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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总兵,这边请。”

终究不是一个目的地,耿耀身侧的太监道。

耿耀最后看了眼彦遥,彦遥上前一步,帮他理了理肩头衣服,低声道:“无事,莫要担忧我。”

第66章 疯了 他连我手指都没碰到,别冲动……

庄严肃穆, 死一般的寂静,一道道宫墙一道道门,仔细点能听到自己心跳声, 鎏金三字:仙寿殿

耿耀诧异了下, 这皇帝住的地方,还真是

太监入内通传, 耿耀在外等了片刻。

“耿总兵, 圣上有请”

耿耀道了声多谢, 刚迈进门, 就差点被呛出来一个喷嚏。

烟雾缭绕中一个炼丹炉摆在中间,那枯老皇帝坐在窗前, 一身死气。

耿耀心道, 还好他身后是窗门大开, 外面是一片湖泊之水, 若不然估计都活不到现在。

他身侧立着三人, 耿耀心中有决断, 面上却装作来不及细看,上前行礼道:“臣耿耀,参见皇上。”

他又看向那三人,似是不知几人身份。

站在末尾的人笑的儒雅,帮他指人道:“这是吾大皇兄端王,现如今帮父皇代理国政, 这是六皇兄誉王, 现如今在户部当值, 吾是八皇子,现在在礼部当一闲散人。”

几句话间,耿耀余光把殿内人的神情看了个清楚。

说到代理国政, 大皇子眉间稍有得意,六皇子眉头皱了一瞬,乃至行将就木的皇上,也垂了眼,似有杀气浮身。

耿耀:果然,帝王家无亲情。

不过六皇子的反应耿耀想的明白,延平帝这态度就让人难以捉摸了。

耿耀忙一一见礼。

六皇子眸子细长,看过来时犹如带了戾气,他笑着道:“耿总兵好大的架子,我与大哥八弟相邀,不曾想耿总兵一点都不给面子。”

对这话的对策耿耀和彦遥私下里戏说过,拿耿父生病的事来说,虽都知是假的,但也挑不出过错。

不过现在耿耀倒想换个说法了,他拱手对皇上,恭敬认真道:“回誉王,臣乃守边之人,虽说手下之人不多,但总归是身份敏感,此次圣上召臣回国都面圣,臣皇上未见就见了皇子们,臣怕不太妥当。”

话落,满殿死寂一片,连跪坐着斟茶水的太监都屏住了呼吸。

六皇子誉王冷了脸,大皇子端王怒道:“你是说我们拉拢你?你手下才多少兵,本王怎能看得上那三瓜两枣,不过是见你和夫郎那回生传热闹,好奇的想见一见人。”

耿耀知错就改道:“是臣想多了,还望端王恕罪。”

心里却为大皇子擦了把汗,这脑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六皇子:“那耿总兵当真是多虑了。”他笑意不达眼底:“被你如此说,那日后本王都不敢见大臣了。”

耿耀忙道:“是臣小户出身,以前只在街头卖肉,想茬了地方,耿耀有罪。”

反而是未封王的八皇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解释道:“父皇,父皇,儿臣,儿臣未想见耿总兵,就是,就是”

那话似是不好出口,急的擦了汗。

旁观许久的延平帝此时才开口:“嗯,朕知道,起来吧!”

八皇子忙起身,再次站到末尾处,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后怕,把怯懦演绎的是淋漓尽致。

耿耀把事在心里琢磨了下,莫不是延平帝在自己儿子身边放的也有眼线?

若不然,还真的是不好解释这两句话。

大皇子和六皇子还欲再说,延平帝抬手烦怒道:“都滚出去,让人一刻不得安宁。”

八皇子一马当先行了告退礼,大皇子和六皇子其他的话憋回嗓子里,跟着道了声儿臣告退。

跨过两道门,出了仙寿殿,大皇子和六皇子自来相看两厌,此时却一致对外,怒斥耿耀此人不知好歹。

八皇子掩饰自己存在感,等到两人话落,他才笑着道:“那耿耀许是就是如此直肠子的人,不过却与那回生传里区别甚大,不知道在他夫郎面前是如何。”

“听说今日皇祖母宣召了他夫郎进宫,想来也是想看看那哥儿何等容貌,戏文里可是说,那哥儿倾城容颜。”

见六皇子似有所思,大皇子听到倾城容貌时目露垂涎,八皇子便不再言语。

仙寿殿内,耿耀压着嗓子里的痒意,垂首当石雕,任由延平帝的打量。

半晌后,反而是延平帝咳嗽不止,伺候的太监忙跪在一旁,捧上一个木盒,道:“皇上,该服用仙丹了。”

耿耀:???

鎏金精雕的盒子被掀开,里面是一颗赤红的“仙丹”。

浓郁的香气从那仙丹而来,耿耀鼻尖微动,闻到了里面掺杂的血气。

只见延平帝用水把仙丹送到腹中,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倒是真提起了几分精气神,他挥挥手让太监退下。

这才道:“耿耀”他问:“为何辞了千总之位,单枪匹马去往边关。”

耿耀回道:“臣自幼长在武平县,武平县遭难时臣一家正在回宁安县的路上,臣捡回了一命,但对黑齿的仇恨却日夜未消,后他们杀来宁安县,臣相熟之人,面熟之人死伤无数,臣更是恨的日夜难眠。”

“皇上赐臣千总之位,臣感恩戴德,但宁安县难杀黑齿仇敌,故而臣辞了千总之位。”

延平帝点点头,也未说信不信这话:“镇北王和安王,这朝中有人说他们要反,有人说他们没反意,你这几年和镇北王和安王多有接触,你觉得他们是不是要反?”

耿耀思虑后答:“臣愚笨,说不准他们要不要反,但瞧着,他们对朝廷没多少恭敬。”

延平帝双眸浑浊,让人难以辨认里面情绪,他又道:“朕若让你镇守宣武,你觉得如何?”

宣武之地,是含武平县在内的三城三重镇。

耿耀掷地有声道:“臣镇守边疆,以命担保,不让一个黑齿踏过宣武之地。”

做臣子的有信心,连带着延平帝心情都好上了几分,他道:“宣武此地有多重要,想必你是知道,东有安王,右有镇北王,你不止要防着黑齿,还有这两侧,最好搅得他们不安生”

耿耀心里念了句我真牛逼

试探道:“皇上是要”

延平帝枯瘦身体里是肉眼可见的野心勃勃:“这二王,早几十年就该撤了,到时你辅助朕绞杀这两个乱臣贼子。”

耿耀觉得自己说错了,这不是他真牛逼,是延平帝牛逼。

你不知道你现在国家什么情况吗?朝堂混乱,流民无数,四处举兵造反的不再少数。

虽说流民叛乱不成气候,镇南王和安王还在静候时机,但总归是大景无安宁之地,延平帝绞杀二字,实在是和现如今形势不甚相符。

而且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说不定眼一闭就睁不开了。

还不早点立太子,何愁天下不乱。

耿耀瞥了眼放仙丹的木盒,延平帝也太有自信了。

今日无风,又出了暖阳,屋檐树木上挂着积雪,天好景好,走在御花园心情格外舒畅。

太后已满头银发,正满脸笑意的听彦遥说话。

彦遥嗓音温和带着羞涩:“阿遥和夫君倒也和戏文里有些不同,刚开始,夫君不愿娶阿遥”

太后和跟着的人惊奇的听着。

“他还不愿意娶你?哪怕哀家见过众多美人,见到你还是眼前一亮,你夫君是长成了什么模样,居然不愿娶你。”老太后惊诧不已。

彦遥眼眸垂着,心中略一思索,又加了几分害羞:“太后不知,夫君,夫君长的阿遥不太好说,阿遥曾在客栈二楼偷看夫君在街上卖肉,当时真是”

他有意引着,话语半遮半掩,太后自然来了兴趣,忙吩咐身边太监,让他去看着,若是皇帝见过了耿耀,就让耿耀过来,她要见一见。

彦遥目的达成,这才开始继续往下说:“夫君不娶我,倒不是嫌弃阿遥容貌,他说自小喜欢姑娘家,觉得哥儿和男子一般”

他说的有趣,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小心跟着的秋雨。

李萱则在人群之后,不敢往前凑,她垂首细细分辨前路,若是寻到记忆中的路,就递给秋雨一个眼神,秋雨再传给彦遥。

彦遥的话真中掺假,假中放真,倒比那戏文有意思,只听的太后笑出了泪,不知前路的跟着他慢慢走。

“婆母大嫂向着我,我又性子调皮,让夫君挨了不少骂,阿遥夫君长的让人害怕,但性子极好,也宠着我,随着我闹。”

“不过有一次夫君也和我生了好大的气,不理我也不看我,阿遥差一点都没哄回来,吓的我整夜哭。”

太后毕竟老了,脚下已经累了,可还不等她说歇一歇,就听彦遥说这话,又好奇的忘了脚酸腿乏。

彦遥心里有些着急,话却是不急不缓的说着,当察觉到秋雨轻挪过来,眼神瞟到右侧,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脊背都开始发紧。

他扶着太后往右侧走,太后听的兴起,也未曾注意脚下。

树木逐渐萧条溃败,两侧枯枝也无人修剪,太后身边宫女不由的一个激灵,忙拉住太后道:“太后,走错地方了。”

太后看了看,也忙道:“哎,怎走到了此处,回去回去,这处来不得。”

彦遥随着太后往回走,装作好奇道:“太后娘娘,这处?”

只见刚才还亲热无比的太后此刻含糊道:“这里溃败,静致太差。”

走了许多的路,太后是真的累的脚疼,走出那条幽静小道,领着人在一旁亭中歇脚。

彦遥再也不提刚才的问候,又开始说些旁的话,倒也能和太后聊起来。

“皇祖母”拐角处三个锦衣玉贵般的人物走来,来到太后面前齐齐行礼叫道。

太后让他们起身,和彦遥介绍道:“这是大皇子端王,六皇子誉王,八皇子。”

彦遥身边还跟着李萱,真怕平生波澜,他上前一一行礼,随后垂着的眉头微皱了下。

大皇子端王那双眼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不用细想都知,这怕是又看上了他的容貌。

端王那声音带了柔情:“果然名不虚传,这情痴夫郎面容可倾城。”

彦遥道:“端王谬赞了。”

三位皇子成年,两位有了封位,只有八皇子是一闲散,只要有端王和誉王在,他都是靠后站在无人关注之地。

李萱在这宫里待的心惊胆战,小跑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去见到母妃,可是她不能,只能垂着头掩盖自己容貌。

不妨身侧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似是在疑惑打量,李萱转头看去。

八皇子原只觉得这丫头有些熟悉之感,也未曾多想,李萱这猛的看过来,倒让他露出惊诧。

四目相对,李萱慌乱不止,八皇子愣过后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对她温和笑了笑,把视线收了回去。

太后想起往事心伤,又累的没精神,见那耿耀还未来,道只能下次再见。

她对彦遥说了几句暖话,让身边的太监送彦遥出宫,端王笑道:“皇祖母,刚好孙儿要出宫,就不劳你身边大内走这一趟了,儿臣顺路把情痴夫郎送出去。”

太后点点头:“也好。”

这皇宫之地,那端王目光让彦遥有些不安,但瞧见太后眉眼疲惫,知道不能多说惹人厌,只能笑道:“有劳端王,誉王和八皇子了。”

宫墙阻隔天地,进来犹如笼中鸟,只能窥见这一方山水。

彦遥有意急走,但无奈端王走的慢,那誉王似是想要看戏,也跟着慢慢走。

端王笑眯眯道:“我刚才看那耿耀无趣至极,他怎配得上你。”

彦遥忙道:“夫君很好,配臣夫郎绰绰有余。”

端王:“武平县之地苦寒,哪里能比国都,情痴夫郎可有打算和耿耀分居两地?”

