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女性、非白人评委,“老白男”(评委平均年龄大、男性、以白人为主)比例是很高的——

这就是《国王》击败对手拿下奥斯卡的秘密。

然而丁丁呵呵笑了一下,点破了真相。

“这并非哈维的胜利,而是老评委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罢了,说到底他们想让世人知道,电影获奖的决定权还是在他们手里的。”

劳伦斯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我们要认清一些事情,我的朋友,我们国家有一位伟大领袖说过一句话,屁股决定脑袋,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丁丁:“就好比医生天生亲近左翼,而律师天生是右翼一样,为什么,因为医生救死扶伤,穷人富人在他眼里没有分别,甚至他会更加怜悯和同情穷人,而律师的职业是为富人服务的,穷人雇不起他,他天生为了保护富人的财产而活。”

丁丁笑了一下:“这个道理放在欧洲甚至全世界各地的评论家们身上是适宜的,他们是精英,是左右舆论的人,他们喜欢用一部电影证明自己独特的眼光,他们既然举起了新浪潮的大旗,就不会轻易放下,这是他们的屁股决定的。”

但问题是,丁丁的屁股也要决定他的想法。

丁丁就是个小屁民出身的人,祖上三代大小名人加起来都走不出那个山东小县城去,丁丁天生就要拍大众化的东西。

丁丁还是个爱挣小钱钱的商人,他不可能不计较投入和产出的比率,更不能拍不能回本的东西,比如文艺片。

而且,正因为丁丁是个商人,他比别人更能认清一件事。

“只有利益才可以决定一切,就像我说的,任何看似牢固的同盟都可以用利益瓦解,何况他们是七个来自天南地北的评委,只是短暂地聚集在了一起。”

在彭博瞪大的目光注视下,就见丁丁放下咖啡,道:“劳伦斯,你熟悉山姆斯科特这个人吗?”

劳伦斯马克迟疑了一下:“有过一定程度的合作吧,我曾经收购过他一部片子。”

“然而我听说有一部被他视为心血之作的电影,却被你压在手上,整整五年了,都没提发行放映的事情,why?”

劳伦斯就道:“当然是他那部电影并不出彩的缘故,丁,不是我手上的所有电影都像你那部《第十三号病房》一样潜力无限的。”

“我还没卖给你呢老马,别太着急,按我们中国人的说法,夜长梦多,在正式授权给你之前,仍然有许多的变数。”丁丁狡黠一下,提醒了这个事实。

劳伦斯马克坐不住了,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什么意思,我们可是说好的,丁,你是同意将你那部电影卖给我的,难道又有谁给你出了更高的价格?”

丁丁但笑不语。

旁边的彭博紧紧盯着自己眼前的桌布,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要把实话说出来,没错,确实有片商在电影放映结束后接触了丁丁,但他们还保留着自大的本性,给出的价格不过在200万左右浮动。

但丁丁这一刻表现得却像他的电影正在被哄抢的模样。

劳伦斯马克也确实上当了,他露出愤怒的神色质问道:“丁,我认为不管任何性质的交易,诚信都是买卖双方必须遵从的法则,你不能在确定将电影卖给我之后,却转头又答应了别人!”

丁丁确定这是一头目光锐利的猞猁,不允许自己看中的猎物别别人抢走。

“我的朋友,稍安勿躁,你要确信一点,你的东西一定会属于你,而我们也一定会确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双赢就是我对这段关系的形容。”

丁丁伸出两根指头,暗示道:“你需要这部电影在北美市场为你带来可观的利润,而我也需要借这部电影扬名,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就是让这部电影的价值最大化,”

就听他道:“在柏林电影节这个平台,什么才能让这部电影的价值最大化呢?”

劳伦斯冷静了下来,他眯起眼睛:“金熊最高奖?”

丁丁笑了:“没错,金熊,影评人的夸奖都是虚的,票房再好也是以后的事,金熊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东西,你我的目光都应该放在这儿,拿下这个奖,才能为我们以后的合作奠定基础。”

劳伦斯不傻,相反他相当聪明,很快就跟之前那个人名联系到了一起:“山姆斯科特,你想要拿到这个评委的一票?”

丁丁点头:“这个导演的票对我来说很关键,而且会再次验证一些事情,比如人性是容易变的,但是利益不会。”

劳伦斯苦笑起来:“你让我同意发行他的电影,来争取他的一票?丁,你不知道这个人脾气很大,为了这部电影跟我积怨已久,万一这家伙反而被我激怒了,故意投了相反的一票怎么办?”

