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载经年，光阴怅逝，崇京城里繁华依旧。

“你他娘的别躲懒儿！快去将这些马草碾了撒上！”

城南一处阔大的马场里，几个麻布绑腿的中年大汉靠着杆子，朝不远处嚷道：“待会儿那些贵人们到马场来了，挑的马没喂好，你可是头一个挨刀的！”

抱马草的小苦力闷着脑袋往前跑，险些撞到人身上。

拦住他的是个大胖娘子，劈手便是一巴掌甩在小苦力身上：“丢了你的魂儿！混跑什么！险些冲撞了贵人！”

小苦力连声讨饶，退到一边儿去了。

“贵人，您这边儿请。”

胖娘子对身后人哈着腰道。

那是个紫衣罗裙的姑娘，容貌秀美，身姿袅娜，脸上顶着贵气十足的金箔妆，在一众仆妇的簇拥下往前逛着，不紧不慢。

“要我说二姑娘，您就不该来这地儿。”紫衣美人身旁的老婆子道，“您与太孙殿下不日便要成婚，在家中静心待嫁即可，何必出来受这风吹日晒。”

紫衣美人面有愁容：“嬷嬷你不知道，我心里堵得慌，自从柳棠姐姐告诉我太孙殿下另有心仪之人，我便再也吃不下睡不着了。”

“凭她什么人也越不过您去。”嬷嬷道，“您和太孙殿下是陛下赐婚，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者，您可是将军府的嫡出女儿，姬将军是您的亲哥哥，谁能比得过您！”

“旁人再肖想太孙殿下，那也是痴心妄想！”

姬雪听了，只是咬着唇：“嬷嬷，我就看她一眼，看看太孙殿下心仪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也好叫我安心。”

一行人只管往前去。

抱马草的小苦力从她们后头绕过，刚到草料棚，忽然听到旁边的马槽里传来异响，吓得他退后几步。

窸窸窣窣几下，一道碧青色身影冒出来。

“谁？”小苦力问。

听到声音，碧青色的身影彻底站起来，露出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庞，五官无一不精致，水灵灵乌黝黝的眼睛宛如野鹿，日头下牛乳般的皮肤微微透着光。

朱唇贝齿，未施粉黛，却美得像刚从月亮上落下来的一捧雪。

小苦力睁大了双眼。

马棚里只听得见马嚼草料的声音。

“我就捡两块马粪，没别的意思。”少女攀着石墙对他说。

小苦力仍然呆着，像是见到什么不真实的幻象一般。

黎昭昭只得从马棚里出来，拍了拍衣服，提醒他道：“你不喂马么？那马要啃着你的衣服了。”

小苦力这才回过神，将衣服从马嘴里抢过来，险些摔倒地上。

“你这马一天喂几次？”黎昭昭走上前问他。

少女的嗓音如空谷黄鹂，身上自带一股荷花香气，行走时裙摆清波漾漾，仿若细雨微风下叶荷初绽。

“回仙、仙女……一、一天……”小苦力看着她，竟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黎昭昭以为他是个结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叫仙女，你可以慢慢说。”

“一天两次。”

小苦力说了出来，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可还有喂好了的？”黎昭昭看了看马的牙口，挨个儿摸过去。

“这喂好的马都有主了，没有、没有多余的了。”

小苦力摇头。

黎昭昭哦了一声，又捡了几块马粪丢进围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