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研究生住宅里算是最好的了。刚来的时候,凯拉手疾眼快地找到了一座老公寓的底层。那里铺着木地板,屋里还有雕刻的模型,彩绘天花板很高,每间屋子里都有壁炉。玻璃窗上染了污迹,房间的门都是过时的滑动门。厨房里有一个单独的早餐角,从那里可以望见生机勃勃的花园里开满了野花。
凯拉在阳光充足的窗台上挂了植物,为其他窗户织了漂亮的窗帘,窗台上也盖着同样的织物。卧室的壁炉前铺了一张软毛垫,卧室一角就是凯拉的书房。原本餐厅很大,他们把它分隔成了一间小餐厅和一间客厅,客厅正合适做哈利的书房。夫妻二人从艺术家朋友那里搜集了很多版画和油画,墙上挂着许多设计精巧的工艺品。
大家决定正装出席。他们都兴致勃勃。男人们还去租了礼服。女人们则买了一些时髦的低领衣服。凯拉穿了一件白色希腊风裙子,头戴一枚镶水钻的发饰;克拉丽莎穿了一件海绿色的雪纺纱裙;伊索穿了一件侧边开衩、修长包身的红色缎面裙子;瓦尔穿了一件低领的黑色天鹅绒裙子,还围了一条圆筒形羽毛围巾;米拉则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露背礼服,那是她最性感的衣服了。
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夜幕悄然降临。大家喝着酒,聊着天,留声机里放着塞戈维亚演奏的巴赫的曲子。哈利看起来很帅,他穿黑色天鹅绒礼服和白色褶边衬衫,这一身把他那冷酷而苍白的脸庞衬得柔和了一些,也让他那浅金色的头发更加显眼。杜克看起来很优雅,正装很适合他,他的深色礼服很显瘦。塔德的礼服好像不怎么合身,他的袖子似乎做短了。本看上去有点儿不自在,就像一个去参加婚礼的机修工。可他们全都带着一种优雅感,这从他们的举止中就能体现出来。一切都感觉很优雅。
女人们有很多话要说,因为她们大部分人圣诞节都是和父母或亲戚一起过的,她们亲密地交谈着,像男人们不在场时那样。米拉讲了她和孩子们的谈话,但省略了讨论伊索和性的那一段;她还讲了她的亲戚们无名的仇恨。凯拉和哈利的经历差不多,老人们对年轻人和反战者的反对太过激了,凯拉觉得这当中似乎有着特殊的根源。男人们在一旁听着,他们很少说话,但也没有走开。能感觉到他们是感兴趣的,因为他们在倾听。他们的积极参与让谈话变得丰富而热烈。哈利说,真正令老人愤怒的是年轻人可以自由地选择:“可以拒绝参加战争,是一种奢侈。他们是不敢的。他们觉得每个年轻人都在寻欢作乐。他们是在嫉妒。”屋子里所有人都开始参与讨论这个话题,每个人都可以用父母或亲戚的个人经历来解释这种情况。大家都觉得,“外面”的“真实世界”很可怕,那里的空气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我在想,有一天他们爆发了会是什么样子。”杜克不安地说。
但他们太高兴了,感觉不到这种威胁。克拉丽莎对她的家族历史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她的家人也都是怒气冲冲的。“我问了很多问题,我妈拿出一本我从没见过的家族相册,相册上有我们家族的五代人,大部分都是达科他地区的庄稼人。他们的样子很迷人,看上去都很健壮,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可以看出,他们因为长年在户外劳作所以皮肤很黑,他们的嘴角透出冷酷。可他们真的很强壮!如今,你已看不到像他们那样的人了。我的父母不像那样——当然了,因为他们没有种过地,可我那些还在种地的叔叔婶婶也不是那样了。他们长着一副美国人的脸。人们说起道德楷模和美国的支柱时,就是指我的祖辈那一代人。他们很坚忍。我的曾祖母有十二个孩子,她活了八十七岁,到死之前,都还在农场劳作。我的祖母九十岁了,还在为我住在农场里的叔叔婶婶和他们的孩子做饭。但我的祖辈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其中一个因为要养情人,挪用了银行的钱,事发后坐火车逃到镇外去了,他的情人就住在他家附近的裁缝店里。另一个叔叔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