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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 谷崎润一郎 45 字 2024-02-18 06:52:39

知什么时候和雪子走在一起了,断断续续地听见对岸悦子叫“小姨,小姨”和妙子回答的声音……因为起了一点风,她们的呼喊声有时依稀可闻,有时又消失了。究竟玩这类孩子们的游戏时,三人之中数妙子最活泼,身体灵活,所以,这种时候总是叫她陪着悦子……幸子现在躺在铺盖上,还似乎听到微风中对岸传来的呼唤声:“妈妈!妈妈在哪儿?”“在这儿呢!”“二姨呢?”“也在这儿!”“我捉了二十四只萤火虫!”“小心别掉进河里了!”

耕助拔起路旁的野草,扎成一把扫帚的样子拿在手上。幸子不解其意,原来他是让萤火虫停在上面好捕捉它们。耕助说:“以萤火虫闻名的地方要数江州的守山一带和岐阜市的郊外。可是,那些地方的萤火虫,大多数是作为名产贡献给贵人的,所以禁止捕捉。这里虽然不是有名的产地,却随便捉多少也没有人管。”捉得最多的是耕助,其次大概是惣助。父子俩勇敢地走到水边去捕捉。耕助手中那把草束萤光闪耀,成了一把闪光的玉帚[118]了。

幸子姐妹弄不清楚要走到什么地方才往回走,因为耕助一直没说回去,幸子便提议说:“风刮大了,咱们慢慢回去吧。”耕助答道:“已经在往回走了,不过,走的不是来时的那条路。”尽管如此,走了很久还没有到,幸子她们才知道不经意间走得相当远了。突然,耕助说:“喂,到家了。”幸子一看,她们不知不觉地已经回到了菅野家后门来了。大家手上都拿着装了几只萤火虫的容器,幸子和雪子把容器放在袖口里用手握着……

晚上发生的这些事,在幸子脑海中像那萤火一样毫无顺序地纷沓而来,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呢?她睁开眼睛,在小电灯的柔和的光照中,只见头上的拉窗的上部,挂着一块白天曾见过的匾额。那上面是有奎堂伯[119]所书的“烂柯亭”三个大字,右上角盖有“御赐鸠杖”[120]的印章。不知“奎堂”为何许人的幸子,她只看了看“烂柯亭”那三个字。昏暗的套间里仿佛有个光点斜着掠过。她抬头看时,原来是不知从哪儿迷迷糊糊飞进来的一只萤火虫,被蚊香熏得东逃西窜。刚才,她们把捉回来的萤火虫大部分都放飞到庭院花草中去了,其中也有不少飞进房里来了,她们临睡前关木板套窗时,全都赶到院子里去了,这也许是躲在哪个旮旯里的一只吧。那萤火虫怯怯地在五六尺高的空中飘着,已经衰弱得没力气再飞了,便斜着掠过房间,落在她挂在墙角衣架上的衣裳上,而且像是沿着和服的花纹往上爬,钻进袖子里了,透过青灰色的绉绸,看得见它发出微弱的光芒。幸子怕蚊香烟雾太浓会刺激喉咙,便起来弄灭了那插在白陶狐狸香炉里的蚊香,接着就顺便捉住那只萤火虫——萤火虫爬在手上怪不是滋味,因而她用手纸轻柔地把它捏住——从套窗的活动窗缝中将它放到外面去。她从窗缝往外一看,刚才在树木丛中、池塘周围有许多萤火虫闪耀,大概逃回小河边去了吧,一个不留地都飞走了,庭院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幸子又躺到铺盖上,还是睡不着,一边翻来覆去,一边倾听似乎睡得很香的她们三人的鼻息声。在这八铺席间里,沿着壁龛,这头睡的是幸子和妙子,另一头是雪子和悦子,四个人头对着头。忽然,幸子听到有人发出了极轻微的鼾声,仔细一听,原来是雪子。她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赞美着,她的鼾声竟是这样细微、轻柔,如此可爱。这时,她原以为睡着了的妙子说:

“二姐,你还没睡?”她一动不动轻轻问道。

“嗯……我一点儿也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你一直没有睡着吗?”

“嗯……我换了地方就睡不着。”

“雪妹睡得可香呢,她在打呼噜。”

“雪姐打呼噜就像猫儿打呼噜似的。”

“真的,玲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