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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房和灶房中间有个天井,是有一片墙,可那片墙砸开,是紧贴着隔壁的墙,走不了人,也到不了路上。

耿母嫌弃耿耀蠢笨,又用手指了下:“就那里,靠墙的位置。”

“你是说,砸你屋里的墙?”耿耀不确定道。

“对。”她喜色夸道:“你只知道你爹杀猪是一把好手,他年轻的时候,也走乡给人盖过房子的,他瞧过的,外墙不动,房梁和?榫卯等物一概不动,不妨碍,这就如在我们房中砌了堵墙一般,空出的位置连着院子,就能开个角门。”

“等到门做好,角门到院中的这几步路,那瓦片就掀掉,梁木用防水防油之物包裹起来,虽不甚美观,但也能看到星光日月,也是不错。”

耿母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越说越满意,当下恨不得去问一问彦遥,若是他不搬,明日就找人开工。

耿耀一直盯着耿母,盯的耿母心里直打鼓,恼道:“你这孩子,行不行倒是说句话啊!娘也没过过富贵日子,也没接触过娇养的孩子,做的对不对心里没谱,心里慌的厉害。”

耿耀一把搂住耿母:“哎。”

耿母疑惑:“哎什么?”

耿耀:“我现在是有点佩服彦遥了,看人眼光真不错。”

彦老爷对耿耀不错,耿耀觉得彦老爷人挺好,但是彦遥对彦老爷没信任,耿耀现在觉得彦遥肯定是对的。

会谋算不说,看人眼光还好,他以前都没发现他娘能考虑这么全面。

这副不着调的样子把耿母气的不行,她也是混了头了来与他说,气道:“人家都是成婚后沉稳,你倒好,还不如以前。”

说完推开耿耀走了。

惠娘在院里纳鞋底,彦遥陪在一旁坐了会,夜深了,才各自回了房。

“你在做什么?”彦遥推开门进来,就见耿耀手中拿着一卷书,微微诧异。

实在是杀猪郎看书,有些失了身份。

耿耀把书举了下:“等你,顺便看点书。”

彦遥:“等我做什么?”

耿耀:“把你哄睡,我再睡。”

似滴热油落心尖,彦遥扭头看他:“怎么哄?”

耿耀:“额,不会,我随口一说,你随耳一听。”

彦遥冷哼了一声。

等到洗了脚,彦遥躺下,耿耀坐在床头问:“我在这坐着等你睡着。”

彦遥侧身躺着,一时竟不敢抬头望他,他就在他旁边,那些蛇已不敢在他脑中爬了。

只是耿耀身形高大,太有存在感,蛇不敢出来,彦遥也无法对他忽视。

耿耀问:“你打算搬出去吗?”

彦遥抬眸看他,似是想探寻些什么。

耿耀回看他,疑惑他如此目光。

“娘和你怎么说的?”彦遥问。

耿耀:???

“你怎么知道?偷听到了?”

“刚才不知道。”彦遥:“诈你的。”

他就是刚才看到耿母把耿耀叫了过去。

耿耀一时不知是彦遥太聪明,还是他太蠢了。

见彦遥不自觉的抿了唇,笑道:“怎么?你以为娘想让你搬出去?”

彦遥坐起身,靠在床头:“我住在此处,确实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耿耀无奈,抬手揉了揉他的发:“小小年纪,怎么心思这么重。”

他把和耿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道:“一家人,没人说你添麻烦,就是家里条件不好,怕委屈了你,你在娘面前装的懂事模样,她信以为真,就怕你面皮薄不好开口提。”

“哭什么。”耿耀拿起枕头旁的帕子,把彦遥脸上的泪拭去,动作中是不自觉的温柔。

“你自小有娘,你不懂。”彦遥泪水炙热,落在耿耀手背。

他想说我懂,可这话终究是未说出来。

他也曾一人生活过,也曾遇到过不着调却对他很好的师父。

朦胧视线中,彦遥一眼对上耿耀的双眸,那深邃里,是清晰的心疼,那一瞬,彦遥忘记了哭,心脏似忘记了如何跳动。

他任由耿耀帮他拭泪,语气粘稠似撒娇:“娘真的这么说?你不骗我?若是按照这样改,娘的房间就会变的狭窄,而且,娶我用了所有银钱,好像,建善寺的三十两还未还呢!这一改房,又要花费不少银钱。”

虽如此问,其实已全然相信了下来。

耿耀举手做发誓状:“真的,骗你我是狗。”

彦遥眼帘还挂着泪珠,嘴角却扬起了弧度,犹如偷吃到鱼的小猫。

耿耀也随着他笑。

彦遥:“那我想想如何办,我和大嫂同为儿媳夫郎,大嫂忙碌而我清闲,大嫂不讲究,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耿耀:“不搬?”

彦遥眼眸一转,问他:“我若是搬走了,你随我去吗?”

耿耀:“额”

彦遥:“阿遥是耿哥哥的夫郎,耿哥哥在哪里,阿遥就在哪里,阿遥舍不得离开耿哥哥。”

又开始了,耿耀嘴角抽了抽,故意道:“如果我搬,你搬吗?”

彦遥不妨他如此问,犹如被噎了下,半晌道:“阿遥爱着耿哥哥,要替耿哥哥照顾父母,阿遥也不想让耿哥哥搬。”

耿耀呵了一声:“少爷,你就承认吧!你爱的不是我,是我娘。”

话落,两人齐齐笑了起来。

彦遥两岁丧母,被彦小爷爷接过去养着,可终究是亲情缘浅,彦小爷爷在他七岁那年离去,往后的日子里,便只有彦遥自己。

凭借着几分聪明劲,也算是护了自己长大,给自己找了清亭院这处清净之地。

春去秋来,四季轮换,彦遥不知在院中晒了多少天的太阳,他也是从孩童长大,也曾想过热闹温暖。

彦遥明了,住的一处太多意外,到时许会双方生怨。

可耿家人已然做的很好,耿母望向彦遥的慈爱目光,让他心里发暖。

人总是想贪心一些,再贪心一些,先试试呢,若是有了生怨的征兆,他再搬走也不迟。

耿耀是从耿文房中抽的一本游记,写游记的人早已仙逝,当时大景还是繁华光景。

他见彦遥躺的安稳,便收了书也回去睡。

耿耀较少做梦,他睡的深沉,但突有被人盯视之感,似呼吸近在耳畔。

一时彷佛回到前世,耿耀猝的睁开眼。

那双眸太过锐利,蹲着的彦遥往后退了半步,道:“杀猪郎,你吓到我了。”

窗外天还是漆黑,耿耀无奈扶额:“大少爷,你也吓到我了。”

他坐起身:“又害怕了?”

彦遥:“不是,我想了个法子,帮我琢磨一下。”

“什么?”

彦遥眉眼欢快道:“我想着,既然娘说可以开个后门,那我就在后面那排房中,再买个院子,让秋雨和粗使仆人住过来,到时候洗衣做饭的,他们过来方便,拿回去洗了送来也方便,你觉得如何?”

“如此一来,到时我若是白日看账本需要安静,就可以过去,几步路的功夫。”

耿耀原以为他大晚上不睡觉是想什么重要之事,此时无奈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你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彦遥点头:“嗯。”催促道:“你觉得我说的可行?我还想着,明日让小厮去建善寺,把剩下银钱还了,开角门西房会变的狭窄,爹娘已经够受委屈了,所用开支也应我来付。”

耿耀忽而就想到了上一世,师父把他捡回家,他也是如此小心,害怕哪里做的不对。

“可以。”耿耀打趣道:“不亏是彦少爷,就是聪明,这办法我想三天都想不出来。”

彦遥知他玩笑,只是现下心情好,也不想与他计较。

“开角门的钱你出,建善寺的钱不用你还,到时候我还。”

彦遥奇怪:“家里生意买卖都是爹娘在看管,又不给你发银子,就算去了军营,什么时候发饷银还不一定呢!再说,本钱加利息,你饷银也不够,你哪里会有银子?”

耿耀双手枕与脑后,眉头一挑,嘚瑟道:“山人自有妙计。”

彦遥瞧了他一会,声音低了些:“以前,小爷爷说”

耿耀:“说什么?”

彦遥:“小爷爷不是和我说的,是和旁人说的,说成婚就是两好搁一好,你对他好,他对你好,那就是好上加好。”

“如果你对他好,他对你不好,那就收收心。如果人家对你好,那就是难求的东西,你记得也得对人家好。”

彦遥低了眉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娘真心疼我,我没娘,就想也真的把她当娘疼着。”

他蹲着,高挑却清瘦的身子缩成一团,小小的,耿耀只要一伸手就能抱起来。

耿耀喉咙酸涩的厉害,半晌,露出一抹笑意:“好,建善寺的钱你来还。”

被耿耀猜中诉苦目的,彦遥欢喜之余,又因被看破心生恼意,帕子丢耿耀脸上,道:“我睡了,明日与娘说。”

帕子上花香扑鼻,耿耀一时顿了呼吸,他伸手接住往下滑的帕子,问:“还需要我守着你睡觉吗?”

