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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阿真……你想起来了?!……

搅乱北周?

赵怀一愣,眼下这北周还不够乱么?

还要怎么再乱?

心间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赶忙问道,“姑娘是想做什么?”

却见明熙一笑,道,“自然是要叫他们打消发兵的念头,你觉得有什么事,会叫他们从建业撤兵?”

从建业撤兵?

那必定是北周境内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啊!

赵怀心间一紧,忙道,“莫非您还是想……您可千万别冲动!要知道周帝一旦出事,只会叫两国之间的仇恨愈发加深。”

却见明熙道,“那人又不是非要在我手上出事,倘若是他自己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呢?”

“更何况这北周的敌人可不止咱们,吐蕃,柔然,高句丽,还有契丹,哪个对中原不是虎视眈眈?他们又如何能肯定是南齐做的?”

“这……”

赵怀一噎。

话虽这么说,可如若那般,风险着实太大了!

何况周帝也并不想将南齐赶尽杀绝,否则又岂会一直未叫大军南下?

最要紧的,公主如今孤身在这北周,便是历尽千难万险逃回去,益都那里还有谢氏那班豺狼……

只可惜,公主如今忘了旧事,始终不肯相信周帝。

赵怀只能又道,“可……以咱们这些日子的观察,那周帝尚算冷静明理之人,倘若他出了事,这大周江山落于他人手中,又不知会怎么办?”

明熙却道,“换成谁都是一样的,萧元彻再冷静,当那些大臣一致要发兵时,只怕他也左右不了,更何况,他自己跟南齐还有质子之仇。就算眼下不动,谁知将来又如何?人是会变的。”

所以,还不如叫这北周换一个无能的君主,他们南齐的胜算还能大些。

思及此,她又对赵怀道,“我还要去寿安宫,只怕去不了御膳房了,你要是方便,就跟凌霜说一声,给凌风务必先要保护好阿衡,一旦找到合适时机,我必会回到阿衡身边,将谢氏那对狗父子除掉。”

“还有,若有一天我不在这宫中,你们也不要傻等,找机会赶紧离开,咱们在益都汇合。”

这叫赵怀又是一顿。

公主现在选的这条路,也并没有比先前那条好走……

他还想再劝一劝,哪知却见甬道上有宫人经过,明熙则与他告别,径直去了寿安宫的方向。

~~

明熙自觉时辰尚不算晚,只是等到了寿安宫,却见殿中才来了客人,太后正在与客人说话。

她只能在院中先等,没过多久,却见青黛从茶房中溜出到了她近前,着急问道,“念贞姐,你的伤可好些了?”

明熙道,“已经好多了,多谢你挂念,只是你跑回来,就不怕太后叫茶?”

却见青黛道,“素萍姐前几日出了宫,如今茶房有三个人当值,不要紧的。”

说着又赶紧拿了一包东西给她道,“这是素萍姐姐昨日回来拜见太后,拿回来的糖果子,特地祝福我给你留一份。”

——素萍在浴佛节前出宫成了亲,昨日乃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原本明熙说好会回来见面,没想到出了“行刺”的事,倒给耽误了。

此时她接过青黛递来的糖果子,又不由问道,“素萍姑姑在宫外过得可好?”

只见青黛点头笑道,“我瞧她脸颊红扑扑的,眉眼都是笑意,想来应该是很好的。”

说着却又趴在她耳边低声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关于姐姐你的。昨儿下午,我听见太后在殿里同王嬷嬷说,打算给你抬位份呢!”

什么???

明熙一愣,下意识道,“抬什么位份?”

“自然是要你入后宫,做主子的意思啊。”

却见青黛笑道,“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说着又回头看了眼殿中,道,“不多说了,我要赶紧回茶房去了,提前跟姐姐说声恭喜,往后还请姐姐多多照应。”

语罢便又回到了茶房中。

只留下明熙在原地暗自皱眉。

不可!

她若是进了后宫,还怎么去到益都侄儿身边?

太后这是怎么了?

先前还因为萧元彻摸了她的手,就将她关在寿安宫里不准外出,如今萧元彻都还没说什么,又要自做什么主张?

她千里迢迢费尽心机,可不是来给那狗皇帝充后宫的!

“念贞?”

却听忽然有人唤她,明熙抬眼望去,却见是小公主箫玉容踏进了寿安宫。

其身旁还有一人,却是那位诗画双绝的才女,温舒月。

明熙只得矮身行礼,却见二人几部来到她面前,箫玉容急着问她道,“你的伤可好些了,还流血吗?”

明熙道,“谢殿下挂怀,奴婢已经好多了。”

“你没事就好,”

箫玉容又抚着胸口道,“那日真是吓人,若不是你扑上去,受伤的只怕就是皇兄了。”

却见温舒月也道,“那日虽未在场,我也已经听家父家母说了那时的场景,许姑娘的胆识令人敬佩,此番英勇护主,真是为天下立下大功了。”

这话说得,直叫明熙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道,“殿下与温姑娘都折煞奴婢了,奴婢护驾,本就是应该的,倘若换做别人,也会如奴婢一样。”

哪晓得温舒月却道,“当时殿中那么多人,又有几人有你这般反应?我是真心佩服你!”

说着又从袖中拿出一只罐子,递向她道,“这是今日入宫前,我特意从家中带来的,本想着若是见不到你,就拖公主帮我转交,没想到正好碰上了,这是我照医书自制的冰

寒霜,用冰寒草,杏仁,白芨,丹参及珍珠粉等制成的,可以消肿润肤,对伤口很好,我此前已经用过,觉得还不错,你也可以试试。”

明熙一愣,未等说话,却见一旁的萧玉容也道,“我母妃也有祛疤的方子,等我去要来给你,你也一并试试。”

明熙,“……”

二人这般热情,直叫她都有些惭愧起来,只能连连道谢。而正在此时,却见王嬷嬷又打正殿里出了来,先将箫玉容及温舒月请了进去,又对明熙道,“太后娘娘已经晓得你来谢恩了,只是今日殿中有客,不方便,叫你你先回去好好养伤,等好了再来便是。”

说着又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孩子,你一心为陛下,娘娘心间很是欣慰,在乾明宫好好照顾陛下,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明熙心间一顿。

这话……同方才青黛说的,只怕是一个意思。

看来青黛并没有听错。

假意道过谢后,明熙告别了王嬷嬷,出了寿安宫的大门,往乾明宫走去。

手中还握着温舒月给的冰寒霜,相较于昨日萧元彻给她的黑糊糊的“祛疤霜”,这冰寒霜膏体细腻清透,还透着淡淡的清香,倒是好闻得多。

她自是不能入这大周的后宫,而温舒月这样的好姑娘,也不该当寡妇。

她必须要尽快找到机会出手才是。

……

大抵是因着接连出了几件大事,今日的乾明宫相较于平常,还要忙碌些。

一直到晚膳时间,明熙才见到萧元彻的人。

“陛下劳累一日着实辛苦,还请好好用膳。”

依照惯例,她如常在桌旁先提醒了一句。

就见萧元彻嗯了一声,在桌前坐下,并未急着动筷,而是问她,“今日一整天都没见到你,伤口可好些了?”

明熙垂首道,“些陛下关怀,奴婢的伤已经好多了。”

萧元彻颔了颔首,又道,“趁着这阵子无事,等会儿朕帮你换药。”

哪晓得她道,“陛下无须担心,奴婢已经自行换过药了。”

萧元彻顿了顿,又道,“这是什么味道?有些淡淡草药味。”

却见那姑娘道,“是今日奴婢去寿安宫谢恩时,永安公府的温姑娘相赠的去疤霜,奴婢方才试着用了一些。”

萧元彻,“……”

不用他给的,却用别人给的?

