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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骑士 林海潮声 14440 字 1天前

第121章 也许是记者身份走南闯北带来的经验与胆量,桑切斯短暂惊慌后就迅速……

也许是记者身份走南闯北带来的经验与胆量,桑切斯短暂惊慌后就迅速恢复冷静,对付和冬这个不速之客似乎也有自己的套路。

他敏锐地发现这人身上并没有什么戾气——他刚从业时为了出名曾去监狱采访过重刑犯,跟恶人正对面交锋的经历,大大提高了他对危险的嗅觉。

桑切斯一直在说话,一直在观察,他揣测这位的成长经历,提了好几个学校,不断加深两人的联系,“是否方便告诉我您的目的地?”

和冬的沉默让桑切斯明白了,他大力建议她去宫殿。

“现在只有通往王宫的路可以通行。”

桑切斯说他能来贫民窟是因为记者通行证,他不仅受雇于电视台,还在帝国知名传媒公司有个职位,专门负责为政客竞选造势,——手里多多少少有点他们的尾巴,所以政客都不太喜欢得罪记者,即使女王下令封锁首都星,他也能在发生重大新闻的同一时刻拿到通行证。

首都星身为帝国政治中心,一直限制人工智能的使用,即使技术已经迭代几次,他们还在使用初代的辅助AI,在往常看来无比死板、老套的东西,却在封锁时惊人的好用。

因为智能程度有限,所以从上到下都忠诚的履行程序命令,任何的偏离都会引起警戒,如此连黑客都无从下手。

“通行证系统录入了我的血液、精-液、瞳孔、静脉……信息,虽然我很乐意借给您使用,但只要卡口治安队员打开扫描仪,一切就都完蛋了。”

而且因为封锁,首都星所有人的行动轨迹前所未有的分明。

就算和冬能平安躲过治安队审查,也只是从A地挪动到B地,可B地却明显不是她的目的地。

现在只有王宫有通往各处的车。

“贵族们好像在谋划着什么大事,但我不得而知。”桑切斯的声音里充满遗憾和渴望。

作为不杀他的回报,桑切斯愿意当着她的面吞服安眠药或者能令人意识陷入混乱的微型毒品。

“相信以您的手段,等我醒来一切已成定局。”

这是个聪明人。

和冬同意了。

首都星街道禁严,每个路口都有武装力量把持,路上没有行人,零星几辆前往王宫的车也被拦下一一检查。

桑切斯拿着记者证,远远就降下车窗露出笑脸,“临时接到通知,我们要去王宫为人拍摄肖像照,这是我的通行文件。”

队员用配备的光脑一扫,一个电子女声说:“路线核对成功,申请人桑切斯李,公民ID053678952-23419,车牌号……请小心驾驶,祝您旅途平安。”

桑切斯正要发动汽车,那个治安队员突然说:“另一个人的呢?”

他心头一跳,但面上还是很无奈的撇头看了一眼后座,在治安队员也要伸头进来看的时候,他探出头,不着痕迹的将人逼退。

桑切斯小声说:“他在睡觉。”

“长官,我们刚从贫民窟回来,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吃饭只吞了两支营养液,火一灭就打算收工回家,谁知道又要拍肖像照。”

记者先生眼眶下常年不消的黑眼圈成了这番话有力的佐证,“我们说好轮换休息,他刚睡下没多久,反正目的地都一样就不用把他叫醒了吧?”

“我知道您有扫描仪,行个方便,扫一扫让我们快点去工作吧,王宫那里催的很急。”

桑切斯如此这般诚恳地讲了半天,治安队员还是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的脸看。

治安队是军队编制,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接受过跟和冬一样严格的训练,此时带着防护头盔、全身武装,再加上面无表情,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些人跟机械没什么两样。

桑切斯头皮发麻,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呼吸,他错过队员的目光飞快跟和冬在后视镜对视一眼,就在人握紧腰间配枪的一霎那——

治安队员退后半步:“放行!”