彦遥:“应当不用了,现下心情好。”

“那你试试,若是害怕了叫我。”耿耀:“不用不好意思。”

房间安静下来,耿耀躺下后把帕子放在鼻下,他这个大老粗分不清是什么花,只觉得沁人心脾,很好闻。

那侧的彦遥睡去,耿耀却有些睡不着了。

聪明善谋算,一肚子弯弯绕绕。

今日才发现,也有些傻气,耿家不如他,他就算肆意几分也无妨,更不用如以往一样伪装。

现下却似捧了一把糖,小心翼翼不敢放松。

翌日,彦遥与耿母说了所思所想,哪怕相信了耿耀所言,说时还是留意了耿母和惠娘神情。

见她们只有欢喜没有其他,便彻底放心了下来,当下又搬了个矮凳坐在耿母身旁,看她烧火。

耿耀在院中洗脸,不由的一笑。

现在的彦遥跟个离不开娘的孩子一样。

挺好。

耿母得了信,次日就着手安排了起来,原是想着家里有人,只请两个人就够了,耿父耿耀算两个壮劳力。

不想这事被街坊知道,直接扬了出去,当天下午,彦老爷就带了七八个人过来,皆是干活的老手。

耿母喜的不行,原估摸着半个月的活计,只一日半就成了。

一扇角门被耿母开来开去,她拉着彦遥的手道:“你看看可还满意,这处没人,你日后出入也方便,街上不行,你长得好,哪怕旁人无恶意,也会扰了你心情。”

那承重的房梁被包裹的严实,不怕风吹日晒,有个做精细活的工匠,还帮着染了色,瞧着不突兀不说,还独有意境。

“谢谢娘。”

“哎呀,不谢不谢,可算了了娘的心事了,日后就好了,稳妥了。” 耿母道:“我知道你孝心,家里现下也确实没什么银钱,你放心,建善寺的钱你还了就还了,娘都记得了,以后有了娘补给你。”

“还有这事劳烦了你爹,不管是你家小厮还是另外雇的瓦匠,你爹都不让我拿一文钱,饭也没让咱家准备,娘也都记得呢!”

耿耀收拾院中的碎砖泥土,见那俩人你对我好,我对你好的,话说来说去没终止,无奈道:“你们俩让我牙疼。”

这话得了耿母一顿骂,外加彦遥偷摸扔过来的一个白眼。

对于耿耀来说,成婚后没什么变化,守备军那边的信还未传来,他便帮着爹娘卖肉。

由于名人效应,耿家现在的生意格外的好,耿父已经没空杀猪了,找了几个城外的杀猪郎,帮着收猪杀猪剔骨。

他则是又雇了几个小子,每日给各府上送肉。

只是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那账稀里糊涂的不能看,忙活了半月有余,不知道是赚是亏。

最后还是彦遥拦下了这个活,每日吃饭时耿父耿母说今日支出和收入,彦遥回房后一一记下。

对于彦遥来说,成婚后的日子犹如天翻地覆。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他很欢喜。

除了,他肚子里空空如也,他爹却以为已经有外孙的愁事。

县衙内宅中,纪诏年一回来就扑到县令夫郎腿上哭了起来,县令夫郎惊吓道:“我儿这是怎么了?”

纪县令刚巧走进来,也连声问出了何事。

纪诏年哭的抽噎,道:“他们说我嫉妒心强,都不乐意和我玩了,今日赏花,聚在一处说话,见我走进就都停了话。”

县令夫郎当下就气道:“是哪家的?和你爹说一说。”

纪县令眉头微皱,没急着下定论,问:“他们为何说你嫉妒心强?”

纪诏年告状道:“他们每次都夸彦遥,我告诉他们彦遥狐狸精,每次都是装的柔弱,他们偏偏不信,我再说,他们便不理我了。”

“再者,今日戏楼和茶馆酒楼的说书先生,都在说彦遥和那个杀猪郎的故事,我听的烦烦的,就让人让那说书先生换一个,他们就拉着我走,好似我让他们丢了人。”

县令夫郎:

纪县令:

“哎,你为何非要跟彦遥过不去。”县令夫郎又是心疼又是恼:“还是放不下吴公子?不是爹不疼你,你爹都亲自放下面子去了吴家,人家不愿意娶你,那能怎么办?”

“你若是男子,他是哥儿,我和你爹就是再丢些脸,求动吴家成了这桩婚事也没什么,反正到时是他嫁进咱们家来。”

“可年儿,你毕竟是哥儿,人家都说低头娶妻,抬头嫁女,这没成婚我们就把头低下了,你婚后日子可得怎么过。”

纪诏年低头道:“我就是看装模作样的彦遥不顺眼。”

纪县令道:“不顺眼就忍着,人家又不来你面前晃荡,装聋作哑都做不到就不要出府了,这事原就是你没理,别到时候败坏了家中的名声,还把耿家得罪死了。”

“多大的人了,就不能懂事两分,我看你连三岁孩子都不如,一点都知道理好坏。”

他这个儿子被骄养坏了不说,脑子还不好使。

这话有些重,县令夫郎不乐意道:“一个杀猪的耿家,那耿武在你手下当个铺快,耿耀就在案板上卖肉的,就算得罪死了又如何?这还没什么事,你就说这些顾忌话。”

他本不是不讲理之人,只纪县令说的狠,他心疼孩子也说着气话。

纪县令道:“彦老爷帮耿耀走动了一番,已经是守备军把总,按照品级,已经与我平级。”

县令夫郎:“那有如何,文官和武官怎能一样,而且守备军不过是一群无用之人,有甚前途,你明年任期满,就算不往国都走,最少也是一个府城。”

纪县令无奈,道:“那人家还有一个老三呢!在县学的耿文。”

那日王千总话后,他次日就去了县学,又细细观察了下耿文,一表人才不说,学问确实不错,只要不遇高官为难,怎么着都会有一番作为。

县令夫郎还不信,纪县令只笑道:“你且看着吧!明年他必榜上有名。”

两人不过是闲说话,不妨纪诏年听的认真,猛然道:“爹,那耿文要是考中了,以后耿耀和耿文,谁厉害?”

第27章 亲脚 阿遥的脚也是白的

纪县令哈哈大笑:“那自然是耿文, 他走了仕途,前途一片宽广,耿耀则是若是边疆守备军, 他立了军功, 运气好,许是会升一升, 但那是刀尖上舔血, 有没有命都不好说, 宁安县守备军, 更是没甚前途。”

纪诏年:“爹,那我要嫁给耿文。”

这话如晴天霹雳, 纪县令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纪诏年认真道:“我要嫁给耿文。”随后得意道:“我以后要让彦遥求我, 只要耿文比耿耀强, 他以后孩子门路等事, 都得低眉顺眼的和我说话。”

这事只想一想, 纪诏年就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

县令夫郎笑道:“瞎说什么, 那耿文现在不过是一秀才身份,家里又是那般光景,怎配我儿,日后娘再给你寻好的,咱往府城寻,往国都寻。”

他把纪诏年的话当玩笑, 纪诏年闹了又闹, 似是对耿文情根深种, 这辈子非他不嫁,他闹的县令和县令夫郎头疼。

纪县令按着眉心,深思了下, 半晌道:“倒也不是不行。”

县令夫郎大惊:“夫君?”

耿耀第一次去军营,原是自己房中穿衣服,彦遥在一旁坐着看,余光瞥见耿母快要进门,忙疾步跑到耿耀面前。

他拿着黑色军靴,柔声道:“夫君你坐,阿遥帮你穿鞋,今日你第一日去军营,阿遥昨日忧心的都没睡好。”

耿耀已经习惯了,熟练的陪着他装,坐下让他穿鞋。

果不其然,耿母一进来就冷了脸,随后一巴掌拍到耿耀脑袋上:“你是没长手还是什么王公贵族,我一辈子没跪下给你爹穿过鞋,倒了让你无师自通的学了这糟蹋夫郎的坏毛病。”

耿耀已经放弃喊冤这条路了,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

被坑过这么多次,耿耀已经琢磨出来出路了,态度良好道:“娘放心,我以后不让他穿鞋了。”

这就是彦遥想要的结果。

他表现了,后面再不穿,则是耿耀怕了耿母。

活没干,得了贤惠好名声不说,还让耿家人更加愧疚与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耿耀嘴角抽了下,还真是完美。

彦遥单膝跪地,抬头柔笑道:“娘,无碍的,给夫君穿鞋洗脚,都是我分内之事。”

耿耀咬牙说了句算你狠,随后跳起来就跑:“我去军营了。”

耿母在后面叉腰:“你个小畜生,你还敢让阿遥给你洗那臭脚。”

耿耀从院中桌上拿了张饼,忙道:“不敢了,不敢了。”

随后拔腿就出了院子,临走前背上还挨了耿父一布鞋。

吃饭的耿武忙跑着追了出去,耿耀在树下停住脚,咽下饼子道:“哥,我知道,我就是去混日子的。”

耿武道:“嗯,蚂蚁难撼大象,凡事想想家人。”

耿耀沉默了会,笑着点点头:“嗯,我会的。”

院中,厚哥儿忙屁颠屁颠的去捡爷爷的拖鞋,见到彦遥出来坐下,小孩愤愤不平道:“二婶,你莫要惯着二叔,二叔现在太不懂事了,厚哥儿都会自己穿鞋了,二叔那么,那么高。”

他站在凳子上,垫着脚伸手比着耿耀有多高,彦遥忙扶着他,笑道:“好,听厚哥儿的。”

耿家人各有本分,耿父会教训儿子,但不会当着儿媳儿夫郎的面多说,有什么话也是让耿母转达。

耿武耿文更是如此,在私下里劝过耿耀好好对夫郎,但当着彦遥的面,却也不曾说什么。

吃了早饭,男人们各自散去,耿母和惠娘这才开始说彦遥给耿耀洗脚穿鞋之事。

字字句句都是让彦遥不要惯着耿耀。

彦遥好奇道:“大嫂,你未给大哥穿过鞋洗过脚吗?”