看她此时低眉垂首,如其他宫人并无二致,就仿佛回到了他初在宫中见到她的时候。

他岂会不知,她越是规矩,便证明对他越是疏远?

看来这症结,还在两国之事上。

——今日朝堂内外都在议论那南齐发来的求和信之事,想必她在院中也听见了。

大臣们对此事反应激烈,她看在眼中,难免对他有所误会。

然即使他想跟她解释,却无从开口,毕竟她并未恢复记忆,始终当他是随时会灭她家国,逼死她侄子的凶手。

……说起来,眼看她的药也已经吃了月余,他也带她一起做过许多从前做过的事,怎的还不见好转?

——难不成,要带她回趟建业?

……

正琢磨着,却见高寿进到殿中禀报道,“启禀陛下,方才太仆卿来奏,道是今年鹿州马场的的成马已可适役,不知何时派人前去挑选?”

鹿州马场?

闻言一旁站着的明熙眼睛一亮。

对,骑马。

倘若他骑马时从马上坠下,后果应是很严重……

却不知萧元彻看在眼中,亦是眼睛一亮。

对了,骑马。

他记得她从前很喜欢骑马,只是胆子不够大,要人帮她牵着马,或是与她同骑才可。

“倒是有日子没离开京城,出去瞧瞧了。”

萧元彻将目光投向明熙,道,“阿真,你可想去骑马?”

明熙则悄悄挑眉。

这人的意思,要带她去马场?

——这倒是很不错的主意!

既方便她成事,亦有利于脱身……

她立时莞尔一笑,道,“只要陛下起驾,奴婢自是愿意随行。”

就见萧元彻颔首,对高寿道,“就如此定下,待后日,朕亲自前去挑马。”

高寿应是,立时去传旨。

明熙则在心间暗暗一笑,萧元彻啊萧元彻,莫要怪她狠心。

待到后日,便是你出事之际。

~~

如此定好,待到第三日天蒙蒙亮之际,明熙便随御驾起行,去往鹿州马场。

此前明熙只晓得鹿州近在京畿,直到在马车上坐了大半日,这才晓得北周城池之间相隔有多远。

难怪临行前高寿特意嘱咐她带上换洗衣物,说要在那里过上一夜,第二日才返回。

而大忙人萧元彻也依旧并未闲着,明熙坐在车厢一角,眼看他一本一本的批着奏折,还时不时与随行的侍卫交代几句,再将紧急的奏折送回上京。

说起来,此时车中仅有她跟萧元彻二人,道是刺杀的好时机,只是如今她还要返回益都,自是不能再做同归于尽的打算,因此只将软剑放在了随身的行李中,只尽职尽责的为他倒到茶之类。

只可惜那人忙得好半日才能喝上一杯茶,她无聊之余,便将目光投向车窗之外留意路上情形,以备成事之后顺利逃走。

如此熬了大半日的光景,眼看天空正中的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之际,马场终于到了。

明熙跟着萧元彻落了地,只见一片广阔的草场,草场上散落着一群群的马匹与羊群,还有黄牛在悠闲吃草,倒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马场周边自有房舍,知道他亲自前来,一众官员们早已摆好了阵仗跪地迎接,萧元彻却嫌麻烦,免了那些繁荣礼数,只往草场上走,要去查看马匹。

明熙赶忙跟上,预备着他等会儿若是骑马,便立刻出手。

哪晓得待他挑选好一匹枣红色马后,却回头与她道,“阿真,从前可曾骑过马?”

明熙愣了愣,自是撒谎道,“并没有。”

——谁不知马是勋贵人家的专属,她可是乡下花农的女儿,怎么会骑马呢?

但事实上,从前在建业时,她很是羡慕会骑马的人。

只可惜宫中将她看管得紧,从不许她接近马匹,后来她长大出宫建了府,无人再敢管她后,她才尝试着学骑马。

然而须知骑马看起来容易,等真正坐上去却是害怕无比,她只敢叫人牵着马骑一骑,并不敢自己骑。

哪知此时听她说完,萧元彻却笑道,“趁今日机会难得,不妨来试一试。”

一旁的马夫闻言立时道,“这匹马是母马,性情很是温和,姑娘可放心骑。”

什么,叫她骑马?

明熙忙拒绝道,“奴婢胆小,又从未骑过马,还是不给陛下添乱了,陛下骑便是。”

——她若是骑了马,还怎么对这人下手?

哪晓得那人却道,“不要怕,朕与你一起骑。”

说着竟直接跨到了马上,还朝她伸出手来。

见此情景,明熙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若她与他同乘,岂不正方便她找机会将他推下马?

也好。

她便伸手握住萧元彻的手掌,也坐到了马背上。

然而不坐不知道,眼看视线陡然升高,从前那种恐惧感立时又回了来。

尤其那马蹄还在原地踏步,仿佛随时都会将她摔下去一般,直叫明熙吓得忍不住叫了一声。

立时有一只臂膀将她揽住,却听萧元彻在她耳边道,“不用怕,只要抓紧缰绳就不会掉下去,放松一些。”

说着又一夹马腹,叫马儿驮着两人走了起来。

此时明熙没有后路,只能尝试着叫自己放松,还要分神思考在何处动手。

须知此时近前还有一班人马在看着二人,必定是要走远些才好。

哪知还没等走出一班人的视线,马儿竟忽然跑了起来。

大抵是察觉她浑身僵硬,却听萧元彻又在耳边道,“不必怕,有我在,定不会叫你摔下去的。”

这话入了耳,明熙一愣,脑间忽然冒出来一些片段——

先是同样一片广阔的草场,她骑在一匹矮马上,有一位身姿英挺的少年替她牵着马,对浑身紧张的她道,“不必怕,有我在,定不会叫你摔下去。”

紧接着,场景又换成了建业的郊外,一个青年与她同骑着一匹马在河边漫步,与她说的亦是同样的话……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蹄之下是各色不知名的小小野花,接天的绿草宛如海洋一般在面前铺展开来,脑中的画面也愈发清晰。

那少年郎是谁?怎么好似在她梦中出现过?

还有那个与她在河边同乘的青年,脸上戴着面具,合该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二郎”,但那副身影和语调,却又为何与此时揽着她的萧元彻重合了?

明熙忽然头疼起来,眼前的画面随着马蹄摇动,忍不住皱起一双秀眉。

萧元彻及时察觉,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毕竟机不可失,明熙还欲摇头,然而那人却立时将马勒停,又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见此情景,不远处的一班人赶紧跑上前来,高寿忙道,“许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

却见萧元彻道,“是朕不好,竟忘了你不能颠簸,先去房中休息一下吧。”

明熙忙道,“难得出来一趟,陛下不必为了奴婢耽误要事,奴婢稍稍歇一下便好,您先去选马吧。”

——看他方才的兴致,想来还是要骑马的,然机会难得,怎能轻易错过?

萧元彻却还不放心,又问她道,“真的没事?”

明熙强撑着笑了笑,“奴婢方才就是有些胆小,缓一缓就好了,陛下不必担心。”

见此情景,萧元彻便颔了颔首,叫人将马车来到近前,叫她上车休息,又吩咐小林子留下照顾她,便又去了马前。

小林子也不敢耽误,忙叫马场的仆妇送了些吃食来,道,“姑娘身体虚弱,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明熙道了声谢,垂目看去,见托盘里有几样点心,虽然比不得宫中的精致,却散发着浓浓乳香。

但她此时并不想吃东西,心间满是懊悔,方才那般大好机会,怎的又头疼起来?

