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饿鬼乔(第2/5 页)

候,他只需飞满二十五次任务,便可以打点行装,给家里写报喜的信,然后开始诙谐逗乐地追着陶塞军士,打探让他轮换回国的命令是否已经下达。待命期间,他每天在作战指挥室门口有节奏地曳步而行,向每个路过的人闹嚷嚷地说俏皮话,每次见陶塞军士匆匆走出值班室,便打趣地骂他是讨厌的狗杂种。

屯驻萨莱诺滩头堡的一周之内,饿鬼乔就完成了他的前二十五次飞行任务,当时约塞连淋病发作而住进了医院,那是在去马拉喀什空运补给的飞行期间,灌木丛中,他跟一名陆军妇女队队员苟合时染上的。约塞连全力以赴追赶饿鬼乔,六天里飞了六次,眼看就要赶上了。他的第二十三次飞行任务是飞往阿雷佐,在那里内弗斯上校阵亡,而这就成了他有史以来最接近可以回家的时候。第二天卡思卡特上校来了,穿一身崭新的制服,一脸专横和傲慢相。他将飞行次数从二十五提高到三十,以此庆贺自己接任大队指挥官的职位。饿鬼乔解开行李包,重新给家里写过报喜的信。他不再诙谐逗乐地追逐陶塞军士了。他开始仇恨陶塞军士,恶毒地将一切归罪于他,尽管他心里清楚,卡思卡特上校的到任或者命令递送过程的延误——本来可以让他提早七天获得自由,逃掉新增的五次飞行任务的——跟陶塞军士实在是毫不相干。

饿鬼乔再也受不了等待命令递送的极度紧张,每当完成新一轮飞行任务后,他便迅速崩溃。每次撤下作战任务,他都办一次热闹的聚会,请他那个小圈子的朋友。他打开几瓶波旁威士忌——那是他一周四天随军邮飞机巡游时买到的——又是笑又是唱,又是跳舞又是大叫,沉浸在节日般醉醺醺的狂欢中,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平静地沉入梦乡。约塞连、内特利和邓巴刚把他抬上床,他就开始在睡梦中尖叫。第二天早上他走出帐篷,形容憔悴,神情畏惧和负疚,整个人看似只剩下蛀空的外壳,摇摇欲坠,一触即垮。

饿鬼乔不再飞作战任务而再次等待永远等不来的回国命令时,他处在极端痛苦的过程中,梦魇准时地出现在他在中队度过的每一个晚上。中队里像多布斯和弗卢姆上尉那些神经敏感的人被饿鬼乔噩梦中的尖叫搅得烦躁不安,也开始做噩梦,在梦中尖叫,结果他们每天晚上从中队不同地方抛掷到空中的刺耳的下流话在黑暗中浪漫地相互缠绕,就像心思龌龊的燕雀发出的求欢鸣叫。科恩中校断然决定杜绝梅杰少校的中队里出现的这种不良倾向,他的措施是命令饿鬼乔每周驾驶一次军邮飞机,使他离开中队四个晚上,而这个补救办法,正如科恩中校所有的补救办法一样,十分成功。

每次卡思卡特上校增加飞行次数而使饿鬼乔重返战斗任务时,梦魇便停止了,他宽慰地一笑,安心进入平常的恐惧状态。约塞连看饿鬼乔那张瘪缩的脸,就像在读报纸头条。饿鬼乔神色阴郁,表明情况良好,而如果他气色不错,那事情就很糟糕了。饿鬼乔这种倒错的反应,每个人都觉得是一种奇怪的现象,只有他本人固执地一口否认。

“谁做梦?”约塞连问他梦见些什么,饿鬼乔回答道。

“乔,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丹尼卡医生?”约塞连劝说道。

“我为什么要去看丹尼卡医生?我又没病。”

“那你的噩梦呢?”

“我没做过噩梦。”饿鬼乔撒谎道。

“或许他有办法治。”

“做噩梦又没有什么不对,”饿鬼乔答道,“人人都做噩梦。”

约塞连心想他已经上当了。“每天晚上?”他问。

“为什么不能每天晚上?”饿鬼乔反诘道。

于是突然间一切都变得非常合理。为什么不能每天晚上,嗯?每天晚上在痛苦中叫喊很合理。这比阿普尔比合理——阿普尔比是个严守规章的人,在约塞连和阿普尔比彼此不再理会后的那次海外飞行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