劳伦斯确实考虑地很细致,但丁丁却似乎早有准备:“他多次跟你争吵的原因就是为了上映那部电影,没有人舍得拿自己的心血之作开玩笑,而且,我还会给他一个台阶下的。”

……

“获得杰出艺术贡献奖的是芬兰电影,《一次通行》!”

“获得最佳演员奖的是阿根廷电影《巴里洛切的蚊虫》的演员,勒内佩雷斯!”

“获得最佳演员奖的是美国电影《珍珠贝母》的演员,海伦迪克兰!”

听到最佳演员给了以上两位之后,罗布里反而松了口气,在这一刻没有获奖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预示,预示着他们剧组跟最高奖还有很大的缘分。

特别是最佳编剧也给了一部匈牙利的电影之后,众人越发紧张起来,就连媒体记者都看出来了,到现在为止没被叫到的剧组还剩下两个,一个是《十三》,一个是《诺拉》。

终于确定了那部超冷门电影究竟是哪一部的记者反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因为现在还有三个奖没发,一个是最佳导演,一个是评审团大奖,还有最后的金熊,难道其中的一部电影会荣膺两个奖项吗?

现场的媒体竟然不约而同做起了排列组合,他们一致认为最可能的一种组合就是《十三》《诺拉》其中一部获得了金熊,另一部则拿下了导演和评审团大奖——

后者虽然打破一部电影获得一个奖的惯例,但如果将之视之为对一部电影没有获得金熊的补偿的话——

这就可以被接受了。

那么,几家报社的记者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恍然大悟,不出所料这部电影就是《第十三号病房》了。

只有这部电影,没有拿下金熊才会被人觉得十分可惜,才会破例授予两个大奖。

看来,金熊还是授予了老导演,在场的记者都已经这么认定了,只是出于记者的准则没有立即动笔——他们一方面觉得理所应当,一方面却又觉得莫名惋惜,为一部不论艺术成就还是商业特性都十分突出而且共融的电影居然屈居第二这个结果产生了一些复杂情感,这部电影毕竟也是在他们的期待中冉冉诞生的作品,在一众沉闷的艺术作品中带来了特殊的惊喜,直到矛盾的交织中他们听到了主持人宣布最佳导演的获奖者——

“《诺拉》的导演,维蒂斯!”

几秒之后,在全场极为惊讶的呼声中,在媒体惊掉的眼神下,维蒂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向众人鞠躬。

他的眼角泛起了泪水,显然能拿到这个奖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就像他站在台上举起奖杯的时候说的:“四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技艺,我从来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但我一直相信从我亲爱的妻子梅拉那里得到的真谛,那就是,再没有厨师天赋的人,在精心切过一万个西红柿之后,也能熟练地掌握一些刀工,我想就是这个道理,我实践了这个道理,瞧,我终于拿到了奖励。”

大厅立刻响起了发自内心的掌声甚至欢呼,为这个感性的老头,后者掏出手帕擦了擦泪水之后又道:“谁知道我一生的梦想就是能拿到这个奖,最佳导演,这是我从十四岁一直许愿到现在的梦想,感谢我人生第七十一个生日蛋糕,只有这个蛋糕是个好家伙,听到了我的许愿,其他都是坏家伙,没错,好吧就这样,我猜梅拉已经给我准备好了蛋糕派对了,我要享受我的甜蜜时刻了,再见朋友们,感谢你们,感谢柏林。”

人们哈哈大笑,目送着这位导演调皮地挥舞着手帕下台,掌声再次点亮了大厅。

因为最佳导演奖这一刻的归属,人们已经知道了最后的金熊花落谁家了。

老孔一边示意摄像头往丁丁剧组方向压过去,一边酝酿最后直面镜头的草稿。

他微微颤抖起来,显然,最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了。

“我选《第十三号病房》。”

时间回流,就见山姆斯科特,一个脸上遍布雀斑的金发男人,在狭小房间内令人窒息的十几秒的静默中,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他将丁香送到《十三》的海报之下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报纸——

举着这张报纸,他甚至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历史差一点就重演了!可恶!”

老杰一颗心重重落回了肚子里,这一刻就算是这个男人举着狗屎冲上来理论他也不会计较了,因为票数4比3,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哦天哪山姆,发生了什么?”