彦遥冷脸道:“回端王,臣夫郎并无此打算,只要是夫君,莫说是武平县,就算是刀山火海臣夫郎都愿意陪着他。”

他自觉态度冷硬,却不知浑身清冷,恰似那不似凡人的九天仙,让人痴迷却不敢伸手触碰之。

端王眼中炙热之感更甚,他自来喜欢美色,若不是现在有誉王和八皇子在,怕是已经伸手去搂抱彦遥。

誉王和端王争斗这些年,自然知道他弱点。

他负手而笑,侧身道:“我去见见母妃,痴情夫郎就有劳皇兄送出宫了。”

彦遥忙道:“誉王,八皇子”

誉王在心里对端王骂了句蠢货,不顾彦遥的挽留,带人离开,只八皇子踌躇的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八皇子在端王心中怯懦无比,哪里会把他放在眼里,誉王一走,端王好色的眸子再无遮挡,直直看向彦遥。

一侧假山隐蔽,他伸手欲拉彦遥入内快活,诱道:“耿耀不过就一城总兵,跟着本王,岂不是比跟着那杀猪郎强上百倍。”

“本王自小精通此数,定能让你快活百倍。”

短小肥胖的手已拽住彦遥衣袖,彦遥不妨他如此大胆,惊的魂飞魄散:“端王,此处乃皇宫。”

端王:“本宫自然知道。”

后宫主事的是他母妃,禁军也归他所管,莫说是大臣之夫郎,就是皇宫嫔妃都被他拉到身下不知多少。

他最爱这等刺激事,父皇身死也不过就这些时日,往后这大景不全都是他的。

秋雨和李萱被太监捂着嘴,死活挣扎不开,八皇子脑中略一思索,脸上露出怯懦,想伸手去救彦遥,但又不敢去救。

彦遥挥开他,转身躲闪,惊斥道:“端王,你疯了不成?”

他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端王竟敢,竟敢如此不遮掩。

八皇子话中急道:“皇兄,这是宫中,莫要莫要”

耿耀出了仙寿殿,太后身边的太监上前,随后引着他往御花园去。

船只停在水中,锦鲤靠着岸边游走,耿耀问了太监几句闲话,太监也都笑着答了。

见太监如此耿耀放心不少,彦遥在太后那处应该没遇什么危险。

冬日垂柳摇摇晃晃,猛然一声少爷把耿耀怔在原地,随后腿比脑子快的朝着声音去跑去。

耿耀心惊肉跳不止,那似是秋雨的声音。

他踩石踏花,身后的太监追都追不上,只能边追边喊道:“耿将军,冬日花难养,莫要踩到”

也就是知道今日光好,太后娘娘要出来看景,才把这些花搬出来放在路侧的。

耿耀抄近道而来,秋雨双手被两个太监按着,已哭的泪流满面,见到他来太监吓的手一松,秋雨忙喊:“姑爷,少爷在假山后。”

假山后,彦遥发已散,束冠落在一旁,他手握着玉簪,尖锐一侧染了些许血迹,眼神凶狠的让八皇子惊了下。

可越是如此难驯,端王越兴奋难耐。

冬日衣厚,那玉簪只刺破了端王脖颈皮肉,只他一生金贵,不曾想会受此苦,捂着受伤的脖子,步步逼近:“你可知我是谁?”

彦遥刚想讥笑一声他明知故问,余光看到那抹熟悉身影,刹那间泪如雨下,握着玉簪的手都在发颤。

他的夫君,煞气缠身,目如鬼煞,看着端王的目光犹如看向死人一般。

惊恐浮与彦遥双眸,在耿耀动了杀机时猛的扑到他身上,冲散了耿耀带着千钧之力的拳脚。

“杀猪郎莫冲动。”彦遥轻声又急切道:“未曾吃亏。”

端王刚被耿耀目光逼退一步,此刻见耿耀被彦遥拦住,又来了气势,喊道:“来人,来人,耿总兵夫郎在宫内行刺”

“他连我手指都没碰到,别冲动。”彦遥死死抱着耿耀劲腰。

他们不是寻常百姓邻里,夫君可以用拳脚给夫郎出气,要是把端王打出个好歹,耿家大大小小十几口都要偿命。

气是一定要出的,但不能此时动手。

第67章 勾画 多做生孩子的事就行

耿耀闭眼平息了下心中怒火, 把彦遥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抽掉玉簪把发弄散了,其他都如常。

“嗯。”他亲昵的摸了摸彦遥后脑, 用只有彦遥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他的命我要定了。”

但确实如彦遥所说, 非现在。

四周禁军被端王喊来,各个提刀而立, 端王一声令下, 十几人瞬间扬刀而上, 耿耀放开彦遥让他站在一旁, 转身就与十几禁军缠斗起来。

他赤手空拳,动作凌厉, 那利刃当面劈来, 彦遥吓的心跳骤停, 见耿耀身形如闪电的躲过才似活了过来。

耿耀被禁军围住, 这就是插翅都难飞, 端王拿下捂伤口的手, 看到掌心的血迹心生恨意。

可还不等他让禁军不要手下留情,就见寒意冷光劈头盖脸而来,只见耿耀不知踢到了禁军手腕,禁卫的手中的刀直直砸了过来。

那刀柄嘭的一声砸到端王头上,疼的他快要流出眼泪,他捂着头看去, 对上的是一双寒潭般的眸子。

耿耀故意的, 他不敢杀他, 却借由禁军的手砸刀过来。

耿耀嘴角微微上扬,一字未说,却让端王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耿耀看他时有杀气袭来,真想要了他的命。

怎会,他是君,他是臣,借给他八个胆子都不敢。

不过是几念之间,十几个禁军都已倒地,耿耀把十几把刀踢到一旁,盯着端王道:“王爷可还要多找些禁军来?这十几个实在是拿不住我这个”

他话未说完,就见刚追过来的太监喊着:“将军哎,将军哎你怎走的如此快。”

是太后身边的太监,刚才被耿耀甩在身后的。

那太监到了跟前,瞧见眼前情景又是吓的不轻:“这这这,这又是出了何事?”

问过才反应过来还有王爷在,又给端王和八皇子请了安。

八皇子:“公公,你刚才唤将军,是?”

那太监忙道:“回八皇子,圣上刚封了耿总兵为车骑将军,镇守宣武一地。”

八皇子眸子闪了闪,端王则是怔愣了下,不是武平县总兵吗?耿耀今年不过二十五,父皇给他封将军,又放了宣武的兵权。

宣武,宣武,那地方

不由的又想起府上幕僚之讨论,耿耀是个帅才,日后可用,虽于争帝位无用,但交好一番也可。

端王闻言嗤之以鼻,于争帝位无用,日后等他登基为帝,耿耀是不是帅才不还是听他号令。

太后身边的那太监想问又不敢问,八皇子解释了一番,说太后已经疲累回宫歇息了,今日不再见耿耀。

太监告了谢,忙转身离开这是非地。

今日事起因在端王,但他被刺被砸,又身居高位,彦遥分毫无损受了些惊吓,闹到延平帝面前不见得能伸冤。

对端王而言,这半月延平帝身子比以往好些,百官正想再次上奏立储之事,现在正是紧要事,后宫嫔妃他睡的不少,但那事是延平帝躺着无法起身,再加上有母妃收拾烂摊子,闹不到人前。

现在耿耀封为将军,又是带兵镇守边疆之将领,端王色胆包天,就算再无谋划,也多少会分辨一二,此事到延平帝跟前,他同样落不得好,远不如自己收拾耿耀的好。

八皇子左右看了看,忙开口调和,端王借机拂袖而去。

“恭喜耿将军。”八皇子道了句。

耿耀拱手道:“多谢殿下。”

八皇子依旧带着那副软弱伪装,说了句恭喜耿将军,又道:“皇祖母让我和二哥送你们出宫,现在二哥离去,我送你们。”

耿耀:“多谢殿下。”

寒风似绵针,丝丝缕缕钻入肌肤处,马车内,耿耀握着彦遥的手,闭上眼缓了片刻,才抚摸着他的发道:“对不起。”

彦遥靠在他肩上,不满道:“为何要和阿遥说对不起?”

耿耀知道彦遥不想听对不起,彦遥也知耿耀为何说对不起,可这话他不想听。

耿耀对着那唇吻上。

彦遥被亲的失魂,猛然间被转了身子,那腿上里裤不知何时落了下去,还不等彦遥想明白,就吃不住的叫了声。

那异物进的太突然,彦遥眼尾生生被激出泪来。

只耿耀早有准备,那掌心早已护住了彦遥唇瓣,把那sy遮住了大半。

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耿耀一遍遍的叫着阿遥,叫的彦遥心软如棉,想把命都给了他。

彦遥知道,今日出了这岔子,耿耀比他难受,耿耀愧疚没护住他,愧疚带李萱进宫这事让他遭了惊吓。

马车从后门进了府,耿耀把彦遥用大氅抱住,劲直回了院子,放在床上后又俯身吻了吻他额上。

随后他掀开大氅看了看,喉咙再次滚动起来。

彦遥上半身衣着完整,下面则全是属于耿耀给的狼藉,瞧着诱人的厉害。

彦遥脸上似火烧,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不是说不能要孩子,就不怕?”

耿耀温柔道:“不怎么会,紧要关头我出来了。”

彦遥瞪他,耿耀知道他想说什么,怪他有这法子怎还等了两日才圆房。

解释道:“但是此法不安全,有个万一,所以我才等了两天找避孕的东西。”

“哦。”彦遥:“你就不怕,抱我回来的时候被爹娘或者哥嫂看到?”