车滑过卡口三百米,桑切斯这才缓过神来,治安队员在卡口的审视似乎预示着他粗糙计划的失败,也许在下个路口,也许在不远处就有一辆车突然冲出来将他们抓捕候审,但桑切斯不敢让和冬意识到这一点。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沉默让人感到不安,桑切斯清清嗓子,他看后视镜朝和冬挤出一个笑:“可能到了晚上审查的比较严,我开车出来的时候可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可是一个人开车去贫民窟的,

只要治安队调取他下午的通行记录就会发现车上多了一个人。

和冬见他后半程跟屁。股下面有针扎一样乱动,时不时看道路两边、观察后视镜中她的脸色,终于在他再一次挑起话题的时候嗯了一声。

桑切斯如听天籁,彻底消停。

和冬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这是她选择的地方——卡特琳宫。

这是王室建筑群中她唯一熟悉的地方。

治安队员明显发现异常为什么还放行呢?

因为卡特琳宫门口还有一个生物识别认证,除了系统登记过的员工和受邀请者,没有人能通过验证。

这里驻扎着一个治安分队,只要身份有异,立马就会被人抓捕。

他们懒得费力气。

和冬跟在桑切斯后面,记者刷通行证,正想跟之前一样朝守卫讲情,谁知哨兵却直接伸手接受静脉检查。

桑切斯汗毛直竖:“你!”

谁知下一刻,温柔的电子女声却响起来:“验证成功。”

桑切斯瞠目:“……”

他看着瘦削苍白的哨兵,喃喃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怀疑自己做梦的桑切斯被和冬仅剩的麻醉剂药翻,她在卡特琳宫生活时间长,轻易就能选出一间既隔音又不会被人轻易光顾的房间,大概一天后侍从们就能发现这个被人扒光衣服的倒霉蛋。

处理完带路的人,她找了洗手间迅速恢复容貌——她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卡特琳宫正是用了信息差。

和冬做到少校知道的要比桑切斯多一点,首都星封锁设计是战时企划,虽然现在被当权者滥用,但当时首脑假设情景是虫族或者其他智慧生命占领帝国心脏后,他们如何能在有序撤离的情况下保证人员安全。

于是花费大力气做安全预案,将各部门隔离成一个个可以独立运转的孤岛,封锁期间各部门机构信息并不共享,人员信息库对智脑加密,除管理员密钥不能链接。

和冬身为前卡特琳宫守卫,信息库自然有她的通行证,再加上当初离开卡特琳宫的时候她还没离职,也就不存在清除通行证的隐患。

所以卡特琳宫可以说是首都星唯一向她敞开大门的地方。

但现在毕竟不是战争状态,首都星也没有沦陷,各头头脑脑当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手动录入核对人员信息呢?

和冬带着自己随时会被发现的紧迫感去找亨瑞,这个卡特琳宫首席侍从官,唯一有可能自由出入首都星的人。

她路上就是再小心也不可避免的遇到熟悉的人,侍从看到她无不惊讶,追上来问:“女王让你过来的吗?她要你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这是个被主人遗忘的宫殿。

而大门最深处,寝殿外,头发花白、装扮的一丝不苟的侍从官大人正一如既往的在替人守门,看他身体动作,仿佛殿里下一刻就会传来熟悉的传唤声。

“亨瑞。”

和冬在拐角房间站定,又喊了一声:“亨瑞。”

亨瑞这才回过头来,看见和冬的那一瞬他眉头一皱,但下一刻就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和冬微笑、走近,抓着人的肩膀直接推进寝殿,在亨瑞被冒犯出声训斥前,她说:“听着,我时间不多,路上已经有人看见我的脸了,不知道消息还能瞒多久,你立马派车送我去找庄立树。”

亨瑞又怒又惊又疑惑:“你知不知道陛下有多担心……去找庄立树?你疯了吗?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是女王的侍从官!”

“一个被放弃的侍从官!”和冬直戳他心肺,少有的咄咄逼人:“有哪个侍从官会向你一样留在别处离开主人的?”

亨瑞满面胀红,仿佛被人撕开最后一块遮羞布,那神色让和冬都不忍多看。

“你凭什么听我的?——我是她承认的伴侣。”

“我会进入赛普特宫,而你会成为我的侍从官。”

赛普特宫。

侍从官。

亨瑞被信息轰炸过的大脑终于捕捉到关键字,定睛看着眼前人。

他痛苦、愤怒,但又肯定。

如果这是她的请求,女王会同意的。

就算她做的再过分,女王也会原谅。

他抓住哨兵的肩膀急匆匆朝后门赶,但被重回女王身边的惊喜冲昏的头脑还存有一丝清明,朝着和冬发问:“为什么不去找她?”

