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道、道士……”男人指着江南姝后背上的悬着的剑穗，剑穗上有古铜钱和黑狗血和朱砂浸泡染色的流苏。

不知怎的，江南姝忽然想到了之前被她抓住的那对姓杨的兄妹，又想到刚刚男人喊她“小芳”，试探性地问：“你认识杨小桑和杨小虎吗？”

“啪！”

杨小芳原本是想拿自己的保温杯喝口水掩饰心中的慌张，可乍然听见这两个熟悉的名字，手一抖，东西就掉在了地上，水全撒了。

“小、小芳，没、没、没事……”

“我没事，没事。”杨小芳赶紧抓着慌张的男人，不停地安抚他，“力哥，你帮我推到房间里好吗，我有事情和她说。”

力哥点点头，将她推到了房间里，然后将包子从口袋拿了出来塞到杨小芳手里，笑得真诚：“还、还热。”

“谢谢力哥。”杨小芳冲他一笑。

江南姝随后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湘西偏南，雨水多，晾晒的衣服很难干透，就会出现一种衣物捂臭的味道。

“你……见过杨小虎和杨小桑？”杨小芳看向江南姝，“这么说，你也知道巫格族了。”

江南姝看着她。

杨小芳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了声，然后摘下了围巾和口罩，重新露出那张布满了划伤的脸，最严重的是她脖子上那道一寸长已经增生的伤疤。

江南姝眉头微微蹙起：“所以，你也是巫格族的人？”

杨小芳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被他们逐出村子了，当初他们把我丢到半路上，我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后来是力哥救了我。”

听说巫格族的族人信仰都很坚定，可这个杨小芳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这句话是出自我们巫格族的‘族训’，也是我们寻找魔神的坐标地点。”

杨小芳说话的用词用句让江南姝觉得这个女人的文化程度不低。

“其实你不用奇怪，因为严格地说我不算纯正的巫格族，我是巫格族和汉族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八岁才被带回族里，然后就被侵犯了……”

杨小芳讲这些话的时候，明明语气是平静的，可是她的手却紧紧地捏着轮椅，因为太过用力都已经发白了。

在她的口述中，江南姝得到了一个女孩凄惨的三十年的经历。

八岁就被族里的男人轮番侵犯，因为所谓的“血脉”而被当成了泄欲的工具，甚至还需要当牛做马地干活儿，因为模样长得好，所以她也被用来迷惑一些女人和小孩，然后帮着同伴绑架他们。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然而她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甚至还被下了蛊，一旦没了解药，就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只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再加上双腿意外断掉之后就被巫格族的人直接抛弃到了荒郊野岭，大约觉得她肯定活不下去吧。

而杨小芳能活下来，可不仅仅是因为外面那个男人的救助，自己本身也是个狠角色。

有时候饿了几天，发现野外的死去的动物的尸体也能面不改色地生吃下去，渴了，就去找到水源和脏兮兮的泥水。

她自己找草药给自己敷伤口，就这么一步步地往城里爬，直到遇上了外面那个结巴又傻乎乎的男人。

男人抱着她去了医院，把身上全部的钱都用来给她治病。

江南姝却说：“你骗了他，我猜应该是会一些魅术之类的吧。”

“力哥是挺好骗的。”杨小芳笑了笑，“本来只想骗他给我花钱治病，可我突然发现他挺好的我就问他嫌不嫌弃我，他不嫌弃，我就跟着他过了。一个傻子，一个残废。”

江南姝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