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嫂子和妹妹收拾病房、交费的时候,幸子把妙子叫到一旁劝说道:“我这就回去了,你也回去一下好不好?你姐夫也说了,要我回家的时候尽可能把你也带回去。”但妙子说要等着看手术结果。幸子无奈只好决定用汽车把他们四人送到铃木医院,自己再坐这部汽车回芦屋。当汽车停在医院门前时,她又喊住下车的妙子,絮絮叨叨地劝说:“这种时候你是想陪在病人身边吧。不过,病人也好,家属也好,也许是对我们有些客气,看来他们都不太需要你留在这里。所以,如果你能脱身还是早脱身吧,当然,这也要看当时情况而定,但请你在任何时候也不要忘记,不要让别人误解病人和你是未婚夫妻,这是我们最担心的事。事关莳冈家的名誉,尤其是对雪子的影响,请你把这些放在心上。”
幸子的意思是,假如妙子真能和板仓结婚也就罢了;但若板仓就要死了,他们已私订婚约的事还是秘而不宣为好。幸子尽量说得很委婉,但妙子肯定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近来这个最使幸子苦恼的问题,自己胞妹将嫁给出身和背景都不清楚的、学徒出身的青年为妻之事,看来就要以不曾料想的这种自然的方式,合乎己方利益地解决了。幸子一想到这里,老实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了庆幸的心情。虽然想到自己内心深处竟潜藏着希望人去死的恶念,颇有点不快,觉得自己卑鄙。但是,这毕竟是事实。不过,现在怀有这种心情者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吧。雪子且不必说,贞之助也会有同感吧。如果启少爷听说了,恐怕比谁都会高兴得手舞足蹈。
“怎么回来得这样晚呢?”已从事务所回家的贞之助,像是在客厅里等候妻子归来似的,见她走进来劈头问道,“……你中午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实在太晚了。我刚才还叫她们打电话问医院了。”
“我想带小妹一块儿回来,慢慢地就耽搁了……”
“小妹也一块儿回来了?”
“她没回来,她说要等他做完手术,我想那也不过分……”
“决定动手术了?”
“是的。我去了以后,动不动手术他们又商量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决定下来。我刚把他们送到铃木医院才回来的。”
“那么说,看样子救得过来吗?”
“哎……恐怕多半不行了。”
“真奇怪,他的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弄不清楚。”
“是什么病呢?你问过病名了吗?”
“一打听病名,那位矶贝大夫就鬼鬼祟祟地回避,而铃木先生似乎对矶贝有顾虑,也不肯说清楚,很可能是败血症或者坏血病吧。”
幸子听说护士“水户小姐”已经打点好了行装正在等着她,于是和她见了面,慰劳了她四十天间的辛劳,打发她回去了。随后幸子和丈夫、雪子围着餐桌吃晚饭,正吃着饭,铃木医院挂来电话,幸子便出去接。贞之助他们在餐厅听到像是和妙子通话,讲了相当久。听起来妙子好像大体上是说:手术已经做完了,目前情况稳定,但是看来需要输血,除了老夫妇以外都验了血型,病人和妹妹是A型,妙子是O型。因而暂时输妹妹的血就行了,但还希望有一两个人给他输血,妙子是O型血,当然有资格输血,但是他亲属不敢提这个要求。现在妙子正在为难,根据妹妹的建议,他们把这事情告诉了板仓的老同事——奥畑商店的几位店员,不多久他们就会来,而妙子不想见这些人。而且,启少爷听到这事后也可能和他们一起来。为了避免和他见面,妙子准备回家一趟。那些店员是板仓学徒时代的老朋友,妹妹是想请他们献血才通知的。妙子说自己很疲劳,请叫一辆汽车去医院接她,她回来后先洗澡后吃饭,请家里为她准备好。
“那么说,到底……”贞之助等幸子回到餐桌旁,更加压低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