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了小雨，清幽的街道上布满簌簌响声。

偶有几颗硕大的雨珠砸在伞面上，“噼啪，噼啪——”

伞柄上传来震颤，持伞的随从看一眼身旁的男人，他恰好侧过脸，视线扫了过来，清冷的眼神稍稍凝聚。

“你方才说她送了食盒过来，说到哪里了？”他问。

方才因为赵衍走神而被打断的随从继续道：“回世子，姑娘在外头等了一阵雨，又和几个小孩儿玩了会儿弹弓，雨小些后便放下食盒走了。”

“弹弓？”

赵衍自言自语了一句，眼神仍有些涣散。

片刻后彻底清晰起来，问道：“她没带伞么？”

“没带。”

突然停下脚步，赵衍回身看了他一眼，夜雨漆黑，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快速说道：“下次出门多备一把伞。”

这才继续往前走。

怕他听不懂似的，又加了一句：“留给她。”

随从恍然大悟：“是。”

快到王府侧门，前方传来清脆的马蹄声。

“世子！”

刘副统领下马时赵衍已进了侧门，没有停步的意思。

他跟在后头从人群中间穿了进去，快走到赵衍身后时，大喊了一声：“阿蒙！”

赵衍回过头，见刘副统领举着一封书信，快步走来，微微起伏喘气：“你瞧瞧这个，许攸那个老头叫我给你的，我给你带来了。”

他今天刚从蛮越接到许攸死讯的呈报。

赵衍接过来打开：“掌灯。”

两个随从提起灯笼，明亮的光线汇聚在他左右两侧，将他的侧脸照得宛如冷玉，刘副统领身上冒着狂奔后的热气，走近赵衍：“他说了什么？”

赵衍很快看完，书信给了刘副统领。

“他想让你照拂照拂他的儿子许平安，”刘副统领看完，张开手掌抹了一把面庞上的雨水，粗声大气，“他娘的！他儿子许平安也死了，这下怎么搞！”

“老子还以为他写了什么，这有什么用！”

刘副统领抓着信纸的那只手握成拳头，在旁边的石墩上岔开腿坐着，头低下来似乎还没喘够气：“他前脚刚死，他儿子后脚便也死了，还照拂，照拂个屁啊！”

尾音带了些微泣意。

“许平安也死了？”赵衍沉声。

刘副统领气得直哼：“蛮越那几个杂兵夜半偷袭芒城，杀了他爹许攸，这兔崽子提刀又去报仇，仇是报了，自己也被射死在河中！”

“这该死的兔崽子！没长脑子！活该他死！”

雨渐渐停了，空中明月如洗。

赵衍走了两步，语气并无多少悲痛：“将他们父子二人迁回老家安葬，粮饷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

刘副统领长呼了一口气，似乎平静了些：“方才郭昂前来报我，粮饷之缺太孙已经命人足数筹措，送往蛮越去了。”

赵衍顿了顿，应了声：“嗯。”

刘副统领抬头看他：“这小子使得一手收买人心的好伎俩，老子都怀疑铁骑军这粮饷之缺是不是他派人暗中做了手脚！”

“他想夺你的权，将老王爷留下的人都笼络到他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