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涕泪横流，虽已经不能移动身体，却还努力把脑袋往地板上撞得框框响，眼角时不时偷瞟一眼周凉。

连口音都变了，换成憨厚腔调。

周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小姐，你原谅俺吧……俺家里穷，还要挣钱养七十岁的老娘和闺女儿……没有俺她俩怎么办呀……呜呜呜……”

他哭得凄惨，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周围已经乌泱泱围上一大群人，即使保安使劲将人群往外赶，拍视频发app的依旧一大堆。

群众最爱的就是八卦狗血事件。

有人说：“啧啧，这还是个大孝子呢！”

又有人说：“现在社会压力那么大，没准儿也是被逼无奈……反正那女的也没受伤嘛……”

还有说风凉话的：“怎么不绑架别人，就绑架这女的？这女的自己就没有一点问题吗？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凉弯下腰，轻柔地和瘦猴对视，

她看到一间狭窄阴暗的小屋，苍老的妇人满头银发，放声哭喊，却依旧阻不住儿子将抽屉里的存折全部一扫而空。

小女孩穿着旧校服，系红领巾，放学回来，看见自己父亲气势汹汹往外走，赶紧抱住他的腿：“爸爸，你要去哪里呀？”

“滚你丫的赔钱货！”

男人一脚踢过去，小女孩软软倒在一边，眼角落下泪水。

男人将存折取个干净，迈着得意步伐走进赌场、夜总会……左拥右抱，销金窟，打赏女主播……

周凉温柔地笑了笑：

“原谅你？你想从轻处罚？”

“俺再也不敢了，呜呜呜，俺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俺闺女儿还等我回家给她做饭吃呢……美女，帮俺求个情成吗？俺会一辈子感激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也想。”

周凉收起笑容：“可你，不，配。”

弯下腰，轻声在瘦猴耳边说：

“你呀，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没有你，她们会过得更幸福。”

***

公子哥顺着楼梯向上走去，他走得并不快。

隐隐的，他的目光好像云霞，若有若无地笼罩在那个清冷的美丽女子身上。

叫人不敢相信，那目光平静温柔，眼眸静谧如湖，细致勾勒着她的轮廓。

好似凝视着易碎的绝世珍宝，要铭记在心底，记一辈子。

嘴角，微微地弯了弯，像是个破碎感的笑容。

但，下一秒，倏然收起，眼底又满溢了浓烈的嘲讽，像是被什么攫取了灵魂。

他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人。

“慢着。”

一道清亮女声在公子哥身后响起。

男子缓缓转过头来，表情不耐。

周凉近看，他的脸更为精致，骨骼分明，透露一点异域味道，唇角鲜红，莫名让她想到鹤顶红。

但最吸引她的是，他的左眼外侧下方，生一颗深褐泪痣。

男人也会有泪痣吗？

她无端端好奇。

这样的一个人，也会流泪吗？

“有事？”

她展颜一笑，似乎阳光自平静海面初绽：“先生，谢谢你。”

但这令人晃眼的笑容对公子哥并无作用。

“小姐，谢我做什么？我的话说得还不够难听？还是你就喜欢这种受虐感？”

男人微微侧着脸，色彩微妙的眼瞳微张，似乎有种无辜似的惊讶：“哟，看着斯文，口味这么重？”

语气几分风流调笑，下颌骨线条却冷硬，像没有一丝缝隙的铁。

周凉脸上肌肉有点儿僵，只能勉强维持80%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