他是真好奇,惠娘一瞧就是温柔之妻。

惠娘被问的红了脸,但又恐彦遥继续惯着耿耀,低声道:“我未曾给他洗过,都是他帮我洗。”

说完忙收拾了碗筷去灶房,已是羞的厉害。

彦遥目露诧异,厚哥儿在旁边道:“我爹脚皮厚还臭,说舍不得让我娘洗,我娘脚白白,我还看到我爹给我娘擦了脚上嘴亲呢!”

“厚哥儿。”灶房里的惠娘一声吼,把厚哥儿吓的够呛,他娘从未这么凶过他。

惠娘:“去一旁玩去,若不然让你爹晚上回来收拾你。”

说完,把灶房门一关,已经脸红的不能见人。

耿母看的哈哈笑,冲着灶房道:“我出去帮你爹。”

厚哥儿吓的蹲墙角,彦遥坐了好一会,都未曾消解刚才厚哥儿的话。

“大嫂,我今日去铺子,顺带着送厚哥儿去私塾。”前几日耿武带着厚哥儿去拜了夫子。

“好的,辛苦二弟郎了。”惠娘隔着门,低声道谢。

去铺子里的马车里,秋雨奇怪道:“少爷,你怎一直低头看双足?”

彦遥鞋中脚尖微动,道:“无事。”

他的脚也是白的。

守备军的军营是在城内,按大景军规,应当住在军营,但现在的守备军,则是到点下班,还时不时的旷工。

一则:宁安县守备军大多本地军户,各自有家有妻郎,谁不想回家抱着老婆夫郎睡。

二则:一年十二月,也就发三四个月的军饷,不给钱谁想上班。

三则:和武平县等边塞不同,宁安县太平繁华了两百年,打仗也打不到这处,要不然按规制应该上千人的守备军,现在也不至于就百十来号人。

耿耀虽是走门路得了个把总,却也未曾想过改变什么。

武平县的守备军军营,耿耀去过许多次,现如今进了宁安县的军营,真有种: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的感觉。

守备军满打满算一百来人,现在军营里只有三十来号人,但人家的娱乐很是精彩。

有投壶的,有晒太阳的,更是有赌钱的。

未披甲不说,身上连刀都未挂。

再回想武平县的守备军,刀不离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此这般,死了连安葬费下发都得求祖宗保佑。

王千总唤了众人上前,把耿耀介绍了两句,多亏了那说书先生,耿耀沾了那故事的光,加入的那叫一个顺利。

团队中,特别是新降的上司,你只要不生那上任的三把火,能和下属打成一片,加入摸鱼队伍,就不会有人反对你。

耿耀来之前有过心理准备,但看着掷骰子的守备军,实在是有些超出他预估。

投壶,赌钱耿耀虽说看不上,但总归不是个傻子,跟着玩了半日,他和旁人称兄道弟,旁人也给面子的喊他把总。

彦遥今日在成衣铺待的久了些,日落西山才从角门入了院,见耿耀在院中磨刀,不由的走过去打量了几眼。

因院中有其他人在,也就未多问,抱着怀中账本和画册回了房。

晚饭间,耿母问耿耀今日如何,可有人不服他,可辛苦,耿耀道:“不会,都很好相处,没什么辛苦的,投壶晒太阳的。”

除了无聊没其他缺点。

耿母:“那就好,没什么危险就行。”

用了饭各自回房,耿耀在桌前点灯,彦遥走进,语气轻了些:“杀猪郎,是军营里待的不快?”

耿耀正走着神,哥儿吐气如兰在耳边,他转头看去,就见彦遥顺手抽了簪子,满头黑发如瀑布般落下。

彦遥把桃花木簪放在桌上,耿耀觉得有些眼熟:“怎么戴起木簪了?”

彦遥:“娘来拿你换洗衣物时,在床上看到的,说是你买后不好意思送与我。”

他上前半步,盯着耿耀双眸问:“耿哥哥,你定不是买了送我的,莫不是在外有了喜欢的姑娘?”

彦遥肤白,眉眼却如墨色,此刻有意撒娇,如一波月光落在湖泊,动人心魄。

耿耀往后退了半步:“没有。”

“那是买给谁的?既是桃花簪,定不是给娘的,也不是给我的。”彦遥逗他道:“难道是给大”

嫂字还未吐口,耿耀就快一步捂住了他的唇。

被他气笑道:“其他的就算了,这种话莫要胡说。”

因动作急步子大,耿耀站在彦遥身后,一手揽着他,一手捂在他的唇上。

此时两人不再说话,心跳皆快了些,耿耀一时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怀里的人身子又香又软。

彦遥也未挣扎,只身后男子气息把他包裹,让他脸上发烫。

“以后这种玩笑不要开,知道吗?”耿耀垂首嘱咐着:“其他的随你闹。”

彦遥说不了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耿耀又停了几秒,方才松开他,那个贴过彦遥唇的手掌,不自觉的背在了身后。

彦遥坐着梳头,半晌道:“杀猪郎,我还未洗脚。”

耿耀正坐着削箭头,打算有空去山上玩玩,看看能不能射些野物。

“好。”随后放下刀和做到一半的箭出了房。

彦遥侧身看着门口等着,过了片刻,耿耀端了一盆洗脚水放在地上:“洗吧!”

说完又坐下弄他那箭头。

彦遥以往未使唤过他,不曾想今日一试,竟如此好用。

都不用他多说一句。

彦遥垂眸间,睫毛轻颤,他之前听人说,哥儿嫁了人,就是过不完的苦日子,上看公婆脸色,下看夫君脸色。

富贵家还好,不用做些粗活杂事,要是贫苦家,则是熬不完的苦日子。

“杀猪郎。”

耿耀专注自己手上的活,没抬头道:“水放哪里就行,等下我端出去。”

“大哥会帮大嫂洗脚。”

耿耀抬头看过去。

所以呢??

彦遥偏头委屈问:“你为何不帮我洗脚。”

耿耀:

“咱俩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大哥和大嫂是夫妻。”

“我们不是也成婚了?”

这话问的,耿耀都觉得彦遥是在逗他玩,可瞧见他眼中不满,解释道:“我们俩对彼此无情意,不用做这么亲密之事,我给你安稳,日后你若是遇到你喜欢的人,随时可以离开。”

彦遥咬了唇肉,瞪他道:“你为何说我不喜欢你?若不然我往后不捉弄你了。”

耿耀边削着箭头,边问:“若是我死了,你会如何?”

哎,他上次还说那面摊男子的问话有毛病,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也会问出口。

不等彦遥回答,他又问:“还会和上次一样,把我的死利用个完全,然后找人生个孩子傍身,日后逍遥快活度日吗?”

彦遥心头发紧:“你介意?”他询问道:“你是想让我如戏文里,抱着你的牌位过余生?”

耿耀眉头拧了些,纠结道:“倒也不是介意,也不想让你抱着我牌位度日,我死不死的,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就是这事”

还真的难解释。

对方性别和他钟爱不同,又明知对方不喜欢他,耿耀总不好和彦遥就此凑合了。

这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所不同。

别人是对彼此多有期待,洞房夜两人红了脸,不管日后如何,当时是生了情意的。

他和彦遥洞房夜人家做着和旁人生孩子的梦。

耿耀停了话,彦遥也未追问,但瞧着心情已不再明朗。

他洗了脚,自己把水端了出去,回来后就在桌前看起了账本。

看了半晌似是气不过,合上账本,拿起桃花簪扔耿耀怀里,随后走到床榻前,侧身躺下睡觉。

耿耀第一次见他使小性子,愣了瞬,放下手中匕首,到床头坐下。

“生气了?”耿耀:“因为我不给你洗脚?”

“真不合适,彦少爷?阿遥?祖宗?”

“给你做别的事可好?要不明天给你穿鞋?”

彦遥面朝里躺着,闭眼不言语,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那明天给你洗脚?”耿耀认输道。

彦遥不妨他如此说,错愕转过身:“当真?”

耿耀失笑:“当真。”

还挺好哄。

“不是说我们无情,不应当如此亲密。”

“洗个脚,还行。”耿耀对他道:“你现在既已进了耿家,就是耿家人,哪怕我们做不成夫夫,我也会把你当弟弟护着。”

细细看来,彦遥的性子有些别扭,对外都是好模样,只有对耿耀才露出几分内里。

犹如蜗牛用触角探寻着四周,他今日愿意使小性子,也是因耿耀这些日子对他或明或暗的纵容。

耿耀纵容他的使坏,纵容他的伪装,哪怕耿母巴掌打在头上,他也不曾拆穿彦遥。

虽然他拆穿也无用。

彦遥望着他扎起来的袖口,道:“大哥还亲大嫂脚了。”

说着,他右腿微动,如玉般瓷白的右脚从被子下伸出。

第28章 有伤 不要,就喜欢和耿哥哥玩……

耿耀:“额”

汗流浃背。

“别闹, 这个真不合适。”

给弟弟洗个脚就算了,亲脚实在是下不去嘴,虽说这脚确实挺好看。

眼见他又要闹脾气, 耿耀忙商量道:“若是有一日, 你喜欢上我,或者我喜欢上你, 我再亲你脚, 可否?”

