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羿的呢喃像是浪潮里破裂的泡沫,在呼啸的寒风中并没人听清,但他呆呆的看着甩动皮毛的巨大白狼,寒风刺骨的冷意都没压住狂跳的心脏。
许久之前,壁画上那些朝巨象跪拜的兽人,与此刻仰望着白狼的岩羿,某一瞬的想法相差无几。
如此压倒性的强大力量已经不是普通兽人能简单通过努力达到的程度,简直像是两种生命。
……这就是领主吗?
可,两位领主?
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来到他们部落,没有任何人的跟随?没有任何特别的装饰?更没有彰显身份的意思?
他们到底来自哪里?死亡森林之外的荒原吗?还是传说里的草原?
在岩羿愣怔时,被巨大黑狼扔下的那三头野牛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在凝实的雪壳上,猎物的血与肉都冻在一起,变硬了。
大黑狼随意的舔过嘴边的血水冰碴,踩着绒绒的大爪子,三两步颠走到正在清理皮毛的白狼身边,他用较为干净的头颈皮毛蹭着白狼的胸颈,颇有种邀功的感觉。
只是这利齿滴血的猛兽撒起娇来,除了宁枫,大概也没人觉得可爱。
白狼低头舔舐着自己的皮毛,又理了理爪子上溅落的碎血,见黑狼凑过来便也给他舔了舔。
大黑狼最漂亮的地方在于他不是纯粹黑乎乎一团,最外层发硬的长毛发的确是纯黑的,黝黑蓬松油光发亮,看起来的确是大黑狼,但最贴近皮肉的柔软毛发却隐约泛着灰白。
所以不管抚摸还是奔跑,映着光线,就会有种黑灰渐层的漂亮色泽,宛如流光溢彩的绸缎。
五光十色的黑
大黑狼眯着幽蓝剔透的眼眸,黑绒兽耳在白狼脸侧抖了抖,蓬松的大尾巴甩落了沾染的碎雪。
实在是清理不干净那么多血粒冰晶,白狼也不舔了,直接身形缩小化为青年模样,转头看着忙碌起来的兽人们,不知道等下回到山体不知道能不能弄到一些水清洗。
直到这时,岩羿这才敢走上前来。
毕竟宁枫二人的兽形实在太过高大,需要仰望才能与之对视的巨大白狼还染着鲜血,再加上岩羿心底几乎有了答案的猜想,都让他不自觉的敬畏。
“……宁、宁枫,您,有没有受伤?”岩羿这个皮肤泛黑的汉子抓着身侧兽皮,有种不知道双手该怎么放的拘谨。
这次狩猎,宁枫久违的活动了筋骨,正高兴着,眺望着忙碌人群的眼眸在冬日下闪着微光,澄澈清透的碧绿恍若春日里荡漾的水波。
宁枫笑弯了眼,骨节修长的手指陷入大黑狼温热的皮毛,自然的抚摸着,“我们没事,你们呢?”
刚刚一黑一白分工明确,白狼主要在混乱中救人,黑狼则在外围掌控时机,赶跑那群野牛。
兽人们吃不下那么多猎物,看似吃草的野兽对兽人也有本能的攻击欲望,若不赶走野牛群,猎手和猎物的身份很可能会反过来。
这也是老族长、也就
是岩羿父亲之前带人狩猎失败的原因。
所以只要没有兽人伤残致死,在宁枫看来就是圆满成功。
岩羿身上和其他兽人一样把族里还剩下的兽皮全穿在身上保暖,但浑身翻涌的热血平息后,寒冷也折返而来,岩羿有些黝黑的脸被冻得通红,磕磕巴巴的组织语言。
他只说有两人受伤,那些有些精神恍惚的兽人都没提,不是所有人在直面死亡后还能坦然无畏,这很正常。
此次参加狩猎的兽人一大半都是初次和野□□锋,那些庞大的野牛冲过来时地动山摇,碎雪狂舞,巨大的野牛角宛如死亡的刀锋。
下次狩猎,还有多少人能鼓起勇气参加狩猎都不可知。
岩羿理解,因为他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