耿耀:“那就说你生病发烧了,你上身不是好好的。”

彦遥不再理他,湿黏紧贴皮肤,他不适的厉害,水怎么还不来。

过了半晌,脸红心跳的彦遥又转头过来,抿着嘴想说什么。

耿耀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他开口:“想说什么?”

彦遥伸手拽他衣襟,拉着耿耀俯身,贴着他耳边道:“我知道戴正平为何会因为又细又短的话生气了。”

耿耀:

憋着笑,故意问:“为何?”

彦遥:“又细又短给不了夫郎快活。”

耿耀随着他小声说话:“我给你快活了吗?”

彦遥声若蝇蚊,在耿耀耳边吐气如兰,道:“耿哥哥把那物送进来,阿遥虽还是受不住,但是快活至极。”

耿耀:

“祖宗,别撩。”

今日秋雨和李萱被太监按着,哭的眼红喉咙哑,耿耀直接让她们回房了。

哑婶让人烧了水,把泡澡的木桶移进来,又放了两个碳笼进来。

耿耀把彦遥抱着放进去,给人洗澡清理的时候还耍了会流氓,让彦遥直道自己快死了。

软榻上,彦遥斜靠着,把今日在宫里的事说了一遍。

“宫里小道大多相同,李萱说她也记不清,我让她莫要怕错,总要试一试。”

“最后一次,那路径越走越偏,树木都似未修剪过,再加上太后拦住说不能再往那走,想来是有些门道,只是不知是不是你要寻的那处。”

耿耀:“可还记得地方?”

彦遥点点头,懒散道:“身上被你折腾的酸乏,耿哥哥帮我拿笔墨来。”

耿耀笑着给他拿来笔墨。

“这是我们所在的假山处”

一笔笔,一条条,简单勾画,却已让耿耀看了个明白。

“这么聪明?”

彦遥自得:“那是当然。”

耿耀拿着图看了几遍,确认把路线都记在了脑海中:“我得想办法去趟宫里摸摸情况。”

“怎么去?”

“只要混过宫门就应该无事,今天宫里的守卫我留意了下,再加上和禁军动了手,如果都是这等战斗力,遇见了逃跑不成问题。”

耿耀眸中冷意浮现:“端王,他的命我是收定了。”

彦遥笑的眯起了眼:“嗯,要他的命,今日瞧夫君拳脚,当真是行云流水,若不是在宫里,阿遥就要看呆了。”

随后话一转道:“不过我们现在还在国都呢!阿遥也没吃什么亏,端王的命还是临走时再收的好,这样安稳些。”

反正到时候杀了就杀了,他们启程回武平县,夫君又拿了掌兵之权,就算查到是耿耀杀的也可以抵死不认。

现在还不行,现在一家老小都在国都呢!难跑。

耿耀还以为彦遥会劝他,不曾想笑的如此开心,听到杀人都不怕,胆子大的厉害。

彦遥说的,确实是最安全的法子。

彦遥:“耿哥哥打算如何入皇宫?”

耿耀:“我先夜探看看,进不去再用别的法子。”

进去的法子是有,只是要费一番功夫,比较惹人注意些,他借了别人的门路进宫,别人自然会背地里盯着他做什么,怕是会节外生枝。

彦遥狡黠一笑:“耿哥哥说几句好话来听听,阿遥送耿哥哥进宫。”

见耿耀似有不信,彦遥道:“四年过去,耿哥哥已经成了车骑将军,阿遥也不是当初的阿遥了。”

耿耀看着他:“和我说说阿遥的四年?”

彦遥撑着下巴:“不要说,阿遥现在要听好听的话。”

半宿情话都无法让彦遥满意,耿耀直接把人按在了身下,只狠狠一下就让彦遥哭着说满意了,可这时已不是他说了算。

翌日,马车停在风雪楼后门,耿耀诧异挑眉,倒也没问什么,直接跟着彦遥走了进去。

莹娘风情万种,未曾开口先露笑,只是那双眼精巧的厉害,让人不敢小觑。

她甩着帕子,唤了彦遥一声主子,近的快靠近彦遥胸口。

耿耀把彦遥拉到身后,笑着道:“说话就说话,不用离得这么近。”

莹娘震惊道:“我是姑娘家,他是哥儿家,这耿将军怎还吃这飞醋了?”

彦遥也是震惊看他。

耿耀牵起彦遥的手:“嗯,姑娘家也不行,我醋劲大,见谅。”

莹娘:

她噗嗤一笑,好脾气道:“好好好,我离主子远些。”边引着几人往里走,边道:“怨不得主子心心念念着耿将军,耿将军如此在乎主子,让已经断情绝爱的莹娘都心生羡慕了。”

“只是不知如何才能找到耿将军这般的人物。”

彦遥和耿耀道:“别听她胡说,她最喜俊俏书生,不爱你这般冷峻健硕模样。”

耿耀头偏向他:“你之前不也是爱俊俏书生,新婚当日还想找个书生生孩子,让我喜当爹。”

彦遥:心虚。

“阿遥错了。”

耿耀捏了捏他的手:“知道错了就多补偿我。”

彦遥:“如何补偿?多给耿哥哥生几个孩子?不过阿遥已经二十又三,若是不分开这四年,我们现在应当都能有两个孩子了。”

耿耀沉默。

“孩子不用多,养起来麻烦,多做生孩子的事就行。”

莹娘正说的兴起,一回头就见他家主子和夫郎已是落后了好几步,两个人正说着悄悄话。

风雪楼是雅院,走雅这个字,院落暖房布置自然不落俗套,耿耀落坐后打量了两眼。

莹娘斟茶笑道:“耿将军可满意?”

耿耀:“挺好。”

一早秋雨就来和莹娘说了正事,此刻掩唇一笑,坐下说话。

莹娘说有给宫内米面肉菜的门路,可以把人藏于其中。

彦遥道:“不好。”

去后宫寻人,自是选晚上,但米面肉菜多是清晨送,耿耀用此门路进宫,就要在宫内躲上一日,危险不说,也是累得慌。

莹娘无奈:“那送肮脏物的车架,你舍得耿将军挨熏?”

彦遥:“自是不行,找个不受委屈的法子。”

莹娘:

她看向耿耀:“你可管管你家夫郎吧!”

耿耀端茶不语,只唇角带了一抹笑。

最后耿耀还是藏在菜车上进的宫,不过却是傍晚的菜车,和宫内膳房说菜肉不够,傍晚再送一些过来。

里里外外塞了银钱,倒也得了通融。

是夜,御花园中的石灯被冷风灭了许多,似有一阵风掠过,仅有的一盏灯也忽的灭了,只有余烟从一侧钻出。

耿耀黑布蒙面,凭着记忆寻到那日假山处,又顺着彦遥在地上所画之道而走。

途中遇到两队禁军,但那懒散的样子让耿耀想到了宁安县守备军之初。

终于走到彦遥所形容之处,树木落败,枝叶无形,枯草低垂

耿耀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恐惧与忐忑如巨石压在心上,最终停在一座院落前,这里隐蔽在角落,离彦遥扶着太后走到之处离了很远。

最上面的匾额是两个陈年旧字:笼院

漆门破败,重锁缠绕,黑漆漆的院子似一张长着獠牙的巨口。

耿耀伸手欲碰门锁,随后又把手收回,四处寻找一番,踩着一颗树木跳到墙内。

四周无人声,静的连个呼吸都不曾有,屋檐之后没一丝光影。

院中还好,有昏月照明,走入屋檐下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耿耀悄无声息进入,随后猛的屏住了呼吸,很浓重的腥臭味,万幸现在是冬日,若是夏天,怕是一进来就能把人熏晕。

耿耀手摸到怀中火折子,还没想好是否要燃起,细微的咣咣声若有若无,好似铁链被人轻轻动了下。

那铁链似贯穿了四周,耿耀猛的停住脚,吹动火折子上的星火。

微弱的光照亮两侧,耿耀看清殿中大概。

桌椅床铺一概没有,连牢房的干草都没,空荡荡的殿中,地上有长年累月积累下的血痕,还有少了半个尸体的老鼠,看那痕迹,似是人用牙齿撕裂而咬。

跳跃昏黄下,耿耀瞳孔里是那根比手臂还粗的铁链,拴在殿中圆柱上,很长很长,长到了殿外

耿耀低头,看了自己脚边的铁链好一会,他竟害怕去寻铁链尽头了。

耿耀跟着铁链,沿着墙角枯枝而走,殿外的铁链埋藏在杂乱里。

墙角暗黑处,一哥儿抱膝而睡,黑发铺了满地,他衣衫单薄,袖上染了红,铁链的尽头拴在了他的脚腕上。

在这样的寒夜如此睡一夜,怕是会冻死。

“你”耿耀蹲在他一步远的地方,不知要如何开口。

耿耀的一字很轻,但犹如闷雷炸开平静之夜,那哥儿恐惧的睁开眼,啊啊的尖叫着,惊慌失措的沿着墙角爬着。

“好疼好疼,好疼”

他想把头插入枯枝中,仿佛如此就无人能看到他,可只有硬枝戳伤他的脸,无法顾他分毫。

耿耀忙把他拽出来:“别怕,别怕,我是来”

“我想问问你认不认识游岳,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哥儿叫的乌鸦乱飞,耿耀不知道巡夜禁军会不会巡此处,忙问重点。

哥儿因游岳两个字顿了下,随后抱着头又啊啊叫着疼。

耿耀用温和语气道:“好好我不问了,你不要怕。”

他说完不再问,默默退了几步,也蹲在了角落里。

万籁俱寂,连鸟儿轻鸣都无,那哥儿再次安静下来抱着膝盖缩在墙角,那黑发随着他的抽泣微微流动。

耿耀就看着他,不急不躁不催,安静的等着。

其实他有些走神,又想起了现代和师父的往事,若穿越不得善终,耿耀希望这是个误会,希望他的师父不曾来过。

可是他知道,这会成为一个奢望,他的师父应当来过,应当成了那战无不胜却早死的齐王。

“你,你是谁?” 那哥儿终是抬了头,耿耀这时才看清他的长相,面容若十八年华,双眸纯真如孩童,他歪着头,好奇的问着。

“游岳是我师父。”耿耀道。

那哥儿想了想,接道:“游岳是我夫君。”

耿耀:“我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

哥儿:“我夫君是个很厉害的人。”

耿耀:“我师父游岳是个很厉害的人。”

哥儿:“我夫君游岳是个很厉害的人。”

耿耀:“我师父游岳会用刀。”

这一次,那哥儿歪头想了好一会,回道:“我夫君游岳,唔齐王要,要用长枪,游岳要用刀,不能,不能一样。”

耿耀猛然失语,齐王师父。

他不怕师父死,只要师父是自然死亡,他打壶酒去师父坟上喝几杯就可。

可这哥儿叫他师父夫君,现如今又被如此铁链拴着,师父死因定然不公。

那边的哥儿还小心的瞧着耿耀,似是等着他继续说。

耿耀嗓子口发堵:“我,我师父游岳,有个徒弟叫王二。”

哥儿:“我,我夫君游岳,有个徒弟叫耿耀。”说完他轻拍了下头,摇头道:“不,不是徒弟,是儿子。”

“是徒弟,是儿子,是徒弟,是儿子”

“夫君说,徒弟。”又摇头反驳:“不对,夫君说,儿子。”

“儿子,徒弟,徒弟,儿子”

“呜呜,玉儿忘记了,玉儿忘记了。”

他似是被困在了过往,那混沌不清的记忆让他很是苦恼,分不清耿耀到底是徒弟还是儿子,最终只能无助的趴在膝上哭。

第68章 被抓 你夫君真不是个玩意

李萱这几日睡的不甚安稳, 宫内和八皇兄对视,她从那目光中看出震惊,像是认出她了。

可这几日又无什么异样, 八皇兄也未曾找来, 反而又让她拿不准了。

天色昏亮,她睡的迷迷糊糊, 不妨房门被人连敲几下。

“谁啊?”李萱边穿衣服边问。

“我, 耿耀。”门外人嗓音低沉。

李萱惊了下, 忙加快了穿衣动作, 随后拉开门:“耿大哥?”

