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别说是御史台的官员了。
就连林清风都忍不住心头震了震。
御史台的人到底有陛下赋予的监察特权,又是出了名的难缠。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像是他们这般在朝为官的人。
尤其还是临时得了太孙殿下举荐,暂且占据“巡盐副使”之职的小官儿,自然还是怕得罪了御史台的人的。
若是被贼盯上了,不过是失些财物。
若是被御史台的人盯上了,那可就如同被一群苍蝇惦记上了。
冷不丁就要在你耳朵边上嗡嗡几句,纠缠地你心烦意燥,就算是咬不着人也能恶心人!
他方才,也只是实在气不过了,才出言辩驳了几句。
没想到定远侯会突然帮腔开口。
竟然三言两语,连着整个御史台都被说得哑口无言。
不但如此。
还敢谏言陛下问罪御史台诸官。
就差没把“废了御史台”这几个字,甩到满朝文武百官的脸上了!
林清风忍不住在心下叹了一口气。
不愧这位侯爷,当初能拉着自己,出那等阴损的招数。
他听了还吓了一跳!
心道这种偏门法子,实在是阴损又冒险!
虽然是有奇效,但是容易招人恨,这可不是常人能想出来干出来的事!
如今一看,原来定远侯大人,一直都这般特立独行呢!
皇帝听着萧明渊的话,眸光隐晦地扫了扫殿上一众满头大汗的御史台官员。
这些人里头,谁是谁的喉舌,谁又替谁在殿上传话、挑拨。
他这个当皇帝的心知肚明。
只是往日,皇帝并未将御史台那些小官儿暗地里揣着的心思当做一回事。
毕竟这些御史台的官员们,只不过是有些人手底下的一把刀而已。
就算是处置了他们,还会有别的人,去当这一把刀。
皇帝就算是再如何疼宠孙儿,也知道孩子没有磨刀石成不了器。
自然不可能因为底下小官儿嘴碎,便替皇太孙废了御史台。
但是今日实在是太过了!
他的那些个好儿子们,联合着御史台,还有朝中其余朝臣党羽。
如此尽心尽力的在这大殿之上,给他搭了戏台子,唱了一出戏!
可真是精彩极了!
皇帝最恨的就是有人结党营私、觊觎藐视皇权!
今日这殿上的文武百官,偏偏有一大半儿都受人指使着来了个群臣进谏!
逼着他和他亲自选的皇太孙认错。
逼着林清风伏罪!
呵呵……
如此明目张胆。
怕是觉得他老了,心软了,手上的刀挥不下去!
皇帝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底的杀气。
“罢了,今日是议论盐税一事。定远侯的提议,容后再议。”
皇帝淡声开口,将这件事情轻轻带过。
但是这句话听在御史台诸位官员的耳朵里,却如同头顶上悬了一把剑一般!
问罪之事容后再议……
而不是驳回。
那便代表,定远侯所说的话,算是说到陛下心坎儿上了!
王御史额头上冷汗直冒,没明白自己怎么竟然偏偏一头撞到了萧明渊的刀口上头!
都说陛下偏疼皇太孙殿下,所以倚重年纪轻轻的定远侯萧明渊。
可……也不是这么个倚重法吧?!
所谓文人相轻。
大殿之上你争我吵,互相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碰到定远侯这儿,几句话的功夫,他们这御史台便要被直接连根儿撬没了呢?!
他目光隐晦地朝前头诸位身着蟒袍朝服的皇子看了一眼。
人群中的主子并未给一个眼神,像是事不关己一般。
王御史便已经知道了,他们没什么用了。
要当别人手里头的刀剑,自然要依着主子的意思冲锋陷阵。
可等刀卷刃了,剑折了。
那便是旁人随时都能丢了再换的废铁!
“林爱卿。”御史台的官员,皇帝随时都能收拾。
倒是眼下这林清风,他倒是更有一些兴趣!
皇帝垂眸,沉声开口:“这盐税之事,乃是你和赵卿一同去办的,你若有什么话,自然可以说。”
林清风俯首一拜:“多谢陛下隆恩。”
他深吸一口气,将此次南下巡盐的经历与见闻娓娓道来。
前面的内容,同赵启功先前所言并无太多出入。
跪在一旁的赵启功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本是户部中人。
这巡盐一事上头,到底有多少猫腻,他其实心知肚明。
只是凭借他一个区区户部侍郎,是撼动不了两淮盐场上,那些被贪官和盐商们养出来的根深蒂固的大树们。
但是偏偏皇太孙这头,又安排了一个林清风在他身边儿盯着。
赵启功知道,他的身份,无论是在谁的眼里都只不过是一只小鱼。
一个风浪过来,便能将他拍到沙滩上去晒死!
索性倒不如装聋作哑,明哲保身为好。
对于林清风的一些明里暗里的作为,也便置之不理了!
只求无论如何,到时候别将他牵扯进去便罢了!
可是不一会儿,赵启功竟然又听到林清风开口。
林清风:“臣同赵大人几番细心查探,几经走访,倒是发觉了几分盐务上的缺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