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压压的人群迅速涌入,这个站曾经落寞,可如今是新兴地带,地面上建了巨大的购物中心,设有室内滑雪场,今非昔比。
周凉暂时压下心头的失落,在心里轻轻低语:
“江栩叔叔,我来啦。”
这个站,就在她遇见他的胡同口附近。
胡同早已拆除,那个小广场也没了,变成一大堆一模一样的写字楼。
十二年前,她这辈子第一次坐地铁,一路上她一直紧紧扯着他的衣角,把他挺括的风衣揉成一片皱了的树叶。
手心潮润润的,地底下会不会有三只眼的妖怪?会不会燃烧着熊熊的,千年不灭的火,就像奶奶说的故事里那样?
那个怪物,会不会还在跟着她?
干燥的,温暖的大手微微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像安稳的,收获的秋天。
安全感充盈了她的心。
在这座巨大冰冷的都城,他是唯一对她温柔,给她善意的人。
【他是她的白月光,月光明亮,照她一生。】
他没有牵她的手,他是谨慎而注重边界感的人,即使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
在小山村里,乡亲们都说她长得水灵。
可是,比起都城那些女孩儿,她真丑。
她们满头卡子,像是长了满头甜蜜的糖果,脸颊粉红饱满,手腕上带着粉嫩颜色的手表,后来她知道,那叫电话手表,要好几百块。
她看着映照在地铁漆黑车窗上,矮小瑟缩的自己。身上蓝褂子对襟衫,地铁里时不时有人飘来异样眼光。
在都城,没人穿这样土气的衣裳。那是九岁时,奶奶给她做的,虽然滚边已经有点褪色了,但柔软贴身,就像带着奶奶一起来了。
只是她比奶奶预计得长得快,衣裳有点短了,伸展手臂的时候,会露出一截腰。
他又高又挺直,裁剪得当的衬衫,姿态舒展大气,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像一颗冬天里的树,后来她看到白杨树的时候,她就觉她身边的他得很像他——那是她的故乡没有的树。
“警察叔叔。”
声音轻如蚊鸣。
“嗯?”
他弯下腰,漂亮的下颌线条,虽然刮过,但又隐现微微淡青色的肌肤,令她喉咙有点发干。
胸口有只小兔子扑通扑通,令她心慌意乱。
“怎么了?”他见她不做声,又再问了一遍。
她想说,警察叔叔,你个子好高啊,我们那里没有你这么高的人呢。又想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让人想起冬天的味道,但是不觉得冷,只觉得凉凉的,带点针叶清香,很舒服。
但最后,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衣角,晃了晃:“这车在地底下跑了这么远,是不是……很贵啊?”
他笑起来,眼角微弯,像两只小鱼儿。
那么高和笔直,连唇线都直的人,笑容却是柔软的,闪着夏日树荫下细碎的金光。
她舔了舔嘴唇,补充道:
“我到时候把地铁票钱,还有这双鞋的钱,一起还你!”
雪白崭新的儿童凉鞋,露出十个小小的脚趾头。遇见他时,她被那位壮硕妇人推搡在地,一只千层底布鞋掉入了下水道口,已被冲走。
他背着她去最近的商场,买了这双鞋,没有过多复杂的装饰,只点缀着一朵小雪花,她好喜欢,一直看一直看。
可她更喜欢他背着她的感觉,好像他们两个人就能撑起一个世界。
“不用。”他摇了摇头,眸色温而淡,“不用跟叔叔算这么清楚。”
“那不行,奶奶说的,不能随便用别人的东西,更不能乱花别人的钱。”她执拗起来。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