彦遥忍着气道:“我现在就喜欢你, 你活着我自是不会去想和旁人生孩子, 你死了我也会哭一场。”

“你若是不愿你死后我为自己谋算亲生孩儿,那便和我睡在一处, 生个亲生孩儿。”

是说谎哄骗耿耀, 还是说出真心话, 彦遥沉思了一瞬, 选了后者。

伪装信手拈来, 能不嫌弃他心机谋算, 又肯真心和他说话的人不多,彦遥偏爱睡前两人说话时光。

出口的话不需要再三思索。

彦遥不觉自己有错,他在耿耀生前对得起他,总不能他身死后,他还不能替自己谋算。

他眸中泛起细微委屈,说的认真, 耿耀怔楞了好一会。

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无奈:“夫夫之情不是这种, 重点不是死后替不替自己谋算的事。”

彦遥不甘:“那是什么?你上次也说, 老后在炉火旁打盹,不嫌弃苍老皱纹,我们若是一起老去, 自然是我们一起打盹,我也不会嫌弃你苍老面容。”

这事,耿耀看过猪跑,没吃过猪肉,而且爱情本无定义,他如何能解答。

道:“或许,等你以后遇到你命中注定之人,你就明白了。”

这话无法说服彦遥,却也知道现在纠缠无意,替自己日后算着,问道:“你是说,若是我喜欢了你,你无论是否喜欢我,都会亲我脚,与我当一对夫夫?”

耿耀沉默片刻,点点头:“如果是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你不介意我心里对你无夫夫情爱的话。”

在这地位不平等的古代,他娶了他,应当对他负责。

情爱由心,不由他控制,可忠诚,和其他夫君能做到的事,他可以尽力做到。

彦遥又问:“如现在这般对我好?会端洗脚水,会陪着我玩,会由着我使小性子?不嫌弃我性子顽劣?”

耿耀捏了捏眉心,其他都好,就是陪着彦遥玩,基本都是自己挨一顿打。

但,耿耀回道:“嗯,会。”

彦遥似是满意了,嘴角微扬:“那就可,日后我会对你再好些。”

又问:“你今日在军营遇了何事,怎回来不甚愉快。”

耿耀道:“没事,就是无聊,还不如在案前卖猪肉有趣。”

灯未熄,床上的彦遥已经睡着,耿耀轻着动作起身,躺在床上失眠了。

环顾四周,这间房熟悉又陌生,原本他一人住,就一些简单实用家具,摆放随性没亮点。

现如今多了个人,不大的房间快要被塞满,许是彦遥太聪明,丝毫不觉得凌乱,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书桌上摆了些账本,还有彦遥近来画的成衣图,似是铺子那边不太顺利,耿耀听他说过两句,说继母为难,彦老爷袖手旁观,掌柜和小厮的月银不过他手,不愿受他支配。

耿耀前些日子替彦遥弄了个帘子做遮挡,夜半三更,彦遥又坐他床头盯着他,耿耀醒来后无奈,问他怎么了。

彦遥说帘子遮挡视线,随风而动时,烛影在上面忽闪,他又想起那些蛇,疑心疑鬼的担心帘子后面有东西。

耿耀当时起来收了帘子,又坐着等他睡着。

现在两张床无遮挡,耿耀视线极好,一眼就看到了彦遥沉睡的眉眼。

守备军什么样,耿耀自以为已经了解的很透彻,翌日,他在家中帮耿父把骨头砍好,才慢悠悠的出了门。

为了合群,他也穿了寻常衣服,盔甲则是包了起来,打算拿到军营里放着。

他是把总,军营里自是单独住所,盔甲放在里面,如果有个突发状况,长官巡视之类的,也来得及提前换上。

虽然他昨天打听的,宁安县没怎么出现过突发状况。

他一手提着盔甲,一手握着刀进了军营,突然发现他错了。

军营里今日好像有热闹,他不应该晚到,今日王千总又来了不说,守备军似是也到齐了。

现如今一百多号人齐齐看过来,上班第二天的耿耀:

王千总侧身道:“哈哈,耿耀快过来,就等你了。”

耿耀忙疾步过去,道:“王千总恕罪,是属下来迟了。”

王千总道:“无事,他们也就是图今日军营早膳,才一个个来的这么早。”

宁安县军营伙食说不上好与不好,三日一肉,一日一鸡蛋,白面馒头和米饭也有,只是不定时又限量,若是不够吃,就是糙米饭或者是杂粮馒头,这些管够。

早饭,昨日耿耀打听过,米汤和杂粮馒头。

耿耀心中思索着,顺道把疑虑挂在脸上。

王千总哈哈大笑,指着他身侧一人道:“他名叫戴正平,昨日没来,之前是个伍长,近些日子走运娶了个有钱的夫郎,岳家帮着走动,得了个把总位置。”

耿耀:这经历好熟悉。

王千总乐呵道:“戴正平是个大方的,说让兄弟们一起沾沾光,一早就送了米面粮油,各种猪肉鸡鸭过来,说是给大家加加餐,今日早餐便是鸡蛋饼与肉包子,还有那粘稠的米粥……。”

说着还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一脸回味。

他笑眯眯的看向耿耀,其他百十号人,一同看向耿耀。

同样娶了个富贵夫郎的耿耀:

戴正平:“耿把总所娶的夫郎是彦家的,乃是县城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我家夫郎比不了,我听闻耿把总昨日已和兄弟们熟络,定会比我更顾着兄弟们。”

耿耀随着笑,不经意的打量着戴正平,五官普通,身材还算挺拔,双眸细长而有神,应当是个练家子。

只是不知道武艺到何种程度。

这里虽说大多都是懒散之辈,却也终归是军营,就算会些花架子,举手投足间也会与普通农家不同。

若无青龙山守备军之事,耿耀此时也就拒了,哪怕落得个惧内的名声也无妨。

现如今不知对方深浅,耿耀一时不敢妄动。

他道:“我对兄弟们的真心自然真诚,只是夫郎的银钱是他陪嫁之物,男儿只有给夫郎挣诰命的份,哪里有花他防身之钱的说法。”

“兄弟们都知道我家是做猪肉买卖的,若是大家不嫌弃,我今日回家和老娘求一求,明日拉半扇猪肉过来,给大家添道菜,不知可否?”

有总比没有好,王千总乐的呵呵笑,说可可。

其他人也跟着称谢。

只这话贬了戴正平,他玩笑道:“已经结为夫夫,只是买些米面,不过是他银钱中沧海一粟,哪里就有动了他防身钱之说,外人都说你们良缘天定,不曾想如此生分。”

“更何况,嫁妆是他的体己银子,防身自然要靠我们这些男儿夫君的,没有我们,他们有再多银子也无用。”

耿耀在心里呸了下,笑道:“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戴把总愿意和夫郎的银钱不分内外,我和戴把总不同,我的银钱可以给他,他的银钱是万万舍不得动的。”

“咱们身在军营,得把脑袋提在裤腰上,每日都在刀尖上舔血,这生死难料的,万一我有个好歹,他手里有银钱才能活的肆意些。”

在琢磨着能不能背着人,拿块肉回家给孙子的王千总:咳咳

百十来号守备军:脸红。

戴正平:真不要脸。

五人为伍,领头者为伍长,管五人。

十伍一队,领头者为队长,管五十人。

十队一司,领头者为把总,管五百人。

两司为一部,领头者为千总,管千人。

守备军虽人少,但现在内阁高坐者,皆拿买官卖官为生意,只要出了银钱,位置自然是有的。

按规制,王千总手下应该有两个把总,现如今算是齐了。

只是把总手下的人,却是齐不了。

王千总道:“把总应管十队,五百人,但如今咱们宁安县的守备军情况你们也知道,只有这百十来号人,你们就各管五十人。”

队长和伍长是由千总指定,职位不同,饷银俸禄自然不同,王千总为了吃军饷,对上报了十个队长,伍长更是多,实则,对下属而言,只有伍长,没队长。

现在百十来号人,兵部的档案则是两百多号人,太多就不行了,少一点人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胃口太大兵部就直接来踹人了。

兵部也知,现在国库紧张,饷银无法按月发,不眯着眼放水军户也是真的没法活。

更何况这里离国都近,王千总被整了这么些年,也多少灵巧了些,知道有些钱自己只能拿一半,其他的往上送,倒也美哉。

不过王千总此人,虽爱财爱吃,但瞧着军营没了吃食,或者长久不见荤腥,也会心疼的拿些钱出来,故而这些年依旧是不甚富裕。

勉强支撑着孙子穿金戴银,绫罗锦缎,其他仆人什么的,那无所谓,全穿打补丁的粗布吧!

王千总刚想把人分一下,就见戴正平道:“我和耿把总比试下拳脚,让兄弟们自己选跟谁如何?”

无聊的日子有热闹可看,四周瞬间欢呼喧闹了起来,王千总不等耿耀说话就同意了下来。

耿耀已不好拒绝。

彦遥起来时,秋雨正坐在院中等着,听到动静她忙推门而入,伺候彦遥净面束发。

只是还不等彦遥出门去铺子,就见角门被人推开,一人扶着耿耀走进院中。

耿耀似是伤的极重,脑袋低垂,双腿如有千斤重。

彦遥吓的呼吸一窒,唇色白了大半,忙疾步迎过去:“这是怎么了?”