众人接过报纸,就见这份题材厚重的报纸上,出现了一则显眼的新闻报道,《柏林评委偏爱老年电影,《诺拉》或将击败《第十三号病房》拿下大奖?》。

就见这个报道里,作者仿佛有如亲眼所见一样,不仅提前知道《诺拉》会进入评委的眼帘,甚至犀利指出评委有可能因为自己对文艺片的偏好,无视《十三》极高的电影艺术,让一部“沉闷的、随处可见的电影胜过堪比《肖申克的救赎》这样直指人心的经典”。

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吗?”

没有人承认,只有毕男露出一丝讽刺:“也许并没有人走漏风声……而是柏林电影节评委喜欢老旧文艺片的事实,人人都知道吧。”

一贯的尿性而已。

没想到山姆对他们是否不小心走漏风声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篇文章里提到的一个例子。

“《国王的演讲》战胜了《社交网络》,就像今天,你们准备让《诺拉》战胜《第十三号病房》一样,柏林电影节也想学奥斯卡,来一次史诗级的惊天大逆转?”

山姆斯科特的脸上浮现了一种不正常的红晕,就见他咆哮道:“我绝不允许!”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山姆道:“也许你们不知道,没错,你们确实不知道,当年我就是《社交网络》的执行副导演之一,在我们剧组1300人辛辛苦苦拍摄了那么难得的一部作品之后,就因为碰上了一个会公关的混蛋,就败给了这个混蛋手里的电影!而这个混蛋是怎么赢的呢,他买通了老年评委,利用他们的影响力,获得了更多的票数!”

今天,竟然又出现了同样一幕。

尽管所有人都在努力解释他们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收买,但在山姆不分青红皂白的谴责下,这一刻任何为《诺拉》说话的人都不由自主陷入了难以自证的地步。

尤其是那三个投票给《诺拉》的导演。

其实看到报纸上作者塞巴斯蒂安的名字,鲁迪舍恩也愣住了,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山姆斯科特怒吼道:“这一次,是公理战胜一切的时候!好的电影,应该得到应有荣誉的时候!不应该再有其他东西,一次又一次阻碍我们了!”

“哗啦啦——”

掌声中,阿布鲁则再次代表剧组上台领奖,在获得最佳演员之后,剧组再一次摘下评审团大奖出乎了他的预料,本来他只准备了一段获奖感言,现在他不得不在笑声中再次发表一段对电影拍摄时候的感想。

丁丁剧组的人已经激动地快要从座椅上跳起来了,但是面对镜头他们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丁丁甚至能感觉到坐在他身后的刘小西仿佛要喷出火焰一样,呼哧呼哧吹出来的气流都可以把他的头发点燃。

等到老杰从评委席上站起来,拿着白信封走到台中央的时候,连丁丁都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就见老杰看着现场的观众,微笑着道:“金熊奖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在这项大奖之后,本届电影节就会结束,人们对于电影节的记忆,也会回到电影节刚开始的时候,那时候,所有不同身份、不同背景、不同肤色甚至不同年纪的年轻导演们聚集在了这里,带着他们最心爱最杰出的作品来了,像流星一样划过柏林的天空,真是难忘的时刻。”

众人都被他的话打动了,掌声再一次凝聚起来。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的电影节还宣告了一次新的运动的诞生,虽然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运动会走向何处,但我们能看到它的发起者,一群来自东方的年轻导演们,既怀揣理想又努力前行的样子,也许世界电影真的会在这帮孩子的努力下发生改变,因为很多年前,电影也不过是一群无所事事者手中的活动摄影机,后来他们被称作了,伟大造梦家。”

“电影有关艺术或者商业的争论也许大家都听说了,在评选的时候评委会内部确实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争议,但是幸运的是我们达成了一致,最佳影片应该是两者的共融,那么的确有这么一部电影,交织着回忆和现实,充斥着救赎和自我救赎,让权力在大脑深处扎入根茎的同时,也借由主人公的躯壳,向所有观众的灵魂发出无声的拷问。”

杰兹莫夫斯基一边评价这部电影,一边打开信封。

“导演打破了电影空间,将一个个在回忆和现实中饱受苦痛的灵魂展现在了我们眼前,他站在哲学家的层面给出了是顺从地活着还是反抗地死去的问题,在斯科塞斯之后终于又有一个杰出的电影导演横空出世了,他就是,来自中国的丁丁导演,”

老杰挥舞着信封大叫一声:“《第十三号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