却见马场的仆妇问她道,“马场上风大,姑娘可是着凉了?不妨喝一些咱们自己酿的马奶酒,可以驱寒活血。”

马奶酒?

明熙瞧了瞧杯中白色的奶酒,忽然灵光一现。

方才胆子太小,又太过紧张,此时喝点酒壮壮胆也好。

她便试着饮了一杯。

咦,没想到那口感圆润滑腻,带着丝丝酸甜,还有浓浓的奶味,竟然很是适口。

须知此乃北国特产,她过去还真没尝过,惊艳之下,又忙问那仆妇,“这酒可易醉?”

却见仆妇豪爽道,“这酒咱们都当水喝的,哪里会醉?姑娘放心喝便是,这酒还可养颜呢。”

这样吗?

明熙便试着又喝了两杯,自觉的确不像其他酒一般容易上头,身体里的经脉倒是热络了起来。

果然是活血驱寒的好物。

如此等她缓过一阵,便再去骑马,这次一定不能再错过机会!

然而主意虽打得好,但没过一阵,眼前的世界忽然开始旋转起来。

糟糕,似乎是醉了……

……

眼看日头西沉,等萧元彻将马匹挑选好,回来找明熙的时候,却见她人正趴在榻上呼呼大睡。

一旁的小林子十分局促不安,只得垂头解释道,“那妇人明明说马奶酒不易醉的,但许姑娘只喝了三杯就……”

马奶酒?

萧元彻看向桌上空着的酒碗,立时明白了。

身后,高寿正欲骂小林子,“那仆妇的酒量岂是许姑娘能比的……”

“罢了。”

萧元彻抬手道,“不必再吵,叫她睡一下也好。”

说着又问,“卧房可准备好了?”

小林子忙道,“已经备好。”

萧元彻便吩咐马车起行,去了房前。

等车停稳,他又小心将她抱了下来,进到了房中。

床榻已经铺好,尚算柔软,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生怕将她惊醒。

哪晓得正欲抽手之际,却见原本呼呼大睡的姑娘忽然开口道,“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

语罢,还睁开一双杏眼,满是怨尤的看他。

萧元彻一顿,道,“朕回来晚了……”

“萧元彻!”

那姑娘竟又道,“你没有心!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连声道别也不说就走!”

语罢还流下泪来。

这叫他彻底怔住。

“阿真……你想起来了?!”

第32章 贵妃

试问这天底下除过她,还有谁胆敢如此直呼他的名讳?

她必定是恢复了从前的记忆吧……

是以说出这句话后,萧元彻简直不敢呼吸。

哪晓得那姑娘却又愤愤道,“我才不要记着你,我要把你忘了!本公主以后还会有更多美男,每一个都比你好看,谁也不会离开我!”

看似咬牙切齿,眼中泪珠却不断掉落,滴滴跌在萧元彻的手上,也将他的心灼痛。

“对不起,阿真,”

他伸手替她擦去眼泪,连声说着抱歉,又企图将她抱入怀中,“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对不起……”

然而那姑娘却甩开他的手继续哭道,“骗人!你明明昨晚才抱着我说要娶我做皇后,天还不亮你就走了!我父皇驾崩,你也一声不坑的溜走,丢下我一个人在建业!你好狠的心!”

这一声声控诉犹如尖刀,刀刀刺在萧元彻的心间,叫他无力辩驳,只能不住说着抱歉,用尽力气将她抱进怀中,再低头吻去她的泪痕。

“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瞒着你悄悄离开,都是我不对,今后绝不会再丢下你,绝不……”

哪知话未说完,却被一个吻给堵住。

那姑娘忽然又回吻过来,攀住他的肩,封住他的唇,甚至又将他压在了身下……

萧元彻一怔,这般情景,如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何其相似?

他揽过她的腰,也回吻了过去……

房门外,高寿及小林子几个还在原地恭候,然而眼见时间渐渐过去,却并未见君王从房中出来,都不由开始踟蹰起来。

又过一阵后,却见房中灯火骤灭,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所措的模样。

还是高寿先反应了过来,忙开口道,“看什么看,小林子随咱家在此候着,其余的人,该准备什么,赶紧去准备。”

众人应是,立时各自忙活起来,高寿则在不远处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天上星河,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佛祖保佑,陛下终于迎来大日子了。

这趟马场,可真是来对了!

……

万籁俱寂,唯有一室的缠绵。

谁都不知,明熙经历了怎样波翻浪滚的一夜,以至于第二日醒来之时,腰肢酸痛得如同打了一场硬仗一般。

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却忽然觉得床榻有些拥挤,遂不由睁眼瞧去,却惊觉此时的床榻上除过她,竟然还有一人。

而且还是个男子。

而且不是别人,竟然是……萧元彻!!!

犹如一记炸雷从头顶劈下,明熙一个激灵立时要从榻上坐起,哪知竟又发现自己在被中的身体,竟是一,丝,不,挂!!!

“!!!”

这是怎么回事?!!

她该不是还没睡醒吧!!!

她立时用力掐了胳膊一下,不出意外的被痛的嘶了一声,而紧接着,却见原本还睡着的男人睁开了眼来看她,带着笑意道,“醒了?”

而后竟还俯身过来,似是要亲她。

明熙立时躲开,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道,“陛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你怎么会在奴婢的床上?”

话音落下,却见萧元彻一顿,笑意全然凝在了脸上。

——她怎么又叫他陛下?

还这般说话?

……难不成又忘了???

他于是试着问道,“怎么回事,你不记得了?”

却见那姑娘皱着一双秀眉使劲摇头道,“不记得。奴婢不是在马车上等您来着?后来似乎睡着了……可怎么就成了现在这般???”

萧元彻,“……”

看她这反应可并不像装的,难道真的又忘了?!!

他不甘心,又试着问道,“睡着以后呢?你不记得怎么回来的房中?”

却见那姑娘睁着无辜的杏眼,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萧元彻,“……”

看来竟是真的忘了。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道,“朕挑完马后去找你,见你在车上睡着,怕你着凉,便将你抱回房中,哪知你抱住朕开始亲,还……”

他语声稍顿,立时引得明熙赶紧追问,“还什么?”

“还压在朕身上,扒了朕的衣裳。”

他索性说完,看着她。

却见那姑娘倒吸一口凉气,如同末世一般痛心疾首道,“陛下怎么不将奴婢推开?”

萧元彻却报以微笑道,“为何要反抗,朕一直很喜欢你,两情相悦,难道不是世间最幸福之事?”

好一个两情相悦!

直叫明熙险些脱口而出说她并不喜欢他!

然而仔细回想了一番,虽然昨夜的记忆大多不在,但她脑中竟还有将他压在身下亲吻的印象。

只是原以为是场春梦,哪晓得竟然是真的!!!

魏明熙啊魏明熙!你怎的又犯了如上回一样的错!!!

早知如此,她昨日是断断不会喝那几杯马奶酒的!!!

然而此时再后悔也是无用,她又抬眼去看一旁那好整以暇的男人,愈发愤愤道,“陛下还没有大婚,怎么能如此轻易就从了奴婢,岂不太过轻浮?!!”

什么,轻浮?

