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寺在静冈和乡六郎道别,转乘上了旧东海线的列车。
这趟旧列车从静冈到烧津路段由电气机车牵引而行。好久没坐这种脏兮兮的列车了,小野寺刚一落座就被对面那晒得黝黑的大爷以及他身旁同样一脸黝黑的中年妇女搭上话了。那中年妇女一会儿递上个煮鸡蛋,一会儿又掏出一个像药包一样的丝绵口袋,说那里面装的是她亲手采摘的清香扑鼻的绿茶,每次旅途都带一包,又说静冈是产茶的地方,车站便利店卖的茶哪里能喝呢,说着便从水瓶里倒出一杯给小野寺喝,一旁陪着大爷的,身体结实健康的大眼睛女高中生还给他叙述最近登吕遗址附近新发现的古代居住遗址,并问他到烧津去做什么,诸如此类问题让小野寺应接不暇。一会儿到了该下车的时候,大家依依不舍地道了别。
海风带着浓烈的海腥味从海上刮来,伫立在车站的小野寺回头一望,刚才车厢里的女孩儿在向他招手,小野寺也挥挥手,心里豁然生出一阵感动,为这“古老”的铁道之旅留下的浓浓情意。
接着,他又朝刚刚在静冈分手现在应该已到滨松的乡六郎的方向自言自语地呼唤着——我知道你们正没日没夜地建设着东京至大阪一小时十分钟车程的新“新干线”,可也别忘了这种古老的艺术沙龙般的列车的存在价值啊。
赶到烧津港时,捕捞松鱼的渔船都已经出海了。“海神号”潜艇盖着帆布,静静地躺在保安厅“北斗号”巡逻舰的后甲板上。
“喂……”M大学的地质学副教授幸长看见小野寺,向他招了招手,“真对不起,休假期间把你请来。”
“这就开船了吗?”小野寺看了一下手表,略显困惑。“北斗号”上绞车的转筒声和锚链的“轧轧”声混在一起,完全是一副准备拔锚起航的架势。
“出发时间提前了。”幸长副教授望着码头说,“‘海神号’的行踪不能让报社打探到,不然可就有大麻烦了。”
“他们不是都跑到气象观测船那边去了吗?”小野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听说A报对这件事的兴趣挺大,专门从航空公司租了条飞艇。”
“小题大做。”幸长副教授耸了耸肩。他的专业是海洋地质学,虽然经常跑船,但皮肤却一点也没晒黑,身体也是绝对的棒。“真看不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又有多大作用?还不是一样的一头雾水!”
“反正夏天也是新闻淡季,”小野寺没有附和,“持续暴热,到处缺水,山中、海边又是挤得一塌糊涂,弄得人连看报纸的兴趣都没了。”
“不过,”强光下,幸长副教授的眼睛有些睁不开,“要是他们探出第二新干线工程受阻的蛛丝马迹,恐怕就真要兴奋一阵子了。”
“啊,”小野寺略显吃惊地瞥了一眼幸长那张白白净净的面孔,“这件事您已经知道了?”
“根据可靠情报,”幸长压低了嗓音,“他们正委托我的一个在地质研究室工作的朋友进行秘密调查。唉,但愿这次只在地基设计或施工方法之类的纯技术范围内打住,不然的话,问题可就要……”
“没错,”小野寺赞同道,“真要和天城山火山喷发搅在一起,一时半会儿是摆不平的。”
就在这时,幸长副教授突然扬起手臂。顺着示意的方向望过去,一个肥胖短粗的中年汉子正沿着码头的混凝土路一路跑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那人不是将拎着的行李撞到晾晒鱼网的柱子上,就是一脚踩到散落在路边的烂鱼上,几次险些滑倒,模样甚是狼狈。
“您可真稳得起啊,”幸长笑道,“船都要开了!”
“把我丢下?”胖子愠怒道,“没门,就是游我都要追上来。”
说话间,胖子已跃上跳板,幸长伸手接过行李,随口说道:“来得正好,小野寺君,这位是田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