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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夜宴(第一部) 叶迷 32 字 2024-02-24 04:18:58

“十年前我一心想着科举高中,不为别的,只为能到京城见一次生身父亲,把我娘十数年苦等的痴和怨亲口告诉他……”清脆的击碗声止,趁着酒兴谢君恩断续地开始讲述生平。 “什么鸿鹄之志,报国之心,全然没有,仅仅就想是见那个男人一面。可惜官场深如海,一入便再也浮不上岸。平步青云,娶格格为妻,生女……颐慧死的那夜我在和糰大人府中赴宴,急匆匆地赶回府,结果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生前,我忙于和官场中的各大小官员周旋,经常让她守空房,她一句怨言都不曾有。死后,她也决不会说出一个抱怨的字。我和我爹一样流着寡情的血,同样辜负一位好女子的心。” “逝者已矣,您再悔恨也于事无补。不是还有盈儿吗?我想颐慧格格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未成人的女儿,只要您善待盈儿,相信颐慧格格死得瞑目了。”纵使知道自己的安慰言语不起任何效果,但她仍不能不说。 “哼哼哼……逝者已矣……那活着的人呢?”醉眼??,他摇晃着站起身。 活着的人?怀着无法解脱的悔意痛苦一世?漫长无望的折磨! “那我这个活着的人又如何释怀?满汉之分!可笑啊……那个男人因为我娘是汉人而不得不遗弃我们母子俩。而我呢?就因为颐慧是满清贵族的格格,而总是刻意地疏远她……既然介意她是满人,既然痛恨满人,为何要娶她?为何要对那些满人弯腰鞠躬?云颜,你不觉得好笑?如此口是心非,道貌岸然……” 无语,他抱着装有半坛“竹叶青”的酒坛,一仰脖子,张大嘴,尽灌入。恨不得醉死,一醉解千愁,愁尽便不再醒来,人生如若如此,岂非真是一了百了?但太清醒了,醉不了、死不了,唯有苦。 他欲醉,醉态毕露,然心却一直不醉。而云颜则欲哭无泪,为眼前的男人挣扎不出死境般的绝望心情而悲哀。 “您醉了。”她轻轻道。 双手撑着桌子勉强止住摇摆的身躯,他笑得极为难看。 “那能寂寞……芳菲节,欲话生平……夜已三更……一阙悲歌泪暗零……遇酒须倾……莫问千秋万岁名……” 重复的断续的词,无泪的痛哭! 此一刻,云颜终于透彻地明白谢君恩眉宇间的沉默与伤悲。这男人也许有点懦弱,常常彷徨着自己所做的一切;也许太过沉默,显得过于无情无性……但重要的是他会自审,能忏悔,也敢于独自默默地背负自己种下的罪之果。 悔恨无用!劝说无用!酒醉无用!怕只怕,时光倒流后,他们,依旧会顽固地选择以前所选择的路。纵使满怀歉意,满腹的抑郁,可心中的执着却注定如今各自的悲凉。 “云颜……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分汉人和满人呢?为什么,我非得流着他的血呢?既然我是个汉人,为什么非要娶个满清的格格为妻呢?又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我不好好珍惜她,死后却总忘不了她?” 纵使有些见识,她仍被他问得哑然,想了良久,她才递杯酒给有八分醉意的人。 “饮了这杯酒,您能告诉我酒为何是冷的吗?” “因为……没有人去烫酒。” “便是这个道理,皆为咱们自寻的烦恼。夜深了,您还是回屋睡吧。”她扶住差点跌倒的他。 “不……不……用了……这儿凉快,我今晚就睡这了。”大着舌头,他推开她,躺在与栏相连的长凳上。双眉皱成一团,打个酒嗝后说睡便睡。 实在无能为力,云颜回屋取了条薄被为他盖好。唯有月下一人独酌! 谢君恩一醉吐尽辛酸悲意,偏偏她是醉不了的苦。凝望他沉睡中犹留有悲哀的脸,她想不怜惜同情都难。纵使堂堂七尺男儿,官居四品,只要是人自有胸口一块柔软脆弱之处!因此,她,云颜,自也有无法释怀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