为什么不去找她?

和冬太了解她了,这时候去自己永远也完不成跟连理的交易。

她平安脱险,普琳就会把一号驻地夷为平地!

第122章 庄立树活了这么多年说是看尽百态也不为过,本以为自己已经修练到家……

庄立树活了这么多年说是看尽百态也不为过,本以为自己已经修练到家可以做到心平气和,但今天却依旧被雷克传来的消息砸的站起身。

“你说什么?”

雷克也是不敢相信,在朝庄立树汇报前已经去门口查看——那个曾有一面之缘、本应躺在床上却又神秘失踪的哨兵,和冬,正安然站在他面前。

庄家的人茫然极了,半开大门,不知道是该堵还是该迎。

和冬微笑发问:“贵府不欢迎我吗?可是怎么办,首都星我只记得这里,身后还有追兵,不知何时就要过来,我实在害怕,还请你跟老先生通传一声,让我暂时躲一躲吧。”

雷克自然不敢怠慢,见后方真有追兵,咬牙将人请进来,并命人关上大门。

“谁叫也不准开!”

如今,看见庄立树撑着手杖也要去见人,雷克那颗砰砰直跳地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没有做错。

和冬被人安置在会客厅,因为庄家传家久远、树大根深,所以即使经过星际移民种族大融合的冲刷,仍旧保持着古地球亚洲人的审美,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用料之扎实可以媲美首都博物馆。

庄立树远远就看见下人上茶、哨兵喝茶,下人送糕点,她似乎没吃过,捏起一块仔细瞧。

“和冬。”庄立树沉沉喊她名字,“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跟普琳西斯联手摆他一道还不够,现在还要贴脸嘲讽?——无外庄立树这么想,实在是和冬失踪的时间太过巧妙,怎么人昏昏沉沉不见声息,一到治安队破门就醒了呢?

和冬出现的突然,于是他反复琢磨,不止一次将时间倒带,总觉得自己是被人联手摆了一道。

直到荷尔博被抓——

在他心里,荷尔博那个老头位高权重还总隐在幕后,王室不放心还不正常吗?要是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着一群兵,他也睡不着觉。

但人被抓走却迟迟没有定罪,他这才煎熬起来。

大概不会善了了。

庄立树仿佛触碰到普琳西斯的野心,除去向导身份蒙在她身上的那层纱,她整个行事作风就写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根本不打算跟任何人合作,她就要普天之下惟我独尊!

庄立树不是没想过换一位新的国王上台。

新人不理旧事,换个人哪怕从旁支里找出来一个吉祥物呢?

可帝国真能经受得起这样频繁而残酷的政变吗?

庄家是百年大族,在帝国树大根深、荫庇者众多,每一个都是他的拥护者。

他们会死吗?

他们死了之后,他能赢吗?他赢了之后,帝国还在吗?

解决方法摆在眼前,庄立树却犹豫了。

——那种日子,连想一想都让人惶恐啊。

“我为老先生而来。”眼前这个哨兵说,“我知道庄家忠心耿耿,此前种种都是误会。”

庄立树冷笑一声,杵着手杖一下又一下捣在地上:“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在庄家,他何至于如此被动?

和冬笑眯眯接话:“如果不是我,庄老先生可要跟我老师促膝长谈了。”

说完,她在众人目光中手脚轻快地割下自己一截头发,握在手中朝庄立树递去,庄立树不动,雷克看了他一眼自然去接下。

“这是我送老先生的第一份礼物,只要拿给门外追兵,庄家之困自然可解。”

……和冬理所当然的被人关了起来。

很正常,她跟庄立树中间根本没多少信任,现在自己似乎还没洗脱帮某人摆他一道的嫌疑,他对她的话肯定持审慎态度。

他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和冬触怒普琳,还是因为他本身的存在。

和冬认为是后者,但她想让庄立树以为是前者。

因为是后者的话他这一次就是死局,或早或晚罢了;前者的话,她这个人质主动归来眼看着还十分配合,会给他一种还能挣扎一下的错觉。

普琳能追到一号驻地,不论别的,客观点来说她在这人心里还有一点份量,她现在只能靠这点份量带来的优待从庄立树这边撬开一个口子。

和冬知道自己不能急,她在故弄玄虚,一旦心急那点因为神秘带来的优势也会在庄立树那里瞬间瓦解,所以她很顺从地走进房间,然后跟扑过来的康纳“互诉衷肠”。

康纳质问和冬为什么不来找他:“你明明说过到了首都星,离你更近了。”

