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21(第2/3 页)

细雪 谷崎润一郎 45 字 2024-02-18 06:52:39

上三天一准会头痛”等。不过,从此以后,大阪的家就全然乌有了,也丧失了故乡的依托之处,幸子自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寂寞感。

说到底,自从姐夫放弃世代经营的祖业而充任银行职员以来,本就有转至地方支行任职的可能,姐姐说不定哪一天就要离开这个家。然而,不论姐姐还是幸子和妹妹们,都从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这便是她们的迂阔之处。不过,在八九年前,曾有一次上司要调辰雄去福冈支行,当时辰雄报告上司,因家庭关系实难离开大阪,宁可不加薪也希望留在现在的职位上,终于得到同意。此后,银行方面也考虑到了他是世家女婿的身份,好像默认了唯独他不再调任外地。尽管从未得到明确的认可,但她们却无形中认定了能够永远定居大阪。因此,这个消息对于她们不啻晴天霹雳。这次调动一是银行高层有人事变动,改变了方针,二是辰雄也希望能晋升,哪怕是离开大阪也成。因为在辰雄看来,和他同年辈的人都先后出人头地了,唯独自己是“吴下阿蒙”,未免窝囊;另一方面,这几年孩子也多了,生活费用也看涨,由于经济界的变动和其他原因,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依赖岳父的遗产过日子了。

幸子十分同情姐姐被迫离开故土的酸楚,自己也对那个家依依难舍,本想尽早去看望姐姐,但是老有事儿缠着,磨磨蹭蹭又过了两三天。姐姐又打电话来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大阪,已经决定便宜一些租给‘音爷爷’一家来住,顺带也请他们守着这个屋。眼看就到八月了,必须收拾好行装,我最近每天都趴在仓库里。父亲去世以后,家具、器物都堆积在仓库里,看着这七零八落、堆积如山的东西,我一直茫无头绪,不知从哪儿着手才好。这些东西中或许有我们不用而你看得上的,你还是来一趟吧。”

“音爷爷”叫金井音吉,是父亲以前在滨寺的别墅使唤的一个老爷子。如今他儿子娶了媳妇,在南海[43]的高岛屋百货店干活儿,他也过上了悠闲的日子,但是自那以后始终还有来往,所以托他们一家子看管家屋。

接到第二个电话的第二天下午,幸子回本家去了。一进门只见中庭那边的仓库门正开着,幸子在左右两扇分开的门口叫了声“姐姐”朝里走去,姐姐正在楼上蹲着,头上包着头巾,全神贯注地清理东西。正值梅雨季节,仓库里潮润润的,充满了霉味儿。姐姐的前后左右,都是码得五六层高的旧箱子,箱子皮上写着“红漆胡桃木腿食案二十只”“汤碗二十只”等字样,旁边有一个长方形衣箱,箱盖已经打开,里面装满了小盒子。姐姐小心翼翼地解开盒子的绦带,把志野窑[44]的点心碟、九谷[45]产的酒壶等等一一检查后放归原处,把要带走的、要留下的和要处置的东西一一分开。

“姐姐,这是不要的?”幸子问她。

“嗯、嗯。”姐姐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双手忙个不停。幸子忽然看见姐姐拿出来的箱子里有一方端砚,马上想起了当年父亲被蒙哄买下它时的情景。父亲这人对书画古玩毫无眼力,却有个毛病,认为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价格高准不错,经常被人糊弄买下一些毫无价值的货色。这方砚石也是一个经常来往的古董商送来的,开口要价几百元,父亲二话没说就买下来了。幸子当时正好在场看见,幼稚的她心里在嘀咕:一块砚石值那么多钱吗?父亲既不是书法家也不是画家,买那玩意儿干什么?更糊涂的是和这方砚石一起,他还买了两块治印的鸡血石。父亲一位挚友,擅长写汉诗的医学博士,不久就到花甲寿辰,父亲准备选一些祝词刻在印石上赠以庆贺,谁知那篆刻家却把石头退回来了,说是非常抱歉,石头有杂质,不宜雕刻。但这又是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舍不得丢,就长期收藏在一个什么处所,后来幸子也见到过几次。

“姐姐,不是有两块叫鸡血石的石头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