耿耀一身寒霜,瞧着比往日冷寂:“进去说。”

关上门, 屋里微微发暗, 李萱燃了蜡烛, 不等耿耀开口就问:“是不是八皇兄认出我了?”

耿耀微愣:“八皇子?”

李萱也愣了下:“不是吗?”

耿耀如此着急的来找她, 她还以为是身份出了岔子。

当下就把宫里的对望说了一遍, 又说了自己的疑心:“我和八皇兄其实不是很熟悉, 但宫宴寿宴上也曾说过话。”

耿耀点点头:“嗯,你进宫原就不保险,和八皇子撞了个面对面,他只要够细心,认出你不难。”

面容可做修改,但眼眸难变, 几年而已, 李萱就算长开, 也总归是带着少女模样。

“对不起啊耿大哥,我应该再小心些。”李萱歉意道。

“和你无关,你冒险也都是因为我, 是我该说一句抱歉。”耿耀道。

李萱忙摆手:“不是的,我和外公的命都是耿大哥救的”

耿耀脸上带了笑:“人之相处,恩怨难说清,我救你有恩,你帮我也有恩,不算如此清楚了。”

李萱扬起笑,重重点头。

“那耿大哥现在过来找我,是?”

耿耀脸上的笑消散,撑在桌角的手似有千斤重。

“你当年在后宫那处见的哥儿,大约是个什么模样?年岁多大?”

李萱忙回想:“当时,那哥儿头发脏兮兮的,但是并不干枯,指尖上沾着血,手背上不知道还沾着什么动物的毛发,我当时年岁小不敢细瞧。”

她秀眉微蹙:“但是现在想着,好像那哥儿手腕和手背的肌肤挺细腻的,偶尔窥见他抬头看来的那刻,五官也是精致。”

最后如恍然大悟道:“我那时被他吓的不轻,现在想来,好像就是他脏了些,会疯疯癫癫的说些话,但其他的好像还好,年岁应该不大,估摸着二十左右。”

耿耀:“没有锁链?”

李萱茫然:“什么锁链?没有啊!”

耿耀:“你去的时候是白天?”

李萱:“是啊!”

耿耀犯险去皇宫,彦遥一夜都睡不安稳,哑婶蹲着添碳,秋雨推门而来,走到软榻前唤:“少爷。”

彦遥猛的睁开眼,见门口处没有耿耀,吓的直起身道:“出事了?”

秋雨忙道:“没有没有,姑爷回来了。”

“差点被你吓死。”彦遥:“姑爷呢?”

秋雨脸上迟疑了片刻,道:“姑爷天色渐亮时回的,一回来就去了李萱房中。”

彦遥愣了下,随后垂下眼帘,斜靠到软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姑爷对少爷真心,定是有正事的”秋雨不安的劝道。

彦遥忽而一笑,道:“我知道,没多想,我就是在想是遇到了什么事。”

秋雨:“那少爷要过去吗?”

彦遥:“不用,等你们姑爷和李萱说完话,自会回来的。”

秋雨笑道:“少爷现如今这么信任姑爷。”

耿耀从李萱房中出来时天已明透,他在廊下站了许久,手触碰到古袍才反应过来这是古代。

他口袋里没有烟与火。

月落日升又一天,有人喜有人悲,有人生有人死,耿耀一步步往前,四周如冰冻,他骤然很想彦遥,想把那人囚禁在怀抱中。

万幸,彦遥就在这里,他只需回房就能抱他。

推开门,秋雨叫了声姑爷,和哑娘轻着脚步出了门,彦遥已闭着眼睡到了床上。

耿耀走过去坐在床沿,语带笑意道:“阿遥不担心我?”

彦遥睁开眼,望见耿耀眸中似浓墨,长开双臂,撒娇道:“耿哥哥抱。”

耿耀俯身到一半,彦遥已快一步环住他脖颈:“耿哥哥不开心?是不是有所收获,宫中那疯癫哥儿是师父夫郎?”

耿耀紧紧抱住他,在他脖颈处嗯了声。

他想问自己师父是怎么死的,可那哥儿犹如沉浸在世界中,再也不答话。

那铁链粗重,眼看天快大亮,耿耀只能先回来。

彦遥手掌轻抚耿耀的发,无声的安抚宽慰。

他一生假意温柔柔弱很多,可给他家杀猪郎的温柔,从来都是真心的。

彦遥以前以为自己生性和彦老爷一样,薄情清冷,现在他知道不是,他遇到了耿耀,就满心满眼都是他,可以为他生为他死,怎么都可以。

“耿哥哥,阿遥深爱你,只要你此生不负我,阿遥被千刀万剐都不怕的。”彦遥捧着耿耀侧脸,在他唇角落上一个轻盈的吻。

“想做什么就去做,就和当年去边关一样,阿遥不是你的绊脚石,阿遥不怕被你连累,你也别怕牵连我。”

他的杀猪郎重情重义,被关着的人是他师父夫郎,莫说是在皇宫,就算是玉皇大帝的天宫,耿耀也会去闯一闯的。

宫内哥儿铁链锁身,离得近就惊吓大叫,耿耀想把人救出来难上难,但总归是要试一试。

万千感触缠于心,耿耀缓缓吻着彦遥,一遍遍的叫着阿遥。

日头当空照,耿耀换了衣袍出门,哑婶忙送了水进去,扶着彦遥进了浴桶。

彦遥脸色春色迟迟不散,身上斑驳让秋雨心疼:“少爷,你怎由着姑爷胡来。”

彦遥浑身疲累,指尖水珠低落,他柔和道:“无事。”

他喜欢耿耀在他身上失控。

“秋雨,你今日悄悄把秋雨送到莹娘处,让她把李萱藏一阵。”彦遥又嘱咐道:“小心些,瞧着别让人盯了。”

秋雨点头道:“我等傍晚天深的时候送过去。”

彦遥穿了衣服,地上水渍未清,就听门外有人喊了声:“彦遥”

纪绍年来了。

彦遥头发还未梳,刚想和秋雨说让纪绍年在外面等会,纪绍年就已经没礼数的推门进来了。

彦遥坐到梳妆台前,回头无奈的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算了。

纪绍年站在门口却怔愣住,随后绞着帕子心里泛酸,彦遥长发垂腰,那脸上似是刚睡醒还带着红晕,怎这么好看。

“你说说你,长成这幅样子,怎还能让耿耀被其他女人勾走。”那声音真是恨铁不成钢。

彦遥再次侧身看他。

纪绍年:“你无需瞒我,我都知道了,耿耀昨晚是不是歇在那个丫鬟房里了?今天一早才出来的?”

“你说说你,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又骂道:“你夫君真不是个玩意。”

彦遥想也不想的回:“你夫君才不是个”

想起来他夫君是他夫君的弟弟,彦遥把玩意两个字收回去,心累,算了,不和纪绍年一般见识。

“我帮你,你还骂我,你还骂我夫君。”纪绍年睁大了眼,斥责彦遥的不知好人心。

“我帮你把这个丫鬟料理了。”

“不用。”

纪绍年:抿着唇生气。

过了半晌他起身做势要走,见彦遥真的不留他又停下脚步:“我跟你说,你真是太不中用了,咱耿家没有纳妾偷吃的惯例,你去找娘说,让爹娘打死耿耀这个混账。”

“你要是觉得还是习惯装模作样的不想说凶话,我去帮你说,你长的这么好看,又这么会装,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是和离了再嫁一个也不是难事。”

彦遥:纪绍年骂耿耀不说,三言两语间他就和离改嫁了。

其中缘由难以和纪绍年说,眼见纪绍年风风火火而来,气势汹汹站起,似是下一步就能迈到耿母面前,把耿耀说成个负心人,替彦遥定下和离的事。

彦遥扶额一阵头疼,随后道:“我和我夫君的事碍着你什么了?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纪绍年惊的睁大眼,手指着彦遥,浑身上下就写了一句话:你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

彦遥理了理衣袖,淡定道:“我管不住总比你眼瞎强,有心操心我,怎么不操心操心你自己,夫君被人爬床了都不知道。”

犹如五雷轰顶砸到头上,纪绍年傻了好一会:“你说什么?”

彦遥:“我说,你傻的连丫鬟爬耿文的床都不知道。”

这些事耿文觉得无需和纪绍年说,翠茵也就真的没和纪绍年说。

可是彦遥却觉得,手中的东西,知道珍惜紧张才会握紧。

纪绍年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去,他原是想操心彦遥,恨铁不成钢的骂骂他不中用,谁知道更不中用的依旧是他自己,他后院都起火了,丫鬟都脱光上他夫君的床了,他居然都睁眼瞎的不知道。

他雷厉风行的差些撞到打扫的哥儿,秋雨送人后折回来,笑着道:“少爷和纪少爷的关系,真是不知何时才能缓和。”

彦遥刚想说话,就见院中一打扫丫鬟疾步而来,神情慌张,才站在门槛处就道:“二爷夫郎,刑部,刑部来人了。”

彦遥猛的回头。

“刑部来人来拿二爷夫郎,说是二爷夫郎刺伤端王。”

耿耀在国都认识人不多,却也有那么几个。

纪县令,纪隗应,现任工部尚书。

云丰县孙县令,孙洪游,现任礼部侍郎。

现在已经见过延平帝,身为晚辈,又是生死之交,自然需要登门拜访一番。

耿耀对于如何救出笼院中师夫郎一时暂无灵感,但他已领职责,在国都待不久,想着来纪府能不能隐晦打听一二。

他这边刚与纪县令和孙县令坐下,书房门就被急促敲响,门一拉开,冯如松就满脸慌张道:“大哥,彦少爷被刑部带走了。”

耿耀骤然变了神色:“原因是什么?”

