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往返小学校一次不到半个小时,而这一次贞之助却用了一小时以上。这段时间里,关于住吉川泛滥的消息渐渐传来,国道的田中车站以西,全是一片浊流,旋涡翻卷,势若江河,因而野寄、横屋和青木等地受灾最为惨重,公路以南的甲南市场和高尔夫球场都淹没了,已与大海连成一片,人畜死伤、房屋倒塌流失不计其数。幸子等人约略知道了以上种种情况,总而言之,传来的都是些令人悲观的消息。
不过,贞之助曾在东京亲身经历过关东大地震[73],知道这种情况下的传闻,往往会夸大其词,他便以这个例子来宽慰幸子,因为她对妙子的生存已不抱太多希望了。贞之助说:“听说沿着铁道走,能走到本山车站,总之能走多远我就走多远,亲眼去看个究竟。如果水势真像传闻那样严重,即使自己去了也无能为力。不过,我总觉得不至于那么严重。大地震时我已经知道,发生这类天灾时,人的死亡率却小得出乎意外。旁人认为在劫难逃的场合却往往幸免于难了。无论如何,现在又哭又闹还为时过早,你沉住气等我回来就是了。另外,哪怕我回来晚一些也请不必为我担心,我决不会盲目冒险,走到不能再前进的地方我就会折回来。”贞之助说罢叫人准备一些饭团以防饥,还在口袋里装了点白兰地和两三种药品,刚才穿长筒靴吃了苦头,于是换上了短筒雨靴,再套上一条灯笼裤,又出发了。
沿着铁道走到野寄大约有四公里路。平时喜爱散步的贞之助,对这一带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也经常从那所裁剪学院前面经过。使他犹抱一线希望的是那所学院的位置:从铁道省营线的本山车站往西走千余米的南边,隔一条马路就是甲南女子中学,从这所学校再往西走不远,以路轨为起点再往南走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便是裁剪学院。如果能沿着路轨走到女子中学附近,也许就能走到裁剪学院,即使走不到也能探明那所学院的受灾状况。
贞之助一出门,阿春又冒冒失失地追上来了。“不行,这次你不能去!更主要的是,只有幸子和悦子在家,我放心不下,你好好看家吧!”他严厉地把她撵了回去,朝北走到离家五十米处,登上了电车轨道,走出几百米远,全然没有看见水,只是树林两侧的田地里有两三尺深的积水。穿过树林来到田边时,反而只有电车轨道的北边有水,南边与平时一样。但随着渐渐走近本山车站,南侧也能见到积水了。但是在电车轨道上行走还是安全的,贞之助并不觉得特别的困难和危险。他时不时遇见三三两两的甲南高等学校的学生结伴走来,便叫住他们打听情况,他们都说:“这一带还没什么,本山车站那边可不得了。再走过去一些就能看到,那边都成汪洋大海了。”贞之助告诉他们,他打算到野寄的甲南女子中学的西边去,他们说:“那一带恐怕灾情最严重。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水还在往上涨,现在也许连西面的电车轨道也淹没了。”不一会,贞之助走到了本山车站,发现这一带水势的确令人惊骇。他想歇息一阵,便从路轨走进车站。站前的马路已完全泡在水里,水不断地涌入车站内,入口处已码起了沙袋和草席子,车站员工和学生们轮流用扫帚把渗进来的水扫出去。贞之助想,若在此间停留少不得自己也要拿起扫帚忙活一阵。因此,他抽了一支烟,又冒着一阵更猛烈的大雨,重新上了路轨往前走去。
山洪全是黄而混浊的泥水,很像扬子江水,黄水中不时翻滚着像豆沙馅一般黏糊糊的黑东西。贞之助不知不觉间已走在水中了,他吃了一惊,不觉叫了一声“啊呀”。这时他察觉到了,他散步时经常来田中这一带,这里的一条小河现在也泛滥了,而且河水漫上了架设在河上的铁桥。走过铁桥不久,路轨上又不见水了,可是两侧的水位相当高,贞之助站在这里朝前眺望,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了刚才学生们说的“汪洋大海”的意味。在这种场合下,用“雄伟”“壮