但自从他乘坐的飞船降落首都星开始,两人再没见过一面。

和冬只能道歉:“发生了很多事,我有一次想来找你,到了门口却又走了。”

康纳:“为什么?我很想你啊。”

和冬:“我得罪了一个人,她权力很大、脾气很坏、十分记仇。”

康纳怜悯地看着她左手腕上的伤疤:“这就是她打的吗?”

“……是。”和冬撒谎了,然后成功赢得康纳的原谅,他小手一挥:“不要怕,我带你去见姨妈,那些人送礼的人说只要跟她求情,总是能平安无事。”

庄立树爱重自己的妻子。

和冬试探的跟着康纳走了一截,见没人出来拦,就放心来到姨妈居住的院子。

姨妈跟庄立树早已分居,据说是三十年前就已经忍受不了跟他住同一个房间,所以后来知道自己有个外甥才能那么痛快的搬过去照料。

和冬见姨妈的时候她还在织毛衣,见人过来只是眯眼笑。

康纳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嘀咕半晌,直到天黑,和冬陪一老一小吃过晚饭也没人过来找她。

姨妈的院子房间很多,和冬在这里住了三天,日日带着康纳玩,闲的时候就帮姨妈搓毛线,直搓到庄立树觉得感情联络的差不多,她不会害他了,这才把她割下来的头发拍到桌上质问:“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只送了个吊坠就让王宫大发雷霆,你确定送头发能解庄家之困?”

——不知道普琳有没有控制一号驻地。

如果控制了,知道她不在那里,这时候送出头发只会让这人更加愤怒。

“绝对不会,”和冬满口保证,夸下自己都不相信的海口:“这是我跟陛下商定的暗号,你只要说‘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

“她就懂了。”

第123章 深夜,赛普特宫。 里奥守在侧殿门口,女王入住赛普特宫……

深夜,赛普特宫。

里奥守在侧殿门口,女王入住赛普特宫后将国王爱德华、兄长阿姆斯特朗生活过的房间都封存起来,选择侧殿作为自己的起居处。

这里本不是让人休息的地方,虽然也有房间但一惯都是陪伴主人的侍女或者贵族子女使用,空间局促,屋里只能摆放一张床、小衣柜、梳妆镜,都没有挤进去一张书桌的空地,跟在卡特琳宫的寝殿完全不能比。

会见客人很不方便,连偶尔处理公务也只能伏在梳妆台上。

可没人能让女王改变主意。

能让她改变主意的人从没来过这里。

走廊又深又长,在这样的夜里,里奥总觉得壁灯之间相隔太远,明明暗暗的让人看不真切。

巡逻的守卫走来,队伍整齐、脚步顿挫,他远远的听见声响就指挥侍从官过去赶人——女王在休息,她的睡眠时间极少,特别是在哨兵失踪后,几乎没合过眼,这是她第一次睡着超过一个小时。

从和冬的生物信息出现在卡特琳宫开始算起,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女王一直循环观看和冬出入卡特琳宫的影像,她的表情不多,只有光影闪烁时才偶尔能从中窥出几分真意,可一切稍纵即逝。

几乎整个首都星的武装力量都调到庄家了,士兵荷枪实弹、地下武器库人员来来往往,若是不知情的看见还以为帝国又将迎来大战。

首都星风声鹤唳。

连大有在牢里待到死的荷尔博都开始求见女王。

但女王谁也不见。

她睡醒后问的第一句就是:“他们要什么?”

