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说:“月光酒实在很糟糕,萨克斯,千万别喝。这种酒要好多了。”
萨克斯环顾四周。“医院派来的那个女人呢?那位看护?”
“卢易兹太太吗?”莱姆嘟囔说,“她看我没希望复原,辞职了,丢下我一个人了。”
“辞职?”托马斯说,“是你让她快发疯了吧。说不定是你炒了她。”
“我是个好人。”莱姆回他。
“你的体温如何?”托马斯问。
“很好,”他粗声说,“你呢?”
“可能有点高,但至少我的血压没问题。”
“是吗,但你身上有个弹孔。”
托马斯坚持说:“你应该——”
“我说过我没问题。”
“——再移过去一些到树荫底下。”
莱姆连声抱怨地面不平,轮椅不好移动,但最后还是移到树荫更浓密的地方。
加勒特正细心地将食物,饮料和餐巾摆在树下的一张长台上。
“你身体没事吧?”萨克斯低声问莱姆,“先别对我抱怨,我可没提天气热的事。”
他耸耸——用沉默来表示抗议,意思是:我很好。
但实际上他的状况并不太好。他必须靠一台横膈膜神经刺激器不断把电流送进他体内,才能让肺部正常吸气和吐气。他讨厌这种机器,在他发生意外时曾经用过,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毫无疑问,他又需要这种机器了。两天前,在手术台上,莉迪亚·约翰逊差点就让他永远停止呼吸了。
那天在医院的等待室里,在莉迪亚和萨克斯、露西说再见后,萨克斯发现她推门进入的那扇门上写着“神经外科”。于是萨克斯问:“你不是说她在肿瘤科工作?”
“她是啊。”
“那她为什么走进那里?”
“也许想和林肯打声招呼。”露西猜测。
但萨克斯不认为她会在手术即将开始的前一刻,去对病人做社交性拜访。
接着她想到:只要田纳斯康纳镇的人得癌症来此就医,莉迪亚都可能知道。她又想起,那三个得癌症的患者,是因为有人把消息告诉贝尔,所以他们才会在黑水河码头被卡尔波和他同党杀害。要传达癌症病房的消息,谁会比一名护士更理想呢?虽然这种联想有点远,但萨克斯还是对露西说了,而露西也立刻拿出手机,紧急联络电话公司的安全部门。他们马上搜寻吉姆·贝尔的通过记录,结果查出数百个和莉迪亚有关的电话。
“她要去杀他!”萨克斯叫道。两个女人同时站了起来,冲向手术室,露西还掏出手枪。一切就像一场急诊室的通俗闹剧,在当韦弗医生正准备划下第一刀时,她们及时赶到。
莉迪亚惊慌失措,她不知是想逃跑,还是想完成贝尔派给她的工作,在那两个女人制伏她之前,她还是扯断了接至莱姆喉咙的氧气管。由于外伤和麻醉的关系,莱姆的肺功能已受到严重损害。虽然韦弗医生就醒了他,但从这时起,他的呼吸就变得不再顺畅,必须再度挂上横膈膜刺激器。
这样已经够糟了,但更惨的是,韦弗医生拒绝在半年内再动手术,至少要等到他的呼吸功能完全恢复正常之后。这点最让莱姆愤怒和无法忍受,他想坚持,但韦弗医生用行动证明她和他一样顽固。
萨克斯又喝了一口苏格兰威士忌。
“你告诉罗兰·贝尔关于他堂弟的事吗?”莱姆问。
她点点头。“他很难接受。他说他知道吉姆是害群之马,但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这个消息给他的打击很大。”她看向东北方。“看,”她说,“你看那边,知道那是什么吗?”
莱姆跟着她的目光望去,问:“你在看什么?地平线?云?飞机?告诉我,萨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