扶着耿耀的人是个年轻小子,还未娶亲,一时瞧见彦遥竟有些晃了眼,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这才解释道:“耿把总和戴把总过招,一时不敌受了伤,被卸了胳膊,军医已经看过,把胳膊接了起来,说是无事,修养几天就好了。”

扶耿耀回来的名叫高田勇。

他刚才瞧见彦遥站在房中门槛处,想着应该是耿耀所住之处,正打算扶他进去,就见彦遥脚步一停,转了方向,道:“在这处。”

他走向右侧房间,高田勇不疑有他,跟着进去。

等到把耿耀放到床上,高田勇心中才疑惑了下,没想到耿把总如此爱学,房中书桌上放了纸笔书籍。

彦遥在床沿处唤了声夫君,见耿耀睁开了眼,他才放心了些。

“夫君,你好好歇息,我让人去请大夫来。”他俯身,帮耿耀掖了被角。

四目相对,耿耀望见他眼中沉静,不由的笑了下:“好。”

彦遥对高田勇笑道:“多谢郎君送我夫君回来,还请院中说话。”

连带着秋雨,三人出了门,把房门合上后走到院中树下,彦遥行了一礼,双眸垂泪道:“刚才有夫君在不忍他挂念,故不敢多问。”

“还请告知,我夫君今日正常出门,怎就如此模样回来了?”

高田勇未曾见过柔弱夫郎如此模样,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忙把军营中的事解释了一番。

道:“耿把总比戴把总高了一头,但是他毕竟不精武艺,左右都防不住,戴把总又打的兴起,哪怕被王千总喊停了,耿把总还是受了伤。”

他挠挠头道:“原本王千总是想一个把总五十人,就是戴把总说,等下带着选他的兄弟们去天香楼吃饭,日后别的不敢说,让大家每天有肉是肯定的,于是大家就都闹着想选戴把总。”

“王千总问耿把总,耿把总说他请不起,让大家随意。”

彦遥压下心中思索:“之后呢?可是一百多人全选了戴把总,我家夫郎无人跟随?”

高田勇,道:“这倒也不是,耿把总虽说武艺没有戴把总好,但他对耿夫郎你一片真心,不请客也是因为敬重你,不乱花你银钱,也很是让人敬佩。”

“耿把总自己一人总归是没面子,我就与另外九位弟兄,站到了耿把总这处。”

彦遥眼中露出暖意,又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

高田勇:“哎哎你别,不用不用。”

彦遥看向一旁的秋雨,秋雨知他意思,忙回房拿了银两过来。

彦遥把三十两递与高田勇,道:“我家夫君现如今有伤,不好亲自宴请,还望弟兄们莫要怪罪,这三十两你拿着与另外九个弟兄去天香楼吃喝。”

天香楼是宁安县最好的酒楼,价格非同一般,若是寻常吃饭,一人约莫着是二两银子,彦遥不好算着花销拿,故而拿了三十两。

就算是遇到了戴把总那些人,这三十两用下来,点的饭菜也不会丢了脸面。

高田勇现在年少,故而还有些呆气,哪里是彦遥对手,三言两句间,就已经感动不已,恨不得当下发誓,以后誓死追随耿把总。

等把人送走,彦遥唇角笑意收起,让秋雨去请大夫,这才转身进了房间。

戴正平出现的太明显,耿耀有心避让,拳脚是一点都未使,挥拳踢腿全用蛮劲,是真的挨了许多打。

不过还凑合,就是疼,没伤筋动骨。

他此刻坐起身,揉了揉被卸过又接上的胳膊。

彦遥面色有些冷,他坐在床沿,就那般瞧着耿耀。

“看什么?”

耿耀嘴角有些青紫,彦遥伸手去碰,被耿耀侧身躲过。

他受了伤,彦遥原就心情不好,此时更是来了气,一手按着耿耀肩头,一手去碰他唇角。

微凉指尖在他唇侧摩挲着,耿耀一时不敢妄动,那指尖轻轻移动着,他呼吸都慢了许多。

耿耀五官俊朗,眉眼如墨色,皮肤却不如哥儿细腻。

彦遥细嫩掌心覆在他的下巴上,如绸缎包裹了细沙,有些让人脸红心跳。

彦遥不甘心就此收手,强撑着别扭,问:“你和那个戴把总有过节?”

他双眸似躲非躲,耿耀怕他恼,压下笑意。

头微微动作,离开了彦遥手掌,等到彦遥衣袖垂下,他才道:“事情起因还得由那日桃林中,你扔了我伞的事说起。”

彦遥道:“耿哥哥记仇?”

说正事时,就是杀猪郎,叫耿哥哥,就是玩闹时,耿耀好笑道:“还听不听?”

彦遥:“你说。”

耿耀:“你扔了我的伞,我就在亭中等雨停,一觉睡到了天黑,后来撞见了两个黑齿人调换八百里加急文书。”

彦遥猛的瞪大眼。

此事不可对人言,故而耿耀声音压的低,他又把青龙山和守备军一事说出,道:“不确定戴正平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但是他出现太过巧,想来是有些关系。”

“青龙山的事你已帮我善后,只是那晚几个守备军和山匪皆丧了命,此事多有疑点,他今日故意找事,打斗中下手重却不是死手,想来应当只是试探。”

彦遥心跳如惊雷,他脸上神色变来变去,耿耀去寻他双眸,轻声道:“别怕,我日后注意些。”

他有家人在,冒不得险,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让人卸了胳膊。

彦遥嗯了一声,见耿耀目光关切,恐慌与后怕散去了些,嘴巴张合了几次,才道:“原以为青龙山是我被你牵连,现如今才知,此事因我任性而起。”

一来一往,竟难以说清。

耿耀有意哄他,故意道:“那是否发发善心,让我娘少打我两顿。”

话落,彦遥不由的露了笑:“不要,就喜欢和耿哥哥玩。”

秋雨急匆匆请来大夫,大夫活动了下耿耀的胳膊,言军医接的很好,并无不妥之处。

出诊即得银钱,大夫这钱拿的有愧,他道:“我给郎君请个脉。”

耿耀迟疑了一瞬,伸出了手。

这郎君身子健壮,大夫也就是想着尽尽心,省的这主家出钱出的愤恨。

谁料,大夫扶着胡须,片刻后拧眉道:“郎君可是有伤还未全好?”

第29章 硬硬 你们哥儿不也长那玩意

彦遥立在一侧, 心口一跳,想到那日土匪窝中的情形,他靠在耿耀胸口, 已是满脸血, 想来他定是伤的不轻。

耿耀回来时离被劫那日过了半月,他问耿耀, 耿耀只说好了, 小伤。

现在离被劫那日, 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大夫诊脉都能看出,想来定是未好。

一时心中更是恼, 这杀猪郎, 真是个没脑子的。

耿耀在武平县这么些年, 无所事事的乱晃悠, 许多行当他都感兴趣的学了点皮毛。

受伤后落山, 他自己寻了草药, 自己包扎,现在刀伤倒也不是没好,就是偶尔有时候会隐隐作疼。

耿耀道:“去年在武平县时,有黑齿人骑马横穿街道,我护人时,被那黑齿人用刀伤在了后背, 当时已经请了大夫, 伤口都已经结疤, 只是偶有阵阵疼意。”

武平县遭屠城,乃是大景百姓心中之痛,大夫胸腔沉闷, 叹息后,道:“劳烦耿郎君脱下衣服,我看看伤口,怕是当时大夫只顾得给你治伤口,却忘了调你内里。”

耿耀:“多谢。”

他看向彦遥,示意他出去。

谁料彦遥让秋雨出了去,自己却站着不动,道:“夫君臂膀今日遭了罪,我替夫君脱外衣。”

回想那晚耿耀伤口,是在左侧。

彦遥让耿耀坐在高凳上,自己站在他左侧,却伸手从他右侧缓慢褪衣服。

一层层,缓慢退着,直至露出他后背上,一道多年前的刀伤。

而此时,耿耀左边的臂膀,衣服被一只手按在肩头,另一道伤口,未露半分。

耿耀似被彦遥抱在怀中,侧脸若有若无的贴着他的腹部。

他腰身纤瘦,耿耀一只胳膊就能揽的过来,他对外极为柔弱,最会哭的让人心疼,从而觉得他可怜疼爱他几分。

可他又是极为聪慧,聪慧到是一个□□的后背,可以让人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

大夫在,他们俩未曾言语,也不曾隐晦对视,彦遥拽着他让他坐在凳子上,动手给他解衣服,耿耀心中若有所猜,虽觉得不可能,却也并未推拒。

当彦遥真的明他所顾虑,替他掩盖住新伤时,耿耀竟觉得心中异常安稳。

安稳,他两世追求的东西。

不是只会哭喊的受害人,不是把他当救星的同组同伴,更不是崇拜仰望他的新人。

大夫看了耿耀伤口,伤口是已长好,但这种当时没调理好,事后成暗伤的事不少见,故而也未生疑。

当下开了药方。

彦遥替耿耀拉上衣服,唤道:“秋雨,你随着大夫去抓药。”

待人走后,彦遥关上门,又插上门闩。

耿耀合拢衣服的手一顿。

“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彦遥嫌他不干脆,双手扒开他胸口衣襟,因动作急,耿耀胸膛袒露了大半。

虽他身上伤口明显,但更明显之处则是

一时间,彦遥指尖有些颤,脸上不由的染了红晕,半晌道:“你这里是什么?”

