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想了一下说:“我刚才说她有办法,其实不能叫办法……因为她那么做是本真的,也是天生的坦诚。我们这岁数的人,对谁坦诚谁不坦诚直觉可好了。你知道高二高三的学生都什么人啊?满世界专找假模假式的人,哪个人假模假式,尤其是老师假模假式,我们马上能感觉出来。”
记者请杨晴举例子说明丁老师是怎样跟他们谈话,从而获得他们的信任的。
“丁老师谈话跟别人很不同。我说不好,不过试试看,能不能说清楚。丁老师想了解你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不是使劲套你的话,她反而会谈她自己,谈她对一件事的困惑啊,苦恼啊,好像要你给她分析,给她出主意。自然而然地,你就会说起自己那些垃圾事,垃圾情绪,怎么怎么想不开,不知不觉就开始跟她倾吐了。因为你觉得老师跟你是平等的,老师不等于事事都高,也需要心换心的交谈,所以你慢慢就跟她谈深了,无话不谈。高三上半学期,我们班一个男同学突然两三天不说话,叫他站起来回答提问他也不出声,不少同学知道他喜欢占卦,卦上说那几天他必须装哑巴,不然一模——你肯定懂吧,就是第一次模拟考——他会碰到厄运。丁老师下课后找到这个男同学,跟他谈占卦,谈星相。碰到这种情形,做班主任的一般都会猛教育,表示对卜卦多不屑,再说几句相信科学、抵制唯心论之类的套话,还会提醒,不要带坏班里正气,什么什么的。不过丁老师就不一样,她先问那个男生上的是哪个卜卦网,等男生回答以后,她说她自己也上网玩过一两次星座占卦。那次她考驾照,心特虚,就上了占卦网,从卦象上找了个所谓吉日。日子是星期五,她软磨硬拖总算把考试挪到了星期五,结果很轻松地就把本子考下来了。回到家她跟母亲炫耀,她母亲一听就笑,说:‘什么黄道吉日?你的生日是被你外婆改过的!外婆报户口的时候硬要报阴历,说阴历更准,我们拧不过她。要是阳历你根本不是那个星座!’丁老师跟那个男同学说:‘你看,我用了错误星座,在假的吉祥日子考下执照,什么都跟卦象没关系,只说明一点,就是人一自信事情就好办。算卦起的整个作用就是给了我自信。所以从反面看,不自信才去算卦。’霍华——就是那个男生——从此对星相的兴趣就减低了。至少表面上他不再宣扬算卦,因为要面子的男生都不想让别人看出他不自信。”
记者问现在杨晴跟丁佳心是否还保持联系。
“我见了她两面。一次是最近,我约她的。我跟丁老师借过两张CD,都是月光女神萨拉·布莱曼的专辑。那阵正是刘畅的案子被省高院驳回之后,也是趁元旦放三天假我回家看看我爸妈。我和丁老师约了在星美影城淮西店外面见,因为找不到能安静说话的地方,又一块儿去了影城里的热饮店。其实我头一眼看到丁老师都惊着了。丁老师好老啊,又瘦,身上的衣服裤子都空了。网上说她是‘欧巴桑’勾引两个小正太,肯定是最刺痛她的。刚见面她好像有点恍惚。不过一谈起话来,那种精神凝聚力又回来了。我点了两杯珍珠奶茶,一直到我们离开,丁老师都没碰过杯子。我们都没有直接谈邵天一和刘畅,坐在那儿两人都有点难堪。不知怎么丁老师就说起天一的一篇散文来,是他死前发给她的,是四月中旬吧?他发给她一个带附件的邮件,可那几天她太忙,没顾得上查邮箱,等他死了她才发现他几天前就发给她了。她读完后把文章转发给了她的大学同学,那个同学在省里的文学杂志当编辑。过了三四个月,她同学通知她,天一的散文要被采用了,当编辑的同学认为眼下流行发掘培养什么80后、90后的青少年作家,但天一的才华是无论几零后都得认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丁老师没有告诉她当编辑的同学,年轻的作者已经不在人世。那个同学还跟丁老师说,因为散文是写高考的,所以决定在今年的高考季发表。丁老师告诉我,散文写的是一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