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2/7 页)

总有一天,我们会甚至想不起这个该死的故事;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得决定如何处理这让人厌恶的毛发;我将把它和我在那部电影里戴的假髭须放在一起;保存曾经戴在另一个人脸上的胡子对你有什么好处;问题就在于此,的确,人是另外一个人,但脸却是同一张脸;不是同一张脸;是同一张;如果你想让我发疯,你就继续说你的脸是他的脸吧;拜托,请安静些;此外,你将如何自圆其说,一边要保存这副胡子,仿佛它是一个纪念品,一边又把它叫做由敌人的手寄来的挑战书,当你打开盒子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没有说它来自一位敌人;但你是这样想的;有可能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我不确信敌人是一个合适的词,那个男人从未做任何对我不利的事;他存在着;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正如我的存在对他一样;我猜,并不是你去找他的;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你不会的,如果你听从我的劝告;我知道情况并不让人高兴,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发怒;我没有发怒;你就差从眼睛里喷出火来了。出人意料的是,从埃莱娜眼里涌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泪水。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丈夫,跑到卧室里,尽可能用力地摔上了门。任何一个有些迷信,并且亲眼见证了我们刚才描述的可悲的婚姻场景的人,都会不失时机地将这场冲突的原因归咎于那副假胡子产生的恶劣影响,安东尼奥·克拉罗坚持要将它和那标志着他的演艺事业开端的道具髭须一起保存。更有可能的是,这旁观者会假作同情地摇着头,以神谕的方式说道,谁把敌人请进家门,之后就不要抱怨,你已经被警告过了,但你没当回事。

在离此地超过四百公里的地方,在他少年时代的卧房里,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正准备入睡。星期二早晨,当他驶离城市以后,一路上都在和自己争论,是否要向母亲透露已发生的事,或者与此相反,缄口不言才是最谨慎的做法。在行驶了五十公里后,他决定最好将事情和盘托出,一百二十公里后他为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感到愤怒,二百一十公里后他想象一种轻巧的解释和轶事的语调也许足以满足母亲的好奇心,三百一十四公里后他斥责自己愚蠢并说难道你是头一天认识她么,四百四十七公里后,当他将小汽车在家门前停下,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此刻,他一边穿上睡衣,一边心想这趟旅行是一个严重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不应该离开公寓,而应该待在自己小小的保护壳里,耐心等待。显然,这里没人能找到他,但是——这样说并非为了冒犯卡洛琳娜夫人,她无论在外形还是在道德方面都不该获得此种比较——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却感觉自己像一只落入狼嘴的粗心大意的麻雀,不顾后果地一直往陷阱里飞。母亲并没有问话,只是时不时带着期待的表情看他一眼,随后又慢慢地把眼睛移开,仿佛在说,我不想饶舌,但是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如果你认为可以什么都不讲就从这里离开,想都别想。躺在床上,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反复思索着这件事,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母亲和玛利亚·达·帕斯不一样,后者满足于,或者让他相信她满足于他给出的任何解释,后者并不介意为了,如果需要的话,揭示真相的那一刻而等待一生。而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的母亲,当她在把餐盘放在他的面前,当她帮他穿好外衣,当她递给他一件洗好的衬衫,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对他说,我并不期待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你有权保守你的秘密,但是有唯一一个不可更变的例外,即那决定着你的生活、你的未来和你的幸福的秘密,那些秘密是我想要知道的,也是我的权利,你不能否定这个权利。特图利亚诺·马克西莫·阿丰索关上了床头灯,他随身带了几本书,但今夜的精神不适宜阅读,至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史》,毫无疑问会将他甜美地带入睡眠半透明门槛,却因为太过沉重而留在了家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