冯如松:“说是在宫里行刺端王。”

耿耀连大氅都顾不得拿,大步往外走,冯如松边疾步跟着,边把事说了一遍。

皇上亲旨,端王代理国政,堪比储君,彦遥刺伤端王一事,交由刑部,暂关押在刑部大牢。

事情太过突然,耿母慌张的直哭,耿耀急促而回,耿家已是乱做一团,彦遥也已经被刑部押走。

耿母拽着耿耀问发生了何事,耿耀心里似火烧,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

耿父拽下耿母的手,和耿耀道:“我和你娘帮不上忙,不给你添乱,你自去忙,把阿遥带回来。”

耿母哭的止不住,耿父也像是老了许多岁,耿耀嘴巴张合了几下,最后一手揽一个,道:“嗯,没什么事,我会处理的。”

“突然觉得那句话挺对。”

耿父耿母看向他。

“子女都是债。”耿耀:“对不起。”

一桩桩一件件,他给爹娘添了数不清的气,也惹了数不清的泪。

耿耀又匆忙离去,耿父耿母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泪水朦胧了视线,他们的儿子长大了,正在经受风雨,可他们这对爹娘太过无用,已经无法给他庇护。

耿耀去了刑部,被拒之门外,刑部大牢里如何他看不到,他又去了宫里,延平帝龙体抱恙,拒而不见。

“臣夫郎身娇体弱,受不得牢狱之苦,臣愿辞去车骑将军之职,换夫郎平安。”

“臣辞去车骑将军之职,求圣上收回让臣夫郎下狱的皇令。”

耿耀喊了一遍又一遍,声声传入了仙寿殿内。

日落黄昏,一太监甩着拂尘走出殿门,是那日伺候延平帝服用仙丹的太监。

他引着耿耀走远了些,苦笑道:“将军哎,你可小声点吧!圣上刚睡下。”

耿耀从衣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悄悄塞入这太监袖口:“多谢良公公提点,只是耿耀实在是急的脑袋冒汗,我夫郎自小身子弱,实在受不住牢狱之灾。”

“那日事事出有因,不知皇上可曾了解前因后果。”

良公公捏了捏那银票,面上不显,心中却惊了下,都道这耿将军出身卑微,不曾想出手如此大方。

琢磨后回道:“皇上自然是知道事情缘由的,只是端王毕竟身娇体贵,别说他未沾了贵夫郎的身,就算将军和贵夫郎也得受着不是。”

说完后突觉脖后一凉,不合时宜的抬手摸了摸脖子,在心里道了句怎突然起了一阵凉。

耿耀压住心中火气,忍了又忍:“还望公公指点,我夫郎可有解救之法。”

说着又是塞了一沓银票过去。

不行直接他妈的劫狱,带着全家人跑路去。

良公公又把这沓银票送入袖中,此刻他那袖子已经鼓囊。

终是露了笑,道:“将军放心,皇上有吩咐,贵夫郎在刑部大牢吃不了苦头。”

话至此,良公公自觉已对得起他所收银票,最后道:“将军还是回去吧!莫要惹的皇上烦躁,坏了事就不美了。”

他转身而去,耿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良公公的那几句话。

街道两侧挂上灯笼,耿耀在马车内闭目许久,推开木窗和车外冯如松道:“你小心点去趟纪尚书府,帮我问句话。”

冯如松忙侧耳过去,随后看了看四周,绕到车身另一侧闪身进了临近的铺子。

耿耀的马车停在街边树下,一盏茶的功夫后冯如松又转了回来,道:“大哥,门房说,纪尚书和孙侍郎都在三爷府上。”

惹上官司旁人都是避之不及,耿耀没想到这两人会主动去耿文府上等他,当下让小五赶马车回府。

书房内,耿文耿武,纪隗应和孙洪游皆在,纪绍年给几人上了茶点,他已哭的双目通红。

见气氛凝重无人说话,纪绍年走到纪隗应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爹,彦遥怎就被抓了?他会不会有事?”

纪隗应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先回去睡,此事自有我们解决。”

纪绍年:“我不想回去睡,我想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出些主意。”

纪隗应:“我儿聪慧,但你嘴比脑子快,我们谈话定是不能留你在书房。”

纪绍年:

耿文起身把纪绍年牵到书房外,哄着他先回房,纪绍年虽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但也知此刻不是任性的时候。

他不情不愿的带着翠茵走,走了两步还回头和耿文道:“你们快些把他弄出来,大牢那吃人的地方,好吓人,不是人待的地方。”

耿文点点头,给了一个安抚的笑。

听到脚步声,耿文转身看到耿耀,等人到身边了,叫了声二哥。

两兄弟进了书房,冯如松带着小五和郭壮在外守着。

书房内,耿耀对着纪隗应和孙洪游拱手一拜:“耿耀多谢纪叔和孙叔来此一趟。”

两人忙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看看怎么把你彦遥救出来才是正理。”

纪隗应道:“到底出了何事,听说是彦遥刺了端王,此事是真是假?”

几人分别落座,耿耀把那日的事说了说,气的在场几人脸色铁青。

孙洪游拍桌子道:“如此混账,真应该把簪子刺进他胸口。”

纪隗应:“端王喜爱花色人尽皆知,只是不曾想如此大胆,那可是在宫里,大庭广众之下。”

耿耀:“纪叔,刑部是谁的地方?”

纪隗应额角微跳,瞬间懂了他的意思,直接道:“誉王,誉王侧妃是刑部尚书之女。”

书房内沉静下来,连未入官场的耿武都有所察觉。

皇子之争是面上平静,底下惊涛骇浪的水面,彦遥成了落入水中的一颗石子,无论他是否有罪,都已慢慢的往下渗。

纪隗应喃喃道:“如此一来,怕是不好脱身。”

此处都是可信之人,纪隗应也就知无不言道:“皇上以往钻研修仙炼丹一事,国事虽不甚上心,但也是未曾放权给皇子。”

“自四年前黑齿攻来,皇上一病不起,朝中端王主事,但百官所站誉王者多些,皇上一直未曾立太子,撑了四年,因身子原因,国事已全非他掌握。”

“这半年皇上说是练出了什么仙丹,身子一日日恢复,据说已经可以打坐半日。”

“端王和誉王争储位原就是狼撕虎咬之斗,现在彦遥被裹挟进去,又关在了刑部大牢,誉王怕是不会这么好松手。”

耿耀问道:“纪叔和孙叔对八皇子有何看法?”

纪隗应不妨他问到八皇子:“八皇子性子温和,不争不抢,为人处世有些怯懦了。”

孙洪游点头赞同,轻咳了两声,似是要说的话有些不好出口:“有个谣传,说”

纪隗应端起茶,脸上同样露了尴尬:“都是传言。”

耿耀:“什么传言?”

第69章 怕吗 彦遥:脸红,但很喜欢……

孙洪游和纪隗应推让了几句, 最后还是孙洪游道:“传言说八皇子妃长相不俗,端王常去八皇子府和八皇子妃行苟且之事,八皇子都是在门口守着。”

纪隗应接着道:“更有甚者, 说咳咳, 说端王有时候还会让八皇子入内瞧着,或是与他一起。”

初次听这事的耿家三兄弟:???

门外冯如松曲指敲门。

耿耀说了声进来, 冯如松进来后道:“将军, 刚才宫里来人传, 明日早朝。”

早朝

延平帝已四年不早朝。

冯如松又道:“誉王府刚才也来了人, 只留了一句话。”

耿耀:“什么?”

冯如松:“说让将军放心,虽现如今天寒地冻, 但也能保将军夫郎饿不住冻不着。”

此话和威胁无疑, 书房内犹如压上一层闷雷。

翌日, 时隔五年的早朝, 第一奏是耿耀参端王品行不端, 请延平帝释放彦遥。

随后, 参端王的奏折雪花一样飞来,再有就是让延平帝立储的奏折。

延平帝撑到中途,在立储的争吵中退了朝。

刑部大牢,阴森潮湿,铁笼干草,哪怕是白日也需点着灯, 耿耀站在台阶之上, 和瞧过来的彦遥四目相对。

彦遥正蹲在地上, 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猛然瞧见耿耀,扬起笑朝他招手, 明媚驱散四周昏暗。

狱卒开了牢门,耿耀弯腰走进,彦遥高兴道:“这么快,第二日就来了。”

树枝点地,字迹写满了整个牢房。

耿耀,杀猪郎,夫郎

反反复复,一笔一划都是耿耀。

耿耀蹲下身,抚摸他侧脸,彦遥依恋的在他掌心蹭了蹭:“可不准再哭了,你现在可是将军。”

耿耀失笑,只眼眶从进来就泛了红:“嗯,怕不怕?”

彦遥:“还好,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不怕。”

耿耀不在,他无人依靠,遇见何种风浪都不怕的。

“怕你担心着急。”彦遥说:“怕你害怕。”

耿耀:“嗯,我担心你吃苦。”

对不起这话彦遥不想听,耿耀也未曾说,帮他捂了冰凉的侧脸,又帮他暖着双手。

牢里连个高处的窗户都无,角落里一堆干草,上面有床还算暄软的被子。

彦遥说:“这是昨晚狱卒送来的,饭菜也不错,是热的。”

就是这里太潮了,感觉自己从骨子里冒湿气,阴沉的难受。

耿耀不顾走动的狱卒,手按在彦遥脑后,在他唇上浅尝了下。

狱卒:

彦遥:脸红,但很喜欢。

两个人坐在草堆上,耿耀靠墙而坐,抱着彦遥,把被子盖在他身上:“秋雨白天来陪你,我晚上来陪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来带你出去。”

彦遥:“你昨日未曾进来,今日怎进来了?”

