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有多久。
佛教经典《仁王经》里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但秦凤仪相信,便是佛法的无上智慧也难以解释他在那一刹那的感受。那一刹那,他都把小秀儿压到床间,准备给彼此开个苞了。然而,就在那一刹那——
欢情香袅袅升腾,午后的风拂过窗外那满树琼花,锦鸾绣帐中,秦凤仪箭在弦上的那一刹那——
秦凤仪无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感受,他整个身体贴住小秀儿挣扎不已的娇躯,眼瞅就要得手,可就在那一刹那,秦凤仪透过小秀儿惊慌绝望的雪白面孔,似乎看到了,看到了……
秦凤仪是在第二天醒来的,他是被他娘哭醒的。他娘的哭声很有特点,一韵三叹,十分有节奏感,细听有点儿扬州清曲的韵味儿。秦凤仪觉着自己仍在梦中,在梦中,似有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死了,也好。”
这样的一句话,仅四字,却似乎带着数九寒天的刺骨冰冷。秦凤仪还没来得及思量这话是谁说的,心下一激灵,整个人便被一股无形的能量自“梦中”拉回现实,继而,他听到了他娘那独有的哭腔,他娘就坐在床边,捏着帕子哭得眼泪流成河:“我的儿啊,我短命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你说你,这扬州城什么好丫头没有,你瞧上哪个,只管跟娘说,非得自己干,这不,把命都搭进去了!我苦命的儿啊!”
边上有人劝道:“儿子没事,大夫说,歇歇就能好。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儿子有个好歹了呢。”这一听,就知道说话的是秦凤仪的爹,也是个惯孩子的。
秦太太一听这话就跟老头儿急眼,指着儿子道:“这叫没事!一宿半天还没醒!你给儿子请的什么郎中呀,会不会治啊!赶紧装银子,去京城请太医!甭管多少钱,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得把儿子治好!”
秦凤仪还没睁眼,边儿上的大夫先不干了,老大夫气得一拎药箱,怒道:“既然嫌许某医术不精,许某这便告辞!”
秦老爷连忙拦住大夫:“哪里哪里,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许大夫你可千万别跟这妇人一般见识。”
秦太太便又哭道:“我苦命的儿啊——”
秦凤仪觉着便是他死了,就凭他娘这哭功,也能把他哭活,哪里还用麻烦大夫啊。秦凤仪嘟囔:“行啦,别哭啦,我没事。”
他昏迷初醒,觉着用足了气力,其实声音并不大,但就这细微的声响,秦太太就如溺水者见着浮木、绝望者见着救星一般,两只烂桃儿一般的眼睛里立刻迸射出浓浓的喜悦之光。这个时候也不嫌大夫没用了,两眼晶亮,双眸放光,身手矫捷的秦太太,一把将闹脾气的许大夫拽到床前,由于惊喜过度,音调都变了:“许大夫,赶紧看看,我儿子醒啦!”
说实在的,要不是秦家有钱,不好得罪,且出的诊金高,许大夫真不乐意给这家人看病。
就这家子,有钱,扬州城里一等一的大盐商。可除了有钱,就啥都没了,尤其无德,这一点在秦盐商家的独子秦凤仪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秦凤仪这人,扬州城有名的大少爷,说他纨绔都是对纨绔的玷污。打秦家在扬州城发迹,秦凤仪就把暴发户的嘴脸演绎得十成十。自小就不是好东西,在学里欺负同窗,在外头欺负小伙伴,长大了,越发得寸进尺,都开始欺负良家妇女了!
你说,你秦家又不是没钱,再说,花街柳巷多的是揽生意的专职服务人员,你去那种地方多合适啊。偏偏秦凤仪是个怪胎,他就喜欢良家女孩子。倘人家愿意,你情我愿,也好。偏生人家不愿意,他非要硬来。这不,出事了吧。
许大夫来的时候,秦凤仪就昏迷不醒了,许大夫听了这病的来龙去脉后,心说:该!可怜天下父母心,秦盐商、秦太太只这一根独苗,独子出事,这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