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往西偏去，一点点，悄无声息的，令人毫无察觉。

穹顶上忽然掉下来细碎的鸟鸣声。

“呜谷——呜谷——”

黎昭昭仰头，一只长尾杜鹃羽翅翩翩，优雅而端庄地落在枝头——那一丛树枝正她头顶。

她往后退了一步，急促的呼吸丝毫没能缓解。

“呜谷——呜谷——”

空灵的杜鹃叫了好一阵子。

赵衍终于开口，声音宛如林间逐渐弥漫的凉雾：“是谁在教你说这些话？”

黎昭昭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没有谁。”

她用手抓紧裙角，又松开：“谁能教我说什么话，这些都是我自己想说的，我……既然她们把请帖给了我，就说明、说明我和那些世家女子一样，是可以……可以做世子妃的。”

赵衍循着她话中的意思：“你很想做世子妃？”

“因为你是世子。”

黎昭昭解释。

赵衍再次沉默，随后声音温和了许多：“日后自然有身份高于我之人娶你。”

听到会有别人娶她，黎昭昭脸色煞白：“谁要娶我？”

赵衍只答：“能给你比世子妃位置更高的人。”

“那还不如你呢。”黎昭昭不想听这些，“万一他没你好，没你长得好看，也没你这么厉害，还没你……反正我只信你。”

黎昭昭急了，吞吞吐吐话也说不清楚：“而且、而且我不能嫁给别人了。”

赵衍见她急得手足无措，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你姑姑找了你不喜欢的人，上门提亲么？”

黎昭昭见他过来，往旁边退了退，摇头：“不是。”

“那便不急于一时。”

赵衍口吻严肃，声音却是轻的。

黎昭昭说不出话，因为气闷连头发都显得凌乱起来，发隙里还沾了两片叶子。

赵衍抬手替她拈去两片树叶，黎昭昭看到了，自己也往头上摸了摸，却摸了个空，她郁闷地蹲下来，心里满是难受和委屈。

“我不想看孔雀了。”黎昭昭赌气道。

赵衍站在她身前：“嗯。”

“要看你自己去看吧。”黎昭昭转了个方向，不想对着他。

赵衍未动：“我不识路。”

黎昭昭皱起眉头，回身怨念地盯着他：“那你迷路好了！”

赵衍：“你常说念着我对你的好，便是如此念着。”

“……”

黎昭昭仰头看他。

我只想得到你的人，带你逛这个破园子只是顺便好吗！

但这些都是她心里的疯话，她不敢对赵衍说。

在地上纠结了一阵，黎昭昭稍稍恢复理智，她的目的是让赵衍相中她，自己表现得这么小气，不就失败了么。

黎昭昭是个很有毅力的人，立刻噌地站起来：“我带你去看！”

“孔雀还是雪豹？”赵衍神情如常，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

黎昭昭双手环胸，撇着嘴拐了个弯：“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吗？”

赵衍大约在思考，片刻才道：“没有。”

黎昭昭埋着头加快脚步，小声碎碎念：“我是说人啊。”

让她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她往上面靠也行啊。

赵衍没有听见。

“世子爷。”黎昭昭顿了顿脚步，好走在赵衍身侧，“我说的是人，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