说着还用指尖戳了戳,戳的耿耀腹部一紧。

耿耀:“额,肌肉。”

这话让人怎么答。

“男人都有?”

“额,不是。”

“那为何你有?”

“我比较厉害。”

“不好看,硬硬的。”似是这三个字无法表达自己的审美,彦遥又补了个字:“丑。”

他还有句话未说,丑的让人心慌,望一眼,就如有人断了他故意,难以喘息。

耿耀垂首看了眼,以前他不懂男人中还有gay这种生物,洗澡游泳皆是光明正大,也和朋友同组同伴什么的,光着膀子泡温泉。

直到有一次,一个朋友喝醉了,到他面前说好爱他的性感肌肉,想把脸埋他怀里大口呼吸,想让他干他三天三夜……

那一刻的耿耀,三观重塑,差点灰飞烟灭……

虽然耿耀觉得这无法接受,但彦遥嫌弃说丑,他又替他的肌肉委屈。

好笑道:“你不喜欢,若是日后我死的早,你另找夫郎找个面皮白净的,保管一块腹肌都没。”

彦遥盯着耿耀的脸看了看,道:“原来如此。”

那黑衣人一刀砍在耿耀身上,刀伤从肩头到身前,竟有小臂长,已经结痂,疤痕却不甚稳固,还需养着。

万幸耿耀今日躲了,若不是那姓戴的一拳砸到伤口上,怕是会出血,那时候血要是透过衣服,就有些不好说了。

彦遥俯身去看,随意道:“那等日后,我们若是生了儿子,我就从小给他涂面脂,把他养的面皮白净,定不会让他长出这些又丑又咯人的东西。”

耿耀:这人,聪明时让他震惊,懵懂无知时,让他震惊更甚。

不,他儿子必须要有八块腹肌。

“这刀伤还能看的出来?”彦遥对比了他前后两处伤,除了一新一旧,一长一短,其他的好像也无甚不同。

耿耀见他松了手,快速的合上衣服 ,道:“现在还不知道戴正平是个什么路子,小心为好。”

若是有经验之人,是会从伤口深浅窥探出一二,出刀人速度快慢,收锋力道等。

山匪和黑衣人伤人不同,若是别人看出他是被黑衣人的刀所伤,又是平生波澜。

彦遥对这些事不懂,未曾再问。

耿耀回来,大夫来往,皆是从的角门,在街上卖肉的耿父耿母收了生意才知此事。

耿母当下就想让耿耀辞了差事,耿耀好说歹说才按下她的念头。

见秋雨煎了药,又恨不得上手捶耿耀:“你身上伤口疼,你不知道跟娘说,这都多久了,若不是这次阿遥请了大夫,成年累月的就成了毛病,想治都不好治。”

耿耀挨骂,彦遥就拿着帕子站在一处,做出一个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心疼表情。

等耿母转身,耿耀身子偏向他,笃定道:“是不是偷笑呢?”

彦遥眨眨眼:“耿哥哥,你好聪明,阿遥见娘骂你,心中高兴。”

耿耀:他就多余问。

现如今肉摊少了耿耀,耿母忙的团团转,晚饭是惠娘和一粗使婆子做的,等到日落黄昏,一家人已经坐在了一处。

见到耿耀脸上青紫都问了一遍,耿耀简单的含糊了过去,又和耿母道:“娘,明天赊你半扇猪,到我发饷银了还你。”

耿母道:“家里的猪肉不够你吃的?”

耿耀:“不是,我这不是新官上任,送半扇猪肉给他们吃,拉拢拉拢人心。”

耿母还未说话,耿父就皱了眉头,放下筷子就要训儿子。

古来只听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谁见当个把总先拉半扇猪肉过去的。

“爹,娘。”彦遥见耿父皱眉忙开口,语带笑意道:“夫君和你们说笑呢!我们有钱,是让你们留半扇猪出来,不用赊。”

彦遥一说话,耿父身为一家之主,自觉是个男人不好和儿夫郎理论,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耿母笑道:“这不是猪不猪的事,是老二处事不对,他刚当把总两日,就送了半扇猪过去,那日后旁人还不得常让他花销?一次两次无妨,多了我们家吃不消,若是到时再拒,定是会落得埋怨。”

彦遥闻言点头,随后嘴唇微颤,瞬间泪如雨下。

正在吃饭的耿耀:他都快成彦遥影迷了。

“哎吆吆我的乖,好好的哭什么,不就半扇猪的事,送了也就送了,咱不哭了啊!”

耿母和彦遥中间隔着桌子,此刻忙丢了筷子,拿着粗布帕子想给彦遥擦泪。

“哎你看这,娘帕子粗,别拉伤了你的脸。”瞪着老二:“你是个蠢的,还不给你夫郎擦眼泪。”

耿耀现在已经被这对婆夫郎训乖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和组织对着干。

他刚想抽出彦遥手中帕子,就见彦遥自己擦了泪,道:“爹,娘,我就是心疼夫君在军营受了委屈,不想让娘骂他。”

“好好好,不骂。”耿母不解道:“受了啥委屈?”

军营的事,彦遥和高田勇打听的清楚,连细枝末节都未放过,现如今他一一说出,连耿耀怎么挨的打,挨了多少打,都一一说了出来。

随着他的话,耿家人皆放下了筷子,面色一个似一个难看。

厚哥儿左看看右看看,也跟着抿着唇绷着脸,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耿耀:也没这么惨。

彦遥:“那戴把总有意为难夫君,夫君已是百般退让,可他步步紧逼不说,更是打的夫君鼻青脸肿,胳膊脱臼。”

“那军营众人九成选了跟随戴把总,只有十人心中良善,敬佩夫君为人,阿遥想着,虽多破财,第一次也不能失了面子,就拿了三十两出来,递给送夫君回来的郎君,让选了夫君十人也去天香楼吃一顿。”

耿家都不是逞口舌之快之人,心中皆是恼怒,却也只说了句欺人太甚。

耿父已气的没心情用饭,一拍桌子道:“送,明日爹送一整头猪过去。”

耿耀刚想拒绝,耿母就道:“凭甚送一整头猪,老二答应是半扇猪,那就送半扇猪,另外半扇我们到时候再送,只给跟着老二的这十人吃。”

“我们才不做那为了面子丢了里子的傻子。”

无论多大,父母都不把你当大人。

耿父耿母都不问耿耀意见,两人就商量后定了起来。

耿耀膝盖碰了碰彦遥,道:“吃饭。”

晚饭后回了房,耿耀背对着门,捏着鼻子吃药,彦遥就坐在桌前,撑着下巴瞧着,似是见他面如苦色异常有趣。

余光看到一抹身影,忙起身心疼道:“夫君,慢些喝,可是苦了?”

说着就用帕子去擦耿耀唇角药汁,仰着头泪眼汪汪:“阿遥好心疼夫君,恨不得是我自己喝了这药。”

耿耀不用回头都知道,他身后肯定有人,若是猜的不错,肯定是他娘。

碗底还有两口黑色药底,耿耀眉头微挑,故意道:“来,这两口你喝。”

彦遥面色不变,接过后仰头喝下,那动作快的

“夫君,阿遥愿意与你同苦。”

察觉到身后巴掌,耿耀站着没动,望见彦遥眼中狡黠,低声道:“傻不傻。”

“你现在混账的越来越厉害,那药是能胡喝的?你知道苦,你还给阿遥喝。”耿母现在是一见耿耀就来气。

耿耀肩上是老老实实挨了一巴掌。

耿母不想理他,道:“你出去,我和阿遥说些事。”

等到耿耀走了出去,耿母才怒其不争道:“你这孩子,怎这样软性子,老二现在混账的厉害,别他说什么你做什么。”

彦遥低眸害羞道:“阿遥愿意,夫君给的,虽苦却也甘甜。”

耿母那个心啊,难受。

彦遥要是她儿子,耿耀是她姑爷,她说什么也要让他们合离,自己家哥儿自己就算养一辈子,也不受这委屈。

无可奈何,往后日子里只能再多疼爱彦遥几分。

彦遥:“不知娘来是有什么事?”

耿母一拍脑袋,笑道:“你看我,是这样,娘突然还有些不好意思说。”

彦遥睫毛微湿,道:“阿遥继母有自己亲儿,不喜我,阿遥自小不知道承欢膝下是何种模样。”

“进耿家门前,阿遥也曾怕自己不讨喜,惹的婆母厌烦,进门后,才知有娘是如此的好。”

“娘你疼我宠我,阿遥虽是儿夫郎,却在心里早已当娘是亲母,还望娘待阿遥应如是,有话不要藏着,阿遥能孝敬娘的,自当尽心。”

他面上虽有装模作样,一番话却也是心底话。

耿母被他说的眼泪汪汪,心疼道:“你这孩子,从你进门第一日,娘就是你亲娘了。”

又道:“不是你想的那般,就是老二”

彦遥疑惑:“夫君怎么了?”

耿母道:“这事说起来羞人,老二十岁那年,非说穿着里裤难受,那玩意不牢稳,一跑起来乱晃动,琢磨着,让我给他做内裤。”

彦遥听的半懂非懂:“什么不牢稳乱晃动?”