就见萧元彻皱起一双俊眉道,“昨夜可是你先抱着朕不放的!朕也是个正常男子,何况本就喜欢你,你那般主动,又岂能招架得住?”

说着顿了顿,又道,“这可是朕的第一次,朕十分看重。”

什么?第一次???

明熙满眼透着不信,“怎么可能?”

——昨夜那被她误以为是春梦的片段里,可都是他掀起的惊涛骇浪。

那般紧追与痴缠,哪里像是第一次的……

却见他咳了咳道,“本能而已,情到深处,自然就晓得该怎么做了。”

明熙,“……”

好一个“情到深处”。

他到底是如何脸色不变的说出这等话的?

她忍不住提醒道,“那陛下那位远在建业的挚爱呢?倘若她知道今日之事,愈发恨陛下该怎么办?”

却见萧元彻顿了顿,道,“若有机会,朕必定会与她解释清楚。”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她道,“还是说回眼前吧,如今你我已然有了夫妻之实,朕自然不会委屈你,朕这就传旨,封你位份……”

“不,”

明熙立时拒绝道,“不必了,奴婢区区乡下出身的花农之女,如何敢向陛下求位份?昨夜能陪伴陛下身侧已是至幸,还请陛下不必如此。”

——须知一旦入了他的后宫,就如同被禁锢住了一般,还怎么再轻易回到益都?

再者,她用的可是假身份,又如何撑过北周那繁琐的册封仪式?

尤其她这等卑微的出身,依照北周这严苛的礼制,就算入了后宫,位份也必定极低,若日后他再册了别的女子,那她便只有受气的份了!

她才不干!

然而萧元彻却如同看穿了她心间所想一般,立时又道,“朕岂是那等罔顾责任的浪荡之徒?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又怎能至你于不顾?再说,朕如此中意于你,亦决意与你朝朝暮暮。”

说着便朝门外道,“高寿。”

门外立时传来高寿得声音,“奴才在。”

“传朕的旨意,”

萧元彻道,“念贞自来到朕身边,一向尽职尽责,聪慧体贴,深得朕心。即日起,册封她为贵妃,叫宗正尽快筹备仪式吧。”

什么?

贵妃???

明熙怀疑自己听错了,门外的高寿却立时应是,复又问道,“不知要请贵妃娘娘入主哪座宫中?奴才也好一并将消息送回上京,叫宫中赶快筹备。”

只见萧元彻稍稍思忖一下,便道,“就住延福宫吧,离朕近些,如此,朕也可日日与贵妃相见。”

说着还满含微笑的又看了她一眼。

明熙脑间却是轰然一声。

贵妃?

她竟然就如此成了北周的贵妃?!!

简直荒唐!!!

~~

鉴于封妃之事的太过突然,接下来的半日,明熙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

以至于接下来,她与萧元彻是如何在房中穿好的衣裳;以及马场的官员仆妇们是如何齐齐向她行礼问安;再以及,她与萧元彻春风一度后共进的早膳都用了些什么,她都几乎无甚印象。

她满脑子皆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等稍稍回过神时,已是在回上京的马车上了。

依然是她与萧元彻同乘,萧元彻的面前也依然摆了一堆的奏折,然而今日他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虽是手捧着奏折,一双眼睛却总往她身上瞧。

直叫明熙被看的都有些不自在起来,索性问道,“陛下可是要喝茶?”

却见萧元彻道,“不用。”

明熙又问,“那,可是今日的政事都不当紧?”

却见萧元彻的笑中带了些无奈的意味,道,“若非不当紧,又怎么会连夜送到朕面前?”

明熙便挑眉道,“那陛下怎么老往奴婢身上看?奴婢身上又没奏折。”

哪知那人竟咳了咳,道,“朕倒情愿你身上有奏折,如此,就能不再分心了。”

“陛下……”

这话说得直叫明熙脸都红了,萧元彻倒是又正了些神色道,“还有,你如今是朕的贵妃,不必再自称奴婢,往后也没人再将你当成宫人。”

明熙应了声是,又不由在心间叹了口气,她这到底还未习惯。

毕竟谁能想到,她一个敌国公主,千辛万苦的埋伏在北周宫中,有朝一日竟然成了这北周的贵妃?

正无奈间,却听萧元彻又沉吟道,“住处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还要再给你备些人手,朕看上回来禀报玉佛像之事的那个宦官不错,就将他调进你宫中如何?”

什么?

明熙悄悄一顿,他要调赵怀给她?

……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明熙面上不显,只小心试探道,“陛下为何看中那个人?”

却见他一笑道,“上回是你将他领到朕的面前,他立下的功劳,也算有你一份,他必定感激与你,日后也必定会对你忠心。”

这样么?

不过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赵怀伴着她自幼长大,又伴着她来到这北周冒险,若论起对她的忠心,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

凌霜当然也不必说,但她还要同宫外的凌雪传递消息,所以只怕还要将凌霜留在御膳房。

……不错,眼看情形已经无法逆转,她也已经在思考今后的处境。

但一想到侄儿还远在益都,而她今后再想离开这北周却又愈发艰难,便不由便在心间烦

躁起来。

烦躁到想扇她自己两个巴掌。

昨夜怎的就贪杯饮了那威力巨大的马奶酒?

又怎的禁不住这人的美色而乱了阵脚!

魏明熙啊魏明熙!!!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正在心间默默谴责自己之际,却见萧元彻又对她招手道,“来,做到朕的身边来。”

明熙回神,忙道,“臣妾岂敢打扰陛下办公?在此就好。”

哪知那人直接将手里的折子撂在了桌上,道,“今日索性不办公了,难得有此清净之。

我们二人说说话也好。”

说着又向她伸出手道,“这里的垫子软些,到这里来吧。”

毕竟是才封的贵妃,也不好立时就抗旨,明熙只好应了声是,起身挪动了过去。

只是就在坐下去之际,目光扫过他撩到桌上的那本打开的奏折,却见其上奏禀的,正是关乎南齐求和信的事。

她想了想,索性试着问道,“臣妾斗胆,前几日在宫中时,曾听见那些大人们都在议论南齐之事,却不知

,是否又要起战事了?”

却听萧元彻道,“战火伤民,朕只希望从此以后再无战事。然而大臣们的反应你也看见了,此事毕竟是那南国谢氏杀我边民及官员在先,如今朝野民间提及此事,仍然耿耿于怀。反应甚是激烈。”

明熙不由悄悄皱眉,听这话的意思,莫非他还是打算对南齐发兵?

却听他又道,“其实起不起战事,并非在大周,而是要看他们肯不肯将罪魁祸首交出来。

毕竟那凶手一日不死,大周便民愤难平。但南国这封信,通篇不提那罪魁祸首谢霁扬,只是一味叫大周让步,可以看得出并无诚意。所以,暂且不必理会,先放着吧。”

明熙这才晓得,那求和信上大抵是什么内容。

如此看来,这封信八成还是那国舅谢苍道的主意,旨为试探这北周的意思。

而听萧元彻的意思,倘若他们南齐肯将那谢霁扬交出来谢罪,北周退兵之事就有希望了?

看来此事尚有缓和之机。

“阿真,”

正悄悄思忖之际,却有一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揽入了怀中。

萧元彻在明熙耳边说话,低沉的声音扫着她的耳朵,直叫她痒到想躲,只好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大抵因着痒的关系,声音竟也软了许多。

却见那人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用低低又温和的声音道,“朕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朕,咱们两个往后再也不分开,好么?”

