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昭果然打了一个月的洗脚水。

当然，也禁了一个月的足。

哪怕有二表哥给她作证，姑姑隔日还是亲自盘问了守夜的丫头，在得知她晚归后，整整关了她一个月的禁闭。

“梨梨。”

楚行风打着帘子进小书房时，黎昭昭头上正扣着一本《诗经》趴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笔墨纸砚散了一地。

他见怪不怪地跳过地上的纸张，敲了敲书面儿，喊道：“快起来，梨丫头。”

黎昭昭将脸上的书掀开一角，嗡了一声：“做什么。”

“自是有好事才来的。”

袍角一撩，楚行风便挤在了黎昭昭的躺椅上。

“是陶方伯的十景点心，还是杨中丞家的西洋饼。”黎昭昭没精打采地问道，语调平得能摊煎饼。

自从被禁足以来，二表哥无非就是天天送些点心来可怜她，都快吃的没什么新意了。

“这回都没有。”楚行风坦然回道。

黎昭昭一听，接着盖上书便没声儿了。

“瞧把你闷的，又开始画房子了。”

楚行风随手捡起地上两张宣纸，上头刻刻板板绘着一列列的屋宇式样，既无写意之墨，也无留白之风，满纸匠气，倒像是外头造梁工匠的图纸。

当年国公舅舅没了时，黎昭昭初到护军府也是整天闷在屋子里画房子，谁也不理。

楚行风眼眸一暗，丢了图纸去揭黎昭昭的书：“别捣鼓这些东西了，二哥带出门透透气去不去？”

不识货的笨蛋表哥！那可是爹爹留下来的好东西！

等等，重点不对。

她猛地坐起来，抓着楚行风的衣领子问：“我能出去了？”

“娘说一早差了大哥来教你念书，怎么，他人呢？”

楚行风没急着回黎昭昭的话，慢腾腾地收起炭笔，慢腾腾地拾好墨条，又慢腾腾地问着他大哥。

“大表哥到东院给姑姑送信去了。”

没得到确切的答复，黎昭昭又问了一遍：“我能出去了？”

“什么信？”楚行风故意吊着她，左右乱扯。

“我怎么知道。”

“那一大早都学了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黎昭昭看出来了，这货就是来膈应她的。

楚行风还在假模假样装作收拾图纸，黎昭昭突然斜倾着身子，凑了半个脑袋过来。

“二表哥。”

她叫他。

“嗯？”

叫得挺甜，楚行风很满意。

黎昭昭盯着他，眯起眼睛：“昨天晚上掺了辣椒汁的洗脚水怎么样？”

“死丫头片子！”

楚行风记起昨晚辣椒水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气得猛然立起。

黎昭昭一看他要对自己动手，赶紧从躺椅上跳下来朝书房外跑，边跑边喊丫头婆子：“快去叫我姑姑来，二表哥打人了！”

一看表小姐又要挨二少爷揍，下人们瞎的瞎，避的避，都没了影儿。

恰巧堂前的过道上有人过来，远远望去是个身姿端庄的美妇人。

迎面映入一匹绛紫的绸裙，样式简洁，行走间步履款款，周身钗环素雅，五官眉目都很淡。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