“庄立树想跟您见一面。”里奥侧身,让侍从官将庄家的东西递过来。

普普通通、铺着红丝绒的托盘,正中间倏然摆放着一撮头发。

女王见它的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什么,立马站起身。

里奥声音清楚的传遍整个房间:“经仪器检测,头发DNA与和、塞巴斯蒂安公爵吻合。”

DNA与塞巴斯蒂安公爵吻合。

就像有人朝着她的脑袋开了一枪,身体跟灵魂都在因为这种疼痛而颤抖。

普琳自虐般睁开眼,默默在心底铭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庄立树,”里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听见普琳出声,她顿了一下,笑道:“我小瞧他了。”

他太标准,太普通了。

标准的如她见过的每一个曾出现在父亲议事大厅的人。

普通的拥有者所有上位者的野心。

能跟星际海盗、虫族勾结,让一号驻地沦陷,不奇怪。

能亲手奉上自己的儿子在她面前自导自演一场被人污蔑、闭门不出的大戏,也不奇怪。

但她没想到他……还能割下哨兵的头发。

普琳怒火滔天,多日以来积攒的后怕跟悔恨瞬间撕破皮肤,张牙舞爪的盘踞在她头脑之上。

她的脸发烫,手脚却凉的吓人。

卡特琳宫监控显示和冬是自己进入宫殿、被侍从官解救的可怜的记者先生也可以佐证其前往庄家的意愿,但这是一个因为她的失误,远在百万光年之外、她多少次向上天祈求才能平安归来的人。

而现在,庄立树割下了和冬的头发。

斐吐出蛇信,暗红的眼睛似乎流淌着一层岩浆,只要稍稍看一眼便被灼烧的发烫。

里奥垂下头,一声不敢应。

“让他来。”

女王说:“告诉他,什么都好商量,但我要先见到人。”

第124章 庄家接到了女王的会面邀请。 事情如同和冬说的那样迎来……

庄家接到了女王的会面邀请。

事情如同和冬说的那样迎来了转机,这对蒙着一层阴翳的庄家来说不吝于雨后初晴,庄立树不由评估这人在普琳那里的地位。

普琳真会因为一个哨兵,放弃围攻他的机会吗?

庄立树想信又不敢信,他有时候都认为赛普特宫的围而不攻,就是逼他走到谋反那一步。

但转念一想——能面见女王,总比困在家里一声也没言语就被人定罪的强。

雷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嘴角都没下来过,立马张罗着给总理挑选衣物,正装、领带、皮鞋,他甚至让人提来了化妆机——这也是政客出现在摄像头前的必修课,那群记者才不会花费精力给他们P图,但人上了年纪又不接受整形手术,眼袋、皱纹、皮肤上的沟壑确实有碍观感,上了妆会好一点。

可跟他们的热火朝天不同,随着日光下落,庄立树可以称得上心神不宁。

首都星封锁的太突然,他的幕僚有很多都没及时赶到,留在身边的都是贴身照顾他的工作人员,这些人大多没什么政治素养,从来都没想过反驳他。

人身边声音多的时候吵吵闹闹总能有个头绪,要是只有一个声音,他就算经历再多风雨也会踌躇不前。

也就在女王邀约到来前的深夜,和冬突然出现敲响了庄立树的房门。

今天是雷克守夜,他见人过来十分不解,暗示道:“明天就要面见女王了,庄先生刚刚睡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他一连提了两个明天,引得和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雷克见状真是恨,心在曹营身在汉,有口不能言呐!

和冬执意道:“刚睡下?那正好,你现在叫醒他,他应该也不会多生气。”

雷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一犹豫就听眼前人大声道:“庄老先生?你睡了吗?我是和冬,我有话跟你说!”

庄立树就是睡的再沉也被吵醒了,更别说他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几乎刚挨着枕头就坐了起来,这时听到和冬的声音竟然觉得‘终于解脱了’。

“去去去,喊她进来!”

“大半夜吵吵嚷嚷像什么话!”

工作人员见他发火自然不敢耽搁,等和冬进门,庄立树已经披着外套一脸阴沉的坐到书桌后面了。

“找我什么事?”

和冬这时却又没了刚才强闯他住所的强硬,视线几次扫过正立在一边端茶倒水的雷克:“肯定是大事,而且只能讲给你一个人听。”

雷克倒水的手一顿,心里急的要命,却又不敢出声,生怕露出端倪。

庄立树冷哼一声,视线看过来,他只能顺从的走出房门。

门被人从外面带上。

屋里一坐一站,和冬走到庄立树身边,青年哨兵肩背挺直、目光清正,这本是军队里带出来的作风,但脱离了那个环境,很容易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庄立树呼吸稍滞,开始后悔为什么不留个人。

正在后悔时突然听见和冬说:“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跟你说。”

和冬:“我跟在陛下身边也有些时间,也许庄老先生不知道,陛下她嫉恶如仇,遇事若是发出来,那还有可能回转,要是隐忍不发、处处妥帖,那人一定活不了多久。”

“远的不说,近的比如先王后玛丽,陛下登基后您还听过她的消息吗?”

