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周围的护卫倒下大片，没人顾得上他们，黎昭昭和皇长孙都没开始抽个儿，两个小孩要徒手爬上马车，着实有些困难。

小皇长孙看着黎昭昭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哪怕杀得再乱，只要跟着她跑，自己就不怕了。

那双尚且存着懵懂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清澈得琥珀一般。

这小孩真乖啊，黎昭昭拍了拍他的脑袋，鼓励道：“很好！”

小皇长孙看着她，漫天的火把扑落又熄灭，恍如流萤一飞而散，散到她眉眼之间，粲然生光。

他忽然呆了，不知那是什么感觉。

是流萤翩翩而飞，还是她的眉眼顾盼生光，又好像都不是。

这样的感觉过于复杂，他后来一生也不曾忘记过，也一生再不曾拥有过。

屋顶的箭雨渐收渐小，姬如晦看到两道小小的身影正往马车上跑，持剑格挡之际还不忘寻了赵衍扯闲话：“世子您的小侄女腿脚甚是灵巧！”

赵衍身处乱箭之中，并未理会他的话。

“世子若是论功行赏，该记她一大功才是。”

姬如晦忽而反手挥出一剑，将当头一支飞箭劈开数尺，正打在赵衍脚边，轻轻笑道：“将军府的军队恐怕还抵不上世子的小侄女，只能由世子向陛下讨个小功了！”

赵衍知道他什么意思，姬如晦这次来，只是借着铲除太子叛乱的由头表明态度，姬大将军府不站在任何一方人马一边，也不参与任何党争，只对皇帝忠心。

至于皇长孙最后活没活着，根本不重要。

该做的他都做足了，让人拿不着话柄，其余的，譬如有人要杀皇长孙，他倒是乐得看戏。

“将军府前来平叛，为君命所授。”

赵衍斩断最后一支飞箭：“如今铲除犯上作乱者便是姬将军的职责，何来分功而论之说。”

“他们要杀的是皇长孙，”姬如晦扯着唇角冷笑，“我只负责平乱，可不负责保护他。”

“一二三！”

另一头，黎昭昭使足了劲儿才将小皇长孙塞进马车里。

而她自己还暴露在外头，挣扎了好几下都爬不上去。

这时底下备了弓箭的护卫也开始反攻，两队人马中皆有人扒上飞檐捉拿暗处的杀手，不一会儿便掉了一地死尸下来。

就在黎昭昭撑着身子要往马车上爬的时候，头顶猛地传来几道凉飕飕的声音。

最远处的一座飞檐上齐刷刷飞来三支羽箭，以几乎相近的速度直逼黎昭昭，分明就是一弓之上，数箭并发，非杀她不可。

所有人都听见利箭破空的声音，但没人反应得过来飞箭从何而来。

姬如晦最先辨认出利箭飞来的方向，却仍是在这间隙里，不慌不忙地朝赵衍看了一眼：“世子，你那小侄女要没命了。”

黎昭昭凭借直觉有些茫然地回头，只觉得有寒光闪到自己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数十步外一袭束发长衫的少年提起短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黎昭昭身前，从黎昭昭的角度看去，却只看到他那双墨蓝生光的异眸，犹如宝石般倒映在她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