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全书式叙事(第2/4 页)

问答短视频 李洱 25 字 2024-02-18 08:05:33

化的人物给人的感觉是虚构的。

梁鸿:人们都认为这种小说是没有市场的,这种复杂的文体、各种知识的汇合难度太大。这样难度,它反而被接受了。

李洱:《花腔》第一版印了三万册,马上卖光。现在已销有大约七八万册,这一发行量在现在已经非常大了。并且它没有做多大的宣传,靠的是读者之间的口口相传。这种读者是真正的读者,我反而喜欢这种读者。不是靠大肆宣传而得来的读者。它说明人们还是需要这种小说,有追求历史真实的冲动。

梁鸿:凭着冲动的人是不会买的。恰恰是因为这部小说没有给人一个准确的定论,反而激发了人们的兴趣。书本合上,思索开始。

李洱:最近有一本书写老舍之死的书,在我看来它就是一部传记版《花腔》。老舍从家里出来是什么情景,当事人在讲的时候都闪烁其词,包括他的家属。老舍跳湖之后是谁打捞上来的?现在很多人说是自己从湖底把老舍先生捞上来,打捞上来之后,穿什么衣服,各不相同,有说穿“灰白大褂”的,还有说穿“西装的”。有意思的是,是谁将老舍先生的双眼合上的,有很多人都说是自己。哪个人的讲述是真实的,不知道。所有人的讲述,不管他带着什么样的目的,都是一场悲剧。在讲述过程当中,有对历史真实的回避,可以看到世道人心,甚至老舍先生的死的意义也被取消了。他的死甚至无法告诉名利场的人该怎么做。包括对他最亲近的人,也是毫无意义。可见这样一个自由知识分子,曾经写出过《猫城记》的知识分子,他的死在我们的语境中是多么卑微,特别是在今天已经充分肯定了老舍的价值的情况下,情形依然如此,确实使我们感到非常悲凉。

梁鸿:所以《花腔》式的叙述在许多时候更能反映历史的状态。别人的叙述更能呈现出历史的内在悲剧性,真实的答案在不断的求证越来越远。实际上在这里,“准确”的词源意义已经发生了改变,它并非指对世界确定的看法和答案,而是指一种无限接近的可能性,它背后是一种怀疑主义或相对主义的历史观,各种材料的求证与分析,各种知识的出场只是为了最充分地显示影响事件的各种不同因素。“真理”被变为无数个细节和碎片,它们各自发出声音,形成对话,互相消解或印证。“真实”既在这不断的求证中得到最大限度的彰显,同时,却又被无限的遮蔽。正因为如此,百科全书式小说常常又呈现出驳杂的美学风格,一种准确与驳杂,简单与繁复之间奇异的结合体。

李洱:老舍之死,傅雷之死,王国维之死,每个著名知识分子的死亡过程都是一个巨大的悲剧,如果叙述出来,都可能是一个百科全书式叙事的典型文本。

梁鸿:知识性一直不为作家所看重。当代文学真正能够重视自己知识结构的作家并不多。通常都认为,一个作家并不需要那么深厚的知识修养,也不需要那么深厚的思想资源。

李洱:经常是这样,当他们觉得自己要写完的时候,他们会去深入生活,会去采访几个事件,没有看作这是平时的积累,他们认为深入生活会比知识积累重要得多。深入生活回来之后直接带来一本书,它跟上次深入生活带来的书的观点基本上是一样的。我们的官方机构也鼓励这样的行为。

梁鸿:你在卷首语中特意这样叙述作者的身份与作用:“我只是收集了这些引文,顺便对其中过于明显的遗漏、悖谬做出了必要的补充和梳理而已。”你特意强调自己的“抄写者”身份。你特意让读者相信它的真实性、客观性,为什么?你试图传达出一种什么样的叙事观?我们知道,先锋文学是以寻找个人性存在为起点的,但是,在你的作品中,“个人”又隐匿了起来,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这种变化是否意味着:对于写作者来说,个人的亲历性、个人的感知经验和感知模式都变得不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