耿母这张老脸也算是豁了出去:“就是,你们哥儿不也长那玩意。”

说着视线往下瞥了眼。

彦遥:

一时间,房中有片刻寂静,半真半假,彦遥羞的脸上泛红。

最不好吐口的说了出来,后面的话耿母便自如了,道:“他笨手笨脚的做不来精细活,以往都是我这个当娘的帮着,这不是他娶了你,你上次说会做些针线活,这事就需劳烦你这个当夫郎的帮衬些。”

彦遥心内真有羞涩,这事应当他接过来,道:“娘,我不太知那是何物。”

未曾见过,想不出是何种模样,莫非是紧些的亵裤?

耿母道:“他柜子里应当有,你找一找,娘来告诉你如何做的。”

儿夫郎在,她这个当娘的自不好去翻他们衣柜。

彦遥在耿母面前是一万个懂事听话,闻言便走到衣柜处。

衣柜半人高,中间横着一块板,彦遥的放在左侧,耿耀的放在右侧。

彦遥衣物多,除了柜子,还另有一口箱子,不过这两日打算搬到角门后的宅子里,省的占地方。

他手指如青葱,修长纤细,在衣柜里翻找了片刻,找出两个小小的东西。

耿母道:“对对,就是这个,老二叫他内裤。”随后简单说了解释了两句,道:“此物不难,你看一看就应当知道了,娘先走了,早些安歇,这东西有空帮他做就好。”

话未说话就已转了身,和儿夫郎对着穿过的内裤研究裁剪与针脚,她实在是难为情。

只是,走到门槛处又想到什么,回头道:“对了,老二这人喜欢穿紧的,我以往都是给他估摸着做,你们虽暂时分床睡,但总归是夫夫,丈量后再做会更好些。”

又道:“这内裤虽说不是正经玩意,穿着确实不错,男女哥儿皆可穿,只是需要稍作调整,你若是喜欢,也可以试试看。”

彦遥手握着耿耀内裤,闻言摒弃难为情,转头问道:“娘也穿这个?”

耿母笑道:“可不是,老二拍胸口保证好穿,我想着这东西废不了布料,就用碎布缝了一个”

当时是缝给了耿父,现在不好当着彦遥面说,只道:“前两日穿不习惯,后面便离不了了,见说好,家里人便都穿上了,现在倒真是离了这东西不行了。”

耿耀被耿母赶出房,闲着无事挑了块木头,坐在树下给厚哥儿做弹弓。

他抬眼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知道这俩人又在说些什么,关系好的跟亲母子一般。

见一侧有人开门出来,意外道:“不容易啊!终于舍得出来休息会了?再看书我都怕你看傻了。”

若是平日,耿文会笑着回两句,站上几息就回房看书。

今日却搬了个矮凳坐下,看着耿耀做弹弓,木头削了一层又一层,已有了弹弓模样。

“给厚哥儿的?”

“嗯,他上次说想去山上打鸟,自从来到宁安县,还没带他上山玩过。”

耿耀看了他一眼,问:“心里有事?”

第30章 内内 这么粗?

耿文迟疑道:“近些日子, 县令夫郎时常去县学,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感觉他在打量我的一举一动, 还几次三番与我说话, 今日更是奇怪,问我家中可有婚配, 或心中是否有爱慕之人。”

耿耀停下动作, 眉头微拧, 不确定道:“这是看上你了?”

耿文文人书生, 性子稳妥,闻言不解道:“看上我?”

耿耀道:“既然问你有无婚配, 那自然是琢磨着你的婚事, 也可能是看中你做儿婿。”

耿文:“应当不会, 我们家不富贵, 我也仅是个秀才。”他眉眼有些落寞:“在武平县时, 旁人多看我两眼我便以为自己……, 来了宁安县才知,秀才不过是海中之水,太过不起眼。”

耿耀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用丧气,教育水平不一样,再加上你开蒙晚, 能从武平县挣脱出来, 已能证明天资, 现如今来了宁安县,达你所愿,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是明年不中。”耿文话中少了意气:“怎舍再让爹娘供三年, 可惜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如你和大哥有本事,这宁安县秀才如地中嫩苗,我就算想当个教书先生都难。”

耿耀继续削弹弓,道:“没事,你想读就读下去,哥供你,真不是大事,别往心里去,你一年又没几个钱,哥一个月饷银的事。”

他话语随意,似这事不值一提,却让耿文心中暖意浮现,这话他自是信的。

耿文小时胆小怯懦,也不如耿武耿耀壮实,耿父耿母忙着生计,多有疏忽,都是耿耀上山掏鸟,下水摸鱼,做好了就端给他,说他身体弱,要多补补。

再后来,则是耿耀发现他记性极好,看到书眼露期盼,折腾了耿父耿母好一阵,这才让耿文去成私塾。

耿文:“听闻江东已有刘胜称王,当地将领无人能敌,已被占据两座城池,朝廷已强派西北吴思鲁吴将军亲带精兵五万镇压,二哥你的饷银怕是遥遥无期。”

这话原本是玩笑,想说耿耀没有饷银之事,话一出口,耿文胸中又是一阵苦闷,身为大景百姓,国破城池碎,不知何时能终了。

耿耀手中匕首一顿。

被他烧了的八百里加急,正是说的此事。

心中各有百转,耿耀的弹弓已经做出了型,他吹了吹上面的木屑,道:“县令夫郎未曾多说,你也不用多想,就算是真的相看你,有意结亲,也不是无法承受的坏事,你不愿拒了就是。”

耿文从忧心国事中抽离,点头道:“嗯好,县令家有一待嫁哥儿,我虽未曾见过,却也知道千娇百宠的,自是不会配我一秀才。”

“就算县令夫郎有意,应也是给家中旁支亲戚寻摸的。”

耿耀道:“那你对于婚事是怎么想的?”

说起婚事,耿文有些囧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可,看爹娘是何意。”

耿耀:行吧!也挺好。

这封建社会别说先恋爱再成婚,未订婚一同逛街都有可能惹人非议。

耿耀原本是打算入乡随俗,在对方愿意的前提下,定个外貌符合他喜好的。

反正他好好待人家,不说爱的多深,两个人相敬如宾总能做到吧!

现在

一把辛酸泪。

是个哥儿不说,心思玲珑善自保,夫君活着他就这般过,夫君死了他就那般过。

利益最大化的让耿耀心生佩服。

与耿文又聊了几句,耿文道回房看书,耿耀让他早些睡。

耿母从房中出来,耿耀也未回房,他手腕劲大,动作快,想着把弹弓先粗做出来,先给厚哥儿玩着。

等空了再给他精细处理。

身前落下一片阴影,耿耀抬头看,就见耿武坐了下来。

耿武心中有事睡不着,坐下后就压低声音问:“这戴把总,可与那事有关?”

耿耀也如实说:“不知道,确实是有些巧了,不过看他招式一般,和青龙山上的那几个相差的比较大,而且看他后面收了招式,应该没多起疑心。”

刚动手时,戴正平招式不显,但招招用了全力,后面则是收了点,不知道是不是估摸着是不放心,最后才发狠卸了耿耀胳膊。

耿耀知道自己杀猪郎身份,全程受着,应该算是过去了。

他知耿武忧心,一五一十的解释了遍,耿武心头稍松,道:“如此就好,虽说受了些委屈,但这事要是就此过去,也算是好事一桩。”

耿耀点点头,没说话。

耿武知他心中所想,道:“哥知道你赤胆忠心,看不惯这等通敌贼,但现如今朝堂如十八口子乱当家,各有各的谋算。”

“我们就一平民百姓,你这事禀给纪县令,禀给王千总,他们自是不敢擅自谋断,若是再上报,他们势必会把你拉出来。”

“上次烧假八百里加急时,看不出假处,你不是还说,这朝堂许是已经烂到根了。”

“况且”耿武顶天立地一汉子,现如今不由的红了眼:“武平县原不至于如此惨烈,八百里加急一皇令,命令边军不准妄动,不是这才”

他是武平县的捕头,每条街,每个村他都去过许多次,虽他在城破前离去,但屠城二字,想来就知是何等惨烈。

他走过之处变成满目疮痍,所遇面孔成堆积如山尸骨。

耿耀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哥,我知道,放心。”

“给厚哥儿做的,你拿去放他床头,明日醒来见到高兴些。”

耿武伸手接过,站起身欲走,脚下却似有千斤重,过了好一会才道:“都怪大哥无用,无法护着你肆意而活。”

他知耿耀会否认,说完后便大步离去。

星繁月明,应是繁华人间,皆因当权者利己,皆因人之贪念,故而蝼蚁般的百姓被世道裹挟,或生或死或半生半死。

耿耀在院中坐了好一会,他原以为彦遥应当躺下了,推开门走进后,却猛的发愣。

彦遥单膝跪在耿耀床前,一手按着内裤边角,一手丈量着内裤尺寸。

那指尖,正落在

他认真的厉害,见那处是两层布料,停下后想了片刻,白皙指尖无意识的磨蹭着那处布料。

烛光昏黄,自带暧昧,一清瘦俊美哥儿散了发,如此对待耿耀内裤,他确实有些腹部一紧。

纯纯生理反应,耿耀在心里骂了句:男人都是如此禽兽之人。

耿耀脚步轻,彦遥脑中思索着,也未曾察觉到,似是想到什么,他微微俯身,黑发落在床上,叠在内裤上,而他,鼻子耸动,竟冲着那处闻了闻。

耿耀身如过电,喊了声艹,一把拽过自己内裤:“你干嘛呢?”

