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的两三天里,每天早晨丈夫和悦子出门后,幸子就叫妙子进来探问她的态度,而妙子心如磐石,毫无动摇的迹象。幸子说:“你和奥畑断绝关系,不管本家怎样我们都赞成,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你二姐夫去和他把话挑明,叫他以后不再纠缠;你学习裁剪的事,我们现在还难以公开表示赞同,我们就睁只眼闭只眼;至于你将来要做一名职业女性,我们也不会从中作梗;存放在本家的那笔钱,马上想取出来还有困难,以后如果有正当用途,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可以出面去关说一番,交到你手上。”幸子说尽了好话,只试图劝阻她和板仓结婚,而妙子的口气是:我们本想马上就结婚,只是为了雪姐才等待的。希望你们理解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也希望雪姐尽早谈婚论嫁。幸子又劝说她道:“身份和阶级且当别论,对板仓这个人我怎么也信不过。他从学徒开始当上了照相馆老板,也许和启少爷那样的公子哥儿不一样,但是正因为如此,这样说也许不好,我总觉得他很世故、狡猾。虽然你说他有头脑,可是,我们在交谈的时候,感到他有个毛病,好为微不足道的事情而自认为了不起,洋洋自得,令人感到他头脑简单、低级,趣味和教养也无从谈起。这样看来,他那点照相技术,只要有点工作能力和小聪明就可以掌握。你现在也许看不到他的缺点,但是,难道没有必要仔细考虑吗?据我看,生活水平完全不同的人结合的婚姻不可能持久。说实在话,像你这样懂事明理的人,怎么会想到要嫁给那样一个低层次的人呢?我奇怪得不得了。我可以打包票,你和他这样的人过日子,很快就会厌倦、后悔。和这种咋咋呼呼的人打一会儿交道还觉得有趣,和他待上一两个小时怎么也受不了。”幸子连这样的话也说了。
但妙子说:“他从小就出外谋生,后来又当了移民,满世界漂泊,也许变油滑一些了,但那是境遇造成的,有不得已之处。可是,他出人意料地淳朴、诚实,绝不是那种狡猾、吝啬的人。他有为微不足道的事而洋洋自得的毛病,这是事实,有时也令人感到讨厌。但是,从另一角度来看,这不正好证明了他单纯、孩子气吗?说他教养不足,水平低,也许是这样的。但是,这些我都已经了解了,所以请你不要介意好了。没有高尚的趣味,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打紧;咋咋呼呼,粗枝大叶也无妨;比自己稍逊一筹的人反而容易对付,不用操心。你说我们不般配,板仓却为能娶上我感到非常光彩。不仅是他本人,他在田中的家里的妹妹,还有他乡下的父母兄嫂都说:‘那样的大家闺秀能够下嫁到我们家来,我们家也扬眉吐气了。’喜欢得直掉眼泪。我到他在田中的家里去的那天,板仓逮着他妹妹说:‘像你这种身份的人,是不该站在这里向小姐打招呼的,照过去的规矩,要在隔壁的小房间里双手扶地跪着请安。’他们兄妹特别热情地款待了我一番。”等等。最后,妙子竟津津乐道地说起他们的恋爱故事来了。幸子听到这些话,仿佛看到了板仓得意洋洋地向人夸耀:“我要娶莳冈家的小妹了!”虽然他们说暂时要保密,但板仓不是已经把这件事宣扬到他家乡去了吗?幸子想到这里就更加不愉快了。
尽管如此,妙子说过因为以前那次新闻事件连累了雪子,这一次在雪姐结婚以前决不轻举妄动,所以,尚未马上陷入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使幸子多少松了一口气。她也担心,眼下如果要强行压制,反而还会激起妙子的反抗,反正雪子的婚事少说要半年之后才能定下来。她盘算着在这段时间,耐心劝说妙子,再做些工作,引导她慢慢地改变想法。幸子觉得眼下只好姑且依着妙子的性子、尽量不去拂逆她,只是这样一来,雪子的处境就更加可怜了。雪子会觉得妙子是为了自己而等待,她肯定不愿亏欠妙子。何以这样说呢?本来,雪子的迟迟未嫁也有其他原因,那次新闻事件只是被溅上了点飞沫,丝毫没理由说妙子亏欠了她。更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