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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圆歌曲 张爱玲 16 字 2024-03-01 13:12:00

是有个什麼,我杀了这狗娘养的。”

这话她听了也不觉得奇怪。凭他的身胚,也有可信性。本来他也许与她十几岁影迷时代有关,也在好莱坞混过好些年。

“我一直便宜,”他说。

也积不下钱来。打扑克谈笑间买下的房子,又莫名其妙的卖了。他自己嗤笑道:“可笑的是都说‘汝狄在钱上好’”——剧情会议上总是推他写钱的事。

“我是个懦夫,”他说。他们离西部片的时代背景不太远,有时候会动不动对打。

“we have the danedest thg for each other 我们这麼好也真是怪事,”他有点纳罕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著说。

她也不相见恨晚。他老了,但是早几年未见得会喜欢她,更不会长久。

“我向来是hit and run(闯了车祸就跑了》,”他说。

她可以感觉到腿上拖著根线头,像炸弹的导线一样。几个鐘头后还没发作,给玛霞打了个电话,这女店员听上去是个三十来岁胖胖的犹太裔女人,显然就管安慰,“握著她的手。”她也没再打去。

晚饭他到对过烤鸡店买了一隻,她正肚子疼得翻江搅海,还让她吃,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她不免有点反感,但是难道要他握著她的手?

夜间她在浴室灯下看见抽水马桶里的男胎.在她惊恐的眼睛里足有十吋长,毕直的欹立在白磁壁上与水中,肌肉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血水,成为新刨的木头的淡橙色。凹处凝聚的鲜血勾划出它的轮廓来,线条分明,一双环眼大得不合比例,双睛突出,抿著翅膀,是从前站在门头上的木彫的鸟。

恐怖到极点的一剎那间,她扳动机钮。以为冲不下去,竟在波涛汹涌中消失了。

比比问起经过,道:“到底打下来什麼没有?”告诉她还不信,总疑心不过是想像,白花了四百美元。

“我们这真是睁著眼睛走进去的,从来没有疯狂,”之雍说。

也许他也觉得门头上有个什麼东西在监视著他们。

“明天有点事,不来了,”他说。

她乘著週末去看比比。比比转学到她妹妹的大学里,姐妹俩都人缘非常好,但是上海对印度人的歧视比香港深,因为没有英帝国的一层关係在里面。本地的印度人大都是异教,不通婚.同教的也寧可回家乡娶媳妇,嫌此地的女孩子学坏了,不够守旧。英美人又都进了集中营。她们家客室里掛著两个回教君主的大照片,伊朗国王为了子嗣问题与埃及的御妹离婚后,又添上伊朗国王的相片,似乎视为择婿的对象。比比有一次向九莉解释.照他们的标準,法鲁克王不算胖——当然那时候也还没有后来那麼胖。

法鲁克后来娶的一个纳丽曼王后也是平民,开罗一个店主的女儿,但是究竟近水楼台,不像战时上海那麼隔绝。九莉心里觉得奇怪,但是回教的世界本来是神秘的。他们家后门口小天井里拴著一隻山羊,预备节日自己屠宰,割断咽喉。牠有小马大,污暗潮湿的鬈毛像青种羊,伸著头去吃厨房窗口菜篮里的菜。

这天刚巧无处可去,没电影看实在是桩苦事。九莉忽然想起来,那画家徐衡曾经把住址写给她,叫她随时去看他的画,问比比有没有兴趣,便一同到徐家去看画。

徐家住得不远,是弄堂房子,从厨房后门进去,宽大阴暗的客室里有十几幅没配画框的油画掛在墙上,搁在地下倚著墙。徐衡领著她们走了一圈,唯唯诺诺的很拘谨。也不过三十几岁的人,家常却穿著一套古旧的墨绿西装,彷彿还是从前有种唯美派才有的,泛了色的地方更碧绿。

之雍忽然走了进来。九莉知道他跟徐衡很熟,却再也没想到他刚巧也在这里.他有一次在她家里遇见过比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