哨兵十分真诚:“您是康纳的姨父,我还有事要仰赖您,绝不想庄家出事。”

这开场白几分真几分假两人心里门清。

庄立树只恨自己没在这场争斗中夺得先机,恨普琳西斯违背承诺出尔反尔,又舍不得累世积攒的家业声望,于是只能跟在她身后寻找破局之法。

“你说,”他目光淡淡扫过桌上文件,即使通讯停摆、部分信息涉及保密,他仍旧拼凑起这个人的生平,记得她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生父生母、朋友故交、学校里的表彰、交通系统里的违章记录……

她不会让他死。

和冬说:“我说了老先生可不要生气。”

庄立树:“不生气。”少故弄玄虚,说吧你。

和冬讲述了一个跟求和截然相反的计划,她要他承认跟娜塔莎联手,当然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如今已打算弃暗投明……这可是叛国重罪!庄立树大怒,完全听不进去,直拍桌子,震的水杯叮啷作响:“你敢耍我?!”

和冬:“我的一片心庄老先生怎么就是看不见?”她反问:“你觉得陛下会相信哪个?”

信庄立树清清白白,忠心耿耿?

还是信他野心勃勃,与虎谋皮却粗疏大意被娜塔莎反咬一口?

“老先生,陛下比谁都聪明。”你装孝子贤孙也要有人捧场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普琳要搞你,谁还敢跳出来?活腻了吧。

“我当然知道您对陛下的忠心,但如今陛下被人蒙蔽心怀疑虑,自然不肯轻易相信你,这时候你若是孤身前往赛普特宫,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到时候庄云、康纳全都沦为待宰羔羊,毫无还击之力!”

“只有兵行险计,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老先生,庄老先生。”和冬一步步走近,目光紧盯那双苍老的眼睛,“你信不信,若是你明天欣然赴约,必定有来无回。”

连理是洗不白了,她必须拉更多人下水,既是让连理有同一个战壕战友,又是让他分担来自普琳的火力。

庄立树陡然站起身:“好好好,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

和冬还要说,他却大喊雷克,一把将人轰出房门,临了回头还被附赠一声:“滚!”

和冬吃了个闭门羹,对着院内被惊醒的工作人员唉声叹气,不顾雷克眨的快抽筋的眼皮,交代他:“帮我劝劝庄老先生,别动怒,别生气,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扬声说给里面的人听:“好好想想我这话说的对不对,有舍才有得,最怕什么都不肯丢,到头来什么也握不住。”

屋里又砸来一个东西,和冬弯腰一闪,再也不管自己惹出什么风浪。

第125章 庄立树根本不想听和冬的计划!被人戏耍的愤怒让他坐在桌旁煎熬一晚。

……

庄立树根本不想听和冬的计划!被人戏耍的愤怒让他坐在桌旁煎熬一晚。

终于迎来黎明,工作人员敲门提醒他起床赴约时,和冬的那句“必定有去无回”仿佛魔音绕耳,把他的脚钉在原地,怎么也挪动不了。

雷克接班敲门,又低声提醒:“先生,今天您还跟女王有约……”

“喊她过来!”

“先生?”

庄立树一把拉开房门神色肃然:“我说立刻、马上把她压过来!”

雷克一顿,顺从地叫上守卫冲向姨妈的院子,然后又在姨妈的怒斥和康纳的哭叫声中将人夺了过来。

姨妈年迈动作迟缓,康纳却一直抱着和冬的腿,踉踉跄跄、亦步亦趋,看着哨兵被反剪在后的双手,鼻涕眼泪抿成一团,哭声可怜至极。

引得和冬歉疚不已,几次回头看他,庄立树不是东西拿他们两个试探自己,但自己也没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她想张口让人把他送回去——竟然有人敢强闯小院、在姨妈怒斥下还硬生生将人压走,这对康纳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依托姨妈而建立起来的安全感摇摇欲坠。

在他再次跟不上大人步伐,跌倒在地时,和冬停下脚步,她从庄云那里生逃的壮举历历在目,众人如临大敌,纷纷开始警戒,有人腰间的电棍滋滋作响。

哨兵还没动作就见雷克出队,她一顿,雷克示意另外几人押送,他亲自留下跟小少爷周旋。

和冬走了不知多远还能听见康纳大叫:“我记住你了,我饶不了你!”