明熙不由暗自挑眉。

……这就是经历过第一次的男人么?

看他如今这模样,可是与此前全然不同。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果真是第一次吧,竟连她昨夜并未落红都没看出。

也罢,暂且哄哄他,

她便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侧脸,道,“有陛下如此厚待,臣妾自是不会与陛下分开。”

“真的吗?”

那人又垂目看她。

明熙也侧目看去,迎着他的目光,努力做出真诚的模样,点头笑道,“臣妾岂敢欺瞒陛下?”

却见他将她深深望了一阵,而后也笑了笑,重又将她揽进怀间,并叫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温声道,“路还远着呢,先睡一会儿吧。”

“有朕在,不必担心。”

明熙嗯了一声,大抵也是昨夜劳累过度,在他宽厚的怀中靠着,在车马摇晃中,竟然真的渐渐闭上眼,睡了过去。

因此也并未察觉,萧元彻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

“阿真啊阿真,当你何时不在叫我陛下,才是你真正想起来的时候。”

……

第33章 以色侍人

回程仍是大半日的路程。

待车马回到上京之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御驾才进入宫门,却听车窗外传来了一个声音,“陛下,太后娘娘有大事商讨,请您移驾寿安宫。”

那分明是胡尚宫的声音,明熙悄悄一顿,心道太后如此急着找他,怕不是为了封妃的事。

其实她对这贵妃之位原也并没抱什么希望。

别说这北周规矩严苛,就是放在他们南齐,如她这种花农之女的出身,也断断是做不了贵妃的。

更何况萧元彻眼下尚未大婚,后宫连皇后都没有,就先弄了个贵妃出来,太后能同意才怪。

就算果真封上了,她图有个贵妃的名头,就如同当年哥哥的萧妃一样,手中根本没什么实权,有什么祸事都往她头上推,岂不是会很惨?

然而如今他旨意早已送到了宫中,眼下人人皆知她与他昨夜的事……当做没发生过,也已经不可能。

如此一来,倘若封不上贵妃,只做个低位妃嫔,日后也一样是很惨的。

思及此,明熙直觉一头乱麻,然而萧元彻倒是淡定得很,只对胡尚宫道了声,“知道了。”又转头对她道,“时间有些匆忙,延福宫还没弄好,你今夜就先回乾明宫歇息。朕去看看母后,很快回来。”

明熙做乖巧状应了声是,眼看乾明宫已到,便先下了马车,又目送他继续往寿安宫去。

……

此时的寿安宫灯火通明。

萧元彻到时,却见殿中除过太后,还有宗伯卿,礼部侍郎等人。

见他到来,几人皆都一脸严肃的向他行礼,殿中肃敛的气氛,仿佛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

好在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一脸淡然的道了声平身,又向太后问安,“朕回来晚了,叫母后担心,只是不知几位爱卿这么晚还在此处,又是有何因由?”

却见太后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自登基以来,一向审慎沉稳,哀家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今日封妃的旨意有些突然,这几位老臣有所不明,又见不着陛下的人,所以都到哀家这里来了。”

萧元彻哦了一声,便看向那几人,“难道传旨的人说的不够清楚?不知诸位爱卿有何不明之处?”

掌管皇家玉牒的宗伯卿萧伯渊乃是他的堂兄,此时便先开口道,“陛下的旨意说得很清楚,只是以那位许姑娘的出身,至多封为御女,宝林,就算陛下有意为其抬位份,也最多为才人,美人,抬到贵妃之位,着实有些不合祖制啊。”

“要知道,我大周自建国以来,就算高祖皇帝,也至多为宫女出身的妃嫔抬过婕妤之位,再高者,可是断断没有的。”

话音才落,一旁的礼部侍郎也赶忙道,“主要许姑娘的出身实在太低,倘若将贵妃之名公之于众,只怕引来天下非议,还请陛下三思!”

萧元彻颔了颔首,又道,“那么,若封贵妃之位又有什么条件?”

就见宗伯卿忙道,“贵妃之位,需娘家功勋显赫,为家国立下汗马功劳,依照本朝礼法,非二品以上官员出身,或功勋世家不可。”

萧元彻嗯了一声,问道,“念贞那日在佛光殿救了朕,难道不算功勋?”

“这……”

就见宗伯卿一噎,“可是,那时她本就是御前女官,以身护主,本就是职责所在……”

萧元彻却一笑道,“天下臣民,也包括你们诸位,也本就是朕的子民,为何没有想到以身护主?”

这……

只见宗伯卿又是一噎,而后只得与礼部侍郎等人齐齐跪地道,“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萧元彻却又道,“如果之事嫌她娘家不够显赫,朕封一个就好。她那日所为,也足够为娘家争一个功勋。”

话音落下,殿中已无人再敢说话。

还是太后开口道,“罢了,时候不早,陛下赶了一日的路,也是劳顿,你们都先退下吧。”

只见那几人如蒙大赦,立时行礼告退出了殿中。

太后叫人关上殿门,又对萧元彻道,“其实这几日,哀家本就在想要给念贞抬个位分,

但方才他们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要封她,可以先从低的位份开始,待她日后为陛下诞下血脉,再借功封赏也不迟。为何一上来就封了贵妃?”

“方才宗伯卿等人的反应,陛下也看见了,今日这旨意还未散出去,便已经引得他们来求见哀家,待到册封旨公之于众,满朝文武还不知要作何反应。”

萧元彻却道,“母后误会了,其实朕无论做什么决定,素来都有人不满,此乃朝堂常态。

倘若顾虑他们,便什么事都做不了。更何况,朕如今封的是朕的枕边人,她称不称得上贵妃之位,朕最清楚。”

“倘若没有她,或许今日,朕就不会站在您面前说话了。”

太后顿了顿,“可是……”

“母后放心,”

萧元彻又道,“一个后宫的位份,动摇不了北周的根本,倘若有人借此闹事,正好可一并铲除,朕走到如今,总不该连个位分也给不了。”

“时间不早,母后先休息,前朝还压了一堆事,朕先回去了。”

语罢便出了寿安宫。

身后,太后望着其身影,不由皱眉。

王嬷嬷忙上前安慰道,“陛下说的是,这么多年,这么难走

的路都走过来了,陛下从来不是冲动之人,封妃这样大的事,必定经过深思熟虑,娘娘就不必过于担心了。”

却见太后道,“你说,这贵妃的位子,该不会是那丫头自己讨的吧?”

王嬷嬷只能道,“奴婢不敢妄言,不过,先不说念贞从前在寿安宫里时表现如何,就算果真是她自己讨的,陛下又岂是那等耳根软的人?”

太后却依然满是愁绪,“哀家本想着帮他收了念贞,还再同他好好商量,把皇后的事定下来,舒月这孩子实在难得,倘若错过,哀家心间实在不甘。眼下这冷不丁的出了个贵妃,要让温家跟舒月如何想?”

虽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但这个犟劲,可是一点也不像她。

……

离开寿安宫后,萧元彻又去御书房处理了几件紧急要事,等再回到寝宫时,明熙已经睡着了。

——因着封妃的旨意是早上才在鹿州下的,加急送到宫中也已经是近晌午,此时延福宫还没收拾好;她本想回值房,但高寿几个又说不合规矩,无奈之下,只好先睡在萧元彻的龙榻上。

只是这龙榻虽大,但不够软,她又垫了几床被子才舒服了些。

正睡得香的时候,床帐忽被掀开,有人躺到了她的身侧,又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明熙她睁了睁眼,就看见萧元彻的那张俊脸。

她懒洋洋的道了声陛下,本还打算要坐起,却听那人道,“不必了,天很晚,继续睡就好。”

明熙投以无语的表情,道,“那陛下把人家叫醒做什么?”

