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王茂在矿上让王大强请客，王大强随口答应了。没想到一句请客的戏言，让王茂当了真。这几天王茂天天给王大强打电话，问什么时间请客，要是不舍得请，就回王家村在喇叭上喊一下，说你王大强不是带把的。

王大强也不是不想请，只是最近矿上大家干劲十足，干起活来就不肯停下，晚上回到家累得直打哆嗦，连老婆都没心思碰，实在是没请客的心思。但是被王茂讽刺挖苦几次，也不能掉架子，只得和王茂定下具体的请客时间。

这天他和王二楞早早下了班，王大强去买了一块猪头肉，早上杀的大公鸡，老婆正在小火咕咚咕咚煨着。王大强家隔壁就是王二楞家，王二楞不等王大强召唤，就腆着脸过来，道：“嫂子炖鸡呢，真香。”王大强道：“你去买点啤酒，再把王茂叫来。”

王二楞和王茂来了后，鸡已经炖好了，盛了满满一大盆。秋天的夜晚不冷不热，就在院子里摆上小饭桌，王大强老婆又拌了一个秋黄瓜，炒了一个鸡蛋韭菜，炸了个花生米，切了三个咸得流油的鸭蛋。王二楞主动把猪头肉切好拼盘，三个人坐着马扎，先分开一瓶老白干，喝了起来。

王大强喝了三两酒，越喝越高兴，对王茂吹嘘道：“我们青山矿小林主任，那是没得说！这才一个月，就还了我两千，还有一千的分红！”

王二楞嘴里塞着鸡腿，口齿不清地说：“就是就是，要是没有小林主任，我们的钱都打了水漂了！”

王茂“吱溜”一声喝了一口，说：“真羡慕你们有这样的好领导。我听说林辰入了五万块钱的股，他分了不少吧？”

“唉！没有，一分都没有！”

“为什么没有？”

“小林主任说，他一分钱分红也不要，他把钱放里面，就是为了让我们安心。他连利息都不拿呢。”

“我说大强啊，论下矿干活，我不如你；论为人处事，你不如我。要不，丁二麻子能让我去帮他管着矿？你们青山矿这五十号人啊，除了林辰，上上下下，做人都不厚道。”

王大强瞪着一双牛眼道：“你不要污蔑人，我们怎么不厚道了？”

“你们要是厚道人，还能让林辰白给你们干活？还得自己垫钱？啧啧，你们拿了钱欢天喜地，林主任干了活没有工资，入了股没有分红，说出去怪丢人的。”

王大强的话一下子被噎了回去，脸涨得通红。

王二楞好不容易把鸡骨头从嘴里拉出来，仰头看着王大强说：“哥，我觉得王茂说的有道理呢！”

王大强很看重面子，今天被王茂说的脸上挂不住，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给，是小林主任坚持不要。”

“大强，人家领导不要，那是客气。领导都是有水平的人，咱们逢年过节走亲戚，给孩子点压岁钱，还得推来送去的；给领导发工资，还能你说一声，他就立刻拿了？再说，现在这个社会，谁不喜欢钱？”

王大强最讲义气，看不得别人吃亏，他想了一想，觉得王茂说的确实有道理，便拿出电话给林月山打了过去。“月山，你来我家喝酒！有重要的事，是小林主任的事！”

林月山是邻村的，隔着很近，骑着摩托车过来，十几分钟就到了。

王茂听说林月山要来，把杯中酒喝完，又吹了一瓶啤酒，打着酒嗝说：“丁二麻子那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对了，我和林月山不大对付，前几年吵吵过一架，你们就不要说我来过了。”

王茂刚走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摩托车响，林月山进了门，问：“喝着呢？什么事不能明天上班说。”

“明天在矿上说不方便，你先坐下喝一杯。”王大强给林月山倒上一杯酒，说：“老林，这个月的分红拿回来以后，想来想去，觉得这个钱拿的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