他被关进来,耿耀肯定会来,他等了半宿都没见人,定是耿耀无法进来。

耿耀在被子下把玩着他的手指,把事情说了说。

彦遥:“会不会有麻烦?”他抬头看了眼牢房屋顶。

端王对彦遥生了色心后,耿耀和端王就已经是敌对关系,帮誉王打个前锋没什么,主要是最上面的延平帝如何想。

延平帝要是护着端王,那耿耀怕是会落不得好。

耿耀吻了下彦遥额角,彦遥笑道:“我昨晚和今天都未曾洗脸漱口。”

耿耀随着他笑:“我又不嫌你脏。”

闹了两句,耿耀才低声道:“不会,那日端王没直接闹到皇上面前,就表示他分得清轻重,这事应该不是端王去皇上面前闹的。”

彦遥点头:“嗯,你说百官中有大半都在参端王,他只要不傻,都不会把这个把柄扔出去,所以”

所以这事不是端王告得状,最有可能的是誉王,但是拿人的又是延平帝。

延平帝哪怕再昏庸,再疼爱端王,也会多少问问是何缘由,就算是想收拾彦遥和耿耀,另寻个理由简单的很,一点都沾染不到端王身上。

现在是彦遥被关,耿耀官职依旧,又自己开了早朝这态度就很微妙了。

彦遥声音轻了又轻:“有些想不明白。”

耿耀装作吻他耳垂:“或许,他想一箭双雕。”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所以,他不止是誉王的先锋,也是延平帝的开场。

虽然,耿耀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父子情。

气息撩拨的彦遥身子发软,他眨眨眼,耿耀解开谜底:“端王和誉王。”

彦遥:???

“你若是人手不够,或想知道些什么消息,可去找莹娘。”彦遥趴在耿耀肩上,喃喃着:“风雪楼借的是誉王的势,旁人不知是我的。”

耿耀狭长的眸子闪过意外。

两个人郎情哥儿意,黏黏糊糊的说着话,虽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打眼一看就不是正经话。

再加上耿耀时不时的亲一下彦遥额角,当真是看一眼都长针眼。

狱卒:

暗处盯着的人:

耿耀陪彦遥待了一会,等秋雨来后他出了刑部大牢。

“耿将军,我家主子晚上设宴,想请将军过去一叙。”一小厮在耿府角门外候着,见到耿耀的马车忙上前。

耿耀:“你家主子是?”

他心里的答案和小厮同一时间说出来。

八皇子

“什么地方?”

“风雪楼。”

八皇子在耿耀的意料之中,风雪楼有些出乎耿耀意外。

不过转瞬也就明白了过来。

风雪楼明面上是誉王的地方。

“好,我晚上必到。”

丝竹绕耳,红袖添香,皮肉生意整条街,这种雅到极致让人不敢生邪念的诱人却只有风雪楼。

和旁的楼相比,风雪楼布置舒适又安静,一楼只有蒙面黄衫姑娘弹着柔和曲调,哪怕是不懂琴,也能听出琴艺很是高超。

莹娘正安排着酒水,瞧见耿耀带人而来笑着招呼道:“这位客人瞧着面生,不知是来听曲喝酒的,还是约了人?”

“来见八殿下。”耿耀道。

莹娘露出意外神色,端起面前的承盘,笑道:“原来是八殿下的贵客,请跟莹娘来。”

她又让人把剩下的酒水给二楼客人送去,自己带着耿耀去往后院。

风雪楼入门应当不少,耿耀上次和彦遥来是直接到的院子。

莹娘没了上次的多嘴打趣,只浅笑着把耿耀带到一间房前,在门上敲了两下。

“殿下,你的贵客可是到了。”莹娘笑语盈盈,锦帕在承盘下晃动,正想侧身放下,不妨耿耀步子大了些,撞到她胳膊,一壶酒尽数洒在了耿耀前胸。

莹娘怔愣了一瞬,随后忙举帕子想给他擦拭,美目含情,娇嗔道:“耿将军,怎这般急,连给莹娘放酒的时间都无。”

耿耀拒了她的胳膊:“你刚才好像还在说我面生,怎又知道我是耿将军了?”

莹娘用收回的帕子掩唇而笑:“哎吆,耿将军说的哪里的话,莹娘要是这点本事都无,那还做什么生意。”

耿耀:“冯如松。”

冯如松从门外进来:“将军。”

耿耀:“回府帮我拿套衣服过来。”

等人走后,莹娘又告了几句罪,耿耀说了句没事。

莹娘扶门让院中人再去拿酒来,婀娜多姿走到八皇子身旁:“殿下可要莹娘留下伺候?”

八皇子后退半步,像是适应不来莹娘如此热情,忙道:“不用不用,我和耿将军说说话。”

莹娘失落挂与脸上:“哎,也是莹娘年老色衰。”又笑道:“那莹娘就不打扰殿下和耿将军说事了,若是有事可让人来喊莹娘。”

房门关上,耿耀这才拱手行礼,叫了声八殿下。

八皇子笑道:“耿将军请坐。”

“耿将军可看过夫郎了?他在刑部一切可还好?”

耿耀:“刑部那地方,不是人待的地方,无所谓好不好。”

这话说的太过直接,八皇子叹气道:“此事父皇问过我,我不敢说谎,只能如实回答也。”他嘴角似是常年含笑,那双眼生来就带有愧疚,让人瞧着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彦遥往日装模作样的耿耀瞧着可爱,八皇子如此装模作样耿耀心里全是警惕。

直接道:“不知殿下唤微臣来为何事?”

八皇子:“那日未曾护好耿将军夫郎,心里有愧,今日是给耿将军赔罪的。”他自斟自酌,不胜酒力的有了醉意。

莹娘已经亲自送了两回酒,耿耀一直等着八皇子的正题,直到他湿了眼眶。

八皇子似是醉的失了神志,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神色:“我有罪啊!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父皇。”

“皇兄,皇兄和后宫十几位嫔妃都有染,有点姿色的都被他强要过。”

“我母家势微,不敢言语,可,可皇兄越来越过,他母妃也宠着他,见他求之不得,就让那哥儿来她宫里请安,屏退众人后让皇兄得了那哥儿。”

“最后,最后那哥儿跳了井,我都知道,可是我生性怯懦,不敢说。”

耿耀:

耿耀分神想了下,八皇子演技还不错,快和彦遥不相上下了。

他假意安慰了几句,直到八皇子酒醉趴在酒桌。

耿耀开门和八皇子的小厮说了句他们主子醉了酒,随后出了院子。

莹娘又在支使人,瞧见他笑道:“将军,你那小将还未把你的衣服拿来,不若上楼小坐片刻,待他来了,我让他给你送上去。”

耿耀露出单薄笑意:“嗯好。”

莹娘把耿耀引上二楼,一路上都说着赔罪的话。

关上门,莹娘忙问:“我家主子可还好?”急道:“他那身子骨,怎能受这样的苦。”

“秋雨在陪着他。”耿耀坐下后给自己倒了茶。

他太过淡定,惹的莹娘不满:“呵,男人啊!夫郎都被牵连的下大狱了,居然还能喝得下去茶水。”

耿耀:“若不然呢?我去劫狱?”

莹娘:

她坐在耿耀对面,正色道:“此事莹娘可帮得上忙?”

说着打开桌上的一个小箱子,里面全是银票:“风雪楼现在只有这些,若是不够,我再想想法子。”

她推给耿耀,耿耀伸手合上,道:“银子有,哑婶也给我拿了不少。”

哑婶跟了彦遥几年,不说来历不谈过往,彦遥察觉她才华,试着让她管理账务,现如今大大小小的生意,账本银钱等物都是哑婶帮着整理。

那边彦遥被刑部抓走,哑婶就让人给他送了银子,让他拿着打点门路。

莹娘:“那就好。”

耿耀:“风雪楼明面上是誉王的地方?”

莹娘点头:“这国都浪大风急的,自然得寻个码头庇护着。”

耿耀:“我和八皇子的谈话,可都听到了?”

莹娘恍悟,笑道:“原来将军打的是如此念头,故意撞酒调走了身边小将。”又问:“将军打算如何做?”

耿耀抿了口茶,道:“八皇子既然把地方选在风雪楼,就是有意把事送与誉王,我说与誉王不如你这边传给誉王。”

莹娘:“莹娘懂得,将军和主子身上淤泥原就没甩清,自然是越少掺和走动的好。”

又道:“端王好色大多都知,和宫里众位嫔妃有染也有传闻,我这边有耳闻,誉王那边也有耳闻,就是后宫是端王母妃把持,找不到证据罢了。”

耿耀道:“这八皇子不是递了个突破口过来?受辱跳井那哥儿,他既然说出这个,自然是有把握这事留下了证据。”

莹娘点点头:“那莹娘现在就去办。”

耿耀:“等一下。”问:“你对八皇子了解多少?”

莹娘又坐下,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神情:“挺能忍。”

“端王和他王妃有染的事?”

“原来这事将军知道”莹娘笑后道:“外面都说不知道真假,但这事确实是真,故而将军和主子在宫里,哪怕八皇子在,端王也不曾收敛一二,就是认定八皇子什么都不敢说,比条狗都乖。”

说起这个莹娘还有些恍惚:“我原本以为八皇子确实是个怯懦无能之人,今日才算知道,当真是帝王家的人。”

耿耀转着杯口,又道:“你和我说说八皇子在朝堂上的事。”

莹娘:“端王和誉王都不是好惹的,八皇子夹缝求生能活着,全靠忍,根本不可能敢有异动。”

“莹娘可以肯定,八皇子在朝堂上无助力。”

耿耀蹙眉沉思:“他后宫母妃?”

莹娘:“他亲母宫女出生,生了一儿一女,因不受宠未曾封妃,还是熬资历,熬到了嫔位。”

八皇子当乌龟王八忍了这么多年,现如今开始冒头,耿耀总觉得这人应该有什么后手。

“他还有个妹妹?”

“是的,清若公主,四年前嫁给了吴边宁。”

“吴边宁?吴”耿耀不确定道:“吴思鲁儿子?”

当年是听说吴思鲁封侯,但儿子需要尚公主,留在国都。

“是,当时这桩婚事端王和誉王抢破了头,最后两人都抱着便宜八皇子也不便宜对方的念头,让这个婚事落在了八皇子头上。”

似是知道耿耀所想,忙否认道:“将军所思不妥,端王有禁军,誉王有宗亲和都军,八皇子,什么都没有,是真没有。”

“吴边宁手上无兵,犹如被圈养在公主府,就算八皇子有此谋虑,也用不到他吴思鲁身在西北,鞭长莫及。”

“若是皇上有个万一,那边吴思鲁人还没到,这边帝位都被人坐稳了。”

明面上确实如此,看不到八皇子夺位的可能,耿耀一时琢磨不到八皇子的依仗。

“将军,衣服拿来了。”门外冯如松。

这边事情说的差不多,莹娘站在门口娇笑道:“将军,真的不要奴家伺候你更衣吗?”

耿耀直接把门关上,莹娘在门外假装气道:“还真是铁汉无柔情。”

她一路下了楼,唤来一人,耳语一番。

包裹里的衣服是哑婶收拾的,她不知耿耀衣服湿了多少,连里衣都装了进去。

天色昏沉,耿耀进了刑部大牢,秋雨这才离去。

彦遥眯着双眸,打量着身材修长的耿耀。

“怎么了?”