萧元彻,“……”

倒是他的不对了。

只好赶紧赔礼道,“是朕不好,见你睡得这般可爱,忍不住想要亲你。”

——天知道,他盼这一幕盼了多久?

如今心爱之人终于跨越山海,躺在了他的身侧。

说着,他又忍不住将她抱进怀中。

是香香软软的人儿,周身带着温热的芳香,立时就将方才国事带来的繁杂劳累给驱散了干净。

正打算就此抱她睡去,却见怀中的姑娘又睁眼看他道,“方才在寿安宫,太后是不是说什么了?”

萧元彻只道,“不过太后担心路上是否顺利,照惯问问罢了,没什么大事。”

“真的?”

那姑娘却一脸不信的样子,挑着一双秀眉道,“陛下可不要骗臣妾。臣妾知道这事太突然,若是有什么难处,您可尽管收回成命,臣妾不会在意的。”

萧元彻也挑眉道,“旨意已经写好,礼部与尚宫局都也在准备,明早就要行册封礼,这成命可是断断收不回去了。”

说着又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不是说过不需担心,还不相信朕?”

明熙只得嗯了一声,甚有些不走心的道,“臣妾只是怕陛下为难而已。”

哪知话音落下,却听那人又道,“来日方长,朕一定会给你想要的。”

她想要的?

明熙又不由挑眉,已经是贵妃了,还有什么她想要的?

……难不成这人还要封她当皇后?

这就有些异想天开了吧,她可只是个花农之女……

正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身体之外某一处地方,有些不对……

并无甚经验的她于是伸手摸了摸,却见萧元彻立时一颤,哑声唤她道,“阿真……”

明熙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忙撒手道,“我,臣妾不是故意的。”

——啧,虽说已经有过两回……但头一次远在四年前,且她已经几乎不记得当时情景,昨夜那次,又是她喝醉的情况下,不晓得……也是正常。

她可不是故意要撩拨他的……

哪知误会已经造成,却见某人的一双眼眸忽然变得幽深起来,而后在某一刻,又忽然将她压在了身下。

……

“陛下……”

明熙一声惊呼,话还未说完,却尽数隐没在了他的吻中。

唔,昨夜因为醉酒错过的细节,今晚总算得以好好补上了。

…………

第二日一早,待明熙从酣睡中醒来之际,萧元彻已经不在身边。

鉴于昨晚又是一夜的激流暗涌,她的腰身依然难免酸痛,颇有些费力的从床上爬起,便听殿外传来高寿的声音,“娘娘可是醒了?”

明熙哑着喉咙嗯了一声。

却听高寿又道,“陛下吩咐,今日有娘娘的册封礼,奴才安排了宫人伺候您更衣。”

册封礼?

明熙神志终于彻底回归,便应了声好。

正欲掀被下床,又惊觉自己不着一物,遂趁宫人们踏进房中之前,赶忙拉过被丢在床尾的寝衣先胡乱套在了身上,好将昨夜留在身上的痕迹给遮住。

咳,没想到平素看起来那版正经的人,竟然那样痴缠。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身形跟体力,都的确很是不错……

脑间正不由又浮现这昨夜帐中景象,高寿为她安排的侍女们却已经到了帐前,捧着衣物道,“奴婢们伺候娘娘更衣。”

明熙只好敛起神思,道,“我想先洗个澡。”

侍女们应是,赶忙去备水,又将她搀到浴房。

香汤温热,洗去昨夜的疲乏。待换上针工局赶制出来的礼服,戴上满头珠翠,一位华贵娇艳的贵妃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行过册封礼后,依照礼制,她又去到了寿安宫,向太后及几位太妃见礼。

当着别人,太后倒也并未表现出对她不喜,只是宝相庄严的交代了她一些话,诸如要好好侍奉君王,尽快为萧元彻开枝散叶之类。

明熙也乖巧应是,待告退出来,回到已经为她准备好的延福宫,才终于松了口气。

萧元彻已经如约将赵怀调到延福宫中,此时趁着歇息之际,明熙忙挥退闲杂人等,关上门与赵怀说话。

“眼下我封了贵妃,洛州许家人少不得要惹人耳目,未准还要叫他们来京城,要赶紧通知凌雪他们准备。”

却见赵怀忙道,“您放心,昨儿消息才一传出来,凌雪就已经去安排了。此事关系重大,许家人也知道利害。”

“那就好。”

明熙点了点头,又见赵怀一脸惊喜道,“说起来,您怎么忽然当上贵妃了?”

明熙,“……说来还是怪我自己不小心,喝多了马奶酒。”

马奶酒?

赵怀一愣,他只当是公主恢复了记忆,怎么又跟马奶酒扯上关系了?

正纳闷间,却见明熙又道,“眼下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怕是暂时难以回到阿衡身边,不过我昨日打探过那人的意思,关于退兵之事的关键,还是在那谢氏身上,若将那谢霁扬交出来,此事应该还有转机。”

“所以,先将此意告知秦将军等人,想办法联合其他官员,务必要把谢霁扬那混账交给北周。”

这话一出,赵怀终于明白了些。

看来公主还是没有想起以前的事,只是“不小心”当上了贵妃而已。

好吧,听此言,公主应是暂且放弃了对周帝的刺杀计划,也算好事。

且这二人有了夫妻之实……应该能促使公主恢复记忆吧。

他于是赶忙应是,“等会奴才就去趟御膳房。”

话音落下,却见明熙又满是懊悔的叹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去这趟鹿州,好好的喝什么酒!那仆妇还说她们把那酒当水喝,该不会是那人安排的吧!”

赵怀,“……”

好吧,虽未陪着公主前去,但闻此言,事情的经过也已经差不多猜了出来。

他们的小公主酒量依然不怎么好。

不过,这或许正是上天的安排呢?

思及此,他忙劝慰道,“您其实无需太过自责,事情到了这一步,未尝不是好事!看周帝如此宠爱与您,您何不将计就计?”

明熙尚有些不明

,问道,“如何将计就计法?”

赵怀咳了咳,“有道是英雄难敌枕旁风,今后倘若有您在周帝面前维护咱们南齐的利益,再叫凌风他们联合几位大人在益都分解谢氏的根系,有朝一日,若能将谢霁扬那狗贼送来北周问罪,两国之间的纠葛,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总之,只要周帝的心在您的身上,一切就有希望啊!”