庄立树扶着桌案目光炯炯,守卫在侧,热武器发动的嗡鸣声传遍整个书房,他盯着和冬道:“我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我。”

和冬回视,目光轻快的滑过他厚重的眼袋,倏然一笑:“这么巧?我也是。”

庄立树一哽,直起腰来,背着手在书房踱来踱去,无序的脚步声掺杂着古旧时钟计时的“哒哒”声,恍惚间让人以为自己头顶正垂着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何时就要掉下取人小命。

雷克跟守卫都不敢出声。

只有哨兵的呼吸声平稳而又绵长,眼睛半闭不闭,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庄立树忍无可忍,怒道:“大胆!”

和冬又不紧不慢的睁开眼:“我怎么惹老先生生气了?您年老功高,现在又担任帝国总理,真是跺跺脚整个首都星都要抖三抖,没看我老师都下落不明,王宫却不敢奈何您一分,现在更是巴巴求着跟您见面。我素来愚钝,要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你可千万要告诉我。”

这一番含讥带讽,听得庄立树面色胀红,捂着胸口看着都喘不上气,雷克忙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开,庄立树朝他们吼:“滚!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待他们三步两步蹿出房门,庄立树把门一摔,再回头却一改盛怒的样子,平心静气,走到和冬面前,紧盯她:“你真觉得我不会反?”

庄立树语带讥诮:“她普琳西斯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投个好胎,生在道格拉斯家,毛还没长齐就惦记着上桌,迟早被人生吃了。”

“而你,和冬,你真觉得我不敢杀你?”他目光阴寒,唇角下耷,明晃晃的恶意和凶相。

对嘛,这才是稳坐党魁数十年,把后起之秀牢牢按在屁。股下面的庄立树。

和冬说:“当然敢,怎么不敢?我的老师荷尔博是我最尊敬的人,连他在老先生面前都要退居一射之地,她普琳西斯算个什么东西?”

她回忆起为了躲避治安队追捕,自己藏身公主床幔之中的那一天,蓬松的长发、柔软的嘴唇、碧绿的像宝石一样的眼眸。

还有她在登基之日、枪击声中,回眸看向摄像头的那一眼。

明明是同一个人。

一个就算是注视也会让人感到幸福,一个虚伪狡诈、无视真心,只会带来痛苦。

“她不过是一个向导,天生软弱、受人摆弄,要不是王室出了变故,帝国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向导登台?”

“偏她好生当个吉祥物也就罢了,竟然离经叛道、野心勃勃、操弄权术,视人命为草芥,将亲人、朋友乃至于整个帝国全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奇耻大辱!”

“这样的人活该遭受背叛,活该品尝蚀骨之痛!”

和冬一字一句言之灼灼,比庄立树更反叛、更痛恨:“要是杀了我能让普琳西斯痛不欲生,老先生尽快动手吧!”

这种冷血之徒,会因为失去一个哨兵痛苦多久?送她入局,再拿她的死当借口开战还差不多。

庄立树冷哼。

和冬一笑:“那我再给老先生指条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希望你能挺过这一关。”

“我有个同僚在一号驻地,他参军多年,各项指标极其优异,却偏偏是个贵族,还在卡特琳宫受封骑士称号,被军部高层忌惮又不得王室扶持,苦熬多年,连我都上去了,现在还盘在尉官上挪不了一步,他对普琳西斯恨之入骨,您要是能跟他联手,里应外合,将普琳西斯赶下台还不在话下?”

庄立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天上掉馅儿饼!他拍桌:“和冬,你会背叛普琳西斯吗?”

和冬:“我会。”

你不会。

庄立树:“你害庄家走到这一步,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我发誓,我会杀了你。

——他接受了!