彦遥:“换衣服了。”

他站起身,又扒了扒耿耀衣襟,看到里衣颜色由黑转白,不高兴道:“我都两日未洗澡了,就张望着台阶处盼着你早点来。”

“你来陪我,还回去沐浴更衣。”

耿耀手指摩挲着他不满的唇角,失笑道:“没,你两日未洗澡,我也两日没洗了。”

彦遥点了点他身前衣服:“虽都是黑色的,但纹路不同。”

“说来话长,坐下和你慢慢说。”耿耀牵着他坐下,靠着墙角把人抱在怀里,帮他暖着身子。

他把今日的事低声说了一遍,彦遥也安静的听着。

不知是提审的什么犯人,挥鞭后的凄厉声听的人汗毛竖起。

耿耀搂紧人,揉了揉彦遥的脑袋:“怕吗?”

彦遥:“昨日不怕,今日怕了。”

耿耀:“嗯?”

彦遥:“你不在就不怕,你在我就怕了。”

因为有了怀抱。

耿耀懂他的意思,心中软了又软,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下。

彦遥靠在他胸口,道:“我小爷爷死后,无人管我,冬日好冷,我偷溜进柴房想点些柴火烤烤火,不曾想引来了我继母,她说我点火失了火,不给我饭吃,不给我衣服穿,让我穿着里衣跪在院子里。”

他抬眸,笑道:“从那以后我就最是怕冷,曾想着,这一辈子如何都不能再受冻了,每个冬日都要暖暖的。”

“可是现在和耿哥哥一起受冻,阿遥觉得也挺好。”

耿耀为他眉眼的幸福喉咙发堵,摩挲着他的眼尾,心疼道:“我原是想护你一生安稳的。”

彦遥洒脱道:“又没什么关系,只要你心中只有我,不去钟爱旁人,我就不怕这些。”

心上是密密麻麻的疼,耿耀红了眼眶,却闷笑一声,道:“恋爱脑。”

彦遥不解:“什么意思,是骂我吗?”

耿耀:“不是,我喜欢。”他抚摸着彦遥侧脸:“别怕,你永远是倾城的彦少爷,我永远是你的杀猪郎,只有你看不上我的道理。”

彦遥嘀咕了句:“你不懂。”

现在当将军了,万一以后是个皇帝呢?从古至今,他就没见过有谁是后宫只有一人的。

自重逢后,彦遥心里的不安已经提了几次,似是耿耀身边有旁人是早晚的事。

耿耀吻在他唇边,失笑道:“阿遥,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你想的那么吃香,你能真心喜欢上我,我已经很是知足,这颗心连带着人,是生是死都是你的。”

彦遥被他哄的高兴,却还是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又嘀咕了一句你不懂。

耿耀:

那边的审讯已经告一段落,彦遥见耿耀眼中似有谋算,也就安静的没再说话。

只是有些无聊,他侧耳听着耿耀心跳,掌心下是那强劲腰腹,还记得恩爱时,这里是如何的有力

脸上有些发热,头疼突传来一声笑,彦遥不满:“笑什么。”

耿耀在他侧脸亲了亲,软被下的手随之往下:“想我了?”

彦遥闷在他胸前不语,随后咬住耿耀衣襟,慢慢红了眼尾,溢出湿润。

耿耀单身这么多年,经验还算老道,再加上灵活度和掌心茧子,刚经过情事不久的彦遥哪里受得住。

可此地又不好言语求饶,彦遥被软被罩住,在他怀里哭的不能自己,最后竟脱力的昏了过去。

耿耀用帕子把彦遥身上擦干净,俯身吻掉他眼上的湿润,呢喃声:“阿遥,真的不用怕。”

初时彦遥处处和他理想不同,但走到此时,彦遥已经无一处不好,是他走了狗屎运,才得了这么一个百般好的夫郎。

端王和誉王的争斗从暗斗到明争,朝堂一团乱麻,更有对骂对打。

事情从彦遥到延平帝后宫,那个死去的哥儿成了誉王阵营的利刃。

百官成了两方拉拢的对象,保持中立的大臣再难有站立之位。

早朝上,原封洛城知府,现任内阁大臣赵宗维,参工部尚书纪隗应和礼部侍郎孙洪游。

两人任宁安县和云丰县县令时,在城内撒播童谣,致使两县百姓二十多万人齐聚封洛城下。

大敌当前不听皇令,差点造成不可挽回之过,此罪当诛。

那童谣:富贵花,遇寒霜,挪到暖房不再回,农家菜,遇寒霜,卷了叶子枯了根,谁料农家菜也想挪暖房,跑跑跑,跑的快,进去贴着墙角也能活,跑的慢,哎哎哎蹲在外面哭个鼻涕流。

此罪人证物证确凿,无可抵赖,纪家和耿文等在朝官员磕头求情,最后判了秋后问斩。

第70章 洞口 那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交叠在一块……

纪隗应和孙洪游在朝叩谢圣恩, 随后被关到刑部大牢。

耿耀去看过他们,两人对死都坦然笑之,道没祸及族人已是好。

牢房内, 耿耀抱着彦遥, 两人相继无言,原来当年是纪县令和孙县令在后面做了推手。

他们对的起民, 却对不起君, 臣子是君主手中棋, 不听话是大忌。

“纪绍年和他小爹还好吗?”四周安静, 彦遥问。

耿耀:“纪绍年难以承受,他小爹情绪还好, 但也是笑着哭, 纪家说, 纪叔当得起纪家子孙。”

彦遥往耿耀怀里挤了挤, 道了声冷。

“我在牢里没受委屈, 晚上有你, 白天有秋雨,无聊就看看话本,过的也安静,你别着急救我出去。”彦遥嘱咐他。

“我是引线,事情已经不在我身上了,朝堂又是一团烈火, 一个弄不好反而引火烧身, 等有合适时机再说。”

对于储位来说, 彦遥实在是不值一提,现在众人顾不上他,也无人提及, 彦遥就怕耿耀心不稳,到时候反而坏事。

耿耀把他搂紧,心头有千言万语难说出,最终只能化为两个字:“阿遥。”

彦遥知他心思,勾着他的脖子,扬起甘甜的笑:“只要耿哥哥不负阿遥,阿遥什么苦都不怕的。”

耿耀吻在他的额头:“信我,这辈子,真的只会有你。”

当端王染指后宫嫔妃,逼死宫妃的确凿证据摆到延平帝面前,延平帝终于露了放弃端王的迹象可还不等誉王升太子住东宫,延平帝就病倒了。

一病不起,连话都难说。

刑部大牢里,耿耀算着如今形势,树枝最后落在了八字上。

端王后面的禁军,誉王后面是城外都军,八皇子后面空空如也。

三方而立,彦遥抽出他手中树枝,在中间写了个笼字。

延平帝这一倒,端王就如同少了致命的一脚,怎么都会挣扎一番,最过激也是最能图大业的办法,就是逼宫。

但是如此境地,这一招实在是显眼,誉王自然也能想到。

到时候宫里乱遭遭,他们可以趁乱把笼院的师父夫郎救出来。

耿耀和他想法一致,只是

耿耀握着彦遥的手,又写了个帝字。

太巧了,巧的像是算计。

而且他师父是齐王,说是急症而亡,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他师父夫郎被关在笼院这么多年,皇宫是延平帝的地盘,要说这事和延平帝无关,耿耀实在是难以相信。

只是师父夫郎现在神志不清,难以问出当年发生了何事。

一切都急不得,先把人救出来再说旁的。

用脚把地上的痕迹擦去,抱着彦遥睡下。

翌日一早,秋雨提着早膳而来,把碗筷摆在地上,秋雨湿了帕子让彦遥净面。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枚暖白玉佩递给耿耀。

小声道:“姑爷,这是昨晚八皇子让人送到府上的,说是在宫里那日见到李萱觉得很像他可怜的妹妹,故而送个礼聊表心意。”

“说是从他和亲的妹妹母妃哪里得到的东西。”

耿耀嗯了声,平淡的接过玉佩随手塞到腰间。

见彦遥抿了唇角,笑道:“没事,不是早就有所猜测。”

对于八皇子,耿耀和彦遥还猜不透后手,但也想过八皇子会出招想借耿耀的力,只是没想到是拐到李萱哪里去了。

自那日出宫,李萱就已经被藏了起来,原是想着让人查找不到就算安稳。

不曾想八皇子就没想着找,直接拿李萱母妃威胁,这威胁像是软绵的针,让你知道是威胁,从外看却只是关心。

两人坐在草堆上用了早饭,耿耀抚着彦遥侧脸,道:“我这两日可能会晚点过来,或者是过不来,就让秋雨陪着你。”

彦遥点头:“嗯,我又不怕,你自己当心。”

耿耀在彦遥唇上吻了下:“嗯,我走了。”

嗓子里堵了句对不起,最终还是未曾说出,他知道,阿遥不爱听。

国都长街热闹依旧,吆喝声香响亮又好听,提着篮子的人挑挑拣拣一番只为还价。

到膝盖的乞儿被酒楼的人追打,猛的撞到耿耀膝盖,那孩子还那般小,只到耿耀的膝盖。

他跪地求饶,耿耀弯腰去扶他,不曾想掌心被塞了张纸条。

那乞儿浑身脏污,风一般的跑走,耿耀装作若无其事的直起身,走到无人处打开那个纸条。

一个地址,时间是戌时。

冯如松:“大哥?”

耿耀把纸条折好:“没事。”

戌时,一座偏僻小院,冯如松敲了门,片刻后一个瘸着腿的老翁拉开门,什么话都未说,把耿耀迎了进去。

少年哥儿端茶而出,笑道:“客人请喝茶。”

耿耀余光打量了下院落,很安静,应该只有这对爷孙。

他坐在堂屋里,端起茶闻了闻,却又放下了。

茶从热变凉,那少年哥儿走到耿耀面前,垂首红了脸,想用指尖去扯耿耀袖口。

耿耀胳膊移动,躲过了他的靠近。

少年哥儿也未勉强:“将军,请跟我来。”

一侧厢房熏着香,朦胧烛光让房间添了几分暧昧。

少年哥儿把冯如松关在门外,随后缓慢的脱着外衣,边脱边后退着往床边走。

耿耀:

他负手而立,瞧着这少年哥儿演戏。

只见少年哥儿一步步退到床榻上,跪坐在床榻掀开了床板,露出里面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耿耀:八皇子人才。

少年哥儿:“将军,请进。”他用手指了指木板下。

耿耀抬步过去,手抚开挂起来的床幔,弯腰跳了进去。

冯如松被关在门外完全不知什么情况,当屋里传来哥儿情动的一声喊,他吓的差点没当场魂飞魄散。

侧身朝屋里看,屋内的影子投射在门窗上,那一高大一娇小的身影交叠在一块,分明是分明是

再有那哥儿情动声音,冯如松:腿软了。

彦少爷还在牢里关着呢,他大哥怎来这处寻花问柳了?

