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歧。”
齐本吉和种诂离了唐家酒楼,装了一大葫芦温酒,把几样小菜用油纸包了,踏着满地的积雪向不远处的龙门山走去。龙门山两山对立,伊水中流,水边崖壁满是石刻,是洛阳的第一胜景。此时雪慢慢住了,风刚刚起来,吹在人身上并不寒冷。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前往龙门山,欣赏今冬的第一场大雪。洛阳比不得开封府,雪后数不清的人出城看雪,如同赶集一般的热闹。洛阳城大人稀,出城看雪的人并不多。
齐本吉和种诂两人走不多远,就看见病尉迟三人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弓箭朴刀,一副猎人的装束。
到唐家酒楼的次数多了,齐本吉认得这三个人,便打一声招呼:“三人也是要上龙门山看雪吗?这一场大雪把道路都盖住了,你们外乡人容易迷路,不如同去。”
不等病尉迟回答,没毛虫晃了晃自己身里的猎弓,恶狠狠地道:“你这措大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没看见我们拿着刀弓,看什么雪?白花花的一地有什么好看的!”
病尉迟瞪了没毛虫一眼,对刘本吉道:“我这位兄弟粗鄙,先生莫怪。我们这些粗人哪里有赏雪的兴致,是乘着雪后,到山上去打个山鸡野兔下酒。”
齐本吉也不与没毛虫一般见识,对病尉迟点了点头:“既然不同路,那我们先行了。”
“先生慢走,小心路滑。”
病尉迟口里说着,把齐本吉和种诂两人让过去,让他们先走。
看着两人渐渐走远,没毛虫向着两人背影啐了一口:“这些穷措大,就会搞什么诗啊词啊去附庸风雅,这也风景那也风景。真有本事,去考个进士。”
病尉迟道:“兄弟你也注意一点,不要这样一开口就得罪人。那个齐大郎现在当着他们乡里的里正,种大郎的父亲在转运司做事,都是形势人家。我们在这里人头不熟,一个不小心被他们说上句话,不定就惹出什么祸事来。”
没毛虫冷哼一声:“什么形势人家,等一会到了山上,左右无人,一刀了结了他们的性命。我看这两只肥牛,身上不定带着多少钱财呢——”
“你胡说什么!再这样口无遮拦,大家以后不要做兄弟,各奔前程!”
病尉迟被没毛虫的话吓得面如土色,声音严厉起来。
童大郎冷眼旁观,既不插话,也不劝解。在这两兄弟面前,自己终究是个外人,很多话不好说。而且病尉迟因为童大郎牛一般的力气,好身手,头脑又清楚,有意拉拢着没毛虫巩固自己的地位。这种小团伙,都是用实力说话,病尉迟没有没毛虫帮手,说了算的只怕就是童大郎了,这也是他一直容忍甚至放纵没毛虫的原因之一。
见病尉迟变了脸色,没毛虫不再说话,只是心里不服,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病尉迟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杜员外待我们冷落下来,吃喝都不上心。哥哥知道,你心里觉得委屈,可现在这个时节,冰天雪地,我们又能到哪里去?且忍耐些日子。”
听了这话,没毛虫一下子就转过脸来:“哥哥怎么说这种话?我觉得杜员外对我们好得很!前些日子,好酒敞开了喝,大鱼大肉,就连唱曲的小娘子都着意巴结我们!不是杜员外待我们不好,是我们自己不识他的抬举。这么大一个酒楼,上上下下许多人,哪里养了我们吃白食有道理?我们不帮他做事,怎么可能待我们!”
“帮他?怎么帮?兄弟,那唐老儿一家与我们无怨无仇,只因为酒楼开在对面,我们就帮着杜员外害了他们一家性命?人命关天,兄弟,事发了可就不是刺配这么容易了!”
“两只老猪狗,又不费什么手脚,怎么会事发!再者说了,杜员外也没要我们害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