彦遥被他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抬头看他,就见耿耀英挺五官闪现惊恐,皮肤更是起了一层红。

一刹那,彦遥脸上发烫,面如三月桃花,若是脱了衣服,定会发现,他已红遍全身。

他虽比一般哥儿大胆些,但这内裤是穿在耿耀那处的,他刚才如此那般,还被耿耀看到了,实在是想杀人灭口。

两人皆红了脸,只耿耀身材魁梧,又惊的睁大了眼,故而是吓人状。

而彦遥,则是眼帘垂下,内含羞涩,双唇抿着,俨然一副情/色美景。

“娘说你成了婚,日后让我给你做这什么内裤。”

这事耿母事先和耿耀说过,耿耀没同意,继续求他娘,没想到耿母现在直接找了彦遥。

彦遥继续解释道:“娘说你喜欢穿紧的,我就想着尺寸要精细,故而先用手量一量。”

耿耀:他娘还真是什么都说。

嗓子发干道:“那你刚才闻什么?”

似是闷火被挑开,彦遥容貌艳如玫瑰。

如被冤枉,他扶着床直起身,恼道:“没闻。”

他就是闻到有淡淡清香,不似皂角,就想着离近些闻闻看,毕竟这关乎他的生意。

不知为何,耿耀闷笑一声,拉长尾音道:“哦,那是我看错了。”

“你愿意给我做这个?”耿耀意外。

彦遥道:“自然,我是你夫郎,夫郎应尽之责自是要做的。”

他会和耿耀闹着玩,但夫君贴身之物,向来是夫郎之责,彦遥定是不会假以他手。

虽说两人现在还是分床而眠,但彦遥也未打算和他合离,只要耿耀不死,就是他夫君。

“我还有些地方不甚明白,夫君把这内裤再拿来给我看一看。”彦遥道。

难为情归难为情,正事不能耽误。

耿耀突觉身后手中内裤烫手,他转身去了柜子处,拿了另外一条内裤出来:“这个是新做的,还没穿过。”

“不需要怎么费心,就随便剪剪缝缝就行。”

彦遥接过后又铺在床上,耿耀怕他蹲的腿麻,去搬了矮凳过来。

“耿哥哥,可以请教一番吗?”

耿耀坐在床沿:“什么?”

“刚那个是什么味道?我没闻出来,很淡很淡的清香。”

耿耀:……

想了想:“我没找到皂角,见有倒在井边的淘米水,我就顺手用淘米水洗的,淘米水的味?我搭的角落,有些我不知道名字的花,可能也染了些味道。”

彦遥:“那应该是。”

耿耀震惊脸,又从柜子里把那个洗过的内裤拿出来,自己也闻了闻。

佩服道:“厉害,我都闻不出来有味道。”

随后觉得自己是疯了,又把内裤扔了进去。

彦遥继续问:“娘说,你初提此物时,说穿亵裤,跑的时候那东西会不牢稳,一跑起来乱晃动,是很不适应吗?其他动作应当也会不稳,是不是也很不舒适?”

“还是说,连大步走路也会。”

耿耀:

面瘫脸:“我们俩好像一样,你自己感受不到?”

彦遥认真道:“我没跑过,也没大步走过,而且男子和哥儿是完全一样吗?我没见过,要不然耿哥哥……”

“别说。”耿耀猛的打断他的话:“大晚上的别说这么恐怖的事。”

彦遥失望的哦了声,继续道:“再有一个,这里为何宽了我想的明白,为何加层布料,是比别处磨损的快?”

耿耀:

彦遥:“还有,你内裤右侧比左侧松一些,但是右侧又是缓慢收紧之状,只有一处是”

他似是不知如何说,抬起手,食指微微朝外顶了下:“就这样,会比旁边松一些,这又是为何?”

耿耀沉默半晌:“别玩了,没想让你做,我明天就学针线,我自力更生,睡觉睡觉。”

他想收起床上内裤,被彦遥连手带内裤一把按住,道:“耿哥哥,阿遥没玩,阿遥想拿你这内裤做生意。”

“做生意?”耿耀:“你手这么凉?才刚入九月底。”

彦遥把手伸给他:“耿哥哥手热,帮阿遥暖暖。”

耿耀:哎,彦遥就是他的克星。

拉了薄单盖在彦遥手上,随后把他的两只手包裹在掌心,那温热隔着布料暖着彦遥冰凉手掌。

彦遥顺势把胳膊放他膝盖上,道:“那成衣铺子,继母操纵掌柜多有刁难,爹爹袖手旁观冷眼瞧着,他想让我知难而退,我不想如他的意。”

“就使了些法子,清了掌柜等人。”

耿耀意外:“这么快?”

彦遥不满:“哪里快了,若不是我现在名声正好,不想坏了我名声,才不会受这些天的委屈。”

杀猪郎和情痴夫郎故事,现如今都传到国都了,那戏院现在还在唱。

彦遥在里面就是一朵娇花,良善柔弱,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狗咬了他他都要放过的性子。

耿耀听得想笑,跟着说:“是委屈你了。”

彦遥继续说:“掌柜离去后,我才知另有一仓库残货布匹,账面记高价绸缎,银钱自己拿,送入库房的全是以次充好之物,这成衣铺虽小,买卖却是富贵人家,自然不能用这些。”

“我爹虽说当爹不行,但生意此道上也不是个眼瞎的,我继母每次就偷摸赚一些,把这些做成损耗,或捉些老鼠进来,或下雨掀一处瓦片。”

耿耀听完,笑道:“你觉得爹知不知道?”

彦遥道:“我爹应当是知道的,但那继母是个翻不起大浪的,也就小打小闹的抠些银钱给娘家,我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花钱买个清净。”

他有些不快,继续道:“我爹知道这间铺子是这种情形,却拿这个铺子考我,就是未曾想把其他铺子交给我,有这一仓库无用之物,我如何能让铺子盈利。”

耿耀知彦遥心中自有主意,只是缺一个倾听之人,认识的久了,也就知他是个活泛的性子。

等到彦遥又抱怨了几句,耿耀才道:“所以你就想用那些布料做内裤来卖?”

彦遥点头:“有此想法。”

“那你的受众是谁?”耿耀道:“既然是以次充好之物,又能在面上混的过去的,想必也不是那种破烂,卖给农家不合适,卖给富足之家又差了些。”

“更何况,这东西不需要多少手艺,谁家里都有个会针线的人。”

彦遥把受众二字念了便,笑道:“这词倒妥帖。”

彦遥:“我刚才已琢磨了个大概,你那内裤不是最底下有两层布,我可以在此处做文章,如农家麻布配绫罗,那么一点布料,一个富家少爷的成衣边角料,我都能做出许多来。”

“城中普通之家,则是更胜一筹,时新的料子都是成匹买卖的,他们自然买不起,我用一般之布做内裤,时新的料子搭此处,又是胜一筹。”

“再有那不缺银钱的,我想着,花纹走线之处都可以做心思,再不然,我寻寻医者,看看能不能出个关护此处的法子,无论能不能,对外说能,我又是独一份。”

“绫罗绸缎是边角料,仓库那东西原就是要扔的,绣娘是按月拿银两,现在因掌柜的闹腾,少了不少客人,刚好有空闲做这个,我里外里算下来,是个无本买卖。”

耿耀:奸商啊!

彦遥把耿耀当自己人,也不避他,一个个说出,最后道:“还需细细斟酌,但想来能做。”

“耿哥哥,你帮阿遥讲解下可好。”正经事说完,彦遥又换了娇柔语调:“求求耿哥哥了。”

这里就外衣,里面加宽裤,或是直接里裤,不像现代有牛仔裤西装裤。

耿耀被他叫的浑身发麻,松开他的手,蹲下身解释道:“裤子太过宽松,我小时候又皮,所以喜欢紧一些,我比较习惯放右边,所以这里会松一些。”

彦遥回想刚才那条穿过的内裤,惊道:“这么粗?”

耿耀:

忍无可忍:“你的很细?”

彦遥:

一个有求于人,一个警告自己别耍流氓,两人互相别开眼,各自安静了会。

只是耳根是如出一辙的发烫。

片刻后,耿耀回头继续给他解释。

“其实”耿耀清咳了两声。

彦遥不解:“什么?”

耿耀:“也可以做内衣,不过这个就麻烦很多,我只见过,不知道需要注意之处。”

彦遥眸光清澈,等着他继续说。

耿耀 :“穿这里的”

他指了指彦遥胸口:“内衣就是代替肚兜之物。”

“我在街上看哥儿和男子无二,想来都和你一样,是特小号,肚兜一盖就没了,所以哥儿用不到,就是姑娘家……”

耿耀说着说着没声了,因为彦遥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不小不小,是我眼拙。”耿耀苍白无力的解释着,只是这事吧!实在是不好解释,再说的直白点,那就是妥妥的耍流氓。

耿耀索性直接道:“大哥,我错了,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彦遥死死抿着唇,心里翻滚出一股无名怒火。

脑海中全是青龙山那晚,昏暗处,耿耀解开他肚兜,把唇落了上去,随后用力吸YUN着毒液。

“你都见过谁的胸口?”彦遥眼神冰凉如寒冬腊月,像是耿耀一个回答不好,他就能冻死他。

耿耀:???不是因为他说他胸特小特小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