缓了好半天,冯如松实在是适应不了这个场面,他走远了几步,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心中那叫一个煎熬,大哥今天是来办正事的,心中肯定有成算。

但是现在他眼见为实,是不是应该闯进去把人拉出来?

猛然间,他朝着院墙一角大喝一声:“谁?”

房内少年哥儿被这一声喊吓了一跳,他手中皮影都晃动了下,那交缠的身影分开变形,他忙又让两个皮影合成那般恩爱缠绵模样。

视线里一片漆黑,耿耀摸了下两侧土壁,顺着路径往前走,那昏昏暗暗的光线从拐弯处而来,耿耀隐隐看到一道老瘦人影。

赫然是刚才开门的老者。

那老者提灯上前,恭敬道:“将军,我家主子势弱不敢招摇,委屈将军之处还请见谅。”

耿耀意味不明的笑道:“如此见面法子,确实是挺出乎意料。”

老者引着耿耀往前走,没再多说。

每个转弯都分了岔路口,若是无人带,怕是早已绕晕,耿耀在心里说了句:怨不得八皇子能活这么久,确实是谨慎。

“不给我蒙面,就不怕我记住路线?”

老者笑道:“已够委屈将军了,莫不敢再给将军蒙面。”又道:“我家主子熬了多年,此时也已经到了最后,成败再次一举,成了,这处就用不到了,败了,这处也用不到了。”

耿耀:“你这话说的倒是坦诚。”

弯弯绕绕的在地下走着,绕到最后耿耀都快迷糊了,终于来到尽头,老者踩着木梯而上,在上面敲了三下。

随后头顶木板被人掀开,明亮的烛光隐射下来。

老者提灯下了木梯,立在一旁笑道:“将军请。”

耿耀道了声多谢,踩着木梯上前,一只劲瘦有力的手伸下,是来拉耿耀上去的。

耿耀握住那只手,被他拽了上去,站稳后又道了句多谢。

那人弯腰把木板复原,道:“吴边宁。”

耿耀:“耿耀。”

这处是八皇子的书房,八皇子站在一处依旧在笑着,只是那笑少了怯懦。

他被忽视在一旁也不恼,笑道:“两位都是众人皆知的人物,想必不陌生。”

吴边宁和耿耀都道了声听过。

房中共有四人,耿耀,吴边宁,八皇子。

另一人立在八皇子身后,手拿佛珠,笑脸慈悲如菩萨,耿耀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竟想不起哪里见过。

那和尚走出,双手合十,问候道:“贫僧曾和耿施主有过一面之缘,在建善寺中,不知施主可还记得。”

此人正是建善寺玄机。

耿耀想起往日,回了一礼,笑道:“不曾想师父入了仕。”

玄机道:“让施主见笑了。”

月亮星繁,四人落座,一时无人开场说些什么。

半晌,八皇子先道:“耿将军想必知道我心中所想。”

耿耀道:“微臣愚笨,不是很明了。”

八皇子:“若是不明,怕是不会坐在此处。”也直接道:“如此情景,只要端王不想死,只有逼宫一条路,我想趁乱取天下,耿将军觉得如何?”

耿耀问出一直没琢磨明白的地方:“不知殿下你的依仗是?有多少人?”

八皇子笼了笼袖子,道:“只有你和边宁二人,依仗自然也是你们。”

耿耀:

他转头看向吴边宁:“你多少兵马?”

吴边宁:“没你多。”

耿耀:他带来的只有十来号人,吴边宁还没他的多,那玩个屁。

他以为八皇子找他,是让他当配菜,不曾想把他当成了主菜。

耿耀:“不知道八殿下你的谋划是?”

八皇子也觉得自己不厚道:“领兵之事我不甚懂,还是需要两位将军来谋划,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全力配合。”

耿耀:

一个人怎么能让他这么频繁的无语呢!

他是疯了才选八皇子。

他全力配合,这话说的像是他耿耀在谋天下。

耿耀从腰间摸出那枚玉佩:“这个好像不足以威胁我。”

八皇子不语,玄机念了声阿弥陀佛,笑道:“足矣。”

“长乐公主刺伤黑齿可汗汗塔儿,李将军不顾两国邦交,护着长乐公主逃跑,致使黑齿怒气攻来,此罪已够李家灭九族,宫内婉妃不得善终。”

“耿将军重情义,自是不会牵连无辜。”

对于掌权者来说,重情义,是致命缺点。

若是不听他话语,见到他笑的人定会以为玄机说着救苦救难的话,可他轻松话语里,皆是要害人九族的算计。

耿耀摩挲着玉佩,半晌笑了声:“那长乐公主呢?总要人赃俱获才是,大师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就灭李家九族,也太过容易了。”

玄机道:“耿将军对天下大势怎么看?”

耿耀:话题突然变的这么深奥吗

反问道:“大师如何看?”

玄机不与他争辩,说道:“大景国穷民乏将少,已无法征战,西北有吴将军,宣武有将军镇之,只要皇位交替顺利,不给镇北王和安王起兵竖旗的理由,再得一明君上位,或可救一救。”

“黑齿依旧占据大景城池,无论谁上位,放弃那二十城都是必要的断尾求生,到时议和势必要论过错。”

“长乐公主去和亲却刺伤黑齿可汗,李将军带她逃跑的事,势必会被双方摆出来理论的。”

“无论是端王上位,还是誉王上位,到时候灭九族应当都是轻的。”

耿耀眉眼泛冷:“黑齿早已有决断攻入大景,长乐公主也是有了消息才敢反抗的,这事与长乐公主无关吧?”

玄机笑道:“耿将军,这不重要不是吗?”

一个公主,轻了又轻,谁人在乎?

打不起,议和就是双方唇枪舌战,你说我的过错,我说你的过错,大景这边无过错,除了长乐公主。

“耿将军若来助八殿下,八皇子登基后可保李家和婉妃一二。”

至于化名为李萱的长乐公主,根本无需寻找,是死是活也不重要。

八皇子安静喝茶,端的一副明君之相,对玄机的话却未曾反驳。

耿耀觉得此事甚是可笑,还没上位就已经筹划着割城议和了,这样的掌权者要他作何?这样的政权,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玄机瞥见他眼中那抹讥讽,垂下眼帘,慈悲目中闪过了然的笑意。

他道:“耿将军,八殿下势弱,却也有势弱的好处,耿将军若是跟着誉王,他成倒还好,败了你耿家一门也就没了。”

“跟着八殿下,他因手里无人无兵,皇上多少对他有几分信任,到时他和皇上进言两句,能让你和吴将军名正言顺入宫护驾。”

“你和吴将军可见机行事,若是成了,你们是从龙之功,若是败了,与你们也并无损失。”

“安稳能退,只有八殿下可以给你。”玄机道:“你和端王已是生死仇恨,誉王又对你多有算计,他目视甚高,并无容人雅量,你在边关操劳,高坐是这样的君王,怕也是不和。”

“人自然要往远处看,皇上现如今共四位皇子,十六皇子四岁,已无夺位可能,剩下的三位,端王,誉王,八殿下,耿将军可自行琢磨。”

“耿将军帮八殿下无人知,八殿下输了对你无碍,若是耿将军拒之八殿下赢了对耿将军可就是天塌地陷般的灾难。”

玄机能言善道,条理分明的说着威逼利诱,书房一时间成了他的主场。

耿耀笑意不达眼底,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殿下觉得自己是黄雀,可没想过身后还有一位?”

玄机笑意深了些:“耿将军可是说当今陛下?”

他直接揭开谜底道:“陛下妄想成仙得永生,故而一直不敢立储君,现在也是想一箭双雕除了端王和誉王。”

“耿将军觉得陛下是最后的那只黄雀,但说不准,八殿下还在黄雀身后。”

“不到最后时刻,谁又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玄机闭上眼,又念了一声佛号。

天家父子情浅薄如刃,至于延平帝死不死,这个已无需耿耀问。

杀兄的念头都有了,弑父好像是顺手的事,要延平帝的命,确实是只有八皇子做最为顺手。

延平帝防着端王和誉王,无论是真病还是假病都不会让他们近身,八皇子这些年怯懦的什么都不求。

无兵无权无拉拢,延平帝生病只有他还能坐在床沿喂喂汤药。

名正言顺入宫,对耿耀来说确实是个诱惑。

是否助八皇子一臂之力,答案耿耀一直未吐口,八皇子手拢在袖口,面露不愉。

玄机却依旧笑意不改:“既然李家九族无法让耿将军做决断,再送耿将军一份大礼如何?”

耿耀:“说说看。”

玄机说出两个名字:“纪隗应,孙洪游。”

耿耀端茶半晌:“玄机大师说的在理,只是,牢中潮湿寒冷,我夫郎已经在里面待了许久”

玄机闻弦知雅意,接道:“耿将军说的是,耿夫郎贫僧曾见过一面,机灵活泼,身子骨清瘦,确实是受不住牢狱之苦。”

“此事他乃是无辜,确实也该出来了。”

耿耀余光瞧了眼八皇子,道:“多谢!”

这俩人也是有意思,一主一谋士,也不知道谁主谁辅。

玄机一切代劳,八皇子倒也没有不满之色。

送耿耀来的老者已经拐了回去,吴边宁接了送耿耀回小院的活。

两个人跳到书房下,头顶还有书房的亮光,前路却是漆黑小道,看不到尽头。

吴边宁提着灯走在前面。

等到走了一段,耿耀问:“常来?”

吴边宁:“算是。”

耿耀:“你为什么要跟八皇子冒险?”

“他说到时候可以放我回西北。”吴边宁似是心情不错,道:“西北的星星比国都明亮,这里是养鸟的笼子,我生来就是西北的雄鹰,若是没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

两人初次见面,却每句话都是真诚,或许是属于沙场上的兮兮相惜。

吴边宁午夜梦回都是他的战场,来国都四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今日所见的耿耀,只一眼,就知道这是他同道中人。

耿耀没想到他如此坦诚:“你若走了,清若公主和你一起回西北?”

“走这边。”吴边宁:“我没碰过她,她私下养的有个面首。”

耿耀失笑道:“初次见面,你还真是什么都说。”

吴边宁也跟着笑:“你在这里圈几年,你见我定是也什么都说。”

耿耀好奇道:“你觉得八皇子是个明君?”

吴边宁:“无所谓,我只想回家。”又道:“你觉得皇上的这几个儿子,有明君?”

耿耀:“没有。”

吴边宁:“那不就得了。”

耿耀:

两人忽而齐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