话音落下,却见明熙道,“话虽这样说,可我难道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宫中以色侍人?再说,那人对于家国大事看得还是很重的,就怕我有心祸乱朝政,可他并非昏君。”

赵怀道,“您这一下就当上了贵妃,不已经说明了什么吗。”

明熙,“……”

第34章 她竟然忘了他?!……

好吧,这话的确叫明熙无言以对,毕竟她一上来就被封了贵妃,着实是闻所未闻之事。

不过赵怀说的也对,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只能且走且看了。

她便颔了颔首。

没等再说什么,却听门外又传来了胡尚宫的声音,“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二人只好止住谈话。

明熙道了声进,守门的宫女将殿门打开,就见胡尚宫领着一众宫女太监立在门外向她行礼,“恭贺娘娘高升,奴婢奉太后之命,择选宫人服侍娘娘日常起居。”

这宫中规矩严苛,各等级的妃嫔都要有相应的人手侍奉,今早在乾明宫服侍她起床的,还是高寿临时从别处调的人手,如今仪式过去,尚宫局也总算安排好了。

但见其中共有八名宫女,四个小太监,加上萧元彻特意调给她的赵怀,如今这延福宫一共有十三人供她差遣。

北周崇尚节俭,这个人数,相较于当年在建业,可是不能比的。

——她自幼尚在宫中时,便有乳母,宫女,教养嬷嬷,随行宦官等不下四十人供差遣,待到出宫建府后,仅仅府中负责各处杂务的,便有百十余人,更不必提数千人的府卫了。

对了,她还曾有过几十位乐师,无不是风度翩翩,才貌双全的美男子。

……

正所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她这个曾令无数风流才子抢破头争宠的南齐公主,如今也也要以美色侍奉他人,来换取荣华富贵了。

明熙只能压下心间唏嘘,向胡尚宫道谢,“多谢太后娘娘恩典,也有劳尚宫亲自带人过来。”

说着又对赵怀道,“去安排一下各人的活计吧。”

赵怀应是,便带着一众宫人去了院中各处。

说起来,胡尚宫称得上明熙的伯乐,明熙自然要专门向她道声谢。

现将人请到殿中,又拿了些银子给对方道,“这一路多亏有尚宫在旁提点相助,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尚宫且收着吧,往后还需你继续多多费心才是。”

胡尚宫向她谢恩道,“娘娘蕙质兰心,天资过人,本就是大贵之命,奴婢有幸遇见娘娘,不过做了分内之事,娘娘无需如此客气。且娘娘从前也在太后身边,自然也明白,太后娘娘是十分看重礼数之人,只要每日晨昏定省,时时前去陪娘娘说说话,自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便是在提醒她的意思了。

明熙忙颔首道谢,又听对方提醒道,“不过,这宫中人多眼杂,难免会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提防之心也不可无。娘娘聪慧,自然是明白的。”

明熙又点了点头,上回跟着萧元彻外出之后她便已经领叫过,自是不可能再叫旁人给她使绊子。

……

送走了胡尚宫,眼看将到晌午,未等赵怀叫人去御膳房布膳,却见乾明宫的小林子到了明熙面前,道,“高公公叫小的来禀报贵妃娘娘,陛下一会儿要过来用午膳,还请早做准备。”

什么?

明熙一脸意外,那人平常不是忙得白日都出不了勤政殿的,今日怎么还有空来这延福宫吃饭?

倒是赵怀悄悄与她笑道,“这不正应了方才奴才所言?您在周帝心里的分量,非同一般。”

说着又问道,“不知晌午要准备些什么菜式?也好叫御膳房早做准备。”

明熙叹道,“想吃酱鸭与糖醋鱼了,却不知御膳房做得如何?”

赵怀点头,“做得如何,您尝尝不就知道了?就是不知乾明宫那位主子都喜欢些什么?”

明熙想都没想,便道,“他喜欢烧鹿肉,酱蹄膀,再备上一道炒鸡枞吧。”

“得嘞。”

赵怀赶忙应是,立时差人去御膳房准备。

又不由在心间暗喜——虽然公主嘴上不说对周帝如何,但在乾明宫才呆了月余的时日,已经摸清了周帝的饮食喜好,足见还是有心的。

而眼看午膳备好,随着一声“陛下驾到”,萧元彻果然驾临延福宫中。

明熙起身去殿外相应,忍不住问道,“陛下今日不忙吗,怎么还有空过来?”

却见一身玄金龙袍的某人道,“忙是忙,但你今日乔迁,自然要过来看看。怎么样,这延福宫可还喜欢?”

其实明熙一早上都在忙着封妃仪式及去向太后见礼,还并未仔细打量这延福宫如何,但方才粗粗环顾过一遍,也晓得此处乃是这宫中最新且最大的宫殿之一,故而嘴上只能道,“自然是喜欢,多谢陛下赐居。”

话音落下,一旁的赵怀又赶忙提醒道,“御膳已经备好,还请陛下与娘娘移步。”

萧元彻嗯了一声,便牵着明熙的手,一并迈进了殿中。

眼看二人净过手后坐下,侍膳的宫人上前布菜,午膳便开始了。

高寿几个明显发现,今日君王的心情很是不错。

从前吃饭时从不言语的人,今日竟不住夸起了御厨——

“这鸡枞炒的甚是不错,火候很足。”

“酱鸭吃起来也有些意思。”

“糖醋鱼也可,香酥酸甜。”

……

说着还问明熙,“你觉得如何?还算适口吗?”

——其实这几道菜还是有些瑕疵的,譬如那糖醋鱼炸得过干了些,虽然酥脆,却失了鱼的鲜味,酱鸭又有些过甜了。

但她作为一个洛州来的乡下姑娘,本也不该吃出这些不足之处,因此只能违心笑道,“臣妾也很是喜欢。”

然话虽这样说,却不怎么动筷子。

萧元彻看在眼中,也并未勉强。

一阵过后,午膳用罢,依照惯例,日理万机的北周皇帝陛下也该回到御书房了。

哪晓得却见他道,“时候还早,不妨四处走走?”

明熙奇怪道,“陛下,今日国事不当紧吗?”

萧元彻却道,“再当今,散步的时间还是有的,对了,前几日不是尝着御花园里的杏子还不错,咱们再去摘几个吧。”

说着又拉她出了门。

临近初夏,御花园中草木愈发繁盛。

海棠犹似美人面,芙蓉又添一池娇。

二人边走边赏花,不多时,已经到了牡丹园后头的杏林中。

鼻尖已经传来浓郁的果香,明熙试着抬眼,就见树枝上果然缀满了金灿灿的果子,着实很是馋人。

只可惜她身量不够高,且近前矮枝上的杏子都已经被摘光,剩下的杏子都在高处,高到她根本摘不到。

“这么高,要怎么摘?”

明熙只能望杏兴叹。

却见萧元彻道,“看朕的。”

说着便开始挽衣袖撩袍角。

高寿察觉他要做什么,吓得连忙劝道,“陛下,使不得。不如还是叫奴才们去搬梯子来吧。”

然而萧元彻只道,“摘几个杏子而已,何须那么麻烦?”

说着眼看外袍收拾好,便攀住树干,几步就蹬了上去。

高寿几个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说叫他小心,又怕令他分神,只能手忙脚乱的去找木梯,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众人忙碌之际,明熙抬眼望着树

上萧元彻的身影,忽然不由又恍惚起来——

似乎曾有个少年郎,也如此为她登上过高树,却不是为了摘杏子,而是……摘风筝。

对,是风筝。

记忆中的画面愈发清晰起来。

那一年,南北两国关系有所缓和,甚至还曾特意选在两国交界处,南阳郡的一处草场上,举办了一次国君会晤。

她与哥哥随父皇同行,作为自幼生活在建业宫中的可怜虫,她从前甚少见到那样广阔的草场,那几日满是新鲜。

只是因着前一日,哥哥与她乘坐的羊车翻了,以至于哥哥的腿受了伤,不能再陪她,她于是自己出来放风筝。

原本放的好好的,哪知忽有一阵急风捣乱,将她的风筝挂在了树上,她急的直哭,宫人们也急着想办法,只可惜树太高,抬了最高的梯子来,还是难以够到那只精美的燕子风筝。

正在这时,有一年长她几岁的少年郎走了过来,手脚轻松的上到了枝头,帮她将风筝摘了下来。

她破涕为笑,还拿了最爱吃的梅子蜜饯送给对方表示谢意。

而对方也大方的带她骑自己的马,叫她足足高兴了一整天。

对,正是那日在鹿州马场时,她脑中忽然出现的画面。

当时,北周的宫人们都称那个为她牵马,告诉她别担心的少年郎,为“二皇子”。

而当时北周的二皇子,不正是……此时在树上的萧元彻?

