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青色长袍远去，一路上六角宫灯映照在那抹翩然的衣袂之上，如烟如雾，竟有几分不真实的飘逸出尘。

“嘁，什么不曾养过别的什么。”黎昭昭瞪着赵衍的背影，碎碎念道，“不就是想骂我像猪么。”

“拐弯抹角，心机深沉的老混蛋！”

骂完，她一拍衣袖，仍然起身去追赵衍：“我不疼了，晚饭吃什么？”

“等等我啦！”

小女娃的喊声渐渐淡去后，月光投下来，整座崇京彻底沉入夜色。

往常到了饭点，早已开饭的护军府此时却是一片沉默，楚老爷子还未回府，堂上只坐了楚夫人一人，下面站着府内两个唯一的男丁——楚行风和楚虚舟。

三人都没有说话，厅堂里长久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娘。”

楚行风憋不住了，试探道：“梨梨她……”

他想说黎昭昭被那个传闻中非人的南阳王世子拐带走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是不是应该先去将人要回来。

楚夫人一听他出了声，立即沉下目光，瞪得楚行风生生没了下文。

她随后转过头，却是对着另一侧的楚虚舟喝道：“出门时我让你看着他和梨儿，怎么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先不说黎昭昭掉进马车堆里有多危险，光是在护军府的地盘上当街殴打七王宠臣这件事，就足够让她火冒三丈了。

“娘，这事儿不怪大哥，他是带人维护武场秩序去了。”

听到兄长先挨了骂，楚行风愈发愧疚，支吾道：“妹妹擦伤了些，没出大事，只是——”

只是被南阳王世子带走了。

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难受。

楚虚舟静静站着挨训，并未多做辩解。

“都有些什么本事，还敢当街打人了。”楚夫人气道，“是嫌你们爹这官做得太长，要早早出了头自立门户去？”

“没！”

楚行风硬着头皮应和两声，什么话都不敢说。

稍稍顺了会儿气，楚夫人方才慢慢开口：“你们也知道，刘冼恪是七王的幕僚，他来拉拢护军府，这事儿也不是一两日。”

“知道。”楚行风垂下头。

“咱们家早先不肯投靠七王，为他所用，他便一直记着你爹这笔账，三番两次有所为难。如今太子倒了，七王党羽渐丰，揽了朝中政务，更容不下你爹。”

楚夫人语气沉重，一句比一句严重：“今日你当街打了刘冼恪，无疑是递了刀子上去，好让他屠尽咱们护军府。”

“娘，这事儿分明是咱们家占理，就算闹到陛下——”

“这样的事你还想闹进宫里去？”

楚夫人气得险些站起来，冷声道：“你以为七王令刘冼恪带了舒华公主来，真是让你来讹他的不成？”

这话让楚行风懵了。

“娘的意思是，此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一旁沉默许久的楚虚舟开口道：“你仔细想想，打了刘冼恪的确没什么，但若是舒华公主出了事，咱们护军府会如何？”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敲得楚行风一阵脊背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