和冬牌智囊团急庄立树之所急,自然顺着他的意思,坚定地反对这场会面。

“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她现在一定十分愤怒,一个是计划落空,另一个是我落在你的手里,这完全超出她的计划。”

“在她计划修正之前,她不会给庄家留下活路。”

她要庄立树卡着时间——在会面约定前一分钟拒绝,然后送上重礼——名为和冬的部分肢体碎片,说王宫没有拿出诚意。

犯下叛国罪的人就应该穷凶极恶。

这样招安的时候才能从轻发落、保下小命。

“在没看到诚意前,你是不会考虑跟她见面的。”

庄立树没想到和冬对自己这么狠,她似乎将大脑以外的东西都当成了可取物,虽然现在的技术已经做到了本体克隆再生,砍断再移植上去跟原装的没什么两样,但那种看着自己肢体失去的痛苦不是谁都可以忍受的。

而且他的危险预警在此狂响,好像只要踏出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他犹豫良久,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用。”

如果只是激怒她,激怒一个傲慢自信到不可一世的人,让事情脱离她的控制就够了,和冬的做法太血腥,反倒没有留白来的好用。

庄立树让人送来和冬昏迷时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然后又将粗暴的“肢体碎片”变成带着血肉的指甲。

为防止自己的合作伙伴因为疼痛变脸,也是为了维护两人之间稀薄的信任,庄立树让医生将她手肘以下全部麻醉,注射剥离剂,直到手指与指甲自然分开后,这才将她伤口切除的组织放在指甲上。

看着极其血腥。

力求别人看一眼便能脑补出哨兵被人生拔指甲的痛苦。

他无师自通,让人传话:“她可有十根手指,这才是第一个。”

“现在就期望她对你的感情再深一点吧。”送出重礼前,庄立树这么说。

谁知道他们迅速得到了王宫的回礼!

庄云,投影里那个勉强可以称得上人的东西,他被困在牢房,来访者只拍摄他的脸,他痛苦的嘶吼着:“救我啊,爸爸,救我啊——”

投影到这里突然中断。

庄立树跌坐在沙发上,他看向和冬,对方有些发怔,好像也没料到这一幕。

庄云的眼睛呢?他的手呢?还有,他为什么不站起来呢?

和冬头皮发麻。

更让众人意料不到的是,女王出现在庄家门口,她请求跟庄家交换人质。

庄家守卫想起外面荷枪实弹的士兵、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天上地下没有一个缺口,他哆哆嗦嗦:“女、女王亲口说,想跟先生见面,她已经来了。”

她已经来了。

第126章 普琳突然走出赛普特宫让庄立树如临大敌。 ——事情已经脱离……

普琳突然走出赛普特宫让庄立树如临大敌。

——事情已经脱离他们的控制。

两军对峙,哪有另一方的主帅会主动跑出安全区的?

——他们完全陷入被动。

抛去门外那密密麻麻的枪口不谈,身为臣子,君主已至,庄立树怎能不开门相迎?

但现在这种情况,敌强我弱、手无寸铁,任凭宇宙爆炸、虫族戴上王冠,庄立树也不可能离开庄家一步,身为重要人质的和冬,虽然因为此事突发受他怀疑,可作为为数不多的底牌也被保护起来。

最终出门承受普琳怒火的是庄立树的小孙子。

说是孙子其实也参加工作很多年了,只不过资质平庸,没有分化成哨兵、向导,排行也不靠前,是庄家里的边缘人。

庄家有些不成文的规矩,除了家族领袖外,其余成员成年后或主动或被动的都会搬离主宅。

但这个小孙子边缘的太厉害,钱分的少也没多少谋生路子,想借家族的势,便一直赖在祖父这里。

庄立树无暇关心有谁在家里住,他又不是养不起几张嘴,下人也觉得没必要当成事特意给主人讲,反正都是你的孙子,你不养谁养?

于是小孙子也成了首都星封锁后,庄家这么硕果仅存的几位。

和冬见庄立树拍着小孙子的肩,瞬息间就变了一张脸,虎目含泪,一时追忆祖孙和乐的时光‘在我心里你跟庄云是一样’——糊涂了吧拿孙子跟儿子比?一时又说普琳西斯欺人太甚‘这是要把我逼到绝路啊’——这么说小孙子还敢出去吗?

庄立树老泪纵横,长吁短叹,小孙子也被感动的泪眼汪汪,整个庄家的责任一瞬间仿佛都压在他单薄的身板上,他义胆云天、义愤填膺,发誓一定要为庄立树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和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