明熙陷入震惊之中——

原来……她与萧元彻,早已经见过面?

……

“阿真,”

就在她呆愣之际,树上忽然传来了声音,明熙回神看去,只见萧元彻已经摘了一兜的杏子,在高高的树杈上问她道,“这些可够?”

“够了。”

明熙忙点头道,“陛下快下来吧,要小心些。”

那人便应好,先几步下到矮些的树杈上,而后又轻轻一跃,便到了地面上。

那姿态,竟与当年为她摘风筝时毫无两样。

真的是他。

还有,那时初到寿安宫时做的那个梦,原来也并不是梦。

那个在她与哥哥的羊车翻了之后,将她带离马蹄下的少年,原来也是他。

可她,竟然会忘了这件事……

此时见萧元彻平安落地,高寿几个总算将心放回了嗓子眼,赶紧上前接过他兜里的杏子。

萧元彻却留下一只,仔细扒好了皮后,递给明熙道,“才摘下来的,尝尝看甜不甜?”

明熙接过,试着咬了一口,立时眼睛一亮,“真的甜,竟然比那日的还要甜!”

萧元彻笑道,“长在枝头上的,日日得见阳光,自然要更甜些。”

语罢又从高寿那里拿了一只,还要给她剥皮。

明熙看在眼中,忙道,“臣妾吃这一只就够了,陛下自己也尝尝吧。”

哪晓得他道,“你方才饭吃得少,多吃几个杏子也无妨。再说,朕对此物不服,一吃身上便会生疹。”

什么?他对杏子不服?

明熙立时奇怪起来,“那那日陛下怎么带了杏子去给臣妾吃?不是说是宫人特意摘了送给您的吗?”

呃……

萧元彻顿了顿,却见高寿在旁笑道,“那是陛下晓得娘娘爱吃,特意叫人摘了,专门拿去给娘娘的。”

这样吗?

明熙愣了愣,而后愈发不解起来,“那陛下怎么又晓得臣妾不爱吃杏子皮?您那时分明说过,您自己也不爱吃的。”

这个么……

原谅高寿也答不上来了,只能看向萧元彻。

却见萧元彻道,“朕是觉得,杏子皮上有毛,吃起来定然粗糙,你必定也不喜欢吃,所以不若剥了皮给你为好。”

“原来如此。”

明熙这才点了点头,却依然皱着眉头。

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却又一时想不出,只好暂且先把手里的杏子吃完。

不得不说,这杏子是真甜!

正在此时,却见身旁跟着的赵怀开口道,“眼看日头越来越大,二位贵人当心受热,不如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咳,旁人不知道,赵怀可是知道的。

周帝之所以知晓公主吃杏子的习惯,还不是因为当年曾在建业时相伴的那段时光?

他们的公主天生娇贵,且不说桃,杏,梨这类水果不肯吃皮,就连豆腐的外皮也从来不吃……

不过,公主殿下可聪明着呢,眼看再说下去,只怕周帝要圆不回来,他只能如此相助了。

话音落下,明熙也点头道,“出来的时候是不短了,陛下还是先回去,勿要耽误正事的好。臣妾看这杏子如此好吃,又是陛下亲手摘的,不妨也回去洗好,给太后娘娘送些过去尝尝。”

——归功于胡尚宫的提醒,又有此前的经验,今日萧元彻亲自给她上树摘杏子,落到旁人口中还不知要被说成什么。

与其叫太后从别人那里听了后生气,还不如她主动上前禀报的好。

正好也借花献佛,讨个欢心。

萧元彻也颔首,“也罢,那就先回去吧。”

如此,一行人便往回走。

若是论起距离,乾明宫离此地还要近些,萧元彻却坚持把明熙及杏子先送回延福宫。

只是,未等走到地方,众人的视线中却出现了一人,远远的就向萧元彻行起礼来。

“臣弟参见陛下。”

却是那惠王萧元任。

萧元彻悠悠走到近前,道,“你怎么在此?”

却见萧元任道,“臣弟重又写了一份关于南下之事的卷宗,特交由皇兄过目。”

闻言,明熙不由暗自挑眉——

这几日,萧元任可着实被南下之事搅得不行。

前几日被密信检举后,为表清白,他叫府里的长史连夜交了一份行程账目,原打算应付过都察院了事,哪知却又被查出几处与总账不符,情急之下只得又亲自重写。

要知道,他南下共花了近四个月的时间,每一日都需仔细交代,可不是件轻省的活计。

这不,其一张白脸上明眼可见的两只黑眼圈,足可以称得上形容憔悴。

这当然并非那几个外室的功劳,毕竟那些个外室,早已经被惠王妃给发卖了。

呵,这就是给她找不痛快的下场。

明熙心间冷笑几声,却见萧元彻道,“叫人拿去都察院吧,朕这几日忙,暂且没工夫看。”

就见萧元任应了声是,又对二人道,“今早才听说封妃一事,还未恭喜皇兄,恭喜贵妃。”

明熙颔了颔下巴,以示还礼,萧元彻也嗯了一声道,“朕还有些事,你先退下吧。”

说着便牵着明熙,继续往延福宫走。

萧元任只得躬身行礼,待二人走远,方站直身子,往宫门外走去,双眼愈发阴沉起来——

他不会看错,那女子做华服打扮后,跟建业的那副画就更像了。

这个女子,一定有鬼。

……

待快步来到宫门外,上了自家马车后,萧元任立时与随从低声叮嘱起来。

第35章 吃醋

一来一回的摘了兜杏子,算算时间,寿安宫里的太后也该午睡起来了。

待回到延福宫后,明熙立时挑了一碟品相好的杏子清洗干净,亲自提上去了寿安宫。

没想到来的倒是巧,此时的寿安宫中,除过来给太后请安的玉容公主,淑太妃也在。

要知道,淑太妃虽是寿安宫的常客,但从前都是上午过来,这个时辰在此瞧见她,直叫人心间不免要多想。

明熙也不做耽搁,待向太后行过礼,便径直道,“今晌午陛下在延福宫用过午膳,听说御花园的杏子熟了,便亲自去摘了些,特意叫臣妾给太后送来。”

话音才落,却听小公主萧玉容笑道,“方才正听淑太妃说起此事,贵妃就把杏子送来了,可真是快。”

就见淑太妃面上微微顿了顿,似有些尴尬。

明熙则是心间嗤笑,她果然没有猜错,这长舌妇来此定然没什么好事。

也幸亏她来得快,不然经这长舌妇一搅合,太后不知又要怎么想了。话说回来,这淑太妃莫不是派了人跟踪她与萧元彻?怎的消息竟然这样快!

“臣妾原是怕打扰太后娘娘歇晌,特地在延福宫里将杏子清洗干净了才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些。”

明熙笑着看向淑太妃,“原来淑太妃也未歇晌,都怪我方才一心帮着陛下摘杏子,竟没发现您也在那附近?”

这叫淑太妃愈发尴尬起来,忙道,“贵妃客气了,我也不过今日吃多了些,原是消食随便走走的,眼见二位摘的认真,便也未上前打扰,这不

又来扰太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