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星逸向自己坦白时的艰难，他在对方的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在很早之前，我……我拜托过庄叔，调查过一些事情……

“……是关于你的事。”

他大可以把秘密烂在肚子里，可方明熙又想到，万一再有下一次，假如再出现像刚才那样的情况，怎么保证自己真的能及时回过神，又假如，他再次瞒着颜星逸做了些什么，他怎么敢肯定，自己所做的就不会给颜星逸带来痛苦。

他理所应当，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接受审判。

“我知道这不对，”方明熙不敢看颜星逸的表情，语气惭愧又自责，“可我实在是太在意了。”

当他去江边接颜星逸，看见那个坐在栏杆上的身影时，方明熙莫名生出了一种对方随时可能消失的错觉。

他是抓不住颜星逸的。

颜星逸到底不是他的宠物。他并非那只高贵的狮子猫，也不是麻雀，他是一只无脚鸟，无处可让方明熙扣上专属的脚环，双翼是为了振翅高飞，那间不到百平的旧屋不应成为困住他的樊笼。

即便颜星逸要走，那个时候的方明熙也毫无办法，他对颜星逸一无所知，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人很好的房东，他没有任何理由把他留下来。

除了心疼和愤怒，笼罩方明熙的还有熟悉的失控感，它在分秒之中愈演愈烈，将方明熙的心脏高高吊在半空。

方明熙用过很多种方法，试图去了解颜星逸，可不论如何，后者依旧什么都不说。

陷入无尽焦躁之中的他最终还是找上了庄文乐。

“阿逸，对不起。”

方明熙并未为自己辩解过多，他也知道，即便辩解也改变不了自己的错。他半垂着脑袋，闭起双眼，犹如一位站上被告席的罪人，等待法官的一锤定音。

在短暂的寂静里，方明熙想过许多种颜星逸可能会给出的反应，也许是失望，也许是厌恶，若是更严重些，大概是会给自己一耳光，而后夺门而出。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直至三分钟悄然而逝，颜星逸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他的音量很小，显然是在自言自语：“怎么可能那么早？”

方明熙不解地抬起头，发现颜星逸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慌张与失望，虽然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反而是费解。

他又跟方明熙确认了一遍：“你说，你那时候是因为太在意我，所以才……”

“对……也不对，”方明熙叹了口气，承认道，“我想，我当时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还有。”

也许是因为颜星逸在意料之外，方明熙忽然有了勇气，将那些占有欲与肮脏的念头也一并说了个干净。

他彻底剖开自己，将那只四处乱窜的黑色小狗捧到了颜星逸的面前。

颜星逸在方明熙剖白到一半便忍不住抬手半捂住自己的脸，借着窗外的灯光，方明熙清晰地看到，他的耳垂不知何时红了个透。

方明熙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忐忑道：“你……不生气吗？”

“别说话，”颜星逸把他的嘴也捂上，瓮声瓮气地说，“先让我消化一下。”

比起生气，颜星逸更多的是震惊。

说实话，坐在江边时，颜星逸甚至对方明熙会来这件事都没抱多少期待。

原来方明熙在那么早就喜欢上了自己，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接纳了自己的一切，原来他也会不安到这个地步。

颜星逸第一次发现，原来方明熙好像真的比他想象中要更喜欢他。

“方明熙，”颜星逸轻声叹息，“你好笨啊。”

方明熙想要反驳，又不知从何反驳